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报。

    “秦公子,你真的要发表?”冯小婉眼睛瞪得滚圆。

    郭媛媛、阿朱、阿碧也是不解的看着秦朝,这篇‘七宗罪’尽管在她们看来是胡说八道,可是天下真正静下心来研究《论语正义》的不多,很多人都是人云亦去,可以说,这文章一旦发表,对新《论语正义》的伤害之大,难以想象。

    “不是我要发表,而是某些人慌了神!”

    秦朝瞥向高天籁:“高仙子,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会怎样?”

    “秦公子,天籁虽然添为这一代慈航静斋传人,可也不是事事都能打包票的。”高天籁说着,微一停顿,“你将一本好好的《论语》给解读成这样,毁儒家根基,毁天下信仰,你知道这惹怒了多大的势力么,惹祸了多少人么?虽然我想保你,但这一次,保不住,所以……”

    房中微微沉静。

    意识形态和理念之争,向来是你死我活,血流成河的。

    秦朝这一次打了个偷袭,下手又太狠辣,儒家各派,各种拥趸者岂能不反击?若秦朝不愿意在报上让他们占上风,恐怕更是各种极端手段迭出,以儒家如今拥有的权利,一旦逼急了,不顾一切的反击,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应对的。

    “秦公子呀,这次姐姐可爱莫能助了。”冯小婉叹道。

    “其实这也未必是坏事。”秦朝手腕一抖,手中稿件落入那一堆将在印刷在报上的稿堆里。

    “现代媒体,有保守派,也有激进派,往往一个争议点,两派会相互攻击,甚至同一张报纸,今天登正方观点,明天登反方观点,相互怦击,现在全天下就我一家报纸,所谓理不辩不明,这篇‘七宗罪’登上又如何?”

    对于高天籁非要让这篇文章上报,秦朝虽然明白她的想法,心中却也不是特别在乎,毕竟政治有时需要妥协。

    很快新一期报纸出炉,而这一期报上登头版的是一篇《段海峰论语正义七宗罪》的文章。

    七宗罪?

    无数读者顿时关切起来,一些正攻研《论语正义》的也连放下手中书,买来报纸看了起来。

    这篇文章先是简单夸赞了一下书,而后便说段海峰固然才华不错,但治学不谨,为人轻浮,此书不妥之处太多,本人总结了一下,总计七大条:

    1、体例不善!

    2、裁断不明!

    3、引征不确!

    4、辨析不精!

    ……

    全篇洋洋洒洒数万字,将七大不善之处一一点出,而作者署名则是‘屈原魂’。

    无疑这篇文章真正的有识之士都能够看出,是典型的你穿白衣,说穿得淡了,穿红衣又说艳了,绿的便是俗了……鸡蛋里挑骨头。

    可是真正懂的。

    肯去自己思索,比较的毕竟太少。再加上这《论语正义》读得懂的不多,能完全分析明白的更不多。这种情况下,要说书好书坏,众人自然不会自己去得出结论,只能靠权威,所以,这篇文章一出,没有别的文章下,而且又是报上登出来。

    后世都有很多人对媒体所言十分笃信,甚少怀疑,更何况这时。

    于是乎,这便成了权威。

    文人自古相轻。

    段海峰版的《论语正义》越是写得好,就越是有文人嫉妒,醋味浓浓之下,先前因为大势所趋,大家都说书好,他们不好去强烈怦击书。

    如今有人打破了第一扇窗户,那还等什么?

    于是乎一涌而上。

    当然有批判的,也有真正品德高尚,为段海峰《论语正义》鸣不平者。

    争议!

    由以前的争议《论语》释义,变成了争议‘七宗罪’。

    也就在这时新一期报上又登了一则采访稿,难得的程颐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并对段海峰《论语正义》发表了不少意见。

    “伊川先生如何看待‘段海峰论语正义七宗罪’这篇文章?”

    “七宗罪这篇文章首先肯定了《论语正义》这部书很不错,这是老夫认为可贵的地方,因为《论语正义》确实下了工夫,段海峰这个大理人,能将《论语》钻研到如此地步,也确实值得人佩服。至于七宗罪文中,将《论语正义》的不妥之处,归纳为七大条,这七大条老夫稍微看了一下,并没有多做研究,只能说些表面看法。”

    “首先毋庸置疑的是此文对《论语正义》的批评过份了点,七条大罪我不是说他说得没道理,有没有理,白纸黑字,天下人看在眼里。而是段海峰是大理人,我们作为一个宋人,不应该对他如此严苛,我们应该提倡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这篇七宗罪的作者署名‘屈原魂’,屈原有一句有名的话叫做‘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想必此人是见天下皆在为段海峰《论语正义》狂欢,将之捧为经典,字字认为是金科玉律,故而不忿,方才写此文以警醒世人,因此,他写得过份,我们也无可厚非。”

    “伊川先生此言是大体肯定了‘七宗罪’所言?”

    “老夫能说的刚刚已经说了。”

    “那伊川先生自己如何看待段海峰先生的《论语正义》?”

    “后生可畏,段海峰能写出这么一本《论语正义》,老夫第一眼看到,便是极度惊讶,此书水准极高已无需老夫赘言,老夫只说一句,这本书与刘琴版的《论语集注》,秦仙傲等人的《论语正义》一样,都不是一时片刻便能成功的。”

    “您认为写成这么一本书,大体需要多长时间?”

    “比刘琴版的《论语集注》,秦仙傲等人的《论语正义》只多不少,甚至老夫有一个怀疑,此书早已经印刷好。”

    “早已印刷好?可是段海峰说是这两个月印刷的?不知您如何解读。”

    “我不知道段海峰是什么意思,以老夫的见识,印刷一本书,尤其是像他《论语正义》这样的一本书,没有一年时间是难以成功的,这事,在印刷界是共识,而且你看他那书雕板极佳,字字不比黄豆大,却字字清晰入目,这所费功夫就更大数倍,因此老夫对他的说法很是迷惑。”

    ……

    程颐的话虽然并没有直接肯定七宗罪的观点,但只是不是脑子进水的,都能从他的话里看出,他是认同七宗罪对《论语正义》的七大条批评的。

    如果说‘屈原魂’还有人怀疑。

    有人认为是秦仙傲的笔名,秦仙傲不好明着去怦击段海峰,故而用‘屈原魂’的名义来怦击。

    可程颐却是权威,即便最近《论语》注疏一再打他脸,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数十年声望,数十年累积的人脉关系,数十年治学,讲课,桃李满天下,再加上司马光、文彦博、苏轼等人的吹捧所得来的影响哪里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程颐这一炮。

    便如吹响了怦击、批评《论语正义》的冲锋号一样。

    顿时群情涌动,很多原本不屑于七宗罪文章观点的,也开始反思,怀疑是不是自己真错了,也开始转变口风,批评起《论语正义》来,而那些原本就酸溜溜,嫉妒段海峰的文人更是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以前怦击《论语正义》还有些心虚,可这里却成了大义凛然。

    “大理小国,终究是不如我大宋,小国养不出真正的文曲星,尽管他已经是大理第一人,而且背后的师门,长辈们花了几百年时间,可拿出的《论语正义》还是差了火候,这一点火候就是致命。”

    “可惜了,这《论语正义》本来是能够成为真正经典的,可惜大理文风再繁华,终究是偏僻小国,坐井观天,闭门造车弄出来的东西,缺少大气。”

    “好端端的圣贤之言被注解得乱七八糟,当真是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环境使然,段海峰再聪明,终究是难得圣贤真意呀!”

    ……

    读书人都开始大量倒向支持七宗罪这一边,那些普通的,自己不能辩别,研究《论语正义》的就更不用说了,一下子整个大宋天下,一个个读书人,市井小民,百姓都开始扬眉吐气——这一次文坛擂台,终究还是我大宋赢了,不过大理国也算是不错,那段海峰的《论语正义》虽然错误很多,但能写成这样,还是有些水准的,我们不能太过得理不饶人。

    而这时——

    “此书混杂经注,不分是非,意在存人。”

    “此书沿袭三大主编之劣习,更将之发扬光大,以古人不经意之事,而蹈隙乘瑕攻之,不过以其名高耳……”

    “我在为这天下担心,此书博而无断,广而不精,看似弘扬我儒家文化,实则是巧妙的打击。”

    ……

    司马光、程颐、文彦博、李恪非、赵挺之、吕公著、吕大防、刘挚、范纯仁、韩忠彦、曾布……这些名字在天下百姓耳中如雷贯耳的文人大臣也少有的开始接受阿朱、阿碧的采访,甚至亲自发稿至报社批评段海峰《论语正义》更是让天下读者都疯狂了。

    “连司马相爷都来说两句!”

    “曾大人,吕大人,范大人可是以前从不接受采访的,这一次居然……”

    “还有文大人,言辞很强烈,仿佛读此书就是受毒害一样……”

    ……

    “不知段海峰看到会怎么想?”

    “是啊,段海峰也是可惜,生错地方了,若是出生在我大宋,以他的资质,随便拜苏大人也好,司马大人也,伊川先生为师也好……可惜,缺少名师裁培,好好的圣贤书被解读成歪魔邪道……”

    ……

    怦击、批评声中很多人也好奇段海峰为什么销声匿迹,不再出声,是自知错误,羞愧得无颜见人,还是执迷不悟,心有不甘?

    一天,二天……时间流逝,再怎么热烈的争议话题,也慢慢淡了下来。

    而很多读书人也开始冷静下来。

    段海峰的《论语正义》虽然怦击多,可确实也写得很好,司马光、文彦博等人即便怦击,可会说几句此书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再加上书籍文字印刷得优美至极,是从未有过的。

    自然很多读书人没事便会翻着看。

    这一翻着看,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冷静下来读书,没了偏见,又有了时间沉淀,真理便自然明朗。很多读书人渐渐发觉事实可能不是那么回事,段海峰的《论语正义》似乎并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不堪,那七宗罪似乎有些严苛得过份,甚至断章取义,强辞夺理……

    怀疑的人越来越多。

    这一天,新的报纸发行,而报上第一版大标题显示着:“段海峰首次接受采访,论《论语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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