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媗媗,今日是哥哥的生日,别惹哥哥啊。”颜倾赶紧起身劝她,再不起身,两个孩子要拌嘴,严重的又要打架了。

    “小媗媗还有脾气呢!”江月伸手摸摸仲媗的脑袋,也抱着女儿起身。

    女儿的确有脾气,这点江洲最清楚不过了,可怜的江洲身为一家之主,受尽了妻子儿女的虐待……

    吴策和江洲也回来了,恰经过回廊,看见江承冀的身影,吴策上前一步蒙住他的眼睛。江承冀

    掰了半天,掰不开,狠狠揍了他一拳,吴策吃痛地松手,回头看向江洲:你儿子打我你管不管,江洲双肩一耸:我平时都习惯了,况且,又不是我打的。拽着儿子走了……

    席间,晋阳侯和长乐公主一个抱外孙女,一个抱孙女,苏相夫妇都争抢着要抱外孙,江承冀像被扯什么一样被外祖父母两人扯来扯去,最后苏夫人怒了:“你松不松手?”苏相松手了。

    众人饭吃得正香,听闻苏夫人一声叹息:“唉——晚晚,你们夫妻两个怎么不再生一个孩子?你们夫妻加把劲儿,再生一个孩子就好了。” 怀中的江承冀接过话道:“再生个妹妹,我爹天天喊着要给我生个妹妹,生个妹妹,气死那好吃的二媗!”

    正若无其事地嚼饭的江洲身躯一震,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二媗置若罔闻,靠在祖母怀里,垂着眼睑抓着鹅腿啃得满嘴流油……

    晚上,江洲喊儿子一起洗澡,儿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钻在那皇宫里送来的一堆贺礼中翻找什么东西。江洲走过去问他:“你在找什么?”

    江承冀不理会他,将一堆贺礼推得乱七八糟,最后翻出一个锦盒,欣喜地欢呼一声,躲到一边悄悄看了又锁在了自己的小金库里。

    江洲疑惑,帮他搓洗时不断想套他的话:“儿子,刚刚那锦盒挺好看的,里面都装了什么?”江承冀不仅不理会他,还看出了他的意图,一把拿掉他的手,自己奋力地搓起自己的胸来。

    “囷囷送的?”

    江承冀搓胸的动作顿住,站起来爬出去不和他一起洗了……

    ——

    【生子篇】

    “小心点儿,小心点儿。”江洲扶着娘子坐下,不停抚摸她的肚子:“卿卿,你有没有觉得你这回肚子特别大,咱们要女儿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嬷嬷们都有经验的,看了你的肚子,都说你这一胎是个儿子,咱们老三十拿九稳会是一个胖小子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叔彥吧,江叔彥。” 颜倾愁眉苦脸:“不是女儿的话,那岂不是还要生?如果是个女儿呢?那起什么名?”

    江洲:“一定……是个儿子……”内心:女儿?如果想要按照伯仲叔季来起名的话,叔字不好起,先别来女儿好了。真遗憾,儿子出生时不在身边,没赶上自己起名。

    “万一是个女儿呢?”

    江洲:“不会……万一是女儿,再重新起名呗!”

    苏颜倾:“……”

    ……

    父子二人兴高采烈地从马场回来,撞上了欢欢喜喜地跑过来的琥珀,琥珀定住脚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公主,公主,公主刚刚生啦!”

    “已经生啦?这么快?”江洲愕得睁大了眼睛,怎么陪儿子骑了半日马的功夫她就已经生了,江洲丢下儿子,匆匆往前奔,江承冀立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兔子一样去追他爹的脚步……

    刚跑到门外,一众丫头们就笑嘻嘻地围了上来,一个个争先恐后跟他讲:“王爷,王爷,恭喜王爷,王妃刚刚生了位小郡主。”

    “女儿?”起什么名?起什么名?起什么名?正焦头烂额,踌躇了一瞬,又听见娘子在里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有人高呼了一声:“呀!王妃肚子里还有一个!”

    “两个?”会不会一下子来两个女儿?

    ……

    苏颜倾:“你看吧,我早问你了,万一是个女儿呢?现在起什么名?”

    “哈哈,弟弟跟姐姐长得真像。”江洲左右两臂各揽一个孩子,颠了颠左臂:“啊呀,臭小子比姐姐还重!”又看看右臂:“啧啧,姐姐比她娘还生得好看!”

    苏颜倾:“你听见没有啊?”

    江洲转过脸来:“儿子叫叔彥,女儿叫季鸾。”

    怎么当爹的?苏颜倾怔住:“明明女儿先出生,老三是姐姐,老四才是弟弟!”

    江洲:“不管了,这小家伙比姐姐还重,换一换,让他做哥哥,保护妹妹!”

    “爹,弟弟和妹妹都好小啊,生得一模一样。” 大冀与二媗扒在一边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异口同声地说。江洲摸摸承冀的头,又蹲下来亲亲仲媗的脸,两边一手牵起一只小手:“走吧,别吵着弟弟妹妹了。”

    ……

    一年后

    江洲:“卿卿,怎么办,我发现阿鸾又生得不像你。”

    颜倾站起身,将手中的医书狠狠拍在他脸上:“要生你自己生——”

    随着老三老四一天天长大,江洲很快就改变了再生的主意。孩子多了,满院子跑,撵得鸡飞狗跳,高兴时都嚷嚷着要爹抱,求爹带着玩,不高兴了就虐待爹,还能不能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了,简直把江洲最后一丝还要生的希望都消磨殆尽了……

    【偕老篇】

    绿绮琴中心事,齐纨扇上时光。五陵年少浑薄倖,轻如曲水飘香。夜夜魂消梦峡,年年泪尽啼湘。 归雁行边远字,惊鸾舞处离肠。蕙楼多少铅华在,从来错倚红妆。可羡邻姬十五,金钗早嫁王昌……

    熟悉的歌声隐隐自墙外飘来,听得她眼睫绰绰颤动,执着她手的人也顿下了脚步,竖起耳朵,若有所思,待他回过头来,她才发现,他真的老了,再不是昔年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流光容易把人抛,满头青丝转瞬已成花发。他成了古稀之年的驼腰老叟,她亦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妪。

    他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想再背她一次却背不动了,反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她的身体倒还硬朗,连忙扶住他去交椅坐下。风刮得有些急,乱了枝上的桃花,吹得人瑟瑟发抖,她转身欲进屋去拿来大氅给他盖上,却被他叫住:“晚晚,”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握住她的手时又是那样有力,凝视她半晌,咔咔地咳起。

    恐惧,她开始恐惧,与他对视片刻,也慢慢挨着他坐了下去,他伸出褶皱的手,自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小心翼翼地展开最后一层包裹的丝帛,里面的东西开始在日光下粼粼地闪烁,那是曾经被她摔得粉碎的,水晶双鱼……

    意外,惊讶,感动,泪流。“你将它拼好了?”

    他摇头,亦泪流:“我无用,拼了一辈子,却还是拼不好这双鱼……”

    她颤抖着接过来,翻来覆去,看见有一条鱼尾少了一小块水晶。“真傻,”不过是一句气话,他还放在心上,她握紧他的手,眼眶湿润:“你真傻,我早就原谅你了。”

    “晚晚……”他吃力地说话,伸出的手刚触及她的眼泪便随着那泪水一起滑了下去,似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再不说便来不及了,他仍是努力地想要说得大声,一遍一遍重复,想让她听见那句最真诚的“对不起……”

    “别说了!别说了!我听见了都听见了……”她不迭地点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凝视他专心凝视着自己的双眼,她娓娓说道:“记得前世,我死后,地府里的鬼差与我说,‘六十五年的甲戌日,我会与你一起死……’如今算起来,还有十年的光景,而你却要走了……”她阖上眼帘,涕泪俱下:“当初,你求那老妪……帮你,损了十年阳寿,看了前世……是不是?”

    他不回答,只望着她,慢慢扬了唇角,气息渐渐弱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偿还代价的时刻要到了。她俯下身,亲吻他的唇,他的手想再次伸起来,拼尽了全力终于不再挣扎。

    徐徐抬首,她比以往还要专注地凝视眼下那安详的神态,慢慢执起他渐渐冰凉的手,放到自己脸边轻轻摩挲。春风里,依稀可闻她一个人絮絮地念叨:“真巧,我知道你看见了前世,我也跑去求那老妪,让我重看一遍前世,可看完后,那老妪却戏弄我,她说:傻丫头,你明明是个重生的,有前世的记忆,还看什么前世?……我的确傻……”她笑着说,笑着笑着笑的泪长:“她还对我说:你就算看十遍前世,也不会折损阳寿……多少人求生而不得……’可我是不信的,你瞧……”

    “你说过,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她探过身,浅吻他的唇,以头枕在他胸前,听不见他的心跳,她用脸不断摩挲那渐渐丢失的温度,“等我……”握住他的手,包裹住匕首,轻轻没入腹部——

    刹那,

    地上绽开一朵朵殷红色的海棠花,

    和风过,

    拂来清雅的海棠香……

    ……

    “哥哥,这个给你。”

    “为什么给我?”

    “因为,我喜欢哥哥……”

    ……

    《重生之月下美人》/雪踏飞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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