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岳瘫坐在红木椅子上,感觉自己好似在做梦般,过去在电视节目专业杂志中出现过许多次的华清源,他可说是十分熟悉,用时下年轻人的说法,韩泽岳便是华清源的fan。

    华清源是当今文化界数一数二的高人,时年七十有八,但依旧身体健朗,精神矍铄。他在传统文化圈中待了近五十余年,年轻时一手高绝的瘦金体便屡受好评,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写的字越来越好,到了三十多岁时已隐隐有了大家之势。

    但真正到达如今地位的还是华清源六十一岁时,或许是活得久了,人生的感悟比别人透彻。老年的华清源的作品一反过去年轻时的整齐有序,每个字的极致规范。而是变得超脱飘逸,无影无形,一手草书更是天下一绝,字随意动,无拘无束。文化界将华清源老时擅写的草书字体定名为清源体,可见其影响之深广。

    如此大家,不常出现在人前,即便有富豪掷千金以求一见,也不能得,常人更是难得一见,过去华清源的作品常常在书画节目或者拍卖会中出现,每次出现都会掀起一番波澜。

    韩泽岳最是推崇华清源的作品,电视中每每有节目中出现华老的作品,无论多晚多困他都会认真的爬起来观看,家中也有一整套有关于华清源的书籍。但真正的华老作品,韩泽岳还是第一次见。

    韩父如此推崇华清源的作品,自是对华老的书画都有了极为透彻的了解,如今粗粗一看,从笔墨运转,笔划承接的技巧也辨别得出这幅字是真正出于华老手中,而且属于华老极为优秀的一副作品。

    华老的作品流出很少,每每出现必拍的高价,像先前韩母所说的那幅拍出780万高价的书画作品还并不是最高,最高的拍卖价为华清源手书的《兰亭集序》,成交价为2238万,创国内拍卖纪录。

    而现在,这样一幅华老的作品就这样出现在韩泽岳面前,怎能不让他激动。更让他无法支持的是上书的四个字,天道酬勤。

    韩泽岳一生喜好书法,但自小便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书的内容若用大家的评语就是流于形式,缺少灵魂。为此他曾不止一次被镇上文化圈中的一些长者奚落看轻。

    但这么多年来,韩泽岳并未因此沉寂,失望,而是在闲暇之余,不忘习练,随着岁月的变迁,他那手原本被人笑话的字也渐渐的能够得到人的认可,得到人的尊敬。

    这曲折的过程,如果用一个成语来概括,不正好就是“天道酬勤”吗?所以当韩泽岳看到这幅来自于华老亲手书写的天道酬勤,怎能不让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字啊……”他拍打着大腿,激动的热泪盈眶。石头不明白为何自己未来丈人会变成这样,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岳母最是明白自己这几十年的枕边人,走到韩父身边轻轻抚着他渐趋伛偻的背脊。“这是好事啊,这是好事啊……”

    “对,对,好事。”韩泽岳擦了擦泪,笑出声来,看向石头的目光也变得愈发柔和。“小宗啊,你都拿出这样的大礼来,我还能怎样刁难你,我家晓枫自小被我们娇惯惯了,还希望你不要嫌弃啊。”这句话便已认可了两人的婚事。

    只可惜一旁的石头傻愣愣的没有听明白这话中的含义,还在那一头雾水的看着边上的女友。韩晓枫早已脸色绯红,看到自己男友傻愣愣的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把,小声说道:“我爸的意思是我们的婚事成了……”

    “啊?”石头张大了嘴,一脸的惊讶,但旋即一颗心便被兴奋与激动所占据,竟当堂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韩家人哪能想到会有如此变化,韩父当即站起来,想要扶起正跪地磕头的石头,“小宗啊,你这是何必?”

    石头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来,额头青肿一片。激动的喊道:“爸!妈!”这称呼寻常人很熟悉,但对于石头来说却是陌生之极,被父母抛弃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究竟是谁,活了二十余年,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别人,话语中的哽咽与激动谁都能听得出来。

    一旁的韩晓枫能够明白石头此刻的心情,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勉强让泪水没有流下。韩母笑呵呵的伸手过来,“傻孩子,这是何必,来来来,起来,下去吃饭,再不吃面都要涨了。”

    “哎,好。”似乎是为了说明自己有多饿,石头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惹得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有了韩父先前的一番话,石头便已将自己当成了韩家女婿,便没了最初的尴尬与紧张,放开胃口,捧着一盆面大吃起来。

    这丈母娘原本也觉得这小伙不错,现在自家男人已松了口,看女婿更是满意,此刻见他胃口如此好,更是高兴,连连说:“慢点吃,慢点吃,不够的话还有。”若是放在几十年前吃不饱的时节,家里有这般大胃口之人必然会愁白头,而今生活条件好了,倒不会为这点米面所烦恼。

    韩父在上头打发走其他人等,认真的端详着那幅天道酬勤,越看越是激动。能将如此宝贵的作品拿来下聘,说出去估计得让那些圈子里的人羡慕不已。他小心翼翼的将作品重新卷起,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

    韩父先前其实对石头的看法也算不错,人挺憨厚,老实,对自己女儿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虽然是孤儿这方面减分不少,但能够拿出这样贵重的礼物来下聘,足以说明他对自家女儿的看重,所以当看到天道酬勤这四个字时,便已答应了这门婚事。

    但或许韩父不知道的是,这幅书卷其实对于石头来说根本不是那么重要……他不懂欣赏,也不认得华清源其人为谁,自然不懂这书画的价值。如果没人跟他说的话,他说不定会为了换几只烧鸡就把这卷字给了别人……

    韩晓枫对这些也不懂,只知道徐舫当得知自己父亲喜好这个后,在自己二人临行之前,跑来了自己家里,郑重的将这幅字交给石头,并嘱咐他好好收着,岳父肯定喜欢。

    所以他们便带来了,是当做见面礼……而不是聘礼……哪想到韩父如此看重这卷字,竟然拿出这东西就让婚事成了,让两人都有些惊讶,想到事儿这般顺利,不由的都有些开心。

    这一夜就这么欢欢喜喜的渡过。

    第二天早上五点,韩母早起准备吃食,韩父也早早起来准备去田里看看,再去养殖场转转,结果看到石头精神抖擞的从外头走回来,都有些惊讶。

    “石头,你起那么早啊?”韩母问道。

    “是啊,妈,每天都早起锻炼,习惯了,睡不了太晚。”他笑呵呵答道,用院子里的自来水洗了洗胳膊。如今已是秋天,外头的自来水已有凉意,他却好似浑然不觉,冲了个痛快。

    “习惯挺好,不像那两个家伙,就爱睡懒觉,呵呵,来来来,一起吃早饭。”韩父招呼道。

    三人吃饭间,韩晓海也下了楼,今天他还需要上课,见楼下未来姐夫也在吃饭了略微有些惊讶,看看时间发现才六点刚过,打着呵欠说道:“姐夫可真早啊。”

    四人吃完早饭,韩晓枫还在睡着,石头无事可做,见韩父要去田里转转,便提议同往,韩父欣然应允,这一老一少便出了门。

    韩母在家中忙完家务,上楼收拾东西,正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楼上有呕吐的声音,立刻循着声音走去,便看到自家女儿正一脸憔悴的扶着洗手台干呕。

    “你……”韩母本就是过来人,一看到这种场景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上去扶着自己女儿,高兴的问道:“怀上了,几个月了?”

    韩晓枫有些不好意思,漱了漱口,答道:“两个月了,还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呢……”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不知道,你爸他早就盼着抱外孙了。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婚事得早点办才成,不行,我得去把老韩找回来。”

    “不用,哪有那么急,等爸回来再说吧。”听母亲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韩晓枫扶着还没有多少痕迹的小腹,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出外转了一圈,韩父对自家女婿是愈发满意,不同于现在村里那伙小年轻,这个来自山里的淳朴青年踏实勤劳,有什么活都抢着干,做起来也格外的卖力,效率极高,一路行来,不少村人看到他身旁跟着这么一个健壮高大的后生,都好奇的过来打招呼,询问这个年轻人是谁。

    韩父昨晚已答应了两人的婚事,现在也不用遮遮掩掩,大方的告诉村人这是自家女婿。

    当那些熟悉的村人听说这个便是那个淘气的韩晓枫的未来男人,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农村人实诚,由于农事的需要,对于男人的看法还是有力气的好,可这十里八乡的,又有谁能有石头这么大的力气。

    于是乎,十传百,百传千,不到太阳落山,这十里八乡的一片都知道了韩家新来了个好女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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