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抛出进化论?”郭媛媛眼睛瞪得滚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大自然的所有生物,都是随着环境而不断改变,进化,只有适合环境的才能生存下来,甚至……连人都是由动物进化而来的,这种进化论的观点以往秦朝便和郭媛媛简单说起过。自己人说话没必要像外面一样装圣贤君子,郭媛媛又是花间派出身,更是没有郭叙真身上的腐儒之气。

    秦朝说人是动物郭媛媛眼里并不犯忌,反而当时眼睛一亮。

    “进化论观点是很值得研究。”郭媛媛看着纸上的文字,蹙眉道,“我承认适者生存的论理很有道理,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之上……”

    虽然很佩服秦朝这个异想天开的新奇想法,可郭媛媛还是持了反对意见。

    “媛媛,相信我,进化论一定是正确的。”秦朝沉声。

    郭媛媛眉心拧成疙瘩:“这个我们不用争,可即便是正确的,自己人说说也罢,抛出去,你想过后果么?”

    “后果?”

    秦朝苦涩而笑,一篇《禽兽论》虽然会让秦朝陷入到道德上的极端不利,可《进化论》抛出,只会让这种不利火上浇油,板上钉钉,完全将秦朝的人品打入谷底,百年难翻身。

    “那你说,什么时候抛出才后果不严重?”

    “什么时候?”

    郭媛媛脸色更难看了。

    “我这‘地圆说’、‘日心说’、‘进化论’……随便哪一样,想要找到合适的时机都……”秦朝内心苦涩。

    “前世历史,科学的起步都是十分残酷的,阿斯科里因为论及地球是球形的,被宗教裁判所用火烧死。”

    “希腊女几何学家海帕西娅被火烧死。”

    “哥白尼,早就发明了‘日心说’却一直不敢公布于世,依然遭到教会迫害,病逝后才发表《天体运行论》。”

    “布鲁诺,因接受哥白尼‘日心说’,四处逃亡,最后还是被教会抓捕烧死。”

    伽利略、阿莫里、西克尔、罗哲尔……历史上一个个因新的科学发现,颠覆‘常识’的科学发现而被处死的人,秦朝能列出一大串来。

    “古代中国只有科技,没有科学,欧洲科学虽然发展起来了,可是这科学的发展进程。”

    “古代欧洲科学发展进展中因‘异端’思想被判处的人达38万多人,被火刑处死的达10万余人。”

    “我要抛出的在前世是很简单的科学思想,在欧洲却是经历了五六百年到18世纪才慢慢被人接受。”相比于郭媛媛凭直觉推理,秦朝对于早期科学真理推出残酷性知道得更多。

    只是一些前世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常识,用五六百年时间依次抛出,秦朝有那时间么?

    “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科学的发展是要时间的,揠苗助长要不得,可是我等不及……不过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英文版有500多页,中文版也有近30万字,这样的宏篇巨著直接刊登在报上,完全不合适,所以先预热……”秦朝提笔写了起来。

    时间流逝,这一天是下一期武林风发布的前一天。

    豪华府邸内。

    一身青袍的中年人大步飘飘,他手中抓着一个信封。

    “这段海峰的文稿得早点让严凤看,不过这文稿上写的,居然……”展佩自语着冲向东边方向的屋子。这东边书房中,董严凤双眼通红看着身前书案上的宣纸。

    纸上写了半页字,都十分潦草难看,书房中各种写着字的纸团扔得很乱。

    “性本恶!”

    “为何?”

    “为何人与兽没本质区别?我儒家所求不过一个字‘和’,人和、家和、天下和!和则兴,斗则苦!为着这和,才有着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种礼义仁义道德,可是为何?”董严凤抓起桌上写了一半的宣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一旁。

    “千年发展,网罗天下最优秀的人才为我儒家服务,这么千年一代代的积累,我以为我们已经很强大了……”

    “确实,我们已经是天下第一教!”

    “可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轻轻一推手……一切繁华,千年积累,恍如沙上城堡,一推而倒!”

    “段海峰!”

    “我董严凤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一个少年!佩服,佩服呀!可是……我又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

    董严凤放下笔,走到窗前。

    “咔!”门开,展佩迈步走进,眼一扫整个乱糟糟的书房,眉就是一皱,“又在为新儒学苦恼?严凤,你也没必要这么逼自己。”

    董严凤苦笑:“能不头痛么,性本恶可是42586,比性本善高于足足3万分以上,如果我们还死抱着本善不放,我们的武力便提不上去,别人高出3千斤的武力,动动手指头便能灭了我们。我们儒家虽然开口闭口说仁说义,可这世界说到底还是靠拳头说话的。”

    “可是我儒家已经定型了,最适合本善观,岂是那么容易和本恶沾上的?”

    “改不了也得改。”董严凤红着眼睛,“当年法家不也是说改不了,可结果,不仅法家、刑家、商家……所有当年支持性本恶的,结果不都变成以本善观为基础了么。”

    “他们的改……”展佩沉声,“只能算是勉强成功,因为威力远不如我们儒家。”

    董严凤沉默,她当然知道强行修改的结果,武功威力小还在其次,麻烦的是现今他们儒家与当年的法家不同,船大难掉头,现在儒家早已经发展成一个理论体系极复杂宏大的庞然大物。“幸好。”董严凤忽然一笑,“不止是我们,佛道也同样头痛。”展佩也是一笑:“可不是么,别说我们释道儒,就是现在的法家、刑家、商家还不是一样体系庞大,想要冲到我们前面,不是那么容易的,对了,你不是写了一篇《禽兽论》向段海峰开炮么。”

    董严凤眼睛一亮:“难道他回文了?”

    展佩一点头,递上手中信封,董严凤连展开。

    “好一个段海峰。”董严凤只看了一会眉便是一挑,秦朝的这篇文章并没有直接去反驳董严凤的逻辑,而是接着董严凤人即禽兽的观点,从禽兽的本性恶来继续推衍,结果却推衍出了……

    “善行,恻隐之心的本源原来是这么回事……”董严凤看到一半便合上信封沉思。“怎么啦?”展佩疑惑看向董严凤,秦朝这封信前面部分的推衍在他展佩看来荒谬可笑,可为何董严凤?

    董严凤眉头紧皱着:“你知道我是在峨眉山长大的么。”“那又怎样?”“他这文中说恶果结善花的理,说在禽兽身上也能出现。”

    “禽兽若也有善,那岂不是说……”董严凤低声。

    “禽兽也性本善?”展佩哧的一笑:“荒谬可笑,这根本经不起推敲。”

    “你是这么想的么?”董严凤声音怪异。

    展佩一皱眉:“难道你认同他?”

    “说不上认同,你观察过峨眉山的猴群么,我小时候便观察过,也听说过很多峨眉山猴子的事,仔细想来猴群的一些行为,比如会相互帮忙,救援同伴,会共享食物,安慰幼小……甚至会为同伴的死而伤心,猴群的善从何而来?”

    展佩脸色微变,沉脸瞪向董严凤:“严凤,你这些天太累了,我看还是多休息好,别胡思乱想走火入魔。”

    董严凤心中摇头,继续展开信接着刚才的地方往下看。“这……这怎么可能!”董严凤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小嘴都微微张开了。展佩看到董严凤的表情顿时笑了:“我就知道你看了这后面的会这样,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那《禽兽论》威力这么大,居然把这么聪明的段海峰给逼疯了,逼得发癫病,乱说话。”

    “他居然承认了!”

    董严风很看快完,她合上信,胸脯剧烈起伏着。

    “他承认人和兽没本质区别。”

    “而且他不仅仅承认,还说……”

    ……

    “把信给我,我拿去给他们刊好发行。”展佩笑眯眯说道,“这小子疯了好,说出这些话,正好赶快刊行了给我儒家出气,可不能等他醒悟过来,不过说真的,你那论理还真是无懈可击,我都找不出合理反驳手段,本来以为这段海峰会不一样,没想到,他只是开头勉强驳了一通,弄出一个狗屁不通的恶果开善花,而到了后面更是不仅承认了你的推理,还……啧啧……”

    董严凤将信压下桌上:“等等,他后面这半篇明显是胡言乱语的气话,可不能随意发布,这样吧,你把前面的刊出,后面的删除。”

    “删?”展佩皱眉:“压下不发不好吧?”

    “这里是我负责,《禽兽论》我已经阴了他一把。”董严凤沉声,“做人留一线,再把他往死里逼未免太过。”“可是……”“没可是。”“我是说要不你写信再问问他,若他执意。”“写信?”董严凤眯着眼:“那篇《禽兽论》我其实是把他往死里阴,可是那种阴,没几人能看出,可这一次……若把他最后的话刊上……”“严凤。”展佩沉声,“你可以把你的询问信也一同刊登在武林风上,以证明那不是段海峰昏了头写的。”

    董严凤眼睛一亮。

    ……

    很快一封询问信发出,而后天黑前秦朝回信也到了这屋子,信中只有一个字‘刊’。

    一天后,新的武林风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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