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左右立时有军兵上前来把魏英反剪双臂,按在了地上,尔后手指粗的绳子一捆,就已经将他五花大绑起来了。

    “大人,大人,魏英自知自己轻敌冒进,中了贼人圈套,罪责深重,但是,还望大人念在魏英一心报国,忠义为公的份上,暂且绕过魏英这一回,魏英愿意戴罪立功,报答大人不杀之恩!”

    见到杨慎把自己给绑了,魏英连忙出声求饶。只是,让魏英没想到的是,听到他的话,杨慎竟是冷冷地笑了起来,那笑容让魏英感到一阵的害怕,心里预感到事情似乎不太妙。

    果不其然,就在他正担心的时候,杨慎却是突然站起身来,咬牙指着魏英怒吼道:“还让你戴罪立功,你害得本都督还不够惨吗?魏英啊魏英,本督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通敌叛国,勾结贼人害我大军,你之所作所为,真真是——如果本都督不杀你的话,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两万将士,如何对得起皇上厚恩?!”

    杨慎的话让魏英一阵的惊错,然后就在他刚要张口辩解的时候,杨慎已经是一声大喝道:“来啊,给我把罪臣魏英拉下去斩首示众!”

    “是!”左右的刀斧手立时拖着魏英往外走。

    “不,不要!”见到这个状况,魏英立时奋力挣扎着,然后他凭借深厚的武功,最后竟是硬生生挣脱了刀斧手的拖拽,尔后则是快速跨前两步,吓得杨慎一阵后退之后,这才死死地盯着杨慎道:“杨慎,你要杀我也可以,却要把话说清楚了,我魏英一心忠君报国,何时通敌叛国?你虽然官职比我高,又是三军主帅,但是你想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我,却也是万万不行的。就算你杀了我,以后皇上得知了这个事情,也绝对不会饶过你!”

    “大胆贼子,到了这时,还敢狡辩!”听到这话,杨慎不由咬牙冷喝一声道:“既然你不服,那我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我且问你,你在三山河边的时候,可是被贼军包围了?!”

    “是,又如何?”听到这话,魏英已经兀自先心虚了,气势不自觉就蔫了下来。

    “是就好,那我问你,后来你是如何逃出来的?”杨慎说话间,上前看着魏英,冷冷笑了一下道:“怪不得本都督一直觉得本都督的一举一动,贼人都是了如指掌,原来那梁鸿有魏大人这个好盟友,啧啧啧,你们倒也真是惺惺相惜啊,他居然因为佩服魏大人的英勇无畏而放了你,当真是让人可敬可叹,这要是传出去了,真不失为一段沙场佳话,怎么样,魏大人是否也觉得杨某的话很在理呢?”

    到了这个时候,魏英彻底无话可说了,他唯一能够辩解的就是:“魏英一心报国,对得起天地良心,魏英自问没有亏心之处,魏英问心无愧,那贼酋梁鸿为何放我,我却是不知,不过他只怕很乐意看到大人将魏某的脑袋砍下来,因为这样一来,便可以让大人离心离德,不得人心,大人,这是贼人的反间计啊,大人,魏英求您明察啊——”

    魏英跪了下去,磕头哀求。

    听到这话,杨慎心里一动,倒是有些反应过来了,当下不觉是冷喝一声道:“好,本都督就再信你一次,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翻出个什么花样来!”

    杨慎说到这里,喝令左右将魏英带下去关押起来,听候处置。

    魏英出了大帐之后,被杨慎的卫兵一路拖着向监牢走去,途中却是见到自己的那些手下,很多人竟是都被绑在了柱子上,正在被杨慎手下的军兵严刑拷打。

    “你们,你们做什么?他们都是为国为家,英勇厮杀的英雄,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待他们?!”魏英见到自己的手下被打,立时愤声怒吼,拼命挣扎了起来。

    “住口!”一声厉喝,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杨慎身边的一名心腹亲随走了过来,冷笑着看着魏英道:“魏大人,这些人都和你一样,都是通敌叛国的罪名。现在杨大人正在审问他们,想要问问他们到底和贼人有什么勾结,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怎么样?魏大人你心虚了么?担心他们说出真相不成?”

    “你,你,杨慎!”听到这话,魏英不觉是奋力挣扎着,对着杨慎的大帐高声叫道:“杨慎,是英雄的,有什么苦头就冲我魏英来,不要为难我手下的兵士,他们都是一心报效朝廷的忠义之士,你,你不可以这样对待他们!”

    “拖下去!”一声厉喝,杨慎的亲随着人将魏英拖了下去,而魏英一路上却还在兀自高声大叫着,希望杨慎能够放过他的手下。

    但是,魏英的反抗是徒劳的,他手下的人,最终依旧是继续遭受着酷刑拷打,很多人都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痛昏了过去。

    当然了,那些遭到拷打的兵士们,也见到了魏英被拖下去的情景,见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在奋力为自己这些人求情的场景。于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时候,那些兵士们虽然被拷打地很痛苦,心里却是格外地踏实。

    是了,甭管其他人怎么说,自己的将军才是最了解自己,最信任自己的人,自己能够跟着这样一个体恤下属,恩义无双的将军,哪怕就是顷刻死在了这里,这一辈子,也是值了!

    他们,无怨无悔!

    ☆、第0119章 孤注一掷

    就好比一头水牛和一条鬣狗博斗,纵然水牛体大笨拙,被鬣狗咬得伤痕累累,但是,只要这头水牛还没有死透,那鬣狗就不应该放松警惕。如果那鬣狗在水牛趴下之后,就以为水牛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然后它居然安然地躺在水牛旁边休息,那么,可以想象的是,此时只要那水牛奋起一击,那尖利如同匕首一般的双角,依旧是可以让这条鬣狗顷刻间丧命。

    杨慎觉得自己就是那条可怜的水牛,虽然体型庞大,虽然触角尖利,但是可惜的是,自从搏斗开始,他就一直充当着被捕食者的角色,虽然他最初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是拿着枪的猎人,可以轻松秒杀鬣狗,但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他所面对的显然不是一条普通的鬣狗,而是一条鬣狗精,它的习性,比任何一只野生动物,都要奸诈。

    而现在,杨慎在伤痕累累之际,痛心加愤怒之余,总算是想到了最后一招,那就是倾注他余下的所有力量,给这条鬣狗精致命一击。

    原本他刚来蔚州的时候,不算张锐和魏英的人马,他手下就足足有接近两万人,而现在,不光张锐和魏英的军兵没有了,他自己的人马也缩减了一大半,如今满打满算下来,他手底下,可用的人马,竟是只有可怜的七千人。

    可以说的是,如果战局按照现在的情况来判定的话,他杨慎乃是史上最大的一个草包,纯粹是误国误民,害人害己,皇帝把他脑袋砍掉一百次,都不足以抵消他的罪责。

    但是杨慎就是杨慎,他显然不接受目前的结局,所以他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大帐之中,行军图铺开来,三山阁的地形一目了然,所有营寨、村落、关隘尽收眼底。

    “你们各自率领五百人。化整为零,十三路人马,翻山的翻山,越岭的越岭。全部给我瞄准这些山贼的营寨,到了之后,就悄悄上去,逐个拔除。各人都记住自己的目标和任务了么?记住了,此一战。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能胜利的话,你们跟本都督一样,都不必再活了,听到没有?!”

    这是杨慎思索了很久才想到的法子,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孤注一掷,拼死一搏了。和他一样,他手下的那些千户、百户们,也都知道此役之重大。所以每个人都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任务基本分配完毕了,人马依次出营,全部都悄无声息,目标直指十三峰。

    直到人马全部都离去了,杨慎手里只剩下五百来号亲兵了,他这才静静地站在营门口,眼望着那白雪苍茫,在月光下如同怪兽一般可怖的群山密岭,心中不自觉琢磨着道:“梁鸿啊梁鸿,如果你连我这一招都算到了的话。那我杨慎真的是甘心情愿认输了,不要你说,我自己就抹了脖子,没有面目再活下去了。”

    很显然。梁鸿料不到他会这么干,因为这个时候的梁鸿,压根就不在青云峰上,而王守仁等人又都在四下寻找梁鸿,所以也没想到杨慎会困兽一击,所以。这一战,杨慎是必然要收获丰硕的战果了。

    十三支队伍,都是抄着山林小道,一路疾奔,向着三山阁的各大山头奇袭而去。他们这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挡,即便是偶尔遇到一些贼人,也都是一些散兵游勇,很快就被他们清除了。

    所有的队伍,最后都是顺利到达预定的地点,尔后,随着夜空之中的一枚信号弹炸响,十三支队伍一起发动攻击,全部都是向着山峰上猛冲而去。

    进攻出奇地顺利,所有的山峰之上,似乎都没有几个守兵,所以很快,这十三支队伍就占领了所有的贼军营寨,然后他们一边追杀那些散兵游勇,一边焚烧营寨,最大限度地扩大战果。

    如此一来,无声的夜色之中,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有多少贼人被杀,也不知道有多少营寨被烧。

    而王守仁这边,由于人员分散,联系不便,他是一直到了四下火起的时候,方才得知官军偷袭的消息,然后他震惊之下,立时想到这是杨慎的困兽一击,当下他连忙命人传令,所有人向深山之中退走,不要和官军正面硬拼,同时派人寻找和通知令狐冲、任盈盈等人,让他们务必机灵一点,不要恋战,免得陷入官军的包围之中。

    但是,虽然王守仁反应很迅速,但是毕竟三山阁的人马太过分散了,很多人一时间无法得到命令,于是这其中,就自然有很多山贼军,无意中碰到官兵,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官军刀下,更有些人见到山上起火,忙着赶回去救火,最后一头撞进了官兵的怀中,被官军乱刀砍死,死无全尸。

    官军们杀红了眼,他们自从参加战斗以来,还从来没杀得如此爽快过,所以当下他们烧了营寨,杀了营寨里的几个零散贼兵之后,立时又往山下冲杀,一路过关斩将,不知道砍死了多少人,尔后各个山头的官军汇集起来,合兵一处,向着那些刚刚仓皇聚集到一起,准备反抗的贼兵发动了冲击。贼军惊慌之下,几乎没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许多人都是一处击溃,所有人最终都只能是掉头拼命地往深山里面逃。

    官军衔尾急追,一通厮杀下来,又是消灭了不少贼军。

    夜色幽凉,火焰熊熊,这一阵厮杀,一直持续到了天亮时分,山贼军损失惨重,尸横遍野,几乎被全灭,最后竟是只剩下了一千来人,由王守仁、令狐冲等人率领着,慌忙撤往深山里去了。而方圆几百里,曾经被山贼盘踞了几十年的三山阁,最后终于是落入了官军手中。

    天亮之时,接到了捷报的杨慎,喜上眉梢,率领人马亲临青云峰,志得意满地登上山峰,想要登高远望,好生瞧一瞧自己的胜利果实。

    青云峰位于三山阁中央,山势最高,可谓是一览众山小,不愧是三山阁的主峰。

    杨慎缓步拾阶而上,一直来到峰顶,眼看着那一片片被焚毁的房屋,如今依旧在冒着袅袅的青烟,心中不觉是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冷笑。

    哼,山贼军,不是很厉害么?如今怎样?所以说,所有胆敢跟朝廷做对的人,最终都是死路一条,天命,终归属于大明!

    杨慎一边沐浴朝阳,欣赏群山,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不由是微微点头,满心欢喜。这一战,他绝对是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几乎将山贼军的所有有生力量都灭除了,根据事后统计出来的数量,山贼军的伤亡数量在五千左右,这基本就是山贼军的全部了,杨慎相信,经过这一役之后,纵然有零星的山贼军退守深山了,但是也绝对别再想翻起什么风浪了。

    当然了,杨慎也有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他并没能抓住三山阁的几个重要首领,梁鸿、王守仁就不用说了,压根是连影子都没瞧着,而令狐冲、任盈盈等人又都是武艺高强,虽然和官军碰上了,最后却也都从容退走,所以说,其实他这一战,还不能算全胜,至少没有把王守仁弄死,这就是一大遗憾之处。

    不过,这也差不多了,杨慎并不觉得王守仁能有多大的能耐,何况他现在急急如丧家之犬,想要卷土重来,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所以,杨慎很快就想开了,随即不觉是传令众军,叫他们将所有的山贼营寨一律捣毁,同时选择几处险要的关隘驻扎下来,以防再有山贼作乱,尔后,杨慎准备离开这里,回去蔚州城里屯驻,顺便向朝廷汇报战况。此前他一败再败,一直不敢跟朝廷汇报,所以现在他心里有些着急,因为他知道,朝廷里的人,肯定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了,现在那些老家伙们,真不知道正在怎么编排自己呢,而自己的父亲,也必然正处于舆论漩涡之中,所以他要尽快把捷报传递出去,如此一来,也好叫他父亲安心。

    只是,让杨慎没想到的是,他下山的途中,细作统领却是带来了一个让他极为惊愕的消息。

    蔚州前军大败的事情,竟是已经传到京里,这不用问了,肯定是三厂一卫干的好事,关键的问题是,听说皇帝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极度震怒,差点就亲自提剑来蔚州杀他了,后来群臣好容易劝住了,但是皇帝却依旧是将杨廷和就地革职下狱,同时派遣张永、刘大夏携天子剑,火速赶往蔚州,务必要把他的脑袋给斩下来。

    杨慎算了一下,消息是刚刚才传到的,这么说的话,估计现在刘大夏已经在路上了,所以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尽快把捷报传出去,以便保下自己这条小命。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杨慎又反念想了一下,琢磨着蔚州一战,自己即便是最终胜出了,但是也生生损失了两万多人马,这个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终究会成为朝臣们的说口,到时候,只怕自己就算是胜了,可能也保不住自己的脑袋。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杨慎一时间急得满心焦躁,俨然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着。

    然后,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根救命的稻草,却是被送到了他的手里。

    “启禀大人,卑职夜来奇袭青云峰的时候,发现山上并无多少守军,只有零散的几个贼兵。卑职杀了这些贼兵之后,在后室之中搜得一人,那人只有七八岁大,是个小女孩儿,自称是威远郡主,”杨慎手下的一个千户,向杨慎回禀道。

    ☆、第0120章 大喜过望

    大喜过望,杨慎真的是大喜过望,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收获如此丰硕的战果,竟然是俘虏了威远郡主梁小玉,这可真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庆幸才好了。

    在此之前,杨慎所担心的事情真的很多,大军损失惨重,未能活捉贼酋梁鸿,放走了王守仁、任盈盈等一班反贼,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他这最后的胜利,显得干涩而可笑,但是,现在有了威远郡主,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因为威远郡主一个人,就顶得上所有的胜利。

    说句不客气的话,即便他杨慎把三万大军都葬送在了三山阁,甚至最后都没能杀灭贼人,那么,只要他能够找到威远郡主,就这一项功劳,就足以抵消他所有的过错。他不是不知道皇上对威远郡主的看重,那可真是心尖儿一样的宝贝的,所以说,再大的战果也都是虚妄,真正能够改变一切的人,其实却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片子。

    杨慎想到这里,不自觉是一阵的感叹,下意识地长出了一口气,命人去把威远郡主带上来。

    很快,一个穿着一身粗布衣衫,面容清灵冷峻的小女孩,被军兵拉了上来。

    杨慎看着这个小丫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自己心里也感觉好笑,觉得世事也太过无常了。要知道,就在一个月前,他还想尽办法要杀掉面前这个小女孩,却不想,一个月过去之后,自己却是要非常卑微地依靠她活命,呵呵,前后观想对比一下,这不能不让杨慎感到几多的怪异。

    “放开她,”杨慎挥手让抓着小玉儿的兵士退下,接着却是细细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女孩儿,她只有七八岁大,长得的确很可爱动人,是那种让人一见之下。就想要抱到怀里揉一揉的嫩雏儿,不过,即便如此,杨慎还是无法相信。就是面前这个小孩子,竟是可以把皇帝迷惑地神魂颠倒,甚至还侍寝了,这简直是一种无法想象的事情。

    对这样的一个小女孩下手,那大明皇帝朱厚照得猥琐到什么样的程度?杨慎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

    但是事实却由不得他不信。因为父亲的密信里,已经说明了一切,面前这个小丫头,就是这样的一种妖孽人物。

    小小年纪,就已经可以媚主弄权,真不知道她将来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到时候会不会像杨玉环那样,把一个好好的国家,坑害致死呢?

    想到这里。杨慎心里有些犹豫,他在权衡着到底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还是大明朝的未来更重要。

    但是,很快,杨慎就想通了。此女年纪甚小,想要起到什么大作用,还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自己大可先拿她去邀功,尔后再慢慢想办法将她灭除掉,实在不行的话。直接派人刺杀她,不也就解决了大麻烦了吗?

    想清楚了之后,杨慎不由挤出一个笑容,看着面前的人儿笑道:“你就是梁小玉?”

    “你就是杨慎?”

    让杨慎没想到的是。这小丫头声音清脆,面容冷傲,那一身别样的气质,竟是让他也禁不住有些心动。

    “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杨慎准备继续哄小孩儿,却不想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冷喝。

    “杨慎。见到本郡主还不行礼,甚至纵容你手下军兵对本郡主无礼,你可知你该当何罪?!”小玉儿竖眉瞪着杨慎问道。

    这话还真是让杨慎有些无奈了,原本他若是不准备拿小玉儿去邀功的话,这个时候,大可以让手下的人一刀宰了这小丫头,可是,问题的关键是,他现在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了小玉儿身上,甚至以后想要得到圣宠,还得依赖这小丫头多多美言,所以当下他只能是拱手施礼道:“下官杨慎,见过郡主殿下——”

    “这还差不多,”小玉儿冷哼一声,随即却是转身对着旁边那个方才拖着她过来的兵士踢了一脚道:“这个人,对本郡主十分无礼,把我的手都捏疼了,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啊,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是无心之过——”听到小玉儿的话,那兵士立时吓得跪倒在地。

    杨慎叹了一口气,虽是不想处罚那个军兵,但是最后却还是只能对身边的人道:“没听到郡主的话吗?还不把他拉下去,给我重重地打?”

    “是,”两边的人立时把那人拉下去了,那人真是日了狗了,心说我这是倒了什么运了,明明应该立功的,却变成了一顿板子,老子死不瞑目啊。

    “嘿嘿,郡主,这里山高风大的,要不咱们先下山回城去吧?郡主放心,回城之后,下官即刻便亲自护送郡主进京面圣,您看怎样?”眼看着手下把那人拖走了,杨慎先是低声让亲随给那人赏赐五百两银子,尔后则是眯眼看着小玉儿,满脸谄媚地笑着问道。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小玉儿知道她是没法逃脱了,所以当下也只能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上了杨慎给她准备的小轿子,被几个军兵抬着,一路朝山下走去了。

    杨慎不敢大意,生怕这小丫头再跑了,所以整个过程中,一直就陪在轿子边上,然后他们行了一阵子之后,杨慎却是听到轿子里先是一声轻叹,随即就听到悠悠的声音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当时,听到这个声音,杨慎禁不住心里一怔,神情有些愕然。这小丫头所念的诗句,竟是他凭生以来,最为得意的一首词作。说起来,他杨慎能够有这么大的名头,年纪轻轻便在清流之中赢得盛名,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首《临江仙》。杨慎记得,这是他当年读完《三国志》之后,有感而发,挥笔写就的千古绝唱,自认为同一时期,无人能出其右,所以心中甚为得意。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一个小丫头,竟是可以把他这首词背咏出来,这就让他感到有些奇怪了,难道说,这小丫头竟是对自己的诗词有所研究?

    很快,杨慎反念想了一下,琢磨着这小丫头在京里的时候,是由皇帝亲自教授诗词的,想来这首《临江仙》,也是皇帝交给她的吧,她天资聪颖,能够记忆下来,倒也不足为奇。

    但是,也就在杨慎心情刚平静下来的时候,却又听到轿子声音响起,尔后就听那小丫头有些幽怨地念道:“红稠绿暗遍天涯,春色在谁家?花谢人稀,柳浓莺懒,烟景属蜂衙。日长睡起无情思,帘外夕阳斜。带眼频移,琴心慵理,多病负年华。呵呵,杨大才子的确是有过人之处啊,这诗词的意境,一时大气沧桑,一时又小家彷徨,可谓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当真是让人佩服地紧呀。”

    这下,杨慎真的是惊得都快要从马上掉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这小丫头此时所念诗词,竟是自己去岁上元游玩归来之后,偷偷写就的一首类似艳诗的诗作,这首诗,他可是一直藏在枕头底下,从未拿出来示人的,这小丫头是如何得知的?

    一时间,杨慎整个人都愣住了,感觉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街一般,心中倍感羞耻。

    “杨大人,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我背咏的不对么?”轿子传出声音问道。

    “郡主殿下背咏地甚是正确,一字不差,杨慎叹服,”杨慎尴尬地说道。

    “是么?”轿子里的声音淡淡一笑,随即却是问杨慎道:“杨大人,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我的,杨大人高才,可否为小玉儿赋诗一首相赠?那样的话,小玉儿以后倒也可以跟人炫耀一番,说是和名满天下的杨大才子也曾经有过一些交情。”

    听到这话,杨慎沉吟了一下,琢磨着现在如果能够讨得这小丫头欢心,对自己来说,倒也不是坏事,随即不由恭声道:“既然郡主垂爱,杨慎就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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