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殷听了,并不再多问。

    “哇,姐姐赢了这么多。”而在楼上的郑城知见到郑城月,欢呼一声。

    郑城月将小玩意儿都给了郑城知,“刚才有没有闹大姐姐和表哥?”

    郑城知噘嘴:“我可乖了。表兄和夏家哥哥说话呢。”

    郑城月看去,只见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正和张澜坐在另一桌说话。

    西州民风开放,但对于不认识的陌生成年男女在外同坐一桌还是有要求的。张大姐已经成年,而郑城知口中的夏家哥哥却也是个成年的。

    郑城月抬眼望了望那夏公子一眼,不知这夏公子是不是上辈子那县丞家的夏公子。上辈子那夏公子娶的并非张大姐,而是张二姐。

    上辈子她并未见过那人。

    张澜和夏公子都在官学读书,张澜低了夏公子一级,但是张澜功课一向优秀,和这夏公子也是认得的。

    张澜见到郑城月三人上来,便也将三人介绍给了夏公子,“这是夏龄武夏公子。”

    郑城月和张三姐年纪小,自然也没什么特别多的避讳,两人福了福礼,才去了张大姐那一桌。

    “这夏公子真懂礼。”一边的张二姐轻声。

    自从见了张澜几人,夏公子的眼睛就从未有过任何斜视。

    张大舅妈有意将张大姐许给县丞家公子,不过也只是几个大人之间知道,这些小的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张大姐已经是成年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只低声道:“休得议论他人。”

    张二姐笑:“姐姐害羞什么。不过是个公子而已,这街上公子多得是,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张大姐叱道:“就你有理由。”

    张二姐嘻嘻一笑,便不说话了。

    张澜和那夏公子坐了一会,那夏公子便告辞了。

    张澜这才带着兄妹几人归了家去。

    郑城月姐弟到了家,先去给郑老太太屋里请安,才去了张氏屋里。

    张氏搂着儿子问东问西,郑城知倒也答得头头是道。

    “大表哥和夏公子很是谈得来。”郑城知道,“后来都不和我说话啦。”

    郑城月道:“你还小,等你大了,也会和他们一般,有你自己谈得来的朋友。”

    张澜为人稳重,张轩儒雅,两人年纪和郑城知都相差太大,但两人对郑城知也是颇为照顾。张澜上辈子是颇为优秀的,后来春闺中了同进士三十六名,仕途也很是顺利,还娶了京里萧侍郎家的女儿,后来在京里做翰林,早早将父母都接了过去。

    那时候,张老太太和张老太爷已经去世,郑老太太也是。西州里留下的就只有张二舅一家。张三舅后来屡次考不中进士,直接谋了个职位,听说去了泸州做了个小小的县丞。

    边城城破后,张二舅和张氏带着两家人直接奔京城去投奔这侄子,可惜路上遇到北凉人,两家人就此冲散,张氏只得孤身带着郑城月姐弟。

    而张轩最后如何,郑城月是不知道的。

    说来也奇怪得很,张轩人文章虽然不错,但在功名仕途上却是不及张澜,据说他写的文章很不得考官和上司的欣赏,后来虽然中了个进士,但名次也不好,直接被丢回西州来了。

    “娘亲,大舅妈是不是为大姐姐看中了什么人?”郑城月假装问张氏,张大姐这个年纪,正是说亲的季节。

    张氏一笑,这些事她也无需向女儿隐瞒,笑道:“听说县丞家来问了。你舅妈很是满意。那县丞家,家境也是不错。你以后要向你大姐姐学啊。只有像她这般娴雅稳重,方能找个好人家。”

    张氏想到女儿过几年也要及竿,灌输一二也无不可。

    郑城月笑道:“那夏家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家境好一点罢了。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娴雅的,有人就喜欢活泼的呢。也许大姐姐偏偏就不适合那夏家呢。”

    相亲的时候,夏公子看中的却是小一些的张二姐。张二姐好强,但是性子比张大姐活泼。当时为着此事,张大舅妈和张二舅妈差点没打起来。

    而这事过后,张大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闭门不出。而张二姐得了好婚事,也是得意了一段时间。

    郑城月自来喜欢张大姐,心自然是偏向张大姐的,觉着既然对方喜欢张二姐那样的,何必要去让张大姐再遭一回上辈子的难堪。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这事来得好,这事儿最好什么时候找个合适时间对张大姐提醒一番才是。

    哪想张氏轻斥道:“不得胡说。”

    见女儿一副无辜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说她,只得打发她下去了。不过郑城月虽小,也说得有两分道理,这人就奇怪得很,有人喜欢温柔的,有人就偏爱那些活泼的。

    不过想来凭张大姐的性子模样,只要张大舅妈用心挑,总能挑到合适的。

    郑城月母女在说张大姐,张大舅妈也在说张大姐。

    知道今日张澜和夏公子在酒楼遇上的事,张大舅妈的嘴就没有合拢过,她和张澜自然都知道这夏龄武就是县丞家的嫡长子。

    就如张氏说的,张大舅妈对夏家是极为满意的。两家家境有些悬殊,但是好歹张大舅妈的娘家嫂子夏氏还是颇为有些本事。夏氏喜欢张大姐,而娘家堂嫂正在为儿子说亲之事,她便动了些心思。

    反正两边都是亲戚,张大姐并不差。虽说张家差了一点,可是夏氏却知道张大舅妈是个手段不错的,手上有不少积蓄,对女儿自然也不会差。且看张澜读书,想来将来必定有一番出息的。

    于是去夏家说了几次。那夏夫人听多了,也借个机会见了张大舅妈母女两个。一看张大姐为人处事,心里也颇为满意,虽说家境差了一点,但是他们自家也不过县丞,过得去就是。

    再说张家还有个中秀才的张三舅,也不算太差。张大姐也有兄弟,听儿子说张澜的功课极为不错,想来将来也有其他造化不是。于是夏夫人便对张氏提了提。

    话虽是提了,但是夏夫人难免还是要观察观察。且还得自己儿子满意不是,所以也对张大舅妈说了找个合适机会见见。这正式时间还没安排,这几个小的倒见了面。这怎能不让张大舅妈欢喜。

    她想的是凭自己女儿模样性子,那夏公子想来也不会不满意。

    “娘笑什么?”张大姐对张大舅妈的笑很是莫名其妙。

    张大舅妈笑道:“你看那夏公子如何?”

    这话一出口,张大姐面如绯色,轻声道:“不过才见了一眼,哪知道其他。”

    即便是个傻子,张大姐也知道了张大舅妈的意思。可是她哪知道张大舅妈这么快就问出了口,不过那夏公子,她也只打了个照面,听他和张澜说话,也还听得过去。别的,张大姐还真的没有了。

    张大舅妈笑道:“我呀给你交个底,这夏家也是来问过的......”

    那边郑城月暗暗盼着张大姐和这夏家的事最好提都不要提,可是这边张大舅妈却没如她的愿,对女儿全盘说了出去。

    ☆、升官

    中秋之后,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郑城月生辰。郑城月十周岁,郑霖本要好好给女儿过一番。但张氏的产期也在那几日,郑老太太做主让厨房给郑城月做了顿好吃的就算过了这生辰,并没有邀请她舅家表姐妹。

    不过郑老太太还是给了郑城月礼物,郑霖和张氏也给了她不少银子,让她自己想要什么,去买就是。

    郑城月这辈子过得小心谨慎,总觉得那些珠宝手镯的,逃难的时候还不如银子实惠有用,所以郑城月爱银子胜过珠宝。郑霖和张氏知道她性子,给她东西时,总是额外的加些银子。

    郑城月手里有银子,除了投到郑方两个铺子里的,她又拿了部分出来买了两小栋房子租了出去,每年几十两租赁费也是有的。

    郑老太太和张氏每次见郑城月收租子到手时的喜上眉梢,都不由好笑。这小小年纪就知道赚钱,也不知道是学的谁,真担心她一心掉在钱眼里如何是好。反而是郑霖每次听张氏念叨,都哈哈大笑。

    “你是她爹。她一个女孩儿家,现今也是十一岁里头了,可不能总是去说这些。”张氏嘀咕,“让人家知晓我们女儿是个爱钱财的,以后可怎么能嫁出去呢。”

    郑霖却不以为意,“这女孩儿家有些钱财在手,在娘家腰杆才直呢。再说咱们女儿这是能干,哪是爱钱财呢。”

    张氏道:“你只一贯宠着她,她要做什么,你都不说。你看看,一个女孩儿家,哪有又是习水,又是练弓马骑射的。又不是哥儿。”

    张氏很是忧心,郑城月虽然也读书习字绣花,女孩儿家该会的都会,可是不该会的她也会一点。这弓马骑射不过是玩儿罢了,哪想郑城月练得如此认真。

    有时候手上还磨得有血,张氏真是心疼坏了。

    郑霖笑道:“小女孩家,她要愿意就随她。再说这些强身健体的活动,多会一点,也没什么坏处。你看你,你年轻时难道不会骑马?”

    张氏年轻时自然也是会一点的。不过那只是打发日子罢了。

    “什么叫年轻,难道我现在老了?”张氏怒道。

    郑霖笑,媳妇刚又给他生了大胖小子,他哪敢说媳妇老了,忙道:“不过是说说罢了。”

    张氏哪能依他。郑霖却是个会哄人的,见媳妇生完孩子也才一月了,那胸脯鼓鼓的,郑霖上前,低声便说了几句,张氏红了脸。

    两人在房里倒是闹了一阵。

    楚之望对手下将士非常下得狠心,无论春夏秋冬,练兵可一天都没少过。出城奔袭三百里的事可没少做过,即便是如郑霖所在的营偶尔也会被提溜出去。

    不过这日郑霖却并非是被派了出去。今日他不过是去打猎罢了。

    西州人爱好狩猎,郑霖尤其喜欢冬日里出去。尤其今年的冬天并不冷,这雪也才下了两场,郑霖便和俞平生一起去了。

    郑城月也想跟了出去,她这一年的骑射很是有些进步,虽然弓她依然拉不开,但最近张氏管她管得严,并未同意她跟去。

    因去年北凉人的偷袭,楚之望加强了防守。如今要到年关,更是如此。灵山,祁山和黑鸦山一带因有铁矿之事,去打猎之人难免会被查一番。所以郑霖和俞平生去了城郊的南面,南面是通向晋国国内的其他城市,较之北面和西面的山,这儿安全得多。

    然而到了天黑,厨房中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都不见两人回来。

    “这怎回事?”张氏喂完孩子奶,在屋里坐立不安。

    郑老太太倒还算镇定,“或许是遇到熟人了在路上耽搁了。”

    打猎遇到熟悉之人,也会结伴回城也是有的。

    张氏合了和手掌,“还望如此。”

    心里却有些没底,往日里郑霖晚回来,也会让人回来通知的。

    郑城月令看门的李老头去南门打听了,到如今都还未回来。只有到此时,郑城月才有些暗恨自己上辈子真是被养得娇了,上辈子她在闺中,直到郑霖入狱前,对家中之事几乎毫无挂心过。就连为何父亲被升为百户都不得而知,只知道父亲很是勤奋,那是他该得的。可是如今再想,这世上勤奋的人有的是,为何独独父亲一个并无多大背景的人竟身为百户,后又被身为千户呢。

    若是上辈子多知道点事,如今对有些事也不必如现在这般只是瞎猜。父亲是在她十二岁的时候身为百户,她如今才实岁十岁,进了十一里头。且这辈子的走向却完全和她上辈子有些不同了,就如张氏这一胎,本以为是小妹,谁知道竟然是个弟弟。

    而这弟弟上辈子根本不存在。

    郑城月心中越发没底。

    “城月去休息吧,你爹爹明日就会回来了。”到了半夜,郑霖和俞平生都还未归家,郑老太□□孙三人依然坐在屋里等着。

    郑城月起身为郑老太太和母亲端了水:“我不累,我等爹爹回来。”

    郑老太太接过,“你爹爹会平安回来的。”

    “明日一大早若还未回来,我就去族里求族长带人去山里找爹爹。”郑城月道,“娘亲不用担心。”

    上辈子郑霖出事,是在她成年之后。郑城月虽然笃定父亲现在不会出事。然而如今很多事都和上辈子走向完全不同,郑城月心里也很是焦急。

    张氏眼睛早已红了一大片。

    “城月说的是。那南面的山比之灵山和祁山,实在好太多了。”郑老太太道。

    张氏哭道:“他若是出事,我们这一大家子,可要如何才好?”

    郑老太太皱眉,“你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

    郑城月见祖母生气,赶紧道:“娘,小弟又哭了,你去看看小弟吧。大花,你带奶奶进去。”

    张氏挂心丈夫,又听见小儿子声嘶力竭的哭,只得和大花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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