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醒过来,咱们也许要面对很多,也许那个人没有死,也许甚至连爹他老人家都还尚在人世。但是,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与你一起。

    展昭牵住白玉堂的手:从进入这个幻境开始,我就从未想过要一个人去面对,难道玉堂你会让我一个人?玉堂,你要一直在我身边,如果没有你,我背负不起这些,也没有这么多的勇气去面对的,我需要你。

    轻轻将展昭搂进怀里,白玉堂的心此刻无比柔软,他的猫儿很少这样直白的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他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七尺汉子,从来就没有过寻求保护的时候。他所需要的陪伴,除了自己,除了他白玉堂,天下间,不会再有人给得起!

    猫儿,我的猫儿

    这个绵长的吻,从无边的黑暗里,一直延伸到微微闪亮的光明处。白玉堂吻得极尽缠绵,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所有的温柔揉碎在这唇舌之间,伴随着两人交缠的发丝,直接镌刻到灵魂深处,千年万年,生生世世都不再变化。

    白玉堂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寻找展昭。他才微微转了一下头,正对上展昭那双水润的眼睛,亮晶晶的,干净得仿佛他在北方草原上见过的湖泊。

    猫儿,我们回来了。

    展昭点点头。

    上官熙、无痕和江宁围了过来,展昭微微一笑:又让几位长辈担心了。

    无痕抓过展昭的手腕,摸了片刻:嗯,身体没有异常,昭儿,幻境之中,见到了什么?

    展昭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舅舅,他想到幻境中,娘亲和父亲谈话中偶尔触及的身世,以及师父的只言片语。微微一笑:见到了父亲,师父,娘亲,婆婆,还有很多很多江湖中的人,我们在幻境中看见的是当年不死城一战,我们还知道了,我们的兵器从一开始,师父就给错了。

    几位江湖高人却无法和展昭一样淡定,一直以来,展昭的身世,一直是他们隐藏起来的秘密,就算这一次,展昭已经来到了贺兰山,他们想着不死城已经被破,展昭的身世,除了那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人,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他们一度以为,这些秘密终将成为永远不被展昭知道的秘密,随着他们年华老去,最终埋入黄土中。

    可是,幻境,哪待着不死城花纹的柱子,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一个试试,他们所想的事情,也许已经成为不可能。展昭,他可能已经看见了他们想要隐瞒的一切。

    果然,醒过来的展昭说,他见到了父亲

    但是,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惊慌,亦没有他们猜测中的性情大变,展昭依旧温润如玉的站在白玉堂身边,堂堂正正抱着巨阙,笑意盈盈,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而白玉堂,还是老样子,一手揽在展昭肩上,另外一只手将画影扛在肩上,歪着头,看着展昭,眼里能拧出水一样的温柔。

    无痕愣了愣,片刻后,微笑声从他喉咙深处传来:昭儿遇到你,真是他最大的幸福。

    没有人比他更懂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在绝境处能给自己多么大的帮助。当年,他和清风,他们也是这般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展现在对方面前,那些脆弱的,坚强的,黑的,白的,一切的一切,没有什么事需要向对方隐瞒的。

    然后渐渐的,将自己活成无限接近对方的样子,因为爱,因为觉得对方完美,无可挑剔。然后发现,对方渐渐也变成了自己的样子,再也离不开,再也没有办法分开,就算生死,也不曾将彼此的距离扯远分毫。

    无痕很少这般想起白清风,更多的时候他其实并不觉得白清风已经离开了自己,他甚至觉得在自己的骨血中,每一次呼吸间,清风依旧

    白玉堂了然一笑:舅舅,我和猫儿在幻境之中,见到了他爹,舅舅可以给我们讲一讲他么?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痕微微笑道:他呀?呵呵,其实和昭儿性格很像。

    上官熙也摸着胡须微微点头。

    袖越跑过来,拉着白玉堂上下看了两圈:哥哥,你们都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讲来听听。

    展昭和白玉堂仔细讲幻境里的经过讲了一遍:师傅,当时你为什么要说是和玉堂发现的山洞?

    上官熙摇头晃脑:为师当日随口扯的歌借口而已,怎么拿山洞有什么不妥。

    白玉堂摸着脑袋,看展昭咬牙切齿,轻轻凑到展昭耳边道:愿赌服输,我就说老头子做事多数时候其实没有什么分寸。

    展昭恶狠狠点了点头,看向无痕:舅舅,如果我和你换过血,那么为什么我体内还有药性,还是只能练展家的功夫?而你却有成为鼎炉的可能了?

    无痕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早些年,我和你爹一起跟在他身边学习,倒是听你爹说起过,他有一种药引,来自千年冰雪不化的地方,叫做万年精晶,乃是一种百年一开花的雪地植物的果实,他偶尔得到过五粒,此物有一个作用,能封存气血内息,使之发生一些变化,大约你娘亲以前吃的那些药里面,就有这个药引。

    上官熙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万分好奇起来:天下竟然有这等奇物?可惜不知道现在何处可寻。

    白玉堂眉眼一扬:贺兰山顶可不就是万年冰雪不容,不然那人为什么当年要在这里建老窝,虽然叫咱们一锅端了,但是那样神奇的东西没准就在那不死城附近,等过了这里这一关,我们就顺路去寻一寻,万一寻到了

    众人点点头。

    江宁领着袖越弄了点热烫热菜,也就是几片肉干撕开煮的一点汤水,加上一些干粮,叫几个人随便将就着对付了一顿饭。虽然吃得简单,但是好歹也比这洞外的冰天雪地温暖了不少。

    一边吃一边上官熙就说:眼看着你们睡了大半天,好在反正是洞中,倒是没有昼夜之分,趁着你们睡着,我们也轮番休息了一阵,吃饱了就继续往前走一走。

    无痕眉头一动:丫头,你算算星图,大略想想现在什么时辰,这点功夫你应该还是有的。

    袖越眼睛眨一眨,和白玉堂本就有三分像的一张脸,硬是把这神态做出和白玉堂□□分像的样子:叔叔,我倒是真没什么计时的本事,不如叔叔现在教教我。

    无痕把额头摸了摸:你背了星图却不会计时,以你娘的性子,居然没有直接打死你?

    白玉堂额头上滴了一颗汗:学不会竟然就要打死?小师叔年轻的时候性格竟然这么暴躁?

    无痕岔开话头:现在大约也快辰时了,丫头,天狼星如今在何方?

    袖越闭着眼睛想了想:东南大吉,西方有魍魉之匝,此时向北而生,贪狼午时将至中天,北生转死,南有天煞,走东方!

    作者有话要说:

    老公的外婆去世了,然后没能正常更新,对不起,下周还是一二三三天更新。。

    第115章 第 115 章

    向东而立,无痕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惊心:丫头,天狼星所示,生门在东方?

    袖越面色凝重:星图上看,东方大吉,叔叔?

    无痕面色凝重,思虑片刻,掏出来一个罗盘:我感觉不太对劲,玉堂,你拿着这个。

    白玉堂走过去结果罗盘,这并不是普通的罗盘,上面一共三根指针,此刻却疯狂的胡乱转动着。

    白玉堂蒙圈,他的确看不懂这三根指针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罗盘上的缩刻的标识他也并不能认全,只勉强看懂天干地支和东南西北,其他密密麻麻的那些符号,白玉堂觉得那就是些天书,它们和他之间彼此完全不认识。

    舅舅?

    你拿着就行,看不懂没关系。

    白玉堂还想问,他一贯喜欢追根究底,但是展昭在他身边,拽了拽他衣角:舅舅让你拿着,你就好好拿着。

    白玉堂瞬间闭上嘴巴。

    上官熙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无痕?

    这个风洞有问题,不然我也绝不动用此物。

    上官熙摸着胡须叹口气:想不到你还保留着这个东西。

    白玉堂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展昭也没拦住他:这是什么?

    无痕叹了口气:不死城的东西,以前江湖中将这个罗盘视为不祥之物。

    上官熙仔细看了看罗盘:他倒是个天才,能做出这样精巧的东西,只是这东西却从来问凶不问吉。

    无痕点点头:不过是个死物,端看用它的人是什么心性。它和普通罗盘除了指向相反,其实并没有其他不同,它不过是更加精巧。我自来不信鬼神之说,虽然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一道也有许多玄之又玄的东西,到底也有迹可循,所以我不信这东西本来就是个邪物,不过是一千用它的人心有执念而已。

    白玉堂和展昭听得似懂非懂:舅舅?什么人用过它?

    无痕淡然一笑:还能有谁,我那位走火入魔的义父!他拿着这罗盘算计不死之法,终究也没能成功。

    展昭皱着眉头,仔细看白玉堂手中的罗盘,他更是一窍不通,只觉得全是密密麻麻的东西,看得头疼:舅舅,这个究竟有什么用?

    无痕笑一笑:当年,他在极北一座深山中挖到一块黑色的大石头,那块石头能让所有的罗盘失去作用,后来那块巨石不知道被他弄到何处,但是这个罗盘中的指针就是用那石头的一部分制成的。

    袖越恍然大悟:娘亲以前说起过,北方苦寒之地,有一种磁石,能将铁吸附在其上,一般罗盘在磁石附近便不能再用的。难道是磁石?很大很大的磁石?

    无痕赞许的点点头:当年我给小然说过磁石的事情,还给过她一片磁石,想来她也是这样才知道的,没想到她居然将这个也教导给了你?

    上官熙捏着胡须:你的意思是,这里被他用磁石改变了气场方位?

    无痕点点头:丫头说往东,我面东而立却惊觉不对劲,全身汗毛倒竖,很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里一切都透着蹊跷,甚至那些纹刻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当年信徒千万,难保没有个心腹什么的活下来。更甚者,万一当年压根就没有杀死他。

    上官熙却道:不可能,随即他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不可能没死,绝对不可能。

    无痕却没有说话,白玉堂莫名其妙,他猛然想起,在幻境之中,他晓得画影是破邪功的利器。画影一直在他手中,那么

    他想起,那时候,他跟在师父身后,师父和一个人打了起来,在冰天雪地中,打得惊天动地,漫天飞舞着洁白的雪。一招一式之间,惊险万分。眼看着师父就要不敌,师父的对手却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破绽,他双手与师父对掌,整个后背正对着自己,不过一射之地。

    然后,那时的自己似乎想都没想,拔剑出鞘,像是投掷暗器飞刀一般,讲画影飞刺出去,刚好穿透了那人右胸

    那到底是巧合,还是被人精心算计至此?白玉堂有点蒙,他觉得是巧合,实在太巧了,刚好就是那样好的位置,刚好就没入右胸,而刚好,那人的心脉似乎生在右边一切都叫人忍不住叹一声,运气!

    可以,真的是运气么?那时候白玉堂没有想,他只是记得他师父,也就是上官熙仔细试探了那人的鼻息,然后一掌拍在冰雪之中,漫天的飞雪和碎冰很快就将那人掩埋了起来。他以为那就是死亡了。

    师父?当年那个人,那一剑?

    上官熙点点头:我亲自确认,他已经死了。

    可是为什么,那并不是不死城和江湖中人对决的地方,你却能笃定就是他?

    上官熙叹了口气:玉堂,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见得就是全部的事实。当年我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至于细枝末节,其实并不重要,从始至终,不死城的擂台上站的那位城主就不是他。

    展昭突然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好像是他血液里在叫嚣一般,他拼命的深呼吸,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他知道,他们在谈论的那个被玉堂一剑刺死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祖父,可是他也晓得,自己没有资格站出来说不,他实在是恶贯满盈,罪恶滔天。死在他手上的无辜之人太多,仅仅他一人的血,不够偿还。

    但是上官,他能将自己的地盘唤作不死城,把自己成为不死神君,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或者我们所谓的生与死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管用?

    所有人都沉默了,上官熙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深呼吸:其实,当年还是应该将他碎尸万段,可叹我看在昭儿的份上,留了他一副全尸,并将他尸骨掩埋起来。不瞒你们,上一回我追着昭儿和玉堂来贺兰山,其实去埋他的地方看过,尸骨犹在,冻在冰雪之中,宛如当年。

    展昭大吃一惊:师父?

    算是替你娘,你爹,去看看他罢。更早些时候,我还尚且年幼的时候,他也算得上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客。谁知道

    无痕不在说话,长久的沉默之后,白玉堂突然睁大了眼睛:舅舅,罗盘的指针停下来了。

    无痕神色一凝:我看看。

    那罗盘的指针果然已经停下来,三根指针重叠在一起,指着东方。

    这?这是?

    无痕轻轻一笑:果然,天狼星高悬中天,丫头说的没错,东南大吉,南有天煞。可这里却被磁石换了天地,咱们走西北,生门在西边。

    袖越长叹一口气:叔叔,袖越想此劫之后,虽叔叔再学一学,之前一直以为我已经将奇门之术习得精髓,今日才晓得,不过一毛而。

    白玉堂抓抓耳朵:舅舅,我,我

    你自然也要跟着我学,昭儿他不适合这个,你却很适合,我这一生,对不起小然,也对不起白家,你们两只要不计较这是那人教给我的本事,就尽数学去。

    展昭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话,他的心口压抑得很,好像有一团火药冲出来,却被他强行的压在心底,灼烧得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去理智。这些谜题一样的东西,环环紧扣,他不晓得接下来他还要面对什么,他只有一个想法,紧紧的抓着白玉堂,住着他的手,只有这样,好像自己才能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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