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对蒋麒,身姿高挑,一头黑发披在身后还未束起,半侧的脸被光影模糊,手里举着一张纸,恍惚中蒋麒眼前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有人站在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修长的手指搭在用金线刺绣的纱上,阳光洒在那人周身,仿若圣光,那人就在光芒中回头,即使看不真切那张脸,也能想到那人惊艳的容貌,定会有如夜织就的黑发,和生机勃勃的眼眸。

    【萨西】一个声音在心中划过——

    幕西山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向蒋麒——英俊的美男略显慵懒地躺在床上,正眯眼看他,眸中似有深色。幕西山放下绘制精妙的图纸,走近几步,脚步突然顿住,蒋麒眼中有翠色才瞳孔边沿消融于无。

    蒋麒松散的脊背悄无声息地绷直……那画面并不是他的记忆,那身影似曾相识,所处的环境却陌生奢华。想起近日来的种种异状,蒋麒缓缓握紧了拳头,心中略有警惕。

    放下深思,蒋麒细看幕西山再次怔住!

    幕西山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端望着他,神情难以言表,复杂而紧张。蒋麒语带关切地问,“怎么了?”

    “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蒋麒不欲提起心中疑虑,淡淡掠过自己的问题,从床上坐起,转而关心起幕西山刚才手里的纸,神色有异,“在看什么?”

    幕西山的余光掠过几步远的书桌,摊开的图纸上用来标写数值的,不属于幕西山的古典式花体,垂眸,“没。”几步返回桌边把纸折起,放在挂在衣架上的外衣的兜里。

    蒋麒不动声色地看着幕西山的一番举动,幕西山有感回头,两人视线交接……都发现对方似乎在瞒着什么。

    房门被敲响,随行秘书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入,“城主,幕城主,你们起来了吗?”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蒋麒看了下时间,离今天赛事只剩一个小时了,道:“准备早餐。”

    蒋麒换上正装,幕西山略整理桌面,穿上外衣出门,推门的瞬间听到蒋麒的声音——

    “幕西山。”

    连名带姓,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幕西山回头,蒋麒一边系着衬衣纽扣,一边靠近。幕西山不知道蒋麒要干什么?直到两人面对面,不过咫尺距离。幕西山偏头移开脸,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你——”

    话音未落,被蒋麒拽住手,幕西山眸色霎时犀利地看向蒋麒,蒋麒却只专注在两人手上。幕西山顺着蒋麒视线下移——蒋麒略微粗糙的手摩挲着幕西山的无名指,照入两人之间的晨光使两人的婚戒闪闪发亮。

    “或许你只当它是必要的道具?”蒋麒并不含任何讽刺与抱怨,用陈述的语气说:

    “虽然过去我也这样想过……但我希望你记住一点。”蒋麒抬眼,深深看着幕西山的眼睛,不允许任何躲闪的强势目光,蓝眸如海深沉,能让人溺毙其中,缓缓道出:

    “我们现在是婚姻伴侣,我拥有合法照顾你的权力,愿意给你提供任何支持和助力。”蒋麒顿了一下,抓住幕西山的手指收紧,慢慢呼出一口浊气,才继续道:“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芥蒂,也缺少坦诚,我愿意解答你所疑惑的任何事情,也允许你对我有所隐瞒……有些事你不愿意说,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

    幕西山低头看蒋麒在他手上勒出的红印。

    蒋麒松开了幕西山的手,继续说道,“我想告诉你……你可以不信任我。可以把我当你背后依靠的墙壁,也可以是垫在脚下的台阶,不论何时,只要你需要。”

    幕西山端详着蒋麒的表情,“你在生气?”

    蒋麒看着幕西山眸中微妙的不可思议,逐渐抿起唇瓣,用一种近乎干涩的语气说,“……如果西蒙在你面前维护他的未婚妻,你生气吗?”

    幕西山沉默下来。

    蒋麒湛蓝的眼眸如结冰一般,“主语换成我呢,你的婚姻伴侣作出类似的举动?”。

    “……你想说什么?”

    蒋麒看了眼幕西山放图纸的口袋,紧绷的声音像泄了气的气球,缓慢中流露出疲倦,“……其实没必要多说,答案显然意见。”

    蒋麒抹把脸,微微收敛情绪,伸手替幕西山推开门,语气和缓地说:

    “……你去吃饭吧,时间不多了。”

    幕西山站在原地,看着蒋麒转身走向衣架,继续整理着装,浴光的背影显得落寞,余光中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盘点心,心中了悟。昨天蒋麒没吃晚餐就睡过去,应该是半夜醒来过,又找了夜宵饱腹……在那时看到了图纸上的字。

    “我很抱歉。”

    幕西山总是挂着清冷神色的碧眸有些动摇,最后在心中叹口气,出门前放下一句:“有些事你是有权力知道,我想午饭后,我们需要聊一下。”

    蒋麒回头,幕西山已经离开,打开的房门再次合上。

    百人赛是每方出一百名参赛选手,把各人的参赛资料写在纸条上,放在各方的抽签箱中,随机抽取配对。每天有十二场,分别是四方交叉比赛。今早的第一场就是北方对中南。

    北方代表团坐在观赏席时,仍能从观众的聊天中发现昨天遗留的负面舆论作用,对北方军事实力的质疑,怀疑报纸上关于南高丽那场战事有夸大其词的成分,毕竟昨天的团队赛北方拼尽全力,还是不出意外地输给南方团队。

    “百人赛正式开始——!”

    “现在抽取第一组参赛选手!”主持人先从中南区选手抽签箱中拿到一张纸,念到:“焦耀光选手,男,来自两湖基地,今年27岁,四级雷系异能者,自带武器,铁针。”

    “哇哦!”坐在北方另一边的东北的代表团发出声音,“中南还真是下了狠手,比昨天团战选手的水平都不弱了,开局就抽上了这么猛的选手……雷系和铁针的组合也有点意思。”

    “还真是个劲敌呀!”主持人啧啧叹着,走到北方的选手抽签箱,从中掏出一张纸条,“林宝英选手,女,哦!居然是个女选手!来自s基地,今年——”

    主持人的话音戛然而止,像是不敢相信看到了什么,嘴张了又张,确认丝毫没有看错的可能,最终机械地读出纸条上的选手信息:

    “……今年7岁。”

    主持人看向北方代表团的方向,用玩笑掩饰掉刚才的失误,“哦!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确定纸条不是不小心少写了一位数?还是被哪个恶作剧的小孩不小心扔进选手箱?这可才到上个选手年龄的个位数啊!”

    随着主持人接着一字一句读出选手介绍,观赛群众像打了鸡血一样,难以相信的惊叫声一**响起——“这么小,异能该是很厉害吧!”

    主持人:“居然是无异能者。”

    ——“这是开玩笑吧,一定是开玩笑的……没有异能的小女孩当选手?北方高层都在想什么?!脑子里装了草吗?”

    主持人:“武器,疑似……折纸?”

    ——“告诉我这真的是决斗比赛,而不是小孩子玩具比赛?一个用娘娘腔的针当武器,一个拿不堪一击的折纸当武器,这对真是绝了!”

    ——“北方是疯了吧!!!!我都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在十分钟前,我居然还愚蠢地在开赛前还压第一局北方赢!哪怕赔率肯定会翻上一百倍,我也恨不得把十分钟前的我掐死,这纯属把赌金扔进火盆!”

    两名选手入场。

    两湖基地的雷系异能者不负众望地长得人高马大黑,浑身肌肉硬得可以碎砖,黝黑而镇定的双眼看上去也很聪明。而从另外一侧入场的北方选手,也在众人的嘘声中走出——毫无疑问,真的只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选手资料没有一个字写错。

    女孩走路的姿势甚至蹦蹦跳跳,有股天真无邪的味道。边走边拨弄着手腕上串着的疑似·武器“折纸”的绳子,浇灭了观众仅存的幻想!

    除了不怯场这个优点,看不出比其他小孩哪点优秀到足以参赛?尤其当她冲主持人甜甜笑出酒窝,乖乖地向另一个选手说“叔叔好”后,观众对比着两人悬殊的身高身材,不免产生了以大欺小感。

    “哎哟,要我都不忍心出手了,这么个小姑娘,赢了也胜之不武啊!”

    底下议论纷纷,前排观战区的其他代表团也纷纷看向北方代表……这一招是打算玩什么?卖萌取胜?搞笑呢!

    ☆、第103章 四方约战(下)

    “现宣布个人赛规则……本次比赛点到为止,不可致人重伤或死亡……最先越出线外者判输,被击倒在地倒数时间结束无法再战者判输,中途投降者判输……”

    “第一局个人比赛!现在开始——”

    裁判挥起的手放下,退到场地边缘,气氛如弓弦绷紧,观众如雷的欢声都渐轻渐小,众人的焦点汇聚在赛场圈中,两名选手各站一边对峙着,原本颇为自信的焦耀光低头俯视还没过他腰部的小女孩,一脸为难。

    “速战速决吧,叔叔不用让我。”林宝英语气甜美地笑着说。

    焦耀光困扰地挠挠头,把百枚铁针收起——原本是为了配合异能的拿手武器,好表现一下,可要用在一个年弱小孩身上未免太难看,更何况他是攻击力最强的雷系异能,一不小心就把小女孩击熟了怎么办?焦耀光拍拍手,决定为了顾全脸面,肉搏上阵!

    “你先出手吧,小姑娘!”

    林宝英看出焦耀光的打算,不满地撅了撅嘴,“好吧……既然叔叔不肯出手,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前几排观众席都能听到场中的声音,后面耳力极佳的新人类也把小姑娘“狂妄”的宣战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哗然!一瞬间瞠目结舌,一连串“鼠胆包天”“大言不惭”等等腹诽不约而同地从心中滚过,其纠结程度差点扭成了麻花。

    林宝英沐浴着千万人的目光,带着肉窝的小肥手在手腕的绳上轻轻一搭,指尖拨弄着充满童趣的三种折纸,飞鸟、游鱼、山峰。同观众一样不明所以的焦耀光身体前倾,起手备战,目光紧紧盯着林宝英的手。

    所有人还没看清林宝英撕扯其中一只飞鸟的动作,就被折纸泄出的异能之光抓住眼球,发出惊叹!

    “我天哪!那是什么——?!”飞鸟样的小玩意怎么就化茧成蝶一样蜕变成了风!

    强大的风力以倾倒之势如暴雨般的威势斜斜逼向对手,措手不及的焦耀光保持着脸上震惊的表情就被吹高数丈,呈抛物线一直飞速坠向线外。焦耀光猜出这股怪风跟那折纸有关,但也不知道会吹多久?!吹多远?混身皮肉都在风中抖成筛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脸被风刃刮得生疼,根本无法以**之躯阻止强风,只能放下见鬼的“手下留情”!

    焦耀光秉持着死也拉个垫背的想法,当机立断再次掏出铁针,凝雷电于针上,破风击向林宝英。

    但愿不要输得太难看……像落燕一样飞远的焦耀光恨不得回到开场前——但他没想到的事,一□□针下去,反而输得更加难看。

    林宝英站在原地不动,丈量着如箭羽落下的雷针距离、速度,抬手在各色折纸上挑拣,心里盘算着更好的组合——在学习使用魔力卷轴时,并不是要把各系折纸带得越多越好,每人偏好不同,有人偏好攻击,有人偏好防御,有人只偏好单一系别或混搭系别的攻防一体。林宝英的习惯是风、水、土三系。

    她在平日的对练中被朋友称为障碍型使用者,属于被动攻击类。擅用风控制住对方的行动,或风土造成沙尘迷惑视野,水土凝成水泥拖乱对手阵脚,也可用风改变自己的位置躲避。面对彼此熟知的同学,对方光看她每次选择的折纸就能预判她的行动模式,规避一些攻击系别。她只能当个打不死的乌龟东躲西藏,打艰难的疲劳战。

    林宝英心情很好地冲狼狈的焦耀光一笑,手指滑过腕部,一连挑开三个折纸。

    于是——

    在全场目瞪口呆中,先是一波粉尘迎向雷针,减慢雷针速度。再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拦在路中,阳光穿透水镜后斑斓的光影投射在林宝英脸上,小姑娘成竹在胸般的表情,油然生出的神秘感让观众目眩神迷。接二连三沾满粉尘的针扎入水镜立刻如泥牛入海般困住,挣扎不得,这时有一股强风如网拉开,呼啦一下全倒刮向对手。

    焦耀光在风力力竭的时候险险控制落在圈内,还没来得及庆幸,又一波夹着雷针的水被风吹着浇头落下——

    那酸爽!本来焦耀光攻击别人时雷针入肉入骨能让人酸麻得死去活来,可这会儿被如数奉还,雷针浸泡在导电的水中兜头浇下,那感觉就跟被柱子粗的雷击中一样——

    站在线边的焦耀光秒晕,扑倒在线上。

    观众们叹为观止!

    裁判赶紧跑过去斟酌一下,下半身还在线内,不能判立输,只能读秒,“60、59、58……47、46……”

    林宝英不仅不慢的走过去,先冲裁判甜甜一笑,裁判数到9的声音顿了一下,林宝英伸脚在焦耀光的身体上一踹,意识全无的焦耀光就骨碌碌滚到线外,“不用数了,我赢了。”

    裁判傻了眼,林宝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观众齐刷刷响起如雷的掌声,“天呐!我爱死这个小姑娘了!!!”

    中场休息时,北方选手惊爆眼球的“个人表演”成了所有人交头接耳的话题,热潮经久不退,连第二局选手旗鼓相当的对决都显得稍稍褪色。

    高级异能者毕竟是少数,尤其多数都兼任重职,城主们不可能放下基地把所有优秀异能者都调开岗位。除了尽可能多的征调零散异能者,还有不少选手是身体素质强悍的力量系者和普通军人。第二局就是一个力量系异能者对战强兵!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博也堪称精彩,观众却有些索然无味。

    除北方外的代表团们,侧耳听着后面观众一边看着比赛一边意犹未尽地讨论北方的那场比赛,全都黑了脸。

    第三组北方再次上场,对战东北。主持人开始抽签。

    “鲁归宁选手,男,来自黑江基地,今年19岁,二级金木双系异能者,无自带武器……哦,这又是一个劲敌!”

    主持人走到北方的抽签箱,掏出纸条后却没有急着打开,反而是冲观众调侃道:“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惊喜。”

    在观众配合的起哄中,念出选手信息:

    “陆压选手,男,来自s基地。”主持人趁机捧一句,“没记错s基地属于北方蒋城主的伴侣,看来蒋城主的眼光不虚,这么多选手开局一连两次都抽到s基地,估计这次s基地派出了不少选手,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上一位林小姑娘一样带个我们惊喜?!”主持人滔滔不绝时,并不知道s基地派出的选手不仅不少,反而占了百分之六十,接下来几日主持人念到s基地的次数会多到让人崩溃!

    “今年21岁——哦,这次年龄还挺正常的。”主持人看一眼纸条就抬起头来对着观众笑闹,当他再次低头看纸条后面的内容时,又差点哑声!

    “嗯……前木系异能者。唔喔……”观众都听明白了主持人的感叹。所谓“前”之一字,就是过去时,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异能者废人,且水木等系的异能者多数属于锻炼,体质孱弱,一旦往日依赖的异能被废这可比普通士兵还不如,主持人心有戚戚地嘟囔一句,“也不带武器啊。对上双系异能者,这可真不妙啊……还是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观众不知该感叹北方这抽签运,还是感叹北方不按牌理出牌,但有了上一场的前车之鉴,也不笃定会必输无疑。顶多胜率从几乎为零变成微乎其微,虽然仍然不会看好。

    “我知道上一局刚刚缩小到个位数的赔率又要往三位数狂奔了。”一个观众哀嚎道,“我就不该在第一场侥幸赚翻后再次压北方赢,贪心果然是人类罪恶之始!”

    台下观众开始动摇,代表团没却不再松懈,一个个小心窥着北方代表团老神在在的表情,心里琢磨着北方这次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两方选手上台,金双系异能者身材高大,长得却斯斯文文,还架着一副眼睛。北方选手宽肩长腿,身材精瘦,看着不比北方气弱,但也忽视异能者废人的劣势。

    观众席发出失望的叫声,“北方这签运真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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