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镜湖不远处农家外,一道身影急剧落下。

    “秦公子。”君月如冲进房,她身上也带着湿气,脸色难看,“阿朱姑娘的伤势极为危险,要想治好,这里还差四味药田七、熊胆、麝香,冬虫夏草我先前去了城里一趟,这城中只有五家药铺,都没了这四味药。”

    “都没了。”秦朝心中一惊,田七、熊胆、麝香都、冬虫夏草是比较少见的药,若是信阳城中没有,别的小地方更没有,就必须得往大一点的城池中去。

    “我去……”秦朝连说道。

    君如月摇头打断秦朝的话:“阿朱姑娘伤很危急,你只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秦朝手一颤,身子几乎要软倒在地,一个时辰除非是神仙,否则休想去到另一个有熊胆、麝香、田七、冬虫夏草这四种药的城市买了药更及时赶回。忽然秦朝想起一事。

    “信阳的这四味药不可能无缘无故没了,莫非是什么人刚买走了?”秦朝连问。君月如点了点头:“这城外不远处有一处红梅谷,一位姓刘的先生刚刚在这里办了一家红梅书院,这买走四味药的就是这刘先生,你可以去找他讨要一些来,不需要太多,这有一张方子,上面写了份量,你快去快来。”君月如手一扬,一张薄薄的纸飞向秦朝,秦朝接过一看,上面不仅写了四味药的份量,还画了一张简单的路线图,指明了红梅书院所在。

    “阿朱,你等我。”秦朝嗖的一下便出了屋子。

    红梅书院内。

    “师父都要疯了,都是那个段海峰害的。”

    “为了一道题,居然算了一天一夜,现在师父才合眼,我们得让她安心休息一下,”两个明艳的少女心中叹息,几年前她们是何等惬意。

    作为玉清静斋的传人。

    她们其实也得研习学问,同时还得习武,而且无论习武还是攻研学问的要求都远远高于正常读书人数倍。

    可是能被选入玉清静斋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那种要求都达不到,那就是庸才,根本没资格进玉清静斋。那些要求对普通读书人是天大的压力,对她们来说玩一般,轻轻松松便达到要求了。

    可是上一次龙神宫开启,灵气溃散在即。

    玉清静斋奉慈航静斋之命持掌洛学、孟学、普学、玉清观、浩然派、云妙观、清风观、清音寺、听潮寺……等佛道儒共十七家学派,这压力一下就来了。

    太平时期,没什么大作为可以原谅,可是……

    道统都要绝了。

    还能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么?

    “运气太差了,我们往届的祖辈都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偏偏到了我师父这一代,到了我们这一代,就……。”苗若红,翁白灵心中叹气。

    “嗯?”

    翁白灵忽然耳朵一动。

    “在下有事拜见刘先生!”隐约声音传来,翁白灵、苗若红脸色微微一变,连看向里屋,里屋中没什么动静,可是床上睡着的人眼睛却睁了开来。

    “这声音……好像是他的?”

    刘琴脑海中浮现出九嶷山时秦朝的那张嘻嘻哈哈的笑脸。

    “在下有急事求见刘先生,还请一见!”声音再次传来,刘琴身子一颤,“是他,真的是他……”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我该怎么办?”

    外面。

    翁白灵飞身出了这门,很快来到书院前面。

    “叫甚么叫,声音小点。”

    翁白灵一把拉开书院大门,门外站着一个长身玉的年青人,此刻一双精亮的眸子射过来。翁白灵目光微微停了一下,在秦朝身上打了个转:“这人卖相倒是不错。”心念转动间翁白灵作了个小声的手势。

    “这位小哥,你要报名入学的话,直接跟我来,不必找我师父,找我师父也没用,他不会给你开后门的。”翁白灵说道。

    “你师父?”秦朝目光落在翁白灵身上,翁白灵虽然一幅白面书生打扮,可秦朝的眼神何其毒辣,一眼便看出她是个雌儿。

    “这位小哥,我有一位朋友受了重伤,需要田七、熊胆、麝香,冬虫夏草这四味药救命。”秦朝说道,“我听说刘先生已经把全城的这四种药都买走了,故而来此相求。”

    ……

    书院内一处地方。

    “师父?”苗若红惊讶的看着从里屋走出的刘琴。

    刘琴脸颊有些潮红,她大步向外走去,眼睛里闪着少见的光芒:“我还没睡着,既然有客来了,我去看看,等下再睡,若红,你呆在这里便是。”刘琴说着话,身形飞快,转眼便到了书院的前院中。

    “他来这里干甚么?”刘琴站在一个角落竖起耳朵。

    书院外。

    “药?”翁白灵眉微微皱起,秦朝说的四味药确实是被她们买走了。

    “这药是我师父替一个病人治病用的,听我师父说现在都不够,还得另外去别的地方采购,你若想要,这事我也不能做主,必须得我师父他来决定。”翁白灵说道。

    “还请小哥通禀你师父一声。”秦朝连道。

    翁白灵摇了摇头:“我师父近两天没睡觉了,刚刚合眼,我可不敢去打扰她休息,还请稍等一下。”

    “等?”

    秦朝心中急得火烧似的,阿朱命在旦夕,他哪里还有时间等。

    “小哥,麻烦通报一声,人命关天。”秦朝连恳求道,若不是知道那几味药在哪,秦朝又不识药,有求于对方,秦朝早大喊大叫,或者冲进去直接来硬的。

    翁白灵微微蹙着眉:“我也略懂歧黄之术,要不我和你去走一趟?”“没时间了。”秦朝头痛。“你且说说你那朋友是什么病,或者什么脉象?”翁白灵道。秦朝急得直冒火。

    “要怎样才能破例让令师接见?”秦朝干脆直说道。

    翁白灵微微一笑:“我师父的身份大得很,皇帝老子来了,他要是不见,也只能等,不过看你人命关天,确实不能久等,也罢,只要你身份稍微过得去,多少有点名声,我看能不能斟酌着破例,毕竟这天下哪时哪刻不死人?总不能为了什么人都破例。”

    “那你就说酒色公子秦仙傲拜访。”秦朝沉声。

    红梅书院前院刘琴扑哧一笑:“这人还是这么胡说八道,别人你可以冒充,酒色公子也是你这闭月羞花成语都说错的人能冒充的?”刘琴摇了摇头,“我再等等,看这呆子怎么往下演。”

    “秦仙傲?”翁白灵一惊,不由多看了秦朝一眼,“你真的是……”秦仙傲没有死,还在洛阳办起报纸的事其实传得很快的,信阳离洛阳不是远得离谱,翁白灵自然也听说了。

    “你真的是秦仙傲?可我听说秦仙傲在洛阳办报纸,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事太匪夷所思了,还请略微证明一二。”翁白灵说道。

    “证明?”秦朝皱眉,“你要我怎么证明?”

    “我最喜欢秦仙傲的词,你不如露二手,只要勉强过得了关,就算你不是秦仙傲公子,我也好通报,总不能随便一个不识字冒充秦仙傲我都认了。”

    “可以,你出题。”秦朝干脆利落,这倒是出乎躲在里面的刘琴意料之外。

    “这里是红梅谷,又是红梅书院,不如以梅为题,还请……”翁白灵话没说完。秦朝已经手一抓,隔空吸了一根树枝在手。

    “卜算子.咏梅”

    秦朝这时哪里还有心思去自己作词。

    咏梅词后世最出名的便是毛主席的那一道‘风雨送春归’。

    秦朝抓起树枝,而后直接在地面书写起来,他运枝如风,顷刻间便是数行字,这写字的速度之快,仿佛眨眼之间地面便出现了几行字一样,翁白灵暗暗乍舌,知道这人当真是急疯了。

    “昔日曹植七步成诗,这人连一个呼吸都没有,居然也写出词?”翁白灵心中连摇头,七步成诗的难度她清楚得很。

    天下文才共十斗,曹子建独占八斗,为何有如此说法,就是曹子建能七步成诗,而且还写得极好,而其他人很难听说有做到的。

    可现在……

    她往地面的字句读去。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二句话出现在地面,翁白灵学识不亚于当世大儒,对于诗词也是研究极深的,这一首她一看,便明白是一首‘卜算子’,可这一首卜算子。

    “好气魄!”

    “好立意!”

    这首词第一句话‘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似乎算不上多么好,但是这一句话最常用于新春的对联之上,传达的是一种热情洋溢的喜气,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一种喜庆欢乐的意境,而且还是写梅花,是翁白灵平生第一次遇到,感觉既新鲜又有趣,又大为震动。

    而且‘风雨’、‘飞雪’点出的是四季的变化,时间的更替,意境一开便极为宏大,再加上‘春归’、‘春到’,着眼于事物的运动,给全篇造成了一种时间的流动感,为下边写雪中之梅作了饱历沧桑的准备,词句挺拔,气势昂扬,而接下来——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这个便将意境更往上推了一把。悬崖百丈冰描绘的是严酷的生存环境,可‘犹有花枝俏’,这个‘犹’字用得让人不得不感叹。

    明明是百丈寒冰的悬崖,却不悲哀自己的环境,而是俏丽的开放着,那种傲岸挺拔,坚冰不能损其骨,飞雪不能掩其俏,险境不能摧其志的形象一下子攫获了翁白灵的心灵。

    这时——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下面二句也出现在地面。

    翁白灵再次大为震动。

    “不争春,只把春来报。”正常读书人眼里,梅花是清高,孤傲,不流俗媚,有着崚嶒傲骨的,可是这一首中梅花却成了报春的使者,是一种热情礼赞,一种无私无欲的品性。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翁白灵眼中仿佛出现了一片花海。

    那是春天来临了,人间充满了柔和温暖的气息,悬崖上终于不再是冰凝百丈,而是山花烂漫,一片绚丽。这时原本一枝独秀,傲然挺拔的梅花,没有丝毫的妒意,却是很欣慰安祥地隐于烂漫的春色之中。

    翁白灵呆立原地。

    “如何?”秦朝着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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