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幕后者,或者只是一个执行人?既然悟很强,可以阻止这件事吗?第二,如果悟遵守了交换条件,那么如何保证对方也会同样遵守?如果违反,谁来付出代价?

    这不是闲谈,也不是倾诉,五条悟忽然意识到。

    是在寻找解法。

    执行死刑的只是与事情无关的执行人,随便找来的咒术师,五条悟也沉下声音,认真地回答,多半也是受其他束缚强迫而不得不接下任务,所以拿那个人泄愤毫无意义。我可以阻止,但我会在之后受到更多限制,悠仁也会直接失去明面上的身份。

    第二。诺德看着他。

    第二,我无法保证对方也会同样遵守。如果违反,没有人会付出代价,因为所有人都参与了,我不可能直接把高层通通杀掉,五条悟自嘲地笑了笑,这样是不是很蠢?

    没有回答他,没有加以评价,诺德近乎不带感情地,简单到残酷地说出下一句话,第三,如果不能让所有参与者付出代价,那么能否对付其中一个人如果问题是不能杀人,那么能否将其中一个人无力化?第四,谁对执行人下命令,如果有传话人,那么谁对传话人下命令,悟可能有任何方法获知这件事吗?

    一阵战栗窜过脊背。

    不是寒意,是过了电似的兴奋。

    需要我说明无力化吗?诺德略微侧过头,仿佛只是说了几句下午茶的闲谈,暗金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负面情绪,棋手在看棋局。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诺德曾经会带着点迷恋说他像人之外的存在。

    不用。喉咙干哑,发涩,所以说话的时候像被刀子刮过一样生疼,但他甚至不想起身去喝水,不用。那就这么做。

    诺德点点头,口渴?接着他问。

    现在问这个吗。

    五条悟哑然。

    刚才仿佛空气都滋着火花的兴奋,被过于日常的对话冲淡,毫无抵抗地平息下来。

    这件事怎么都怎么都好。虽然他想这么说。

    但是,是了,诺德会觉得这件事更重要。

    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的嘛。他伸出双手,在诺德意外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抱住自己的男朋友。

    他又说起既然这样应该怎么实行,同僚里哪些人可以帮忙,那边可能怎么动手,表面上要作出一副肆意妄为的姿态,出了事之后怎么做才能有最好的威摄效果。

    甚至现在就可以开始。假装丢下一切什么都不管,而我就和你一起去度假,你觉得怎么样?他愉快地说。

    而诺德会轻轻地笑,近乎温柔地看着他,说着,好啊。

    所以,可能只是错觉。

    他是想说,那种隐隐约约被冷落的疏离感,应该只是错觉。

    五条悟这么想,而且很快说服了自己。

    或许是稍微有些介意身份忽然被知道了,或者是稍微因为咒术师的事情有了些顾虑。

    或者是夏天虽然诺德好像很不怕热,但是天气太热也会让人心情不好吧。

    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哪怕在把伏黑送回宿舍之后,安静地行驶在夜空下的道路上,诺德轻声纠正他我们没有结婚,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明天给你带早饭哦?你想吃什么?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了榴莲披萨,那个是甜的吗?』

    自己一个人回到家的五条悟一边摸出钥匙开门,一边单手敲着手机。他从前不会为外出收拾什么行李,毕竟那只是每天都有的工作,说不好一两天又要赶往下一个地方,但是旅行还是应该准备些东西。

    接着他瞥见上一条消息,日期

    诶。

    第一反应是破手机搞丢了聊天记录,上一条消息是6月5日,是「一路顺风」,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当然他不是连个日期都看不懂,只是不太想得起来当时的场景了。那么为什么会是这条消息因为再往前翻的话,那天之前几分钟他正在登机。

    今天是

    陷入了轻微的混乱,五条悟划着屏幕看向日期,7月,已经7月了。

    7月了?

    他应该,他没有?

    他没有。

    他有一个月,没有给绝对不会主动联系他的男朋友发消息了。

    哦嚯,

    完蛋。

    第30章

    那是半个多月前的内容。

    发信人:冥冥

    收信人:五条悟

    内容:五条, 你的爱慕者向我要你的照片,你不介意我卖这东西吧。

    即使是五条悟,此时也只能缓慢地打出一个?。

    收信:你介意我也还是会卖。

    收信:不过我可以给你分成。

    发信:你有病?

    收信:真过分呢。我的客户都比你有礼貌, 多少和别人学习一下怎么样?

    收信:再给我发点?要最近的。

    自觉自己已经算是够离谱的五条悟,也在发送照片和发送滚之间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发了。

    这件事甚至重复了很多次。基于和相对还算友好的同行打好关系的动机,虽说这件事实在难以评价, 但五条悟还是可有可无地发了。

    现在想起来

    「我向她问过你的近况」

    说着这样的话,还带着点顾虑补充:

    「只是很少的几次。」

    不会是那样吧。

    不会吧?

    发信:你之前找我要照片,给谁了?

    这个时间发信息当然不会收到回复, 五条悟焦燥地敲着桌面等了一分钟,才想起了这件事来, 接着按下了拨号。

    嘟

    他等着那边的嘟声不停地想着响,一次被挂断之后打了第二次,直到号码的主人实在忍无可忍地接起电话。

    五条,日本现在是三点、

    我的照片你给谁了。五条悟语气不善地打断她。

    啊,这个,黑鸟操使因为被吵醒而不耐烦的声音,这会儿带上了点玩味, 给了一位比你礼貌得多的先生。

    下一秒他被挂了电话。

    冥, 冥。

    他忿忿地, 脱力地向后倒在床上。

    毫无意义地反复按着手机, 点开日历, 点开短信, 点开消息,点开一切带日期的东西。然后放下手机, 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前天在做什么?

    再之前一天又在做什么?

    有在后巷里给撞在自己身上的小孩递糖果的记忆, 有凌晨回旅馆匆忙洗漱之后睡了一会的记忆, 也有和哪个国家完全没半点用的窗吵起来的记忆。

    周二?出差之前他还和诺德见了一面,想起来了,隔天早上七点半的飞机,那到了之后他在做什么?记忆很模糊,大概是大脑自动判断了这些重复过千百次的内容没有记下来的价值,回想起来几乎是一片空白。和那边的老橘子势力扯皮?就因为这种事情

    他知道自己对时间并不那么敏感,他会迟到。但也不会迟那么久,而且总归都有点原因。

    然后就一个月了?

    所以诺德才会用那样礼貌又生疏地说话说着想见面又说别在意,所以才会把明明已经从耳钉换成了项链的礼物收在口袋里,所以才在面对咒灵的时候打给冥冥也不打给他。

    你也要

    五条悟自言自语地开口,但又很快,换成了一声叹息。

    你也要联系我

    要是说出这样的话,就像把所有的责任都推过去一样

    然后,

    想也知道。

    那家伙会道歉。

    好像光是让他觉得不高兴这件事情就怎么都是自己的错一样,声音里也会带上理所当然一般的歉意,安慰他,哄他,向他保证。

    回过神来,五条悟立刻把消息框删了个干净。

    还好,还没发出去。

    要是发出去了,不就像直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吗!

    五条,认真的吗?四点?

    家入硝子,在解剖间门口捡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大型垃圾。

    硝子!五条悟按住差点被关上的门,拖长了声音,一副下一秒就要死了的样子。

    而同窗多年的家入硝子对28岁成年男性的JK行为完全不买帐。

    干嘛,什么事,说。长发女性用打发麻烦的语气说道。

    我遇到了一个大问题,真的!拜托!咒术界最强一边往门里挤一边说。

    叹了口气,抱着在这里反对也只会浪费时间,五条悟根本不要脸所以没有谁能阻止他这样近乎高专常识的想法,硝子让开,在一边坐下。

    两分钟后她听懂了。

    竟然是,恋爱相谈。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我觉得糟糕,总之非常糟糕。五条悟情绪激动地说个不停。

    常年处于节能模式,脸上也有淡青色眼圈的女性,不觉得自己想在凌晨四点和五条悟共情。

    一个多月前她也不幸遇到过类似的场景。

    倒也不能说是类似场景,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就在这个地方,拉着完全没兴趣听的家入硝子,用各种方式炫耀他脱单了而已。

    说实话,想起来稍微有点恶心。

    但现在的一切截然相反。

    而且!也不是完全没联系,只是我是给他打了电话,消息里没有,所以看起来我才像真的超,级,久没有联系他啦。其实、也没有那么久吧?五条悟自顾自地说完,期待地看向她。

    哦,那不是很好吗。家入硝子缺乏诚意地回答。

    硝子!五条悟立刻嚷嚷起来。

    我是说真的,那不是很好吗。她撑着脑袋,看着五条悟一点一点地变得心虚。

    打了,一次电话。最后,白发的咒术师说。

    哦。完完全全意料之中。

    不过那天有见面,他还给我带了喜久福。五条悟立刻主张道。

    所以呢,你男朋友没说什么吗?

    她一边说一边拉开身后的柜子,拿出酒瓶,五条悟盯着她,半天没说话。

    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啊?我真的很着急啦。等她开始往玻璃杯里倒酒,五条悟也开始控诉。

    我在听啊,认真不认真就不知道了,所以你倒是往下说。半个月没见面,他总会说点什么吧。硝子看着日光灯下的酒液,金色的,没点酒我没办法忍着听这么烦人的话题。

    少见地没对她的嫌弃发表不满,看来五条悟是真的有点着急,又有点莫名畏首畏尾,差不多纠结了有半分钟,才慢吞吞地开口:

    说了,浅蓝色的六眼游离地到处瞥,说他想见我。

    多么委婉的人啊。

    怎么会看上这么个鸡掰的家伙。

    然后你就听了当没听,对吧。家入硝子可有可无地说。

    我真的没想到!我也有发现他不高兴啊,但是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嘛。五条悟表示委屈极了。

    话说,她点了点杯沿,上次我就一直想说了你们不是炮友吗?炮友之间,就算、

    不是!五条悟立刻打断她,他强调,我有表白过!他绝对也喜欢我!

    绝对。

    我有给他送过花!

    送花。

    一起吃饭?稍微被追问一下,原本还理直气壮的声音立刻就迟疑起来。

    吃饭。

    你是复读机吗??硝子,我在求你帮忙也。

    那接着往下说。

    我还让他摸过我的眼睛?五条悟犹豫地说,那次他好像真的很高兴,我是不是应该再和他说一次。

    噢?女性的注意力终于从酒上勉为其难地转移,那确实有点特别,所以你还挺喜欢他?

    我当然是很喜欢他!五条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那你有和他说吗?

    说了啊!半秒之后,说了吧。

    能看到这么狼狈不堪的五条悟,也算是值回了票价。

    家入硝子打算点出一个最明显的事实。

    五条,你想听我说什么?她挑眉,多少有些认真地提出建议,你没错?还是没事?或者该这么问,你想听我说什么。去对你的男朋友解释吧,虽然已经很糟糕了,但越早解释效果越好。不要打扰我舒适安静的夜晚。

    五条悟显然没有这么容易打发走。

    但是,五条悟的气势弱下来,我怎么说啊。

    实话实说。你不是很忙吗,稍微修饰一下也不算撒谎,夹着真实的谎言是没人能听出来的。用点心机。家入硝子举起酒杯要是能有冰块就更好了,她一饮而尽,别让异性来教你这个啊,真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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