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江有贵带着江三爷回了家。
    而王小蛾从娘家带来的那些人想趁乱开溜,可没想到被林木等人堵了个正着,直接给送到了乡里的公社。
    村民们聚在村头的那棵歪脖子说下,说个不停。
    “你们说,江三爷这不是养出个白眼狼吗?”
    “可不是,你们不知道,当年我嫁过来的早,江小山的父母前后脚走的,那年的雪还来的特别早,当时,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刮着北风,寒冬腊月的风吹到人脸上,那可是比刀子还疼。
    江三爷一个大老爷们抱着才几个月大的江小山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挨家挨户的敲门求人,那时候,人都吃不饱,即使有那刚生下孩子的,可自家娃还吃不饱哪,哪有多余的奶水给人啊。
    别说奶水没有,即使那小米也没有,当时人饿的都啃树皮了,谁家里还会有这精细的东西。
    那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你老崔叔听见有人拍门,穿上袄就去开门,我当时也醒了,当时那个风吹得我家窗户哗哗的响,甚至还有点像小鬼在那叫,反正那风声别提多渗人了。
    你老崔叔打开门一看,只见门外站了一个雪人,江三爷浑身都落了厚厚一层的雪,压根就看不出人样了,可他把那才几个月大的江小山抱在怀里,用自己身上的棉袄包着他,他愣是一点都没有冻着。
    他说他实在没法子了,这旁边的几个村都被他问了一个遍,就是没有奶水,你老崔叔也没法子,最后忽然想起来,我娘家家里有头老母羊,前几天刚生下崽,就这样带着他,连夜去我娘家挤了一碗羊奶。”
    老崔婶提前往事,忍不住唏嘘个不停,当时要不是江三爷抱着那江小山挨家挨户地求人,那江小山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哪。
    “我听我娘之前说过,那时候我娘刚生下我大姐,奶水本来就不多,江三爷敲开门,二话不说就给我娘还有我爹跪下了,我娘只好把那江小山接了过来,让他吃了几口奶。
    我娘还活着的时候就常说没有江三爷就没有江小山,江三爷对那江小山是真的没法说,即使是亲儿子,恐怕也只能做到那份上了。”
    张有田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当初江三爷到处求人救活的江小山,竟然是这个德行。
    “我听说,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人给江三爷说了好多家亲,但人闺女一听江三爷有个拖油瓶,顿时就不愿意嫁过来了。
    后面有个女娃,相中了江三爷,江三爷也看上了人家,那女娃长的俊,家里条件还很好,听说人家里只有这一个闺女没有儿子,只要江三爷和她结婚,就能去厂里上班,吃公粮,这不就相当于吃香的喝辣的吗。
    但女方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要把江小山给送人,其实这也不怨人女方心狠,人家是黄花大闺女,哪有还没进门就先有了娃的道理,可江三爷为了江小山,愣是没同意,最后这桩媒也黄了。”
    ……
    此时的江珠家,因为有了江老根的到来而闹哄哄的。
    “老根大哥,我没有抢你儿子,你误会了,我是认有贵当我干儿……”
    “我呸,江老三你蒙谁哪,你都住进老三家里来了,我告诉你,老三是我江老根的儿子不是你的。
    你个没儿子的死绝户,你没有儿子是你上辈子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你没有儿子是活该,干嘛抢我江老根的儿子?想要儿子,你有种自己去生……”
    江老根指着那江三爷骂骂咧咧的,江有贵拉都拉不住。
    “你到底想干啥?”
    江有贵放开手,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江老根。
    “我想干啥?”
    江老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有贵。
    “你说我干啥?都有人抢我儿子了,我能干啥?”
    站在一旁的江三爷听到江老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心里像是被刀搅了似的,他不想有贵为难。
    “有贵,我还是走吧,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是我头脑一热说的,你就当没听过,叔不怨你,叔感激你们两口子,只怪叔福薄。”
    江珠急忙拉住了江三爷的胳膊,不让他走。
    “三爷爷,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能说不认就不认了,今个咱认了干亲,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爷爷,我爸就是你儿子,这是咱家,要走也是旁人走。”
    “你个亲疏不分的小兔崽子,认谁作爷哪,我还活着哪,我打死你个白眼狼……”
    江老根气的举着烟杆就朝江珠的头砸了过去。
    “闺女,快闪开……”
    江有贵眼睛赤红,想抓住那只烟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说时急,那时快,眨眼间,那支烟杆就要把江珠的头砸出来一个血窟窿了,就在这时,一只干瘦布满皱纹的手护住了江珠的头。
    只听啪的一声,烟杆砸中了人,然后掉在了地上。
    “闺女?”
    “三叔!”
    “三爷爷!”
    只见江三爷的左手血如涌柱,刹那间,血染红了那只干枯的手。
    “没事没事,就是擦破一点皮,我回去擦点药就行了。”
    江三爷急忙把左手藏在了身后,血顺着手腕滴在地上,溅出一朵朵血花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老根太不要脸了,愤怒
    第75章
    江珠的腿比脑子反应快, 连忙跑到灶房抓了一把草木灰,按在了江三爷血流不止的手上。
    “没事,没事, 就是破了一点皮。”
    江三爷到现在还在想宽珠珠和有贵的心。
    江珠绷着一张脸,洒草木灰的手都是颤的, 血不断濡湿新撒的草木灰, 可想而知, 伤口有多严重,刚刚那个烟杆砸过来的力道有多重,三爷爷会有多疼。
    这要是砸在江珠的头上, 非给砸出来一个窟窿不可。
    “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因为刚刚的一句话,你就对我闺女下死手?”
    江有贵冲着早已吓得目瞪口呆的江老根咆哮。
    江老根此时也回过神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不是没有砸中她吗,一个丫头片子罢了又不是儿子,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你给我滚……”
    江有贵指着门,眼睛赤红,不想和他废话。
    “我是你爹,把你养这么大, 你竟然这么和我说话……”
    江有贵见他不走,气的他身子发抖, 放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好,这是你逼我的。”
    他说完,一言不发地朝江老根家走去。
    趴在江珠家门口看热闹的王彩莲见老三朝她家走去,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追了过去。
    江有贵来到江老根门前直接踹开了门, 然后把大门从里面插上。
    “老三,老三,你干啥插门,让我进去,这是我家……你想干嘛……”
    王彩莲拍着被从里面插上的大门,顿感不妙,老三这人疯起来,那可是啥事都能干出来啊……
    江有贵像是没有听到门外王彩莲的声音似的,他拿着一把铁锨冲进灶房,对着灶房那口唯一的铁锅,啪啪了几下子,直到把铁锅砸的稀烂才罢休,然后把灶房的碗,碟子吗,凡是能摔的东西全给摔了。
    灶房里的柜子恰巧没有上锁,他把里面的陶盆,装粮食的罐子,装窝窝头的筐一股脑都给用铁锨扫了出来。
    还有装油的瓶子,只见他把瓶口打开,拿着油瓶子把里面的油随意的倒在灶房堆成堆的草木灰上。
    摔打完灶房后,他拎着铁锨又来到了堂屋。
    只听的一阵霹雳哗啦的声音,把门外的王彩莲急的要爬墙。
    “老三,有话好好说,你可别冲动……你有气冲你爹发去,别和东西较劲啊……老三,你再砸下去,我就不活了……”
    “老三人哪?”
    感觉不妙,找来的江老根见老二媳妇在门口鬼哭狼嚎的不成样子,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子。
    “爹,你来了,你快管管老三吧,他在里面砸东西哪,大门被他从里面插上了打不开……”
    王彩莲急的都快火烧眉毛,在门口转来转去。
    “老三,你给我开门,快开门。”
    江老根啪啪地砸着门,听着从里面传来了一声声刺耳的摔东西的声音,急的脸上直冒汗。
    “老大和老二都死哪里去了?家里的人哪?”
    “爹,你忘了,老大两口子去王村借粮食去了,娘和老二去大舅家走亲戚去了。”
    王彩莲听着老三砸东西的声音,只能暗暗地在心中祈祷老三只砸江老根屋里的东西,千万别砸她屋里的。
    江老根急的不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拖着身体从墙上翻了过去。
    “老三,你给我住手!”
    江老根来到堂屋,只见一地的狼藉,空气中充斥着强烈的咸菜味,只见咸菜撒了一地,墙角的咸菜缸子成了一堆碎片。
    还有柜子,床,全部都倒在地上,贴在墙上的报纸也被撕了下来,屋里的桌子四条腿朝上,他中午喝面条没有来得及放回灶房的碗也被摔了个稀巴烂。
    这屋里凡是能摔的东西,都被老三给摔了个遍……不对,那是啥
    只见里屋的地上躺着几块蓝色的碎步,那咋这么熟悉,他急忙来到里屋,看清了地上的蓝色布条是啥后,整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他的衣裳啊!
    他那压在箱子底部的衣裳啊!
    他那压在箱子底部,只有到过年才肯上身穿几天的新衣裳!
    现在都成了一块块碎步,江老根小心翼翼地捧起地上被剪的稀巴烂的衣裳,心揪疼揪疼的,他就这一件好衣裳啊,就这么被剪的不成样子了……
    “还有哪,别急。”
    江老根身后忽然传来江有贵的声音,江老根急忙转过身去,只见那个小兔崽子手里正拿着他好不容易才种的一点烟叶,他急的眼睛顿时红了。
    “放下我的烟叶,放下,你个小兔崽子……”
    江老根越骂,江有贵心里就越痛快,他把手里的烟叶扔到了粪坑里,还用棍子捅了捅,直到粪便把烟叶全部淹没才作罢。
    “你个小兔崽子,赔我的烟叶,我要和你拼了……”
    江有贵见江老根朝他冲了过来,他急忙往旁边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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