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身后“咯咯咯咯”的怪动静,心里感觉有些莫名的慌乱,脖子就像是生锈了一样,艰难的一点点转向后面,当转过头来,就看到了富贵站在我的身后,只不过此时的富贵那张肥硕的胖脸有些发绿,双眼瞪的溜圆,而那种奇怪的声音正是他嘴里发出来的。

    富贵看到我转过头来,艰难的张开嘴,哆哆嗦嗦的说道:“玄心老大,快……跑”

    这时,我才发现,富贵的旁边站着一个人,一个非常魁梧的人,坐在地上的我不抬头就只能看到腰以下,当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人的脸,我啊的大叫一声,不用照镜子我就知道,我的脸色肯定和富贵一样,绿了。

    眼前是一张脸,一张竟然完全没有了皮的脸,暗红色的肉就裸露在外面,疙疙瘩瘩的,不仅头发没有一根,眼毛,眉毛,胡子都没有,整个脑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褪了皮的大肉瘤子,非常丑陋,我还从没有看过一个人的脸没有皮竟然是这个样子,腮帮子就像是用木梳输过一样,一条一条的。

    脸上的五官更是没有了人样,嘴唇和大部分鼻子都不见了,左眼眶是一个愈合的斑驳伤口,完全瞎掉了,而右眼的眼皮完全没有了,整颗眼珠子就像是挂在脸上,像是随时都会从眼眶子里掉出来一样,而这个人就用着这样一只独眼死死的盯着我,一只手还抓着富贵的肩膀。

    我终于知道富贵为啥吓的上下牙打架了,我此刻也是吓的半死,惊恐的都喘不上来气了,都忘了逃走。

    对视了约莫有十几秒钟,这个人张口,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你俩是谁家的,来偷果吃?”

    难道他就是守果园子的人?我磕磕巴巴的报上了我爸爸的名字,希冀这个人能认识我爸爸,我真的害怕这个像怪物一样的人,我甚至想到,他会不会吃小孩!

    怪人哼了一声,看了我一眼,手也松开了富贵的肩膀,然后转过身大步朝小木屋走去。

    富贵没有了那只大手的拉扯,顿时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一张胖脸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怀里揣的秋果也咕噜噜的滚了一地。

    我和富贵对视一眼,还想啥啊,撒丫子跑吧,我俩腿都吓软了,连滚带爬的朝果园子外逃,可是还没等跑出去,就看到怪人去而复返,还喊我俩站住。

    我俩哪敢站住,可是我俩腿短,步子也小,而后面那怪人,行走如风,几步就追了上来,将我俩拦住了。

    富贵人长的白白胖胖的,胆子却不大,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求饶道:“我俩再也不敢偷果了,放了我俩吧。”

    我虽然没吓哭,可是也懵了,不知道这个怪人要怎么对我俩,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真不应该嘴馋来偷果,老老实实的回家多好。

    那怪人看了我俩一眼,然后将手里拎的一个布口袋塞到了我的怀里,喝道:“以后不准来了。”接着,头也不回的再次朝小木屋走去了。

    我感觉怀里的布口袋沉甸甸的,得有五六斤沉,一打开口子,就看到里面装的满满一下子熟透了的秋果。

    我俩走出果园子挺远,富贵抽了抽鼻子,小声道:“那人看起来挺吓人,可人还挺好,还给咱俩这些秋果。”

    我点了点头,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果园子,隐隐约约的看到藏在林子深处的那座孤零零的小木屋,心中不禁生出一些好奇来,这个怪人是谁?怎么会变成那个吓人的样子?

    回到家后,在晚饭的饭桌上,我假装不经意的提起那个怪人,我爸听了,不以为意的说道:“那个守果园子的老杨?他啊,好像是被熊瞎子舔了,脸就没了,其实他也不老,岁数和我差不多,常年住在山上,也不和其他人来往,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我心里顿时释然,原来是被狗熊给舔了,我听村里老人说,山上有熊,熊的舌头上面全都是锋利坚硬的倒刺,就像是梳子一样,平时就用来梳理皮毛,更是能把捕获的猎物骨头缝里的肉渣都刮出来,非常厉害,如果人脸不幸被舔了,变成那副吓人的模样也就说得过去了。

    坐我旁边的老舅筷子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我爸,问道:“那这个老杨是怎么从熊爪子下活下来的?”

    我爸摇了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

    “那他是本地人吗?”我老舅似乎对这个老杨十分的感兴趣。

    我爸想了想,说老杨好像不是本地的人,是十多年前的一天来到的这里,来的时候脸上的伤口还很新,吓坏了不少的大姑娘小媳妇,没有村子愿意收留他。

    我看了一眼老舅,发现他嘴角噙着一股冷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老舅刚吃完早饭就出了门,等到晚上月亮都出来了才回来,我不经意的发现,他的鞋底上黏着一片秋果果树的叶子,我看到那片叶子的时候愣了一下,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老舅去了那个老杨那片果树园?再一想,又不是只有那里有秋果树,也就没再多想。

    年少时,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逝去的很快,就像手里抓着的沙子攥也攥不住,一晃五年,我已经踏出了那座越显破败的小学校园,去了镇子里上初一年级,而我也已经十二岁了。

    这五年的时间里,我的个头突飞猛蹿,拔高了一大截,往往头一年的衣裳,过了一年就不够长了,刚上初一的我丝毫不比那些初二初三的男生矮。

    而这几年时间里,我老舅也没有放下操练我,八段锦分为武八式和文八式,一共十六式,在我练习的第三个年头就已经非常纯熟,刚开始的时候,只五分钟就受不了,而如今,就算是三四个钟头,都不会叫苦叫累,反而会感觉到很舒服,浑身暖意昂然,就像是泡热水澡一样。

    我也尝到了其中的甜头,身体长的快不无数年如一日的练习八段锦的功劳,而如今,我老舅教授给我的五禽戏因为有着八段锦的功底,也日渐精进,尤其是五禽戏中的虎戏,虎扑、虎举,一静一动,我老舅都称赞我已经有了几分下山猛虎的神韵。

    当我的十六式八段锦做到我老舅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时候,他开始教授了我阴阳术士真正的本事。

    我老舅当时说,一名阴阳术士修阳体更修阴魂,可技击之术就算是再强,他能有子弹厉害?所以不能舍本逐末,阴魂强大才是阴阳术士的看家本领,比如遇到一头鬼怪,你就算拿着机关枪也不好使,可是如果学会了阴阳术士的术法,捉鬼驱邪,不在话下。

    这几年的时间里,我老舅教给了我太多,就算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最让我痴迷的是画符箓,黄纸上弯弯曲曲的朱砂笔墨,在我眼里可比课本好看多了。

    而我老舅这几年也一直待在我家,只是每年都会消失几次,短则十天八天,长则三五个月,最近,他又教给了我三种符箓,同我爸妈说了一声就消失了。

    下课间,我拿着一支铅笔在本子上练习一道名为甲午一气化煞符的符箓。

    老舅和我说过,如今阴阳术士所学符箓传承,无外乎符箓三宗,为茅山上清派,阁皂山灵宝派还有龙虎山天师道。

    这种甲午一气化煞符便是龙虎山天师道流传下来的一种符箓,别看名字不怎么起眼,可是一道威力十分不凡的符箓。

    龙虎山天师道的符箓相对于另外两派有一个特点,同级别的符箓威力更强,可是他也有一个很不好的毛病,那就是容易误伤。

    比如这道甲午一气化煞符,只要一符,就能够灭掉很多道行平平的邪魅,可是如果用不好,也会伤了正常人的阴魂。

    我正认真的画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身材圆滚滚,课桌间的过道都快容不下他了,这人自然是钱富贵,这几年的时间,他不仅向上发展,横向发展也没落下,把脑袋搬掉,那活脱就是一个大肉球。

    而另一个是赵妮儿,都说女孩儿发育的比男孩子快,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小学的时候赵妮儿还是一个头发干枯发黄的黑瘦丫头,可如今出落成了一个高挑的女孩儿,头发梳成一马尾辫,小脸也招人看。

    “玄心老大,别画这些蚯蚓了,赵妮儿说他爸请咱俩周日去她家吃饭,他爸特地拿出来了块三年的腊猪后腿。”富贵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我前面的凳子上,压的凳子吱吱响,兴奋的说道。

    我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腼腆笑意的赵妮儿,继续画着我手中的符,不以为意的问道:“请咱俩吃饭干啥啊?”

    钱富贵嘿嘿一笑,脸上的肉都跟着颤,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不升初中了吗,十里八乡的都在这念书,赵二阚怕他闺女被欺负,让咱俩帮衬着点,所以请咱俩吃饭,但我看,可不只这样,我这眼睛可贼着呢,我看赵二阚都把你当自家的姑爷了,先不说你老舅救了他一命,你那时候当班长,还三天两头的带着我们去她家助人为乐,这叫啥来的,对了,以身相许,渍渍……”

    我一板脸:“别瞎说。”同时看了眼赵妮儿,也不知道赵妮儿是不是听到了钱富贵这大嘴巴的话,脸蛋悄然的有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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