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想了想,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抓了几只金元宝,二话不说便拽过了婉瑛的手来让她接着:“给你,拿着去买点好吃的,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然而婉瑛的脸色却是登时一变,当即道:“公子,婉瑛受不得!”
    原本那一枚金元宝就够她一生吃穿无忧了,她心中还十分高兴,但现在小狼又突然拿出了这么多来,她的心中便只剩下害怕了。
    曾经也有人看中了戏班子里的姑娘,给了班主一些银钱便将人娶回去做小妾了,她虽不愿去想这位公子是否对自己别有用心,但这些金子实在是太多了。
    在几番推搡下,婉瑛只得再收了小狼一枚金元宝,然而她心中的忐忑也没有消失过,颇有些谨慎地抬眼看向了小狼道:“婉瑛多谢公子厚爱,只是婉瑛不过一介戏子,无法回报公子……”
    “我要你回报做什么?”小狼愣了愣。
    即便是身为暮雪剑庄少庄主的厉清越站在一旁看着,也不由愣住了。
    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小狼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么多的金元宝。
    这世上有此财力的人根本没几个!
    他原本以为小狼肯打赏戏子这么多银钱,有可能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但他的眼睛中确实一丝异样都没有。
    席墨站在一旁,虽然他不觉得这些金子有什么,但观察旁人的脸色,他也思考了起来。
    眼看着小狼还想要摸出金元宝来给那个程班主,席墨赶忙按下了他的手,看向了婉瑛说道:“姑娘不必多心,这些钱权当做是我们的歉意,还望姑娘可以好好养伤。”
    话音落下,婉瑛再向着他二人欠身一礼。
    “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若日后有什么事情,两位尽管来找我们。”席墨赶忙说道,说完之后便要带着小狼离开。
    而程班主赶忙开口道:“二位公子!”
    闻言,席墨便转身朝他看去。
    程超缓缓笑道:“若两位公子何时想听戏了,可随时叫我们兴隆戏班,能亲自前往府上为公子唱戏听。”
    席墨同他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与小狼、厉清越离开了。
    “兴隆戏班在边陲这片区域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早年间前班主还没过世的时候,他们凭着一段《望春窗》家喻户晓,这几日应是被剑庄中的百姓们请来唱戏的,在这庄子里的生活久了难免乏味,偶尔听听戏也是消遣。”厉清越一边走着,一边给他们二人解释着。
    云外境终极打工人(9)
    待厉清越给二人安排了住处,天色已接近傍晚,用过饭后,席墨便与厉清越来到了院中,准备比试剑法。
    同时,因为厉清越难得会将朋友带回剑庄来,且还要比试剑法,这件事情也引来了山庄中许多的剑客前来观战。
    厉清越已经取出了自己的长剑来,同席墨抱拳一礼:“席兄,受教了。”
    席墨并没有取出肃冬剑,而是四处观望了一番,然后折了一段紫竹来,三两下将其削成了长剑的模样,这才看向了厉清越:“请。”
    “席兄,你为何不用佩剑?”厉清越不由问道。
    “此乃对敌所用,厉兄并非敌人,所以,此剑不能出鞘。”席墨说这番话,其实也是因为肃冬剑并非凡品,若是使用它来与普通凡人切磋的话,可以说是胜之不武了。
    却见厉清越听了自己的一番话后,也折了一段紫竹来。
    “既如此,那我也应当以竹为剑。”
    小狼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磨磨唧唧半天都没打起来,不由失了神。
    又回想起了今日里白天发生的事情来。
    今日在医馆他凑近了婉瑛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一丝不属于她身上的气息,当时因为心思不在也就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杏花街,兴隆戏班。
    妆镜前,婉瑛解开自己额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看着镜中自己额头上那块十分显眼的伤口,按在脸上的手不自觉颤了颤。
    而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的,除了唱戏时用的物品,还有两枚金元宝。
    她垂下了眸子来,触摸着这两枚金子,唇角不由向上勾了勾,将其用手帕好好地包了起来。正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婉瑛,你在吗?”
    程超的声音传了过来。
    闻言,婉瑛赶忙将自己额上的伤口重新缠好,然后应道:“诶!来了。”
    将房门打开,看着那站在屋外的男人,他卸去了脸上那浓墨重彩的戏妆后,更显眉目清俊,此刻也只着了一身素衣。
    “班主……”婉瑛仰头看着这个男人,眼底爬上一抹喜悦,下一刻便扑进了程超的怀里,“班主,咱们有钱了,往后就不用过苦日子了。”
    却见程超的眉心轻轻蹙了蹙,而后双手扶着婉瑛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推了出来,开口说道:“婉瑛,这钱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婉瑛愣了愣:“班主……”
    程超未曾再看她一眼,径直走进了屋中,目光搜寻了片刻后,将今日婉瑛穿的那身戏服和头面取了出来。
    见此,婉瑛的脸色瞬间一慌,赶忙跑了上去:“班主,你这是做什么?”
    桌上还放着两枚明晃晃的金元宝,而程超却是看都未看一眼。
    “你已经唱不了戏了,也演不了花薰儿了,我收了个女弟子,往后这花薰儿的角儿,就给她来演了。”程超淡声说着。
    闻言,婉瑛的眼眶当即一红,夺过了他手里的头冠便戴在了自己头上:“我演得了花薰儿,我就是花薰儿!班主,你怎可让别人与你对戏,你不是喜欢我吗?”
    看着眼前虽未画妆面,但戴上了头冠的人,程超的眸底出现了几分波动,不由抬起了手来,轻轻碰了碰女子的脸颊。
    感觉到男人指尖的温度,婉瑛的心下一热,随即轻轻说道:“今日虽然破了相,但咱们得了两块金元宝,这往后的吃穿就都不用愁了,班主,婉瑛知道你爱戏,可做戏子的终究是下九流,到哪儿都被人瞧不起,这一年来咱们又因为生计东奔西跑,忙活那么久也得不到几个银钱。要不然……咱们就退了这一行吧。”
    话音刚落,婉瑛便感觉那手离开了自己的脸颊,而后向上,径直将她的头冠给摘了下来。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穿上这身戏服,戴上头面,在台上唱着花薰儿的唱词……”
    程超垂下了眸来,将头冠又放好,“但现在,你不想当戏子,这世上也没有破了相的花薰儿。”
    婉瑛怔愣愣地听着他的话,眼眶又再次湿润了起来。
    “班主!”
    程超抱着戏服和头面,转身朝着房门处走去,忽的脚步顿了顿:“明儿一早你就走吧,你已经不是兴隆戏班的人了。”
    闻言,婉瑛彻底慌了,赶忙朝着程超的身影追了过去:“不行,班主你不能赶我走!班主——”
    她追了上去,然而身子却撞在了门上,额上的伤口又撕开了,顿时晕染开一片鲜红,只能眼睁睁看着程超的身影消失在了月夜之中。
    这方,月光下人影错落,围观的剑客们不时叫着好。
    一番对招过后,厉清越心下一惊,不由道:“席兄好剑法!”
    席墨也是对云外境中的剑法招式升起了一丝兴趣,一边切磋一边观察着他的招式,又过了三招后,厉清越已经落入了下风,没过多久便败在了席墨的剑下。
    “席兄……”厉清越此刻心服口服地同他抱拳,夸赞道:“厉害!”
    人群中也出现了这种声音。
    “原本少庄主的剑法在咱们暮雪剑庄都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没想到这位席公子的剑法竟然更是高超,所有的招式都是我未曾见过的!”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啊,真是太厉害了。”
    “而且这位席公子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这剑法起码练了十年有余!”
    在人们还在激烈讨论着的时候,一个剑客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不才在下,也想要领教席公子几招!”
    席墨并没有拒绝,而就在这之后,便有更多的剑客站了出来想要跟席墨挑战,席墨都一一认真对待,他们的招式都是来自四海八方,各有各的特色,席墨可是从未见过这么多奇怪但又各有千秋的剑法,不觉间愈发的认真了起来,而这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没有人能够赢过席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比试愈发的激烈了起来,人们渐渐忘记了困顿,忘记了时间,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前边的比试。
    而一夜之间,旁边的紫竹林被砍掉了大半。
    云外境终极打工人(10)
    第二天一大早,小狼便拖着席墨去往昨日里摆戏的地方看了,而厉清越与其他人因为需要休息,便没有跟来。
    台上唱的还是和昨日里一样的戏,上面程超扮作小生演得惟妙惟肖。
    小狼不由喃喃道:“那个花旦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能来唱戏?”
    然而下一刻,帘子掀开,从中走出来的却并非是昨日的婉瑛,而是一个生面孔,看起来身量娇小了许多,但那一颦一笑, 每个动作每个姿态都与昨日里婉瑛在这台上的时候一模一样,便是小狼也险些将她认成了婉瑛。
    下面的看客们喝彩着,席墨与小狼却是愣了愣。
    “昨日见的时候,这女子好像并不在戏班子里啊。”席墨说道。
    闻言,小狼的目光在四周找了一圈,也低声喃喃道:“昨天那个花旦哪里去了?”
    身旁,剑庄中的百姓们也在讨论着。
    “兴隆戏班里何时来的这样一个小姑娘,这唱功可是不输给婉瑛姑娘啊。”
    “原本还以为婉瑛姑娘受伤了,就再没有人能够扮好这花薰儿了,没想到兴隆戏班里竟然还有这么个小姑娘,这程班主可真是会选人啊!”
    “这戏可真是百看不厌啊。”
    正巧此时有人问到了戏里讲的是什么,一位老戏迷便认真地解释道:“这《望春窗》啊,唱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才子一开始只是个穷书生,而这佳人呢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两人因戏结识,也因此生情,小姐同书生许诺,等他进京赶考,后来书生也没有辜负小姐,果然高中状元后,归来迎娶她。”
    “这小姐要真是这般通情达理的话,我怎么看她扮得多出了几分娇气?”
    小狼的目光从看客们的身上收了回来,再次抬头朝着戏台看去,目光却倏地定格在了那花旦的头冠上。
    “席墨……”小狼忽而轻声道,看着那姑娘的头冠,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这头冠好像有问题。”
    闻言,席墨的目光也朝着那方看了过去:“什么问题?”
    正此时,街上倏然传来了议论声。
    “投河自尽?!”
    “是啊,就是兴隆戏班之前的那个花旦,因为破了相就被赶出了戏班子,谁能想到她竟然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了呢!”
    话落,小狼不由朝着那方走了过去,看向方才说话那人问道:“谁投河了?”
    “就是兴隆戏班之前的那个花旦,好像是叫……叫婉瑛来着。”
    “在哪儿?”小狼又问道。
    待他们赶到的时候,婉瑛已经被人给救了上来,好在还有一口气,只是她双目呆滞,不停的呕着河水。
    戏班子的唱词远远地飘了过来,时而嘹亮,时而低沉,听着那边的动静,婉瑛的唇瓣动了动,而后便跟着唱了起来,她的声音细弱,唱功也全然不似昨日那般好了。
    “哎呀,你说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要投河呢。”
    “就是,昨日里我可是看见那金主赏了她那么大一枚金锭子,纵然破了相,但有了这金锭子还不满足?”
    旁边围观着的人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
    席墨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婉瑛的身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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