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东平的愁眉苦脸,祁震深深感觉到,仙道修炼绝不是简单的逍遥自在。且不说为了宝物丹药而争夺,光是宗门之间为了权力而引发的斗争,其矛盾激烈的程度远比世俗要强烈许多。

    俗话说仙人打架、凡人遭殃,当年仙魔大战便是最好的例证。

    百年之前,仙魔两道彼此为了各自的胜利与彻底消灭对方,都是竭尽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魔道宗门更是不惜将所经之地的一切活物尽数炼化。如果说玄天宗内部的矛盾扩散开来,未来甚至有可能波及到天南之地的祁家。

    祁震不怕别人针对他,但是唯独不能牵连到自己的家庭,所以当他了解到玄天宗内各个洞府之间的矛盾时,内心更是涌起了一阵奋发向上的意志。

    强,必须要变得更强,一切才会有转机!

    正当祁震思考之际,屋子外一阵强风鼓动,祁震感应灵敏,自然察觉到异状,而东平看似肥胖,但神识也相当敏锐,一拍桌案说道:

    “师父回来了。”

    说罢,两人起身赶紧出去,只看见溯光真人带着两名浑身是伤的男子从天而降。

    这两名男子想必就是溯光真人的另外两名徒弟,西正与北霜,他们穿着与东平一样的青灰色道袍,只是不像东平这般大修宽袍,而是紧扎袖口,反而更像世俗武人劲装。

    “师父您这么快就回来了!”东平有些疑惑,没想到过了一刻钟多些许的时间,溯光真人就将两人带回来了。

    溯光真人脸色肃穆,说道:“为师不欲跟他们纠缠,直接就将他们两人带回来了。”

    祁震听得出来,溯光真人明显压抑着怒气,而且仅仅这三言两语就说明事情经过,看来这位老人家去到那个碧波洞府,肯定是没有什么废话就直接施法带人了,以溯光真人的修为境界,的确没必要和对方多言。

    而东平看见两位师弟满脸淤青,赶紧上前说道:“师父,两位师弟可有什么大碍吗?”

    “无事。”溯光真人指了指祁震,朝着西正北霜两人说道:“这是为师新收的徒弟祁震,你们日后慢慢熟悉吧。”

    说罢,溯光真人一挥袖袍,径直走向静笃堂,虽然无甚言语,却散发着一股闲人莫近的气氛。

    看着愤怒的师父离去,祁震内心也有几分担忧,不仅是因为宗门权争的事情,更是身为弟子对师长的关心。

    “对了,在下祁震,见过两位师兄。”祁震赶紧转过身来,对两位师兄行礼。

    西正从面容上看,高鼻深目,与天南之地和中州寻常人物看着有几分不同,而且瞳孔乃是漂亮的金色,让祁震想起有着琥珀色瞳孔的祁黛了。

    除了有着与西野人士相仿的容貌外,西正师兄身材更是厚实强壮,而且须发微微呈褐色,充满着异国风情,只见他看了看祁震,又看了看祁震背上的长刀,满脸瘀伤的他突然咧嘴一笑,显得十分怪异。

    至于北霜师兄,则是身材高挑纤瘦,哪怕在本就颜色浅薄的道袍映衬下,依旧是显得十分苍白的肤色,让祁震感觉此人气血都泛出一股寒冷,只听他对着祁震微微点头,明显就不是话多之人。

    ***

    “妈了个巴子的,碧波洞府那群狗崽子,老子迟早要活活撕了他们!哎呀……疼疼疼疼……”

    静笃堂一旁的小屋内,祁震和东平分别为受伤两人治疗,霞风洞府中疗伤灵药不少,只是西正和北霜看似受到非常严重的折磨,表面看上去只是寻常瘀伤,内里却是骨骼裂痕遍布,简直是能够让人痛苦致死的伤势,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能够坚持到溯光真人从天南之地回归。

    祁震轻轻将伤药抹在西正师兄的背上,只见好像是在碎石地上硬生生摩擦而过的伤势,让祁震感觉一阵磨骨悚然,到底是怎样的法器才能造成这般伤势。最可怕的是,当祁震以真气暗暗渡入西正师兄的背上,才觉得内里筋骨之损颇为严重,一股沉重的法力缠绕不散,若是这股法力不散,西正的伤势就难以彻底痊愈。

    祁震没有说话,却是自发地将武斗真气逐渐松动开来,好在西正明显是粗枝大叶之人,嘴里一边喊着疼、一边在骂碧波洞府的人事物,没有察觉到祁震渡入真气的行为。

    武斗真气沁入对方体内,祁震如今修为突破至辟谷境界,对真气之运使堪比指掌曲张,绝不会轻易伤及对方身体。

    而当武斗真气触及到这股沉重法力时,武斗真气就好似斧凿一样,将萦绕在经脉中的法力一层层地剥离碾碎,足足花费了半刻钟的时间,才让西正师兄体内的外来法力消磨掉。

    仙道中人虽然注重肉身炉鼎,却无几人会刻意将肉身锻炼强悍,但西正师兄不一样,好似天生就有一具强悍的肉身,伤势哪怕严重如斯,却是依旧中气十足,反观北霜师兄,更多则是靠着一股不屈的毅力来硬抗着。

    当两人内外伤都治疗得差不多了,东平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唉,也是多得师父回来得及时,要是再过一段日子,你们的伤可能就会留根。对了,这半个月你们最好都不要动武,也别太过激动心神。”

    “哼!”西正明显不是坐得住的人,可是在东平的劝导下,还是平静了下来。

    东平将两人送回各自的房间后,才对着身后一直跟随的祁震道歉道:

    “师弟抱歉啊,第一天来到就让你看见这些事情了。”

    祁震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说道:“哪里的事,只是没想到碧波洞府的人下手这么狠。两个洞府之间仇怨有这么大吗?”

    东平一边缓慢的踱步走着,一边说道:“玄天宗有着十二年一度的天元论会,是专门给玄天宗内各个洞府传承之间论法、斗法的一次比试。”

    “哦?”祁震没想到,仙道宗门里也有像天威谷的比武大会一样的比试。

    “上一次的天元论会正好是十年前,我和两位师弟一同参加,那时将碧波洞府的人打得是哭爹喊娘的,也把那个秉灯真人气得七窍生烟,可那又如何,秉灯真人修为本就不如师父,我们比他的徒弟要强,哪里错了?”

    东平语气一转:“可是几年前,秉灯真人终于察觉修为难以提高,净水石又老是借不到手,只好求助他的那个师兄擎灯长老。其实以擎灯长老的名望和修为,其实是一直看不起这个趋炎附势的师弟,只是他为了钳制我们师父,将一大堆上好的法器借给了秉灯真人,而且传了不少修炼秘法,让他的弟子在短短几年内修为暴增,又加上人多势众,西正和北霜两位师弟才落了下风。”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前,霞风洞府从外面看并不太大,但是绕过山壁七拐八折,却是有着不少房屋,只是里面大多是空无一人。

    东平一拍房门,只见禁闭的门上突显一道云纹符箓,璀璨法光,然后落在手里,却又不过二指长宽,仿佛只是一张纸条,但是其质地却像是颇有硬度。

    东平将这细小符箓递给祁震,祁震一接手,只觉得是拿到了一根小刚条似的,有着与其外表不相称的重量。

    “这是……”祁震不禁怀疑。

    “门钥。”东平回头笑道:“霞风洞府房间不少,可是师父却没收太多弟子,所以空出来的房间有很多。这符箓门钥是我设计的,平时这道符箓将房间封印,内外隔绝,一丝尘埃都进不去,当符箓解封之后,便可随意进出了。师弟,这房间日后便属于你的了,有甚贵重事物都可以放在房间内,外出时只要那符箓门钥在门上一划,自然便再度封印房间了……就是别关活物,因为我修为不高,只能一刀切,连呼吸空气也不能穿透这层封印……不过我们师兄弟几人都懒得养啥小动物,就连宗门最擅长的御灵术都没学。”

    祁震看着手里的符箓门钥,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物,然后听见东平的话语,不禁问道:

    “师弟我在为入门之时就听闻玄天宗最擅长拘禁召灵之术,今日方知名为御灵术,为何师兄你们不修习呢?不是非常方便么?”

    东平摸了摸浑圆的肚皮,说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师父,师父他老人家自是会的,却也没有炼制御灵,师父也曾传授于我,我才发现,这玩意儿练了不值当。”

    “怎么说?”

    东平说道:“御灵术太过与分化心神,虽然十分简便,日常洞府之劳务都可以让御灵去完成,但是操纵御灵的法力太过于死板,仿佛就是按着一条路子,毫无变化的走下去。且不说修炼之人适合与否,师父说了,御灵之术只是手段,若真心想求仙道,就自己去找寻适合自己的道路。我便是学了符箓之道,二师弟西正学的是锻化炼体之道,三师弟北霜是修习剑道之人。”

    祁震有些诧异,然后问道:“这些……师父他都能教吗?”

    仙道虽然修炼方式极多,但是对于个体的修士而言,一个方式或者一条道路就足以让人耗费千百年的时间,溯光真人对待这种差距甚远的弟子,真能够因材施教吗?

    “嗯……”东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倒不是都能教,有时候我想不通的地方,师父他也未必能立刻为我解惑,但是相反的,找出问题关键在哪,师父他倒是要比我们快得多。师父不一定为我们直接解决问题,而是让我们察觉到问题所在、或者说如何解决问题。就好比这符箓门钥,师父就指点过我,不要只看符箓本身。最后我才设计出,以地脉力量为基础,将整个洞府化作一座阵法。这样一来,便无需每一个房间都要辛辛苦苦设立封印。若无师父指点,仅凭一张小小符箓,哪里能够封印这么多的房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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