秦牧隐身形高大,眼神清冷锋利,拱门处影壁间依稀有张脸,秦牧隐周身的肃杀之气愈发重了,声音微微抬高,重新挥起手里的长鞭,“走了。”

    全平几人再度跟上,这次,再没有勒马的声音传来,黎婉捂着嘴,站在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它坐在马背上看见她了的吧,她知道若不是京中发生了大事,秦牧隐不会去京城,至少不会是现在,靖康王买通的人多,若不是承王应付不过来了……

    许久,黎婉不死心地走了出来,跑到大门口,门口的侍卫齐声跪下给黎婉行礼,黎婉摆了摆手,朝常常的甬道看去,一个人影都没有,她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望了许久,突然想起上辈子她回京的那一夜,她与紫兰也是坐在这里,等了秦牧隐一晚上,那时候与此时的心情不同,那时候知道他会回来,想看他最后一面,这时候,就连他能不能平安回来她都说不准了。

    站了许久,听到紫兰催促她回屋后,黎婉才转身瞥了她一眼,“夫人,您快回去吧,天冷,别冻着了。”

    黎婉昨晚哭得厉害,此时紧紧咬着嘴唇控制着心底的情绪,秦牧隐起身的时候她就醒了,原以为她一晚都睡不着,没想到睡到了他起身,秦牧隐即使再悄无声息黎婉也能感觉到他起了,身边没了喜欢之人的呼吸,有什么比这个动静更大?

    紫兰给黎婉披上袄子,扶着她往回走。

    人进了门,甬道的尽头,出现了四个人影,全平奇怪,侯爷怎么看得清夫人已经进去了,不过看着秦牧隐周身笼罩的阴冷之气,知道不是他开口说话的时候。

    秦牧隐相信张大夫的医术,她醒了,不过心里惦记害怕得厉害,想到上次他离开云隐寺南下的那会,虽然和她说好了,他走的时候,黎婉仍是在不远处守着,当时他与她有了感情,却不至于深入骨髓,今时,他已经明白她于他意味着什么了。

    她,是他无法自拔的瘾,他上了。

    “走吧……”秦牧隐勒着马绳,调转头离开。

    没过两日,府里来了一批人,秦牧隐交代过,海棠院的门口戒备都森严了许多,黎婉不清楚外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问全付,全付一问三不知,逼急了,直接走人,可能是心情的缘故,黎婉开始孕吐了,吃什么吐什么,之前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的身子迅速的消瘦下去,就是张大夫,看过后也没了法子。

    “夫人,您的心情很重要,为了孩子不能想太多,这么下去,孩子会保不住的。”不是张大夫恐吓黎婉,她现在有滑胎的情况,现在才两个月,前三月都是滑胎的危险期,依着黎婉现在的情况,张大夫摇了摇头。

    老夫人听说了这事也是愁眉不展,叫来全付,“侯爷走的时候可与你说了怎么联系他?夫人的情况不好,你想法子与侯爷说说,让他写封信回来也好。”

    全付摇头,秦牧隐走的时候将江南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的任务就是负责宅子的安全,秦牧隐并没有说联系的事,况且,全付想了想从下边得来的消息,靖康王一派说是皇后下毒害了皇上,说皇后有充分的理由。

    原来,皇后多年没有身孕是皇上下的手,皇上为何这么做,朝堂上的大臣们不清楚,全付隐隐猜到了一些,先皇的皇后也没有孩子,下边的几个皇子争斗得厉害,最后赢的皇上再为的二十几年在百姓心中一直是明君,如果皇后有了孩子,立太子首先立长立嫡,皇后肚子里的百分之五十是太子,皇上怕就是想选出一位称职的太子接管江山才会对皇后下毒的。

    全付年纪大,那些年的事情他清楚,皇上为江山还真是操碎了心,可是,仁和帝在百姓心中的口碑一大半是北延侯府建立起来的,这些年朝堂上早就埋下了隐患,仁和帝没意识到罢了。

    整个皇宫差不多都在靖康王的掌控之中了,侯爷去了京城怎么会好过。

    老夫人当然明白秦牧隐的处境,可是这种时候,如果不让秦牧隐写封信回来,黎婉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老夫人皱着眉,叹了口气,“你想法子,若是联系上侯爷了与他说说,联系不上的话再看吧。”

    黎婉听了张大夫的话,心里的担忧愈发重了,可是她就是吃不下东西,勉强的能喝水,而且,她渐渐发现,她有咳血的迹象了,黎婉紫兰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差点哭了出来,“夫人,奴婢这就去请张大夫来。”

    张大夫在给黎婉配药,现在的法子只有一个,强行地给黎婉喂药让她昏迷,之后再喂她吃东西,这个法子行不行张大夫也说不准,秦牧隐离开的那一晚他已经用过药了,可是黎婉仍旧醒过来了。

    听到紫兰匆匆忙的唤他,张大夫拧了拧眉,“是不是夫人又将饭菜吐了?”

    紫兰说话都不利索了,“张大夫,夫人吐的时候咳出了血来,您快去看看吧。”

    张大夫低声骂了句什么,紫兰听不清楚,她印象中,接触张大夫以来从未见他如此气急败坏过。

    黎婉躺在床上,喝了点温水,肚子里好受多了,她双手轻轻抚着平坦的小腹,她很想保住这个孩子,可是,可是她好像做不到。

    张大夫走进门的时候,黎婉刚擦了脸上的泪,张大夫也看得难受,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了,大步上前,握着黎婉的手腕,额头拧成了麻花,“夫人,大管家给侯爷去了信,过两日就会有回复了,侯爷要是知道您不吃不喝伤着了小主子,他在外边怎么安心得下来?”

    该劝的张大夫也劝过了,一辈子和病人打交道,还是第一次遇着这么麻烦的病人,当年老侯爷死后老夫人意志消沉,可是那时候已经将侯爷生下来了,张大夫往深了想,依着老夫人的脾性,如果老侯爷死的时候侯爷在她肚子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生下来的。

    黎婉也无可奈何,张大夫搬了根凳子坐下,试图与黎婉说说话,“侯爷小的时候有段时间不听话,老夫人为此食不下咽,倒不是责怪侯爷,而是觉得对不起他,如果老侯爷在的话,有老侯爷看着,侯爷不会那么皮了,为此,老夫人黯然神伤了许久,还是有次被侯爷撞见了,才好了起来,侯爷以毒攻毒的法子用得好,老夫人心境开阔了不少,夫人,您比起老夫人幸运很多了,成亲后,您与侯爷没怎么分开过,基本也不会吵架,老侯爷与老夫人那会,吵吵闹闹都过了好些年……”

    张大夫顿了顿,语速有些快,“他们不争吵的时候老侯爷基本在外边打仗,小侯爷生下来没过多久老侯爷就去了,老夫人一个人带着侯爷长大,夫人,想想您现在,侯爷好生生的活着,宅子里没有糟心的事,您要是不保重,侯爷回来了,看着这样心疼您不说,怕要自责一辈子。”

    黎婉全身没力气,闭着眼,小脸苍白,张大夫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小侯爷小时候的趣事多,您要是吃得下东西了,老奴冒着被侯爷责罚的危险也要讲讲他以前的臭事。”

    黎婉想说她已经听秦牧隐说过了,眼缝中,张大夫担忧的表情让她心下一紧,换做秦牧隐,担忧她不说还会责罚她的吧,在秦牧隐眼底,她每一次不好好照顾自己他就会冷着脸。

    张了张嘴,无力道,“张大夫,我清楚了,你先下去吧,我先睡一觉。”

    张大夫怎么敢离开,索性黎婉一直在内室,张大夫就守在外边,一个时辰后,紫兰满脸喜色地走了出来,声音打着颤,眼角泪花闪烁,“夫人要吃东西,快给夫人端饭菜来。”

    饭菜一上桌,黎婉瞥了眼又开始干呕,紫兰着急,以为她还是吃不下东西。

    “紫兰,将这些撤了,我想喝点清粥和拌黄瓜。”

    紫兰喜不自胜,急忙出门吩咐了,现在寒冬腊月,明日就过年了,哪儿会有黄瓜,不过得了吩咐的全付仍然很开心,让人出去寻找黄瓜,不管什么,只要是黄瓜就好。

    下边的人,人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全付看着到处搜集来的黄瓜,甚至还有去乡下找来的泡黄瓜,全付将所有的搬去厨房,“李妈妈,你看着弄,黄瓜干,腌黄瓜,泡黄瓜,黄瓜粉,都有,你觉得夫人想吃什么?”

    李妈妈没说话,夹起黄瓜干尝了一口,颜色不太好,皱皱巴巴的,摇了摇头,接着尝了一口腌黄瓜,面有喜色,不过放心碗里时皱了皱眉,摇了摇头,黄瓜粉的黄瓜味最重,不过,李妈妈直接摇了摇头,夫人要吃的拌黄瓜,黄瓜粉连黄瓜的影子都看不到,怎么能给夫人端去,接着,揭开罐子看了眼泡黄瓜,脸上有了笑,夹起一根,切了一小块下来,尝了口,味道不怎么好,不过清脆可口,李妈妈点了点头,全付如释重负。

    李妈妈将泡黄瓜夹出来,夫人闻不得腥味,李妈妈倒了点醋和花椒油下去,搅拌两下,赶在盘子里。

    中午黎婉喝的一碗粥吐了些,不过,明显没有之前剧烈了,张大夫一直守在外边,晚饭,黎婉喝的仍是粥,还有一盘拌黄瓜,紫兰还犹豫了会,这么冷的天!吃下肚会不会冻着了,张大夫说只要夫人自己愿意吃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可能黄瓜下饭,黎婉喝了两碗粥!一小碟黄瓜全部吃完了,紫兰去旁边给张大夫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张大夫守着,等黎婉呕吐后再给她把脉,到了半夜也没听到动静,张大夫松了口气,不过不敢掉以轻心。

    翌日一早就去了正屋,紫兰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收拾,拉着他走到一旁,“张大夫,昨晚夫人没有呕吐,半夜也没有醒来,现在还睡着了,我看着那个黄瓜不错,正准备和大管家说声,让他多收集一点来。”

    张大夫松了口气,“你守在屋里,有什么吩咐门口的小丫鬟去就是了。”说着,张大夫朝门口的丫鬟招了招手,黎婉现在身边离不得人,紫兰最好必要离开半步。

    黎婉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脑子有些迷糊,睁开眼,紫兰趴在床边,一动,紫兰就醒了,黎婉仰头,“我昨晚没有呕吐?”

    紫兰点了点头,一脸的疲惫瞬间被欣喜掩盖,“夫人,您还要吃黄瓜么,我去和厨房的说一声?”

    黎婉摇了摇头,“我想吃面条!”

    黎婉起身,欲穿鞋下床,紫兰阻止了她,张大夫说夫人现在的情形不适合下床,“夫人,您好生休息,什么事吩咐奴婢就是了。”

    黎婉瞬间就明白了,看了眼肚子,原来,她的身子已经不好成这样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戳戳存稿文《重生之原配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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