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怎么才可以替你分担你的痛苦?

    “不要,不要……”萧然的眼睛里全是惊恐,身子,还一个劲儿的颤抖,好像在害怕什么的不停向后缩。

    “萧然,我们不怕,好不好?”初小米无声的安慰着他,可是,却起不到任何作用,萧然的身子,开始颤栗,初小米根本压制不住他的惊恐。

    “萧然,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用尽自己的全力,想要让他放下恐惧,可是,一切,无济于事。

    如果这样下去,直到他酒醒,他会被这种害怕拖到虚脱的,况且,她了解萧然,他自尊心那么强,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狼狈?

    初小米常“舒”一口气,她要治好萧然的心病,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点上熏香,将萧然的身子挺直起来,让他躺得更舒服些。

    “现在,你感觉自己走进一片森林。”

    “这森林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云朵儿在天空清逸的飘着,花草在静静的吸收着土里的营养。”

    “一群群白鹭,在你身边,欢快的飞翔着。”初小米的声音,轻缓又空灵,缓缓地飘进萧然的耳朵里。

    感知着萧然意识里的抗拒,初小米不急不忙,轻轻的握住萧然的手,有节奏的,慢慢的拍着萧然的胸口,就像是在爱怜的抚摸刚刚出生的婴儿,洁白,柔软。

    “萧然,放下你的顾虑,放慢你的脚步,跟着我,慢慢的,我们来欣赏这一片美好的原始森林。”

    “轻轻的呼吸,对,轻轻的,缓缓地,你看,空气多么清新。”

    “看,慢慢的向远处望去,那边,你看到了什么?”初小米有意识地指导着,牵引着,“对,慢慢的转头,东南方向,你看,那是什么?”

    “弟,弟弟……,妈,妈妈……”萧然唇角喃喃,突然,他的身子一个激灵,大大的一个抖动,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急速的坐起,捂着自己的头痛,萧然气急败坏,脸上瞬间阴骘,面上诡谲变幻,萧然的拳头攥紧,想要挥向初小米。

    “萧然,乖,我们不闹。”初小米眉头微蹙,紧咬双唇,体内的难受,就好像快要炸开一样。

    催眠术最忌讳的是被催眠者在梦里的纠缠倒戈,这样,不仅会伤到被催眠者,就连催眠师,都会受到反噬。

    为了调查爹爹当年的真相,初小米“百顾茅庐”,才用真心打动世界催眠大师“尼尔森·伊夫”,成为她的入室弟子。

    因为伊夫曾经都全世界宣布,自己不会再收徒,碍于大师的颜面和名声,所以,她这个弟子,是没有人知道的。

    好在她也不求名利,无需要凭借伊夫的名声为自己带来什么,只要能学到真本事,怎么着,她都愿意。

    就这样,她是世界上,伊夫唯一一个,没名没姓的弟子。

    “萧然,初小米在那边等着你呢。”整个身子,因为萧然的挣扎,自己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与其这样下去,两败俱伤,初小米只好,奋力一搏。

    这句话说完,初小米的水眸,瞪得大大的,额头不由自主的沁出些许汗来。

    她紧张的小手,紧紧的攥着,她拿自己一拨,其实,也是在赌自己到底在萧然的潜意识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初小米的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害怕萧然听了他的话接受指引,可是,她更害怕萧然没有听她的话,继续反抗。

    听话意味着自己在他的心里,自己将要知道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如果萧然不听她的话呢?

    她明天要怎么面对萧然?这意味着萧然每天说的喜欢,都是假的,真的都是她今天口中所说,是所谓的占有欲抑或其他?

    “啊——!”被困的萧然像一头兽在嘶吼,被萧然攥着的双手,发来锥心刺骨的疼,显然,萧然没有听自己的话,没有接受自己的引导,而是,肆无忌惮的反抗?

    嘴上口口声声的爱,终究是不爱。

    一滴泪,不由自主的滑落眼帘,不落泪的眸子,又一次不争气的落泪,初小米内心,疼的发紧,涨的难过。

    原来,这么多年,放不下的一直是自己?原来,萧然嘴上口口声声的爱,不是真的爱?

    那为什么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自己?

    不,一定是老师错了,是人都会犯错的,尼尔森·伊夫也是人,也不例外,萧然一定是爱自己的,他给自己那么多温情。

    萧然的撕心裂肺的挣扎嘶吼声,让初小米再也顾不得思考更多,只是紧紧的安抚着萧然的情绪。

    这样的萧然,更让她心疼,虽说潜意识里,并不爱,可是,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疼。

    “萧然,我是小米,你不要动,乖乖的,不要这样。”初小米将唇凑近萧然的耳畔,几乎是用啜泣的方式低泣,“你这样会伤到你自己,我会心疼的。”

    是的,我会很心疼的。

    “小米,我看到你了。”耳畔氤氲着的气团里,夹杂着这么一句,这句话,就像这气团的温度,暖暖的,流进了初小米的心田,一点点滋润着悲伤,将所有的阴冷肃杀。

    尼尔森·伊夫没有错。

    她的师傅没有错,果然,在反噬的时候,被催眠者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初小米极力的呼吸着刚刚因为紧张和失望错失掉的氧气,她的心,又活了,复活了。

    这个宠自己如命的男人,心里最在意的是自己,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勾起好看的唇角,就像彩虹一样,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净是好看。

    萧然心里,是有自己的。

    一边浅笑一边落泪,初小米只感觉,自己像疯了一样,是的,她就是疯了,快乐疯了。

    人与人相遇的可能性是八千万分之一,而这八千万分之一的人之间,相爱的可能性又是八十亿份之一,而她,是何其幸运,就是那八十亿份之一。

    你爱的人也恰好爱着你,多么完美。

    “萧然,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初小米极力压制住自己啜泣的声音,问着萧然。

    看着萧然面容上净是哀伤,转而是极大的苦痛,最后是极力的压制隐忍,初小米只剩心酸。

    是什么样的苦痛,能让他压制住内心的牵引,将所有的苦痛,转换为痛苦低沉的嘶吼?

    又是什么样的悲伤?让她借酒消愁,怎么也不说出口?

    可是,这样极力压抑的他,却因为自己,心甘情愿的说了出来?

    “弟弟,妈妈,我想你们。”一句似有若无的声音在空气里,以波动的方式传来,初小米只觉得,心里一阵颤抖。

    他的弟弟和妈妈?初小米像触电一样,颤栗,原来,萧然他还有一个弟弟?

    上一次,自己被萧然拖去参加他的家宴,自己知道,萧然有一个阿姨,自己也知道,这个阿姨,不是萧然的母亲,可是,这在豪门不是很正常吗?

    哪个豪门阔少没有三两个老婆?

    只是自私的自己,那时候只顾自己情感的发泄,根本没有注意到萧然情绪的不对劲,或者说,自己一开始注意到了,可是,后来,忘记了。

    萧然一开始见到萧少云的时候,如临大敌,全身的肌肉紧绷,整个人都处于战斗状态,自己怎么就给忘记了呢?

    这也是他,性子如此冷漠的原因吗?

    可是,既然如萧然所说,他是有妈妈和弟弟的?那他们在哪里?

    现在的萧然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为什么不去找到他们?难道是因为有什么误会或者是难言之隐?

    初小米瞬间头脑大爆炸,疯狂的在脑海里开出无数朵可能的花儿来。

    “都死了。”还没等初小米开口,萧然更像是自我呢喃,脸上满是绝望,就像是三伏正准备灿烂盛放的莲花,遇到骤然的寒冬,没了生机。

    “因为爸爸,都死了。”短短的三个字,有如万斤重的大笨钟,直击初小米的心田,瞬间,初小米脸色有如白纸片,惨白如霜。

    原来,他们都一样,都一样。

    她的心上人,和她经历着一样的苦痛,可是她的心上人,比她还要苦痛的是,萧然恨得那个人,却是恨不得的。

    只因,那个人,是萧然的父亲。

    初小米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在她的眼里,萧然一直是强者的存在,只不过,没想到,他的心里,有着如此不可触碰的伤。

    更没想到的是,他的伤,竟然可以让他,一触即倒。

    初小米无力的瘫软在萧然身边,内心轰然倒塌,一片废墟过后,杯盘狼藉,当你有一天发现,你一直坚持的,都是错的的时候,你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都没有了。

    萧然,对不起,原谅我六年前的自私,原谅我自私的离开你,让我也成了为你制造悲伤的人。

    “萧然,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对,来,追我,对,不要回头,我们一起走出去……”

    一起走出去。

    初小米不敢再催眠下去,一来,神思被萧然反噬,她已经太累,二来,触及到这个男人的太多,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萧然,乖乖的睡一觉,就都过去了,什么都不会记得,什么都会过去的。”熄了熏香,初小米累极,拖着疲倦的身子,爬上床,一头栽倒,就去见了周公。

    第二天,中午。

    躺在床上的俩人,终于有了动静,还是宿醉的那个先醒。

    看着初小米的小手,圈着自己的腰,睡得四仰八叉的小人儿,还不忘记依赖自己,萧然眨眨眼睛,摇摇头,无言的浅笑着,将怀里的人儿,更深的搂紧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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