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笳心领神会,也回以苦笑。
    无论旁人如何,瞿子墨始终是光风霁月的一个人。
    此外,也碰见了梁司月。《灰雀》的宣传期过了之后,南笳只在类似的时尚活动的场合碰见过她,每次基本只能潦草地打声招呼。
    南笳与梁司月“咖位”不同,晚宴的座次也不会排到一起。
    说是晚宴,实则根本不可能好好吃喝,一个明星身后站一两个助理。
    不大的一个圆桌,坐着的只有五六人,后面围拢站着的倒有一二十人,食物再美味也没了食欲。比婚丧嫁娶的吃席还叫人难受。
    时尚杂志的资方和主编过来,一一敬酒,再走一些拍照的流程,这叫人活受罪的时尚晚宴,总算结束。
    南笳回到化妆间,听小覃说,外面下雨了,大暴雨,比天气预报的早下了两个小时。
    “商务车,安保车,明星、助理、媒体、拍照的粉丝……外面好恐怖,堵得一塌糊涂的。”
    “那怎么办?我们能走吗?”南笳问。
    “先去车上等着吧,等主办方协商怎么分流。”
    由另一个助理小玉撑着伞,南笳披了件外套,去往停车场,上了商务车。
    坐在车里,南笳垫了点小覃给她准备的食物,三明治和燕麦奶。
    外头近光灯、示廓灯闪成一片,路被堵得几乎寸步难行。
    快过去二十分钟,南笳坐的车子才动起来,慢吞吞的嵌入车流之中,以龟速向前行驶。
    小覃扒着窗户往外看,小玉刷着主办方工作交接群的消息,说道:“前面路口好像都淹了。”
    南笳笑说:“我也没参加几次时尚活动,怎么次次不是下雨就是下雪。上回在巴黎也是,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听说我一走就放晴了。”
    小覃笑说:“我会交代主办方,以后邀请你参加的活动,都提前做好预案。”
    车走走停停,十几分钟没开到一公里。
    开到了那淹水的路口,南笳看见车轮压出的一股泥水,直接扑上了玻璃窗。
    刚穿过了这积水的路口,车子突然熄火了。
    司机重新点火。
    没点着。
    再点,还是没点着。
    “……”小覃都无语了,“不会吧?”
    司机尴尬极了,“可能是排气管进水了……”
    “那怎么办?你再试试,真点不起来了?”
    “可不敢再试,要水进了进气管,顶坏气门,发动机都得报废。”
    小覃很老练,赶紧联系工作室行政部再派一辆车过来。
    司机也下了车,冒着雨,去车尾后面放置三角警示牌,然后叫人来拖车。
    他们这辆车抛锚,导致路上更堵了。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叫人心烦意乱。
    南笳也没别的什么法子,只能等。
    点开微信,有几个工作群都在聊这事儿。
    这时候跳出来了一条新的微信,很稀奇,周濂月发来的。
    问她:回北城了吗?
    南笳回复:回了。今天参加活动,刚结束。堵路上了。
    周濂月:堵哪儿了?
    南笳报了地名。
    周濂月却没再回复。
    南笳发了问号。
    周濂月这才回复:等等。
    南笳当他有手头有事,就先没管了。
    切出去,刷了会儿微博,出现的全是“比美”贴,谁红毯大失水准,谁又艳压了谁。
    南笳切到小号,看了会儿猫猫狗狗,花花草草,终于神清气爽。
    没一会儿,响起敲车门的声音。
    小覃将门推开,立即一阵雨雾扑进来。
    南笳惊讶。
    周濂月就站在车门外,撑着一柄黑伞。
    南笳转头看小覃。
    小覃笑嘻嘻:“巧吧,周总也堵路上了。”
    “……”
    小覃说:“笳姐你去坐周总的车吧,这么堵,工作室派的车一时半会儿的也到不了。”
    “衣服……”
    “衣服不弄坏就没事儿,脏了送洗就行。你先回去,我一会儿跟小玉去你那里拿衣服。”
    南笳没再犹豫,穿着外套下了车。
    落地的一瞬间,周濂月便一把提住了她的手腕,将伞朝她这边倾斜。
    雨是斜泼过来的,伞面虽大,却也只是聊胜于无。
    周濂月当机立断,将伞递给她。
    南笳不明所以地接过,见他两下解开了西装的纽扣,脱了下来。
    还没出声,那西装已往她脑袋上一罩,柞绸的里衬,还有温度和淡淡一股木质调子的香味。
    周濂月接回了伞,一把搂住她,“走吧。”
    雨势太大,哗哗的像是捅破了天,南笳大声说:“你知道这附近多少家媒体吗?”
    “管他的。”
    南笳笑起来。
    顶着瓢泼的雨,南笳被周濂月半搂着,自己拿着手包,两手举着他的西装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经过了一辆一辆被堵在路上的机动车。
    她心里有一种放肆的、喝醉似的快乐。
    终于,走到了一辆商务车旁。
    那车门自动打开了,南笳撑住了门框,周濂月轻轻一托她的腰,她顺势爬上去。
    一抬眼,瞧见了前排正拉开车门的许助。
    许助整个人都惶恐极了,“我说我去接,周总非要自己去……”
    南笳笑出声。
    许助下了车,从周濂月手里接了雨伞。
    周濂月上车,在南笳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车是临时的商务用车,没备着毛巾,周濂月只得让司机将空调温度调高。
    南笳穿了一件,顶了一件,实则还好,只有裙子下端湿得比较严重。
    反观周濂月,他身上的衬衫湿了一大半。
    周濂月接了许助递来的纸巾盒,抽出纸巾擦眼镜。
    他发梢滴水,几缕落在额头上,墨黑的头发与苍白的皮肤映衬,显出一种病弱感的禁欲;而半湿的衬衫,又隐约可见其肌肉与骨骼的线条。
    矛盾极了。
    南笳收回目光,克制自己不要再看。
    车厢里一股潮湿的雨水气息,等空调温度升起来,又闷又热。
    周濂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半夜。睡了没到三个小时,就起床去做造型了。”
    南笳脑袋靠在皮质的座椅靠背上,转头看他,“你感冒好了吗?”
    周濂月轻笑,“这都过去多久了?”
    有外人在场,也没法聊什么。
    南笳知道了周濂月在这附近参加一个酒会,离他们办晚宴的场子仅隔了五百米不到。
    车慢慢吞吞地,又过了半小时,才终于驶离了拥堵路段。
    周濂月吩咐司机,先送南笳回家。
    她身上这条裙子造价六位数,得赶紧换下来。
    又开了二三十分钟,车开到了南笳小区门前,她跟安保打了声招呼,车子直接开进去,驶入地下车库。
    南笳推开车门,准备下车,看一眼尚坐在昏暗里的周濂月,没作多想,伸手,将他的西装外套一拿,“你也上去擦一下头发,别又感冒了。”
    南笳抱着他的外套,进电梯。
    那潮湿的气息,也随之充斥着轿厢里狭小的空间。
    她隐约有无法呼吸之感,抬眼拿余光瞄一眼周濂月,他脸上神情显得平静极了。
    出电梯,南笳走在前面带路,穿过走廊。
    脚步声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
    她无端的心脏发紧,在门口停下,低头,微抿住唇,去按指纹解锁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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