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种微妙的沉默。
    南笳刚想开口找补几句,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寂静。
    “谁呀?”南笳高声问。
    外头是许助的声音,笑问道:“南小姐,周总还在你房间么?”
    “在。”
    南笳准备披件衣服去开门,周濂月伸手将她拦住了。
    他灭掉了烟,自己走到门口去。
    只将门半开,拿身体挡住了房间里的视野。
    许助低声问:“周总,现在出发么?还是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市里。”
    “你先开间房。”
    许助点头,刚准备走,周濂月又叫住他,说道:“算了。明天中午那饭局推迟吧。”
    “推迟到下午?”
    他斟酌片刻,“改期到后天晚上。”
    “好。”
    许助走了,周濂月关上门,重回到房间里。
    南笳坐回到了床沿上,门口两人的对话声音很轻,她没听清楚,就问周濂月,“准备走了么?”
    周濂月平声说:“明天顺道跟何导打声招呼了再走。”
    没一会儿,周濂月手机来了条微信。
    许助发来房号,汇报说房间已经开好了,就在同一层,不过虽然这已是镇上最好的酒店,但条件可能连四星的水平都不到。
    周濂月回了句“好”,转头,看着她。
    他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并没有开口,最后站起身,一手抄进裤袋里,对她说:“早点睡吧。”
    南笳说:“好。你也早睡——哦,我有带褪黑素,需要的话……”
    “不用。”周濂月再瞥她一眼,转身走了。
    南笳熄灭了灯,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从七点多睡到现在,已经睡饱,很难再有睡意。
    她又打开了阅读灯,爬起来,去书桌那儿拿过看了一半的,一个小众作家的随笔集。
    大约看了半小时,手机响起。
    周濂月打来的,叫她给他送褪黑素。
    南笳爬起来,披上一件针织开衫,从药箱里找出褪黑素,揣上手机和房卡出门。
    这酒店不大,剧组考虑到安保问题直接就包下了,一般不会有外人入住,更不会有狗仔混进来偷拍,所以尚算安全。
    深夜走廊里没人,有种沉睡般的静寂。
    南笳走到周濂月的房门口去敲门,等了会儿,开门的是许助。
    他手里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冲南笳笑笑说:“抱歉刚跟周总汇报完工作。”
    南笳往里瞥了一眼,小声地问:“你们晚上什么时候到的?”
    “十点半左右吧。”
    十点半。
    她醒的时候已经过零点了。
    南笳笑笑,待许助出去后,进了房间。
    周濂月靠坐在床头,穿着浴袍,洗过澡了,人显得清爽。
    周濂月住的是跟她格局一样的套间,房间正中放一只黑色的行李箱。
    南笳走过去,将那瓶褪黑素递给他。
    周濂月往床头柜上瞥一眼,示意她放那儿。
    放下药瓶,南笳见他好像没别的什么吩咐,就说:“那我回去……”
    “陪我躺会儿。”周濂月语气平缓地打断她,一伸手,掀开了被子。
    他没戴着眼镜,那眼尾狭长的眼睛,让南笳有种微妙的陌生感。
    她只在和他欢爱的时候看过他不戴眼镜的样子,而那时他的眼里多少是有热度的。
    不像此刻,没了眼镜带来的压迫感,却有另外一种薄冰似的疏离。
    南笳顿了一下,在他左手边的床沿上坐下,蹬掉了拖鞋,转个身爬上了床。
    她很迟疑,而周濂月伸手,直接将她一拽,她倒下来,被笼罩在一片淡灰的阴影。
    他顿了下,俯身。
    她急忙伸手去推他胸膛,声音几分飘忽:“我那个……”
    “知道。”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按在枕头上扣紧,低头,一下咬住她的唇。
    南笳很快喘不过来气,另一只手伸手去推,却又被他钳住,拉到他身后去。她抵抗了一下,放弃,干脆一把搂住他的腰,膝盖挤入他的两膝之间,让两人拥抱得更加严丝合缝。
    被子之下,他手掌隔着她的睡裙与外套,辗转于脊背的起伏,隐隐克制。
    与之相反,她膝盖所感知的却极其昭彰。
    她故意伸出手去,还没得逞,已被周濂月一把攥住。
    他脸退开,微微眯了下眼,呼吸有几分深浅不定,声音也比正常黯哑,“做什么?”
    南笳笑:“帮你啊。”
    周濂月伸手碰碰她的脸,“欠着下回一起还。”
    他坐起身,拿起一旁的水瓶喝水。
    南笳平复了会儿,也坐起来,“我该回去睡觉了。”
    周濂月声音再平静不过:“就睡这儿吧。”
    南笳愣了下,立即转头去看他,他表情与他声音一样的淡。
    周濂月伸手按灭了大灯,仅留他那一侧灯光柔和的阅读灯。
    南笳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开衫脱掉,丢到一旁的沙发上,然后躺了下来。
    她转头看了一眼,周濂月平躺着,一只手臂搭在了额头上。
    他很久没有出声,她以为他睡了,撑起手臂去看,他一下便睁开眼。
    视线相对,被他目光注视的时候,像是浴在清冷的月光中。
    南笳别过眼,“你不吃褪黑素?”
    周濂月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却并没有动弹。
    褪黑素对他没用,吃了之后半夜心悸,会有种身体控制权被剥夺,鬼压床的痛苦感。
    南笳朝着他那边侧躺着,一时不说话。
    当没人出声的时候,才觉察到房间里有多静,那窗外的雨近得几乎就下在耳边。
    她闭上眼睛,想着找个什么话题,寂静中想了好一会儿,思绪却越转越慢。
    正当意识涣散,即将坠入睡眠前一刻,周濂月抬手关掉了他那边的阅读灯,然后缓缓伸手,将她一搂。
    她倏然惊醒,但没有动,也没有出声。陷进他怀里,呼吸间是干净的香味,他体温渡过来,叫人恍惚而不真实的一种温度。
    睡不着了。
    却只能装睡。
    能觉察到,黑暗中,他是一直醒着的,像是个孤独的守夜人。
    第24章 (灰雀的心脏)
    南笳忘记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在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雨后的天光有种淡白的洁净,周濂月已经起床,穿戴整齐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面前摆着macbook,一只手里夹着烟,另一只手间或滑动一下触控板。
    觉察到动静,他转过头来。
    南笳看他一眼,“……你昨晚睡着了吗?”
    单看他的脸没有很明显的疲色,当然或许因为他本身就脸色苍白。
    周濂月吸着烟,淡淡地“嗯”了一声。
    南笳起身拾起沙发上的外套,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房卡没有手机。
    她纳罕,周濂月瞥了一眼,指了指沙发前的茶几。
    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看。小覃一般会给她打电话叫早,通话记录里果然有一通8点钟打来的未接来电。
    可能她睡得太熟,没接到。
    南笳说:“我得回房间了,洗漱过后还得去化妆——你下午走么?”
    周濂月没回答她,只让她先忙她自己的去,他一会儿还有个视频会议。
    南笳回到自己房间,拿房卡刷开门,小覃在屋里,桌上放着准备好的早餐和咖啡,咖啡用来消肿。
    小覃说:“笳姐你起来了。”
    “嗯。睡太熟没接到你的电话。”
    “不是啊。”小覃笑说,“响了几声就被拒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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