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晚上理应有晚上的安排。

    可靠的学生们非常识实务地散了。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五条悟刻意地说。

    坏消息?诺德配合着问。

    没有房间啦!别有用心的五条先生得意扬扬。

    那好消息?

    好消息当然是我的房间是大床房,多睡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没错,是蓄谋已久。

    一天之前,野蔷薇老师翻着《让你的恋人对你砰然心动的十二条策略》时,在这一条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这个谁会去做啊,说到底不就是想上床吗?只有男人才会这么做吧,这个编辑搞什么

    但是五条悟,一名毫无疑问的男性,而且是个已经一周多没有享受贴贴快乐的精力旺盛的二十代男性,可耻地心动了。

    老师觉得也不是不行他拖着调子说。

    哈?

    可以纯睡觉嘛!他理直气壮地主张,和喜欢的人光是睡在同一个房间就会很开心啊,同一张床就更好了

    其实,如果要五条悟坦白承认的话。

    他就是很想上床。

    悟。显然也对他的意图理解得不能再理解了,此时此刻,诺德无奈地喊了他的名字。

    不置可否地挑眉,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让修剪圆润的指甲从不常被触碰的颈前划过,五条悟故作意外地开口:弗雷姆先生嫌弃我吗?我的睡相很糟糕?还是会和你抢被子?

    上次不是还说婚前性行为不好吗?弗雷姆先生也笑了笑,好整以暇地回答。

    这个说到底只要我的男朋友自制就好了,毕竟我又不能骑在稍微等下。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有什么事情比角色扮演更吸引他的注意力,五条悟忽然开始思考。

    思考的结果是这样的。

    五条悟眨着那双清澈天真的浅蓝色眼睛,不太确定地问他:好像,是不是,其实能?

    不妙的话题。

    这不妙,五条悟接着往下说,真真切切地烦恼起来,那我没什么把握控制自己,可能不能一起睡了,我最近都没有好好

    悟,别再说了。诺德拿他没办法地打断他,狼狈地示弱,难得地不知所措起来,悟可能也对我的自制力有一些误解,我也是生理正常的成年男性。

    是吗?五条悟不太认可地挑眉,我怎么记得你有好几次至少也有一两次,我明明想做,然后你不理我的事情。

    摆明了不太认同,诺德拉着他往电梯走,不带太多情绪地反驳着:完全不一样。

    电梯,房间,很擅长思考的大脑擅自进行了过度的联想。

    渴望得有点发疼。

    但不幸的是,他的男朋友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我其实有点想擦枪走火,五条悟声音沙哑地说,但是不太好?

    他们停在房门口,从这里甚至能看到床,只要再走几步

    悟来决定。诺德不置可否,微笑地看他。

    狡猾。

    嗯。

    你要走了吗?他试着眨眼,睁大眼睛去看自己的男友。

    那果然让诺德有些为难。他是知道的,诺德对他的注视没有半点抵抗力这件事。

    下周你会给我打电话吗?五条悟接着问。

    会。几乎是急于补偿,诺德立刻回答。

    啊,说出来不许后悔哦。五条悟计划得逞地说。

    只要想离开就谁也阻止不了的魔法师无奈地看着他,为难地抿起唇,最后凑近亲了亲他。

    亲吻

    只会火上浇油。

    我该诺德低声呢喃。

    嗯,我们应该最强的咒术师非常勉强地停下来,回见?

    诺德不太确定地放开他,让人几乎以为他会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但年长者退了两步,站在门后轻声和他说:回见。

    咔嗒。

    门关上了。

    走廊有些昏暗,但只要走几步那边就是房间,有铺着干净白床单的柔软大床,暖黄色的灯像是安心舒适的象征五条悟有时候会不记得开灯,今天也是,毕竟六眼总是看得见。

    是在把房卡开关放进去之后,诺德伸手越过他的肩膀按开了墙上的灯。

    没有碰到他,没有装作不经意的刻意撩拨他的男友在需要的时候一向很擅长保持距离这件事,和他完全相反。

    但既使隔着几厘米,另一个人身体的热度也像是透过空气传过来。

    因为很多次拥抱和被拥抱,不需要接触也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走了吗?五条悟对着空气发问。

    没有回答。

    他再次开门去看,走廊安静得像是从来无人造访。门外没有人。其实不需要这么做六眼也能告诉他。

    用传送魔法消失,还是先关上门再消失,明明根本就没有区别嘛。

    好过分。自顾自地发出感叹,甚至低低地笑起来,五条悟靠在门后的墙上,反手关掉无比多余的灯。

    镇流器发出轻微的嗡声,门在一片黑暗中吱呀地合上。

    衣服不脱也无所谓,解开一点就行了,反正用手的话只需要一点点空间。又不是说他还会被热切地亲吻,会被顺着脊背安抚,会无论哪里都被周到地照顾。五条悟自认并不算瘦,但肩胛骨靠在墙上还是觉得不舒服,自己弄就是这点不好

    他停了一下,等到适应了才接着继续。

    嗯,会痛。

    毕竟身高摆在那里,他的手指当然也更长,但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是姿势还是什么的原因,总之很别扭,稍微急躁起来就会弄痛自己,不是说他不喜欢痛

    但不是这种,不是因为被自己敷衍而带来的多余疼痛。

    他几乎没有被粗暴对待过,诺德在这件事上总有近乎强迫症的体贴,他也没有可以参照的和同性的经验,一开始还以为这件事本来就不会痛。每次,每次每次都是这样,所以也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会是完全舒服的,怎么做都可以的事情。

    才不是。

    弯下腰艰难地触碰自己,在一片过于锐利的空白中失神,他的喉咙里短暂地泄出一点声音。

    然后靠在墙上喘息。

    仓促、敷衍、差强人意。

    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不耐烦地做了后续处理平时根本不需要他来做这些五条悟任由自己倒在床上,陷进被子里。

    柔软、宽大,供他一个人独占的床。

    这个也不是他想要的。

    第二天早晨,被吵吵闹闹喊着要赶不上飞机了的学生吵醒的五条悟,啊?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悟你看上去完全没睡醒!哇真的吗?纵胖达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声嚷嚷。

    失眠啦!五条悟打断胖达的起哄。

    很快对八卦热情过高的胖达也发现了不对,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意外地问:你男朋友呢?

    先回去了。五条悟不耐烦地赶着往房间里探头探脑的学生们。

    胖达震惊,然后语气一变,语重心长地问:悟你是不是不行?

    第49章

    我可以, 我非常行!

    悟先是说着早上的事,然后说到了这里,隔着电话嚷嚷地反复强调。

    嗯, 我知道。

    诺德试着再次安抚,努力把冒上来的笑意压回去如果出声, 绝对会让悟恼羞成怒。

    你是不是想笑我?不知道是过于敏锐还是在诈他,五条悟不满地开口, 还不是因为你

    是是,因为我。

    夏季的天黑总是来得晚。

    身为一座大型城市东京, 热岛效应在这里得到了最彻底的体现, 就算是这个时间点空气也丝毫没有变得凉爽,被家庭主妇和下班的单身打工人挤成一片的超市更是如此,而且想也知道会很吵闹, 在人群之中根本听不见电话的内容。

    诺德走进一边的小巷。

    说起来你在做什么?我在等新干线这个点的新干线不适合我五条悟夸张地叹了口气。

    辅助监督不会去接你吗?

    开车的话堵车更厉害了啦, 我打算先乘车到附近。大概是能听到安静下来的背景, 五条悟顿了顿,所以,你呢?

    在去超市的路上。

    那可真是走了好久呢。五条悟浮夸地拖长声音。

    我没有进去, 里面很吵。诺德轻笑地解释。

    去吧去吧,回见。啊我想要家庭装冰淇淋, 就是那种大桶可以用勺子吃的~

    嗯,好。回见。

    按掉电话, 魔法师才分出注意力打量周围。

    人们会有将熟悉的环境划作舒适圈的倾向。在离家不足一公里,几步之遥还是闹市区的地方,哪怕狭窄昏暗也不会让人感到过于不安。

    诺德现在应该承认, 他同样有这个倾向。

    倒在小巷地上的人如果还能被称为人的话, 四肢扭曲成了异样的形象, 看上去与其说是人的手脚,不如说更像是某种食草动物的肢体,唯独除了上面是完整的人的皮肤。

    显然,已经死了。

    附近斑驳地附着些不明显的咒力残秽。

    他不得不再次拿出手机,拍下照片之后在联系人列表犹豫,片刻之后点开了乌鸦的头像。

    冥小姐,晚上好。

    说。

    我在家附近的小巷看到了一具尸体,死亡时间推测在几小时内,应该不是普通人可能造成的死状,而且有咒力的残秽。他简单地告知,我的位置是

    半小时后黑鸟操使出现在这里,查看一番之后打了几个电话,在等待电话接通的间隙不耐烦地同他说话:

    你又和五条悟吵架了?

    用的词是又。

    他没有和雇佣咒术师提及过自己与五条悟的关系。

    不只是悟很忙,注意到这一点的诺德一下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最后不太确定地补充,而且我以为,这是随便一个咒术师都可以处理的情况。

    所以我就是随便一个咒术师接了,稍等。说到一半,示意接通的通话,冥冥转过身中断了和诺德的对话。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最近在很多地方发现过同类型的尸体了,几十起?可能上百了。处理完事情的冥冥勉强和第三人解释起来,推测应该是一级到特级咒灵,在不同地方游荡确实是随便一个咒术师都可以处理,但我其实不怎么管这些官方的事,也不想管,下次别找我了。

    告诉我可以联系的对象吧,如果方便的话,冥小姐。诺德说着,想了想,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盒冰淇淋,抱歉给你添麻烦。

    那不知道为什么让长发的女性觉得好笑,用冰淇淋来赔礼道歉,你是在哄小孩子吗?联系那个用甜食就能讨好的笨蛋就行,不然就高专的辅助监督。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把冰淇淋接了过去,接着玩味地问,还是说好事联系五条,糟糕的事就联系随便一个咒术师?

    是有原因的。我现在不太方便给他打电话。他歉意地说。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黑鸟操使显然想到了同一件事,嗤笑一声。

    只是不希望连着两次由他主动给悟打电话,都是这样令人不快的情况而已。

    不是能说出口的理由。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遇上咒灵,对诺德而言也只是司空见惯的死亡,但多少算是与自己有关,他也问了问相关的情况。

    离奇的,无迹可寻的死亡,随机的,无因无果的受害人。从几个月前陆陆续续开始出现,特征一致,残秽也一致

    是一个特定的,造成了复数死亡的咒灵。

    诺德弗雷姆不会说成为一个咒术师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就像也有无数人会为了阻止一起一起永远无法杜绝的恶性犯罪而成为警察,以自己的安全为代价,自愿成为普通人的盾。但人总在死去,因疟疾而死去的人是他杀的四倍,因咒灵死去的只会更少更少,悟曾经和他说过高专校长的说法

    是的,人总在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他不常产生想要插手他人之事的念头那样的做法永远也不会有尽头。无论是幸是不幸,人们都在过自己的生活。如果想要真正改变什么,那的确就非要改变世界才行。

    你还挺受打击?冥冥显然也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死,看到他一言不发有些意外,玩味地问,怎么,魔法师活在玻璃房子里吗?

    不,他回答,只是觉得像看到书架上放反的书。

    无论如何,晚些时候,诺德还有另一件事要烦恼。

    他答应要给悟打电话。

    同样不是那么容易悟明明总是能很简单地给他打电话。他这样的人则会觉得焦虑。

    严格来说,他们一小时之前才通过话,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黏黏糊糊。但通话的意思不仅是通话。他总会想得到陪伴,有时候会比平时更想。也许悟会答应他见面,现在可能不行四处奔波了一天的咒术师正在新干线上,接下来是回学校还是出任务?就算不是现在,晚些也好,或者只是来过一夜不,他们暂时不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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