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说,有一个腰间别着鞭子的人,从他马车上劫走了一个姑娘,我倒是没想到,你和我竟栽到了同一个人手中。江池整了整牢房中的木榻,坐在上面轻声笑道。

    哥哥在听到车夫说出此话时,从未怀疑过那个别着鞭子的人是我?宫九微微一愣,试探道。

    嗯,从未怀疑过你。江池说着,抬眸同宫九视线相对。

    宫九闻言,眼眸中带了些笑意。但在想起那日阁楼中,江池并没有回应他的心意后,眼眸中笑意散开,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冰冷。

    那只是哥哥从未想起过我罢了。

    第一卷 第65章

    听到宫九这般说, 江池本想解释,但他话还未说出口,就见李捕快手中握着一块白布 , 朝他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

    你可知我为何会抓你?李捕快走近, 见江池只是盯着他, 并不说话, 便将白布递到江池面前, 继续道:因为我看到你手中有银针, 那姑娘指尖又有针眼,所以你暴露了。至于操控她行动的线在何处, 恐怕只有你清楚。

    我劝你最好把你行凶的银针交出来, 放在这块白布上面。李捕快努力将眼睛瞪大了几分, 显得有了一些威严。

    宫九闻言, 蹙了蹙眉,不悦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粪土之墙不可朽也。本以为李捕快能够明辨是非, 但现在看来,你不过也是井底之蛙。

    凡是几年前在皇宫待过的人,都知晓这酷刑所需要的东西,只有宫内的人清楚是长什么模样,需要怎么做。这东西长相虽从皇宫中传出,但平常人并不知道该如何去打造。江池刚入江湖不久,在此地的人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唯独他不可能。宫九握紧牢房的铁链,眼底尽是冷意。

    李捕快闻言,微微一愣。他从未进过皇宫,自然不清楚这东西只有皇宫中的人能够做出来。先前他也是从书中瞧见过那东西的模样, 便以为随随便便一个工匠都能够打造出来。

    这些事情我会找人去调查,不过现在我还不能放了你们二人,毕竟我总不能因你一面之辞就下定论。李捕快思索了一阵,认真道。

    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要将银针交给我。李捕快说完,语气虽好了一些,但手中的白布递的更近了。

    江池闻言,轻声笑了笑,若我不交呢?

    你方才说看到我手中有银针,许是你看错了。江池说着,抖了抖衣袖,继续道:你可听到有银针落地的声音?

    也许你是将银针扎进了内衫,既然你不肯好好配合,那我便只能找人搜身。李捕快说完,拍了拍手得空儿,几个小捕快便朝江池所在的牢房走了过来。

    江池见那些捕快撸起衣袖准备开门,微微拧了拧眉,你若在我身上并没有找到暗器呢?

    那只能说你心中有鬼,半路就发现有不妥的地方,偷偷将银针丢了。李捕快双手环臂,一本正经道。

    你若敢碰他一下,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见一旁的捕快在掏钥匙,宫九伸手握住剑柄,语气不善道。

    李捕快闻言,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接过身旁人的钥匙,作势要亲自开牢房搜身。

    江池见李捕快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淡淡道:你不适合做捕快。

    李捕快闻言,并没有停下开锁的动作。直到身后传来剑气,李捕快才顿住。

    待他扭头看身后发生了什么时,就见宫九所在的牢房门被破了。眼前的宫九一手握剑,另一手捏着铁链。

    看样子你们是做贼心虚,眼看事情要败露,就做好了越狱的准备。李捕快后退一步,看着眼底带着杀意的宫九,取出了身后别着的大刀。

    阿九,下手别太重。江池见宫九神情不妥,微微一愣。

    重伤眼前的人出出气倒无妨,若宫九将此人杀了,只怕他们二人免不了被周围的捕快追杀。他们二人虽不是凶手,但杀了捕快可就更逃离不了莫须有的罪名。

    宫九闻言,本就不悦的心变得更烦躁了几分,他无缘无故要搜你身,你不生气难不成是想让他搜?

    宫九说完,将手中握住的铁链朝李捕快甩了过去,我不用剑杀你,我嫌你这种人会脏了我的剑。

    铁链缠住李捕快握住刀的手,在铁链尾端朝李捕快心口击去时,被江池用一把飞刀挡住,甩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宫九见状,握住铁链的手猛地一紧。他想借铁链的力度将面前的人捆成肉泥,但他手腕刚刚发力,肩膀上就中了一针。

    手臂酥麻的感觉传来,宫九握住铁链的手一松。铁链掉在地上的那一刻,李捕快的命也保住了。

    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我?

    宫九垂眸,看着肩膀上扎着的银针,冷声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

    宫九说完,抬手将原本只是刺进一点的银针,深深拍进了肩膀内。

    李捕快看着被铁链勒紧的胳膊,倒吸了一口凉气。在看到江池用银针出手后,原本的怀疑更甚了,待冷静了一阵后,李捕快扯下铁链,厉声道:你果真有银针,方才不肯杀我,恐怕是怕逃不出去,所以想留我一个活口当做要挟。

    你未免太过于自作多情,你不过是一个蝼蚁,我出去犯得着利用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江池说着,柳叶刀从衣袖中飞出,划断了牢房门。

    看你蠢,所以留你一命。不过不给你一点教训,只怕你蠢还不自知。

    柳叶刀在划断铁门后,转向李捕快的肩膀。李捕快尚未反应过来,原本被铁链捆过的肩膀,瞬间被柳叶刀割断了。

    江池见李捕快走神,将指间的银针刺进周围的捕快身上。那些人被银针扎进穴位,一时半会动不了,对他们而言也没了威胁。

    阿九,先离开此地。

    江池说完,见宫九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伸手去拉了宫九的手腕,但他并没有拉动。

    你若真杀了李捕快,只怕你日后免不了被追杀。我倒是无所谓,毕竟我本就是刺客,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我过的就是那种不见天日的生活,而你不同,我不想让你过同我一般的日子。江池轻叹了一口气,一掌拍到宫九肩膀上,将他体内的银针逼了出来。

    若你因为我伤了你而生气,那你便还回来。

    江池说完,不等宫九反应,他就已握住宫九拿着佩剑的手,朝他手臂刺了过去。

    可以走了吗?若再耽搁一会,只怕一会就不好对付了。江池抬眸看着微微发愣的宫九,耐心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宫九倒退了一步,手中的佩剑因没有握稳,掉在了地上。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吗?再不走我就一个人走了。江池俯身捡起佩剑,将上面的血用衣袖擦干净后,替宫九收进了剑鞘。

    宫九闻言,一把握住江池的手,用轻功带他避开一些人的耳目,离开了衙门。

    离开衙门后,他们二人躲在了距衙门最近的酒铺中。

    等那些捕快来抓我们时,断然不会想到我们就在这附近。江池点了两坛酒后,见宫九垂着头不吭声,便自作主张给他倒了一碗。

    从现在起,每一个进衙门的人我们都要多加留意。他们中的一人,说不准就是操纵这一切的黑手。江池抿了一口酒,将视线移到了衙门门口。

    疼吗?宫九闭眼缓了一阵,再次看向江池时,他的眼圈已泛红。

    你知道你方才做的那些,是在折磨我吗?宫九说着,冷声笑了笑,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继续道:用我的剑刺伤自己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还要这样做。

    想看我沦落成什么模样,你才会满意?宫九话音落下,一把握住摆放在眼前的酒坛,口对口喝了下去。

    沦落成什么模样?

    他这么做不都是为了眼前的人好吗?

    江池眼睛还在看着衙门,但心却不在上面。他在想,未来到这江湖时,他仿佛无心无欲无求一般,任谁说什么,任谁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感觉,也不会有任何想法,除了杀掉要杀的人之外,什么都与他无关。

    但来到这江湖,遇到那些本不应该结识的人,他整个人都变了。若说这只是一场历练,那他也历练够久了,为何一层难于一层?

    江池沉默了良久,在听到宫九叫来小二,让小二又上了几坛酒后,江池皱起眉回头。在看到宫九一脸悲痛的神情后,原本还硬着的心又软了。

    阿九,若我说这么做不为我自己,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信?江池说着,抬手抚上宫九的侧脸,替他擦去眼角挂着的一滴泪,轻声道。

    你恨我伤你,孰不知我这般做,是为了洗清你。万事我不想解释太多,你若能信我,我很高兴。若你不信我,我也可以理江池说着,忽对上了宫九原本垂下的眼眸。方才想好的话,一时间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

    我从未恨过你,哥哥说的话我都信。只不过当时气昏了头,你明知我的心意,在那人想对你动手动脚时,还不生气。不过是我错了,害得哥哥受了伤。你手臂怎么样了,还疼吗?

    宫九蹭了蹭江池的手心,心疼地问道。

    我无妨,若你不信,可以摸摸。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倒是你,银针刺这么深,也真对自己下得去狠手。江池收回手,撩起衣袖,露出了原本被划伤的地方。

    他手臂的伤痕已消失不见,一点疤痕也没留下,仿佛从未受过伤。

    宫九瞧见,松了一口气。待将衣襟扯下,露出方才银针刺进的地方后,轻声笑道:我也无妨,哥哥不必担心。

    他起初看到江池帮李捕快,心底确实感到不悦。但他并非没有理智,将银针拍进肩膀,为的不过是看江池会不会心疼他。方才说出过激的话,不过是想试探眼前的人。现在看来,他赌赢了。

    他唯一后悔的,便是在江池想用剑刺伤自己手臂时,他没来得及阻止。

    喂!你是眼瞎了吗?走这么急是赶着投胎吗?撞我摊子了也不知道道个歉!

    一声怒骂,让江池转了身。在看到摊主骂的人,正是在花楼偷听他和宫九说话的人后,江池从凳子上直起了身。

    第一卷 第66章

    你们分开找, 今日一定要将那两个逃狱的人抓回来,否则上头问起,我们没办法交代。李捕快被割断的胳膊只简陋包扎了一下, 上面缠绕着的白布已被鲜血浸透, 但他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我在花楼中也瞧见过你, 你一直盯着我这边, 可是想报官?你在花楼中可是看到了什么?李捕快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体型胖乎乎的人, 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走近几步,疑惑道。

    朱停闻言, 看着李捕快忍痛强装镇定的模样, 摇头无奈道:你若真想查出此案, 倒不如从你上头入手。你要清楚, 人心叵测,眼见不一定为实。

    你是谁?这般口出狂言, 也不怕招来杀身之祸。李捕快微微一愣, 听眼前的人让他去查他上头,一时间认为眼前的人疯了。

    待思索了一阵后,李捕快背过手,指尖抵住身后的刀,低声试探道:那两人被押走时,就看了你所在的房间,莫不是你们一伙的?

    你这倒真是宁可错杀一百, 不肯放过一个。朱停后退了一小步,只觉他跟来衙门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江池倚着酒铺较为隐蔽的一侧,听到不远处两人的对话,微微有些诧异。原本他还在怀疑那偷听他和宫九谈话的人, 是想赶过来落井下石,但这人竟帮他和宫九说话。

    见李捕快欲动手生擒那胖乎乎的人,江池将手中的飞石弹出,击中了李捕快提刀的手。

    他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毕竟李捕快失去一条手臂,反应本就不及从前。若他力气再大一些,只怕李捕快另一条手臂也废了。

    谁?!李捕快吃痛,握住刀的手一松。

    江池在李捕快刀落地的那一刻,用轻功到了朱停身旁。不等李捕快反应过来,江池已按住朱停的肩膀,带着朱停跃上屋顶,同屋顶上等候已久的宫九离开了此地。

    江池握住朱停肩膀的手略有些发酸,这人委实有点重。

    你叫什么?江池见朱停也不挣扎,任由他和宫九一人拉一边,不禁有些疑惑。

    朱停。朱停看着自己悬空的两条腿,轻叹道。

    他并非是不想挣扎,只是因为他被人这样带着走,怪舒服的。毕竟又不用他自己走路,他也懒得去想自己一会是否安危,毕竟想这些,还不如多享受一会。

    江池听身旁的人自称是朱停,忙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待顿住脚步后,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妙手老板朱停?

    见朱停点头,宫九拽起他的手仔细瞧了一阵,淡淡道:这手极其细腻,他手指上戴着的玉戒仿作的同真的一般,哥哥,他确实是朱停。

    你怎知我玉戒是仿出来的?朱停微微一顿,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我见过真的,而你手上这一枚,上面有个特殊的印记。这恐怕是你为区分真假,特地弄得吧。宫九松开朱停的手,说道。

    不错不错。朱停笑了笑。

    不知可有一个名为洛马的人找过你?江池轻声问道。

    朱停敛起笑意,顿了顿,虽说我替你们两个人说过话,但这可不代表我什么都能告诉你。

    见朱停不肯说,江池思索了一阵,道:你是妙手老板,岂不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朱停点了点头,只要你出钱够多,不论你给出什么,我都能做出来。

    我出钱,你做出来这些日子做过的所有东西。江池轻声道。

    嗯?你先说个数。朱停背过手,在心底默默思索了一阵这些日子都做过什么。

    半袋金豆。江池心底虽极其不愿给出这些,但想起玉老头给出的那些奇珍异宝,便忍了下来。

    半袋金豆?你这是打发谁呢?朱停面露错愕,有些怀疑他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我接一单,陆小凤也只给二百两银子,如今我出半袋金豆找人帮忙,竟成小钱了。江池见朱停一脸不愿,微微蹙了蹙眉,朝身旁的宫九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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