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勤嫔如此问,怀袖淡淡一笑:"你并无外戚在朝为官,我说与你倒也无妨,数日前,万岁爷用膳时,莫名其妙的连摔了好几个杯子。

    我瞧着万岁爷心神不宁,便陪着下了一会子旗,万岁爷终于憋不住开了口。

    原来台湾已收,万岁爷下了好几次圣谕,吴启却迟迟不肯裁兵回朝,万岁爷恼了,怕是年后就又要调施琅大将军回来了。"

    勤嫔浅笑:"这吴启果然是一介武夫,只懂得兵权重要,却不懂得揣摩圣心,当年已有三番在朝廷之外拥兵自大的教训,皇上怎肯再养虎成患呢?这是自寻死路还不自知。"

    "所以裕妃这些日急着想见万岁爷,万岁爷却唯独逼着她,可想她眼底下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怀袖说此话时,明眸微睐,眼底一闪而逝凌厉,却是令勤嫔暗暗一惊,忍不住轻声道:"怀儿,你变了……"

    怀袖微怔,不过转瞬既明白了勤嫔的意思,垂下眼帘淡淡一笑:"或许是有些改变,不过也是入了此处,迫不得已……"

    "是因翦月吧?"勤嫔心思素来敏感,一语道破。

    怀袖仍垂着眸,轻叹一声,伸手握住勤嫔的手:"熙岚,他日不论怎样,我都希望咱俩不会变……"

    勤嫔平静的眸子凝着怀袖缓缓抬起的澄澈瞳光,却什么都没说……

    勤嫔在怀袖处用过了午饭,两人闲聊起年节将至,给太皇太后预备的礼物,勤嫔又说了些往年后宫过年的趣闻。

    两人正聊的起兴,映雪端着茶盘由外面走了进来,将盘中的两盘蜜饯放在桌上,款步走至锦榻前。

    怀袖只以为她送蜜饯果品过来,正听得勤嫔讲的高兴,随意摆了摆手道:“将果子点心放下吧,我们这儿不用你守着伺候。”

    映雪却并未走开,附身在怀袖身侧低声道:“主子,方才有人交给奴婢一张字条……”

    勤嫔见此情景,便住了声,怀袖已侧目看向映雪:“什么字条?拿来我瞧。”

    映雪翻开手心,现出一个卷地如竹筒般的细长小纸条,映雪将纸条呈于怀袖面前:“主子,就是这个。”

    怀袖捏起那张纸条,未展开先问道:“这条子是谁给你的?”

    映雪摇了摇头:“奴婢刚才端着果品从茶房里出来,经过廊下时候,迎面过来个年轻的小太监,帽檐压的低低的,我也看不清他的长相。

    奴婢以为是万岁爷身边的人,也没太在意,可那小太监经过奴婢身边时,突然将这个东西往奴婢的袖管里一丢,只说了句‘给你家主子’之后,转了弯儿就不见了踪影。”

    怀袖闻言,轻轻蹙眉,侧目看向勤嫔。

    勤嫔道:“快看看,那字条上写的什么?”

    怀袖缓缓将字条展开,只见上面草草写着几个字:吴汉槎遭太子毒手!

    咋见这几个字,怀袖霍地由锦踏上站起身,突觉胸口如遭了记闷雷,紧跟着眼发黑……

    勤嫔还不明状况,眼见怀袖如此,急地边大声叫人,边拼命拉住怀袖的手臂,此时的怀袖已不省人事。

    守在外间火盆边儿上闲聊的银铃儿,映雪和涣秋,怜碧等人,听见里面勤嫔的喊声,立刻跑了进去。

    几个丫头进屋,就瞧见怀袖已脸色苍白地歪在勤嫔怀里。

    “主子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映雪急地直跳脚。

    勤嫔道:“就是看了你刚才送进来的那张字条,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银铃儿略通些医术,瞧见怀袖脸色发白,嘴唇发青,便知是急火攻心所致,她久侍勤嫔的病榻前,对待这些早有了经验,此刻显得比旁人倒镇定许多。

    拨开面前围拢的几个人,银铃儿道:“娘娘这是急火冲了心脉,让我试试。”说罢,伸手探向怀袖鼻息下的人中穴。

    紧紧按压了少刻,怀袖只觉一口浊气由喉咙里滚出来,整个人才缓缓清醒过来。

    勤嫔见怀袖醒过来,总算松了口气,附身探向怀袖柔声道:“你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怀袖缓缓将手中的字条递给勤嫔,泪已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太子害了家师,这……都是我的过……”

    勤嫔将怀袖手中的字条拿过来一看,便知这必定是有人故意而为,随即站起身道:“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若不知道就算了,既然我在此,少不得将此事秉承万岁爷,一切当由万岁爷做主。”

    勤嫔说话时,跨步出了八宝阁,向昭仁前殿行去。

    门口侍立的李德全远远瞧见勤嫔,还以为是怀袖,正欲磕头,勤嫔已走至近前。

    李德全许久未见过勤嫔来昭仁殿,乍一见,甚是惊诧,愣了愣神儿才跪地磕头:“奴才给勤主子请安,勤主子……”

    李德全话还没说完,勤嫔已越过他走向昭仁殿暖阁内。

    “哎!主子,您且等等,容奴才跟万岁爷通秉一声……”

    李德全跟在身后好言相劝,勤嫔却突然转身怒道:“如今有人加害毓妃娘娘,需尽快禀奏万岁爷,若出了岔子,你这奴才可能担待的起?”

    李德全闻言,吓地将头一缩,不敢再多言语,只在心里暗暗嘀咕:这说的是裕妃娘娘还是毓妃娘娘?究竟是哪个呀?

    哎,算了,甭管哪个都得罪不起,还是任由她进去吧!

    勤嫔行至暖阁内,康熙刚由南书房回来,才换了常服,一转身见勤嫔已跪在当地。

    “熙岚,你这是……”

    勤嫔先磕了个头,直起身子时,眼内已蒙了一层水雾,声线哽咽道:“万岁爷,有人欲害怀儿……”说话间,泪已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万岁爷闻言,疾步走至勤嫔近前,一把将其从地上拉起来,蹙眉问道:“朕辰时去看怀儿,不是好好的么?”

    勤嫔轻声抽泣道:“万岁爷去瞧瞧就知道了。”

    康熙闻言,一步不敢怠慢,大氅都顾不得披,转身向殿外行。

    李德全见状,也不敢开口拦,赶着命人抱了衣裳在后面跟着。

    来至怀袖的八宝阁,已见满屋子的人端盆的,端水的,已是乱哄哄一团。

    康熙目光投向檀木秀床,只见怀袖紧紧逼着眼,脸色苍白躺在床内。

    见怀袖不好,康熙忍不住怒极大喝:“都给朕滚出去,这么多人都伺候不好朕的毓妃,都统统送去慎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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