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小八的礼物纯属心意,但裴旻的礼物却是杀器了。

    带着几分好奇的打开锦盒,看着卷轴上的《广陵散》三个字,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惊呼出声:“这……这……”

    她话都说不利索了。

    相比裴旻当初的惊讶,娇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表情就跟宁王李宪见到《梅花三弄》一样。

    若说《梅花三弄》是第一笛曲,这《广陵散》无疑是第一琴曲。

    娇陈以琴技动天下,在这方面的造诣奇高,得到《广陵散》这样的近乎绝迹琴曲谱,那种喜悦震撼,无言形容。

    “《广陵散》竟还有珍本传世?”好一会儿,娇陈才平复下来,迫不及待的将《广陵散》取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拉开卷轴,看着记载的一音一调,脑海中旋律回荡,眼中一片惊喜。

    裴旻将这《广陵散》的来历细说,道:“我不知宁王是从哪里找来的,却知道夫人一定会喜欢。”

    娇陈收好《广陵散》,含泪而笑道:“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

    “嘢!”

    小七嘴里发出了古怪的声音,道:“娘亲就是偏心,爹爹送的就是好的,小七送的就不好!”

    小八也不满的撅着小嘴儿,道:“就是就是,弹弓可是我最喜欢的宝贝了。送给了娘,也讨不得好。”

    娇陈赶忙将《广陵散》塞给了裴旻,一手一个抱着两小的,分别在他们脸上亲了一口道:“你们就是娘最好的礼物,娘怎么可能不喜欢。不过……快点睡觉,明天要早起,做早课。”

    小七、小八苦着脸应了一声。

    两个小家伙一并回房去了。

    娇陈看着裴旻的一身风尘,道:“一路辛苦了,头发都打结了,妾身去看看有没有热水,伺候裴郎沐浴……”

    早已得到裴旻回来的消息,但依照路程计算,怎么也不可能在今日赶到的。

    不用想,定是最后的时间里,自己的丈夫为了自己抛下大部队,独自快马而来。

    娇陈并无多想。

    裴旻却有些忍不住春心荡漾。

    让裴杨氏这样的尤物诱惑了几日,又多日不知肉味,早已心痒痒的了,这小七小八在房里,未必就能得偿所愿。

    就算如愿,也心有忌讳,放不开来。

    为了给娇陈一个惊喜,他事先将佣人丫鬟全部支走了!

    “嘿嘿!”

    裴旻上前拉着娇陈的小手儿道:“我们一起?”

    娇陈娇艳欲滴的横了一眼,却也没有拒绝。

    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洗浴,裴旻、娇陈躺在了床上,相互轻声说着话。

    话题说道了公孙幽的身上,娇陈道:“娘正在为此事烦心呢,郎君娶妻,不能马虎。以你的身份,小打小闹说不过去。只是幽姑娘娘家无人,未免寒碜。娘是怕有人说闲话,委屈了幽姑娘。”

    “唉!”

    裴旻叹了声道:“现在无须顾忌这些了,幽姑娘不愿为妻,说什么也是不愿,真不知她想什么?”

    娇陈一脸意外,道:“怎么会这样?”

    裴旻想到这里就来气,闷声道:“我哪知道,好端端的就找了个理由拒绝,态度还异常强硬,拿她没办法。”

    娇陈侧着身子,移了移脑袋,让自己枕的更舒服一些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吧,幽姑娘外柔内刚,是那种越受质疑,越懂得坚强的姑娘。反倒是曦姑娘,外表强硬,心底却有些多愁善感,受不得委屈。幽姑娘若非自愿,没有人能够让她改变主意。”

    裴旻古怪的看着娇陈。

    娇陈揣测道:“兴许幽姑娘是给未来,留了一条路。”

    裴旻不免陷入了沉思。

    在府中休息一夜,第二日裴旻召袁履谦来见。

    裴旻现在最关心的就算凉州军的情况。

    作为节度使支使,袁履谦是负责这一块的。

    得知袁履谦在瓜州,要明日才能回凉州。

    裴旻又让王维将张九龄、李林甫、王昌龄、王之涣、牛仙客、高适请来,询问他们境内的政治情况。

    张九龄是裴旻麾下的第一文臣,率先道:“公子东去这段时日,我们与之前拟定的方略一般,以推广文治为主。这方面的主要负责人是少伯,等会由他向公子禀报。”

    裴旻看了王昌龄一眼,点了点头。

    张九龄续道:“除了推广文治,就是疏勒河的引导。趁着冬季农慌,在下召集了瓜州、肃州百姓,分别开了一条溪流,引水入瓜州、肃州,以补给两地的用水之需。因时间紧迫,在下申请调用玉门军协助,正好赶上今年的桑麻种植。”

    “还有凉州各地道路的修葺,这方面凉州一地的豪绅出力颇多。他们各自出资,招募民工修路,将凉州、甘州、肃州、瓜州、沙州五州之地都修平加宽。还一并上表,要协助修一条通往伊州、西州的官道,希望得到国公的支持。钱财方面,豪绅已经筹措的差不多了。我计算了一下,以豪绅他们募集的钱财,我们无需向朝廷申报,凭借自己的府库加上那些募集的银钱足以。”

    裴旻笑道:“这么好?我记得当初向他们要钱,可跟要命一样。”

    张九龄道:“全赖国公的威名所致,各方豪绅不是没有钱,而是舍不得。历任官员莫不是开口募捐,然后拿着钱,不干事。国公不一样,直接解决了河西境内的所有匪患。这马匪横行之地,变得几乎无马贼立足余地。偶尔少数贼寇入侵,也未封常清、张孝嵩、崔希逸三位将军歼灭。豪绅们对国公现在是信心十足,相信国公能够护住他们安全。这修路,既得名望,又能方便他们做生意,提高效率,还能讨好公子这样的大人物,是一举多得的事情,他们哪有不乐意的。”

    裴旻笑道:“此事子寿你自己看着办,注意了,修路可以,不能劳民。通往伊州、西州,沿途有不少的荒漠,想要修葺一条路,绝非易事,要慢慢来。另外,你抽个空,将这些豪绅聚起来,我跟他们见一面,以表感谢。他们出了钱,我们也不能不做作表示。具体时间,你跟摩诘商议。”

    “是!”张九龄一口应诺。

    “对了!”裴旻想到了自己的知己好友颜杲卿,问道:“蒲昌县现在的情况如何?那些高昌遗民可否有所改变?”

    裴旻问及此事,张九龄、王昌龄、王之涣、牛仙客、高适几人个个眉飞色舞,一起表示裴旻眼光毒辣,将好刀用在了刃上。

    最了解情况的高适说道:“年前属下去了一趟西州,路经蒲昌,得知了一些情况。颜县令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将蒲昌县衙所有囚犯的卷宗过目一遍,除了真有大恶之人,所有可以饶恕的,一并宽恕。同时大改前任遗留下来的弊政,选择了以宽来治理这些遗民。宽民力、不妄杀、贴近民众,通过这三步,颜县令获得了县中百姓的认可。”

    “同时颜县令还不住结交高昌遗民,只要对方得人心,不论僧、道还是巫医都在他结交范围之内。一边友善对待高昌遗民籍官员,一边提携有思想有抱负的高昌遗民。以高昌遗民来治高昌遗民,自己暂时居于幕后,不过短短小半年,以初步获得成效。”

    张九龄赞许道:“颜县令步步为营,相信要不了一年,潜移默化之下,这些高昌遗民将会真正的成为我大唐子民,接受我们的统制。”

    裴旻闻言,也笑得合不拢嘴,由衷为自己这兄弟感到高兴。

    征服一地容易,但要使一地归心,真正成为大唐的固有领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让颜杲卿在这些高昌遗民身上吸取一点经验,等到日后他攻打下拜占庭国都君士坦丁堡或者阿拉伯帝国的大马士革之后,可以任命他为地方长官,让他收西方人的心。

    张九龄继续说了一些事情。

    作为拥有宰相才的他,张九龄将河西一地的民政要事,处理的是井然有序。

    王昌龄、王之涣也在裴旻不在的这小半年里组织诗文辞赋之会,还让儒生研讨儒家经典,勉励青年学生,令得河西掀起了一阵文士之风。

    王昌龄道:“文教的推广,一切都在进行之中。华夏国会图书馆也建造的差不多了,馆主的人选不知公子可有人选?甘旭不止一次暗示,他愿意当此重任。并且愿意将家传的所有书籍都捐赠给图书馆,其中包括全本的《吕氏春秋》……”

    裴旻听了眼睛一亮,《吕氏春秋》是一本集合了儒、墨、法、兵、农、纵横、阴阳家等各家思想与大成的著作,熔诸子百家学说为一炉。

    司马迁将《吕氏春秋》视为可以与《周易》、《春秋》、《离骚》等并列的奇书。

    只是经过王莽之乱,董卓移都,惠怀之乱,侯景之乱,隋末唐初的大动乱这一连串的混乱,诸多古籍散佚。

    《吕氏春秋》亦是如此。

    但作为秦朝甘罗的后人,甘家存有《吕氏春秋》全本这样的好东西,亦不为怪。

    裴旻毫不迟疑道:“可以给他一个副馆长,馆长之位,我早已有人选了,正在来凉州的途中。少伯回去告诉甘老,若是愿意,自然欢迎,不愿也没办法。”

    王昌龄点头应诺,问了一句道:“却不知是何人?据属下了解,有不少人盯着馆长之位,寻常人怕是无法服众。”

    裴旻毫不介意的道:“我的老哥哥张旭,能服众否?”

    他这话音一落,张九龄、王昌龄、王之涣、高适一并欢呼起来了。

    同为士林人,四人如何不知天下第一书法大家的威名?

    在张旭面前,四人就跟小粉丝一样,激动雀跃。

    “能,当然能!”王昌龄说的毫不迟疑。

    要知道张旭在士林里的地位,比裴旻还要高上一些。

    就连张九龄、王昌龄、王之涣、高适这些人在凉州士林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何况是张旭?

    接下来李林甫、牛仙客也分别向裴旻汇报了工作。

    裴旻一一了解。

    河西的政务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向前发展,向着好的方向进步。

    裴旻褒奖了所有人,让他们退下,但将高适留了下来。

    高适的任务有些特别,他不是负责河西的事情,而是负责西域与河西的往来。

    未来的主战场必定是西域无疑,而高适身怀军事谋略,作为裴旻为数不多的军事幕僚,对于西域必需了解。

    当然裴旻并没有越权,大胆的将手伸向西域,而是加深与西域的接触,促进河西与西域的政务联系,顺便了解一些西域的情况。

    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凉州能够成为大唐第三经济中心,靠的就是位于西域与长安、洛阳的中间,成为东西方交流的中心地。

    “现在西域的都护叫杜暹还兼任碛西节度使,此人历任婺州参军、郑县县尉、大理评事、监察御史、给事中,以清廉著称,开元四年,杜暹改任监察御史,并到碛西审核屯田事务。安西副都护郭虔瓘与西突厥可汗阿史那献、镇守使刘遐庆等人不和,相互攻讦,陛下便命杜暹调查。杜暹秉公处理,深得民心。蕃人为感谢杜暹,赠以重金,杜暹坚决推辞,不肯接受。又担心辜负蕃人的情意,将黄金收下却埋在幕帐之下。离开蕃境后,传书告知蕃人,蕃人知道后追赶了千余里方才放弃。”

    裴旻放心了,说道:“如此说来,杜暹是个人物,能够镇住西域?”

    高适顿了顿道:“确实如此,杜都督清廉节俭秉公执法,又得西域蕃人支持,可保太平,只是书生气息过重了些,”

    裴旻不以为然的道:“文人嘛,有点书生气息正常,你自己何尝没有?连我自己,有些事情也会生出一些书生意气。只要杜暹在西域稳个两三年,待凉州军成了气候。西域纵有动荡,又有何可惧?”

    陇右兵,裴旻是一点也不担心,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强兵悍将,凉州兵改制不过一年。

    就算封常清、张孝嵩、崔希逸在怎么有本事,也需要时间,让他们训练培养。

    一年时间训练的兵士,并非上不得战场,但真正的虎狼之师,没有两三年却打造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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