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赚钱去喽,姐夫挑稳些, 别洒了, 这些都是钱呐……”小妮兴奋的咋呼道。一面算着两大桶会卖多少碗,小帐算的啪啪响。
    大妮失笑,跟在季大牛身侧, 给他擦了擦汗。
    大牛毫不吃力,只是对大妮甜甜的笑。小姨子太能说了,他也是听的太多,耳朵疼, 但不妨碍他能精准的听见叫他干活的部分。
    反正他话是不多,把活好好干着就行了。卖汤的事情,就由大妮和小妮来。有他这个季大力的名号在, 估计也没人敢欺负。当然,真欺负,他一定会护着的。
    小县城就是这样,昨天发生的事,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季大牛在这县城也算是小名人了。
    因为知道季大牛这个性格是个憨的,之前还怕有人会欺他与大妮小妮,所以基本上王安平或是张兴柱也会跟着的,现在倒是可以放手让他们三个自行去了。
    从季大力的名声传开以后,估计也没哪个敢伸手碰季大牛一下的。况且小妮会支使季大牛,也会有分寸感,更泼辣的敢直接当街骂人。不至于遇到点事就哭,或是不知道怎么办。
    就算遇到无赖,泼皮啥的,估计是不可能吃得了亏。
    张兴柱和张融融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没阻止这小妮狐假虎威的。
    怎么说呢,季大牛虽然是大力士,但是这脑子行事吧,需要人在旁边指点,他才会有所动作。小妮性子辣,骂人是一手,大妮呢,则沉稳。小妮遇事不怕,就让大牛去行事,大妮呢则知道分寸会收。
    这么一想,放手让他们先自个儿做生意啥的,是真合适不过。
    无非就是走街串巷子,或是出城在码头上走走。三个人一道,也不怕什么拐子人贩子之类的。
    姑侄二人这时才是真正的放心了。
    张融融将做好的头油缸子拿了出来,道:“来,试试手,把这油给剥离了,只要上部分,下部分沉淀的杂物不要!”
    张恒一听,抓耳挠腮的来倒,因为不熟,倒有点手忙脚乱。
    等倒出来一小坛,这才放下,道:“姑奶奶,这个头油好香啊,而且这般的清透,少见极了。怎么感觉不太腻呢?!”
    “这油是处理过的,还没到真正的功夫呢,若是再等一些日子,油就更好,更透。”张融融笑道:“这一类,如此的香,你说,卖上一小瓶五十文不难吧。”
    张恒眼睛都亮了,道:“这可是大买卖啊。”
    “底下的杂油呢,”王安平闻了闻,道:“好香啊,倒掉可惜了,还能吃吗?!用来炒菜可行吗?!”
    “吃是可以吃的,不过到时候也封上瓶子,封大一点,在街上叫卖着处理便是了,一般人家哪舍得买那太贵的使用?!”张融融道:“这种一瓶卖上八文十文的处理,都行。虽然油是浑浊了些,但是很香,平常人家的老妇人使用是不介意的。”
    王安平道:“一瓶成品油五十文,一瓶废油算十文,就是均价三十文……”
    王安平试一试分离的两坛油重量差不多,便笑道:“出油率是一半对一半吗?!”
    “是。”张融融笑道。
    “那就是均价三十一小瓶,比在市面上那种胡乱卖二十文的赚的多。”王安平道:“娘,我走街串巷子的发现,他们的头油,其实十八文也卖,十五文也卖,主要看人怎么还价。”
    张恒听的咋舌,道:“这么看来,咱们的这油,比他们的更赚些。”
    他心里算着油价,还有收的干花的价格,在那算着成本,一时就眉开眼笑,心中兴奋的不行,要发财了。
    “出油的时间呢,需要长时间?!”王安平道。
    “少则一到三个月,多则半年到一年,越久越香……”张融融道。
    “那就定阶梯的价格……”王安平道:“一年的油,卖上一百二一瓶,半年的卖八十,这种半年到一年的少做点。一到三个月的多做点,便利周转,这样反而更赚多些,把差价区别开,叫人有多种选择。这一类就需要放店铺里卖了,不然信誉就做不上去,成本的话还得算上店铺和人手的支出。弃油就走街串巷子的处理。到时候咱家没人可以去卖,就卖给那些油郎,八文一瓶给他们,只怕他们也乐意收。娘,还得做一个牌子出来,方便知名度。”
    张恒惊呆了,再料不到王安平会说出这番话来。
    什么阶梯定价,什么牌子知名度,虽然一听就懂,但是他真的没有见过总结的这么顺利的。
    这表叔,果然与当初那小可怜啥也不懂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在城里经过一调理,瞅瞅,啧啧。令人刮目相看啊。
    张融融笑道:“今天叫恒儿来,就是给你们一个考察的机会,一是去考察一下市面上的头油,二是要去考察一下店铺哪里适宜,人最多,又以同类香铺居多,人才会一想到买头油就到那里去,三呢,把运营成本,包括店铺开支,人力开支,以及出油率,或是预计的销量全部算上一算,行情好与不好,算一个大致的区间出来,咱们再看看,开店铺到底有没有可行性,以及怎么把这些弄完善。既是要做,就做的正式点,以后,对于各方面的把控就心里有个数,而不至于脑子一空,只会干着急。做生意可不是脑子一热,店铺一开就完事了。那可不叫做生意,等人上门叫什么做生意。开店第一件事就是要打响口碑。开店铺的活动,恒儿来想一想。”
    “我?!”张恒又高兴又紧张,道:“姑奶奶,做生意这么多学问呢?!”
    “没有学问,想挣到钱你做梦呢?!”张融融道:“要么出力,要么出脑子,多思考,事事完善,生意才好做。当然产品是最重要的。叫安平与你一道做这个,他心细,你点子多,你们两个多去看看。动静别太大了。别咋咋呼呼的事情还没做就开始人尽皆知了。”
    张恒正色道:“姑奶奶,我知道了,我一定做好。只是到时候要是哪里想不周全的,还给姑奶奶参谋参谋,我与表叔都不如姑奶奶啊。”
    张恒是心服口服了,老姑奶奶是这个,真是有几把刷子,不光有技术,对于生意还头头是道。真是不出门而知县里的事情。
    就这份笃定气闲的心性,他都比不上。
    他看了一眼王安平,见他神色平静,只温和的笑的样子,这份气度,他也比不上啊。
    谁的儿子像谁。
    唉,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越温柔的人,越有把握生活的资本。
    得,他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瞧瞧表叔,才跟着姑奶奶学上多久?!就这份脑子,拍马也赶不上。
    白活了!
    张恒也没纠结了,攀比没用,反正表叔不是外人,以后多与表叔说说,听听意见,比啥都强。
    他将头油抹了一点在头上,然后将头发拆了,用梳子一遍遍的梳,闻了闻,道:“又香又不腻,这油是真好。头发也顺了。姑奶奶,这头油的品质,是真的比市面上的那些好多了。有一家香铺卖的头油,卖到三十五文,也就比街上那种稍微好点,其实抹多了,也难闻,梳一梳都能刮点下来炒菜,我们这种,把它们甩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到时候别的地方,比如府城我是不敢说能把生意做过去,但是别的县城,我们一定能多卖过去,就是咱家的人手不够用,恐怕要买人使了……咱家是要发了啊。”
    王安平道:“为什么要做到别的县城去呢,生地方人生地不熟,生意不好做,咱们也吃不开,风险很大。容易被别人截胡。我觉得,可以供货,找一个店铺给他铺货就好了,我们控制品方就行,这样虽说少赚点,但也省了成本,也省了风险,才是一举两得。”
    张恒一愣,看着王安平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个话来。可不就是理所当然吗,因为他都没想到。
    王安平跟着张融融学的都是一些供销的系统术语,张融融是教的理所当然,王安平也没觉得哪里不理所当然。
    所以这份理所当然,平平无奇,把张恒给说的愣住了。
    他一时竟不知该咋反应,良久,才一把抱住王安平,道:“表叔,好表叔,你真是当世奇才,以后侄儿就靠着表叔发财了!”
    第094章 智谋
    王安平脸红了, 然后又不知道该咋反应,有点无语的样子。他还是有点受不了这种外向的性格的人。便结巴的对张恒道:“哪里哪里,我哪算什么奇才, 以后还要多仰仗恒儿呢,我什么都不懂……”
    你什么都不懂?!
    这, 真是凡尔赛我一脸!
    张融融哈哈大笑,道:“你以后多跑腿, 多打听打听, 别的县城要铺货,也不是能急的, 一定要口碑好的才成,不然砸咱们的招牌。有那种人专门买酒掺水卖的,你要是挑不好人,不就有人买咱的货却掺普通油卖吗?!早晚还得黄,生意的事可不是一口吃成个胖子的事……”
    张恒无不乐意,笑嘻嘻的道:“放心, 姑奶奶一说, 我就明白了,以后就叫表叔在后面坐阵出谋划策,我负责跑腿卖货……”
    这么一想, 脑子不好的人就得给脑子好的人跑腿啊。原先他还同情大牛被小妮给使唤,现在想一想,啧啧……自己不也一样?!
    但是乐在其中。主要是有钱赚呐!
    张融融平时给王安平讲课,其实讲的都是故事, 主要是穿了点经济学,管理学的一些知识点。久而久之的,王安平进步飞快。但他完全不知道他所学的很多对后世来说很基础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有多先进。
    倒也不是故意装无能无知。他就是那样。
    张恒披着头发出门来,拎着发梢到张兴柱面前道:“爹,闻闻,我的头发香不香?!”
    张兴柱即刻皱了眉头,一言难尽的表情。
    张恒却一点也不生气他爹脸上的嫌弃,笑嘻嘻的道:“爹,儿子要发财了!”
    ?
    张兴柱看他兴奋的跑回家去了,忍了忍,没骂。
    毕竟是成年的儿子了,天天没事就踹打,也不像话。他要克制。
    王安平也出来了,拿着做好的鸡蛋糕很愉快的出门去卖东西。现在他也习惯了卖货,也不需要天天带他出门了。
    家里的几个孩子不说独挡一面吧,但是至少是真的能顶天立地了。
    长大了啊。
    张兴柱都有点惆怅,道:“他们一走,家里太清静了,还有点不习惯。”
    “你也不用天天盯着他们跟着他们了,孩子们大了,叫他们自个儿去闯吧,咱们也就在背后建议建议,得了空就到街上去下下棋,别在家闲着,闲出病来。”张融融道:“人虽说有劳碌命不好,但是真不动,也不好。就得没事多走走,哪怕是吵吵架,对脑子和身体都好些。人一无所事事,别的不说,老年痴呆症就跟上来了。”
    张兴柱笑道:“我不去下棋,我陪老姑呢,老姑出去散步我跟着也行。我不把小的栓裤腰带了,但是得跟着老姑啊。老姑身体好,我的身体自然好。”
    张融融笑,又道:“这头油的事情,我之前还担心很多的事情,就怕生意做大了,被官府将咱张家定为商户,那这个可就得不偿失了。不料有大牛的机会来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为大牛筹谋个前程呢?!”
    “可是大牛这性子,需要人带。”张兴柱忧心的道:“要说机会,有这样的好机会,当家长的哪个愿意让孩子错过,只是,大牛我实在是担心。若是要他做个买卖,有大妮看着,家里盯上一盯,倒不至有什么大错,可衙门里混着,万一被坑,这坑就大了。还得连累家里人。”
    “你觉得安平怎么样?!”张融融道。
    张兴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姑奶奶的意思是把安平也弄到衙门里去,叫他盯着大牛?!”
    张融融点头。
    “只是怕大牛只是力大这一点优点不足以令衙门还带一个人进去,要是大牛一个人便罢了,两个人去,人家也不肯要他啊。”张兴柱道。
    “咱们张家是绝不能成为商户的,那么就只能成为小吏这一条路了,现在就有现成的机会,无论如何都得筹谋一二,大牛的面子当然不足以让安平也去,然而只要肯舍些利,就能让安平进去,两人进去也不做什么,只是一个写写算算,干点杂事,再盯着点大牛,叫别犯错,被人欺负,如今盛世,衙门的事虽然杂,但并不乱,却是个好机会。”张融融道:“有小吏这个背景,再舍点利给衙门,隐去了咱们家在这商事上的作为,咱们张家以后就闷声赚钱,而不会被人逼到成为商户的可能。将来强子恒子的孩子也能读书上进……”
    “还有一点,安平进了衙门,献方子一事就能挑到时机去做了。”张融融道:“这件事只有安平去做是最合适的。”
    “方子?!糖方?!老姑真的有糖方?!”张兴柱愕然。
    “嘘!”张融融道:“这是改变门庭的机会。咱家是绝不能成为商户的。将来若是凭着这个,叫咱们家得了个小吏门的仁善人家的机会,就相当于无禄而得了民爵,虽无实用,可是虚名,在这里比什么都强,将来便是做上生意,也无人敢欺,就算眼红,只要行事低调些,就不会触了别人的眼睛……”
    “兴柱呐,人要发光不容易。咱们这样的人家,就算大牛力气大,若只做点头油的生意,又有什么用呢,赚到了钱,将来被人眼红,说不定夺了方,还改成了商户,冤不冤?!家里没有底气,这财可吃不上。可是不吃这财,家里人口越来越多,能顶得住吗,你以前年纪小的时候是没办法上学堂,家里也没得供,等你撑过来,也没能供得上强子和恒子,可是你的孙儿呢,真忍心只一辈子只在钱串上打交道?!”
    张兴柱微微红了眼。
    “你说只要守着我就能过活了,养老了,可是都是你生的娃,四个孩子,哪一个你真遇到事了,能不管,管不着是另外一回事,可是没有能力管,虐不虐心,造不造孽,这样养老,能有什么质量的生活,天天操心,还帮不上忙,能不难过吗?!”张融融道:“况且安平需要前程。他读书是来不及了。可是能写会算的,衙门要求也不高,是能做得好的。都说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小吏,县令来来去去的调任,只有小吏,虽然没什么薪水,却是个利于子孙的好事。对安平来说是,对于大牛来说也一样……”
    “他哪怕再憨笨,也是你的女婿,真让他生生的放过这样的机会,以后想一想,心里真能不后悔?!他是懵懂,可是咱们不是啊,想一想,真的甘心?!”张融融道:“所以我想了想,就得未雨绸缪一二。进去了,先跟着里面的老吏虚心的学一学,哪怕没啥钱,只出力,等将来时间长了,这位置也就稳固了。在衙门里就站稳脚跟了。咱张家,钱要赚,可是事也得做。前程更要谋划。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恒子只以为有方子,只要会做买卖,就万事大吉,他啊,就是年轻,没受过社会的锤打。家里有一百两银子的家产,与家里有一千两的财产的银子就不一样,办的事也不一样,家里有一千两银子与家里有一万两银子的情况又不一样,办的事又不一样了……”
    “还有恒子,太会钻营,却只会绳苟于小道,他看不到大的方向。兴柱,你要收一收他的性子。将来,张家不能变商户,他就不能站的太靠前!生意做了,他亲自去当掌柜谈生意的事,这样的事情越少越好……”张融融道。
    张兴柱不住点头,道:“我会管束他的。老姑。你放心。我一定管好恒子。”
    “去跟家里人说说,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以后金首饰一律不准戴身上,身上更不准穿上丝绸,布衣就只能穿布衣,再有钱,也给我把尾巴收一收!”张融融道:“事未办成前,一个都不许翘尾巴。家里不出一个秀才,想戴金首饰穿丝绸,就净做美梦呢!”
    便是县里不管是老秀才还是新秀才,哪一个又敢这样的?!大多数都是穿上长衫,做些耕读的生活。绝不敢太现眼的。有了功名尚且如此,更何况只是有点小钱的人家。
    张兴柱道:“老姑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导他们。”
    他哽咽有点感慨的道:“老姑这年岁了,还操心家里小辈的事,倒是我,显得无能。真是累着老姑了。”
    “孩子们过的好,我才能享福。不然看着他们业不成业的,不糟心吗?!”张融融笑道:“倒是你,想得太多,反而有负担了,我能操什么心,这些想一想也容易。又不费力的。”
    张兴柱心里是真的说不出的感觉,重重的嗯了一声。
    他就先去找张强了。
    到了铺面里,张强正低着头在裁剪布匹呢,对于张强这个性子,他是放心的,他就算有家底,有钱财,也不是显摆的性格。
    “你歇一歇,我跟你说说话,”张兴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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