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帝城下小镇,一间小茶馆中坐着一男两女三人,男人看上去四十许中年形象,梳长发,带玉佩,一身白衣,气度儒雅,气度不凡,面白如玉,带着和善神情。

    两个女人一个穿着紫色衣裙风情万种,一个穿着白色长袍风度翩翩,好似个公子,两人俱是唇红齿白,柳眉樱口,那紫裙子姑娘有说不出的妖娆无双,一颦一笑俱是风情,那白袍女子却又带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有股子让人难以靠近的冷意,可远观而不可近亵,这两个女人年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但在仔细看看,却又好像二十四五,多盯几眼,便觉得似乎又有种成熟女人的风韵,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真实年岁。

    但那美貌和气质却是真的。

    三个人面前只有三碗茶,一碟点心,除了那个紫衣女人喝了几口外,另外两人都是没动。

    店家想来是见过世面的,虽然这三人看上去大有来历,但掌柜和唯一一个小二也没盯着那两个绝美的女人多看,只是眉宇间有些忧愁和怨气,似乎心里有些憋闷,掌柜低着头趴在柜台上拨弄着算盘,根本不像在算账。

    紫衣女人美眸盯着掌柜看了两眼,不由笑道,“掌柜的,你这算账的手法真是少见,不像打算盘倒像在拨琴弦,莫非是我不曾见过的算账的方式?”

    掌柜的闻言抬头苦笑了一声,将算盘推开说道,“姑娘说笑了,哪有什么算账的手法,我这是闲来无聊,活动手指,不瞒几位,我这一页账目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变过,那点儿账目差不多都背下来了,还用得着算吗!”

    中年男人转过身问道,“看来店家的生意不太好,我父女三人沿街走来,见街上也很是冷清,几年前我们来这里时,这里还颇为热闹!”

    小儿叹了口气,“小的看三位也不是普通人,想必是修行者了,我们陈家小镇上方,便是修行者眼中大名鼎鼎的沧帝城,相当年沧帝城兴盛时,几乎每天都有修行者上去拜访,那些掌门人家族长进到浮空城中去,门人家眷便大多都在镇上落脚,修行者不看重金银之物,出手阔绰,那几年,啧啧,我们陈家小镇当真是富得流油。”

    “只可惜----十多年前,沧帝城上面发生了惊天的变故,连天空都阴云密布,真好似天要倾塌了一般,我听回来的修行者说,司徒家死了个二女儿,沧帝城闹了个底朝天,从那之后,来这里的修行界就越来越少,几位也都看到了,我们小镇在这群山之中,远离凡俗市井,除了修行者外还能有什么客人,这几年镇上的人大多离开,只有我们几家还惦念着这里,才舍不得离开----”

    说罢店小二和掌柜的齐声叹息,但那中年男子和白衣女人也跟着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哀伤的神色。

    紫衣女人听罢说道,“我劝你们也赶紧离开吧,再过几天,恐怕你这里不但生意做不下去,连你们都可能遭受池鱼之灾!”

    “啊?姑娘此言何意?难道那些修行者又要在上面打斗不成?”

    紫衣姑娘摇摇头,“不仅仅是修行者,这一次来的还有无数妖族怪物,吃人不眨眼,你们走的慢了,恐怕要变成那些妖怪的下酒菜----”

    掌柜的和店小二瞪大了眼睛,颤声道,“姑娘此言当真?”

    紫衣咯咯一笑,“信不信由你,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这几天都要住在这里不走了,你们要逃的话赶快逃,记得别忘了给我们留些吃的!”

    中年人也点点头说道,“她说得不假,你们还是叫上镇上的百姓快些离开吧!”

    掌柜的在陈家集开店几十年,见过的修行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虽然他不会法诀玄功,但眼力岂是等闲,拱了拱手道,“多谢几位提醒,我们这就离开,这店里的吃食茶酒,几位随意使用。”说着对小儿使了个眼色便往后厨走去收拾东西。

    没一会儿功夫,一老一少两人带着十几口子家眷往镇子上跑去。

    紫衣少女笑了两声,问道,“爹,这一次柳知返的动静不小呀,不仅罗刹峰倾巢而出,连蜉蝣山的妖族大圣和各方大妖都蜂拥而至,看来他是不灭了司徒氏不肯罢休呀。”

    这父女三人不是旁人,便是司徒月婵的生父诸葛凤祥和姐姐妹妹司徒雨施,诸葛薇薇。

    诸葛薇薇眉目睇向司徒雨施,微蹙的眉尖儿散开,“姐姐,你真忍心看着司徒家的老小就这么死在柳知返和群妖手中?”

    司徒雨施锁紧了眉头不言语,手拿起茶碗又放下,心中有些烦躁。

    诸葛薇薇说道,“爹,姐姐从来都是嘴硬心软,她当年虽然被司徒家的人害了,但心里还是记挂着他们的,你怎么说也是柳知返的岳父,要不你去和他说说,放司徒氏一条生路吧!”

    诸葛凤祥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是柳知返一个人的事情,这次前来的除了罗刹峰,还有当年的苍鹭山狐族,司徒氏和青云剑派在狐灵雅的大婚之日征讨苍鹭山,几乎杀尽了苍鹭山狐族,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太不厚道,如今狐灵雅已成万妖共主,她岂能放弃复仇?雨施,这一次为父是帮不上忙的。”

    司徒雨施抬起头说道,“我和司徒氏的情意,当年就已经尽了,但当年参与那件事的司徒氏大多都死在当场,现在沧帝城里的多是这十余年来新出生的无辜孩子,他们又有什么错!”

    诸葛凤祥沉默不语,诸葛薇薇冷笑了一声,“按照姐姐的说法,那苍鹭山狐族中也有许多尚未化形的小狐狸,它们连千狐洞都没离开过,又有什么错?”

    “柳知返和月婵杀过司徒氏的人,司徒氏恨他们可以理解,青云剑派古青衿死在柳知返手里,他们恨他也情有可原,同样的道理,柳知返恨他们天经地义,彼此互相的血海深仇,恐怕只有鲜血才能洗刷,姐姐如果你还纠结于此,何不现在就上沧帝城和司徒龙御他们一起抵挡柳知返。”

    她拄着下巴看着司徒雨施说道,“要是你去了,爹爹担心你,他一定也得去,我爹帮司徒氏的话,那我也不能看着,虽然我对柳知返的印象不错,但说不得这一次也只好和他站在对立面了,看在我是他小姨子的份上,他应该会放我一条生路吧!”

    诸葛薇薇嘟着嘴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司徒雨施,司徒雨施深深吸了口气,“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因为我而让你和爹陷入险境,我就算想去也不能去了!”

    诸葛凤祥笑道,“雨施,这件事你别听你妹妹的,你爹还没老到不能动弹,这身本事还顶得住,就算我们不直接掺和此事,但劝劝柳知返还是办得到的,想来他也不会对我这个老丈人动刀动枪吧!至于能不能劝得动,那就不是我们能掌握的了。”

    群妖漫天,如一片黑云压过。

    妖气冲霄,所过之处野兽蛰伏,修士退避,只有一些无知的乡野村夫愕然望着从头顶涌过的黑云张着嘴惊愕无语。

    万妖嘈杂,甲兵辉映,刀兵撞击发出金铁交鸣纷杂如乱雨,嗞哇乱叫不停,罗刹峰修士近百人站在负天大鹏宽阔的脊背之上,神色肃穆,杀机内敛,大鹏穿过白云,云气漫上众人的脸颊,让众人沉默的脸上挂上一层白霜。

    “离沧帝城还有多远?”如烟声音有些沙哑问道。

    “回禀掌门,负天大鹏鸟刚刚越过中州和西极洲分隔地中行山,现在咱们已经进入中州地界,中州西部边界距沧帝城尚有两千三百多里。”

    如烟点点头,仰头看向柳知返,“师兄,还有两千余里!”

    柳知返嗯了一声,这时身边站着的一名灰衣老者拱手道,“柳掌门,如烟掌门,既然咱们要去征讨司徒氏,那便不能弱了气场,老夫修为虽然不敢在诸位面前卖弄,但却也想替罗刹峰打个头阵。”

    这老者是当年柳知返从西极洲带回蜉蝣山的修行者,当年也算是正道中人,所在宗门属于西洲剑修中的一脉,名为‘千里剑’,号称能杀敌于千里之外。

    柳知返不识得这个宗派,甚至连这老者的名姓都记不得了,但如烟作为罗刹峰掌门,对天下修行者势力多有了解,见状笑道,“那就劳请莫先生了。”

    莫先生笑着拱了拱手,一撩衣摆嗖的一声跳起,脚踩着负天大鹏的羽毛尖儿如蜻蜓点水般掠道负天大鹏的头顶。

    他神色严肃,紧抿着嘴角,鼻子里一声闷哼,手上剑诀一起,背后一柄寒光夺目的长剑应声而起,莫先生大喝一声,“千里殛杀,疾驰如电。”

    宝剑化作一道寒光奔着沧帝城的方向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莫先生眯着眼睛,双手一上一下并拢食中二指,仿似挑着两根看不见的丝线,在操控着那柄宝剑。

    沧帝城天下正道高手分成两排坐在玄罗宫大堂之中,众人气定神闲,不发一语,只是不时端起茶杯喝一口香茶,婢女拎着茶壶默默添满空了的杯子,偌大的大殿之内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

    古苍天坐在大派掌门的最末席,几乎和那些小门派修士坐在一起,若是以往古苍天恐怕早已勃然大怒,但这一次他却神色淡然,眯着眼睛静静养神,青云剑派拥有无柄九嶷剑,前不久被帝释伞抢走一柄阅阳剑,青云剑派还损失了几名师祖一辈的高手,但纵然如此,四柄九嶷剑也足以成为对抗罗刹峰和妖族的神兵利器,然而古苍天竟然孤身前来,将九嶷剑全都留在了云霞山,这让各派修士,尤其是司徒龙御感到恼火。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前来帮忙的,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就在一片沉静中,众人忽然齐齐睁眼,那些小宗门掌门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有剑气袭来!”

    但各大派高人却依然老神在在,连动都没动一下。

    司徒龙御斜倚在家主宝座上,一手拄着下巴眯着眼睛,摆了摆手道,“诸位无须紧张,这一剑气势有余,后劲不足,想来不是什么成名的高手,恐怕是哪个无名小辈前来试探我等虚实的。”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寒光从大殿门外直奔着殿内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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