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着出不了事儿就成,一会儿我再派几个婆子瞧瞧去。”叶氏随之出来,冷淡道了一句。赵文萱立刻蔫了声音,她毕竟是庶女身份,那般口气,是对嫡女长姐的不敬,叶氏要是趁此惩罚自个也是无话可辩,她不过是图个嘴快。

    但看叶氏脸上带了一丝疲态,并没有要说教的意思,想是今儿一天听禅累了,明儿个还要早起,便带着赵文雪早早歇了去。

    赵文萱撇了撇嘴,也不爱管那祸害精的事儿,着沉香提着食盒,给还在沉睡的赵文熙带了晚膳,往自个儿苑子走去。

    天幕近黑,隔着一小段距离的寺庙后舍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若这会儿有人路过,定会奇怪那拎着探路灯笼的一排黑衣侍卫,神情严肃,目光机警,像是将后舍一处团团围起来不叫人靠近似的。

    屋子里,一盏豆大的油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一副随时要灭了的样子,坐在桌子边的赵文宛盯着风口,起身想去关了窗子,只一动的,就让一直沉默以对的人陡然看了过来,黑沉沉的目光令人微微喘不过气,也把赵文宛憋得停在了原地。

    这会儿她该回去歇了的啊,为什么这人一来,自己就被圈起来了?

    床上人的发出一声呓语,让顾景行收回了视线,眨也不眨地看向婆子,向来不见波澜,甚至有些淡漠脸上竟能看出些许紧张。

    赵文宛挨着火炉子,上面重新烧着的水这会儿温度正好,便倒了杯茶,端着走到了顾景行身旁,就听得婆子嘴唇蠕动唤着“水”,赵文宛把手里的白色瓷碗硬是递到了某个难得局促的人手中,示意他喂。

    婆子就是顾景行一直苦苦寻找的奶娘,顾景行不到一刻就赶来山上,只奶娘一直昏睡着,大夫诊了两批,得出的结论一致,当年创伤过大,需静养调理,切莫再刺激了,然后顾景行就跟座石雕似的,守在床畔一动也未动过。

    失而复得的喜悦,伤痛,缅怀之类不一的神色从他脸上划过,在赵文宛以为这人会哭出来的时候,却只是睁着通红双眼,凝着她,道了一句,“终于……找到了。”

    那一瞬的,赵文宛只觉得胸口被狠狠撞了一下,依稀能从此刻神情瞧出当年一二,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要承担比一般人更多的痛苦与隐忍,心底莫名生了一股想要上前抱抱眼前人给予慰藉的冲动。

    奶娘喝了两口水,就慢慢睁开了眸子,瞧着眼前的男子时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直愣愣看着,看着看着,便淌了泪,声音沙哑地唤了声,“景行?”

    “是我。”清冷的声音蕴着一丝颤意,顾景行宽厚的手掌握住了老妪微抖着伸过来抚摸脸庞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奶娘。”

    那一刻,老妪放声痛哭,昔日一幕幕地都因着眼前这人鲜明了起来,她刻意遗忘的,那些好的坏的,统统浮现脑海,吵吵嚷嚷,以及最后自己那狠心的决定,抱着顾景行哭得断肠。

    顾景行反手抱着,此时正背对,赵文宛只能凭借端着的瓷碗里一点点晕开的震动,猜出他心绪亦是难平。

    婆子不知哭了多久,慢慢止了下来,看着顾景行被濡湿的肩头,抹了抹眼泪,似乎觉得自己有些放肆,那如何说也是皇子王爷。赵文宛适时递上了绞好的热帕子,“疤婶擦一擦罢,顾景行的行头多的是,不差这一件儿的。”

    顾景行附和地点了下头,有些感激赵文宛的解围,却又不晓得说些什么,透了一丝别扭在脸上。

    婆子擦了脸,瞧着他这模样露了一丝怀念,这孩子小时候就是她带着的,那时候跟个泼猴子似的,如今的性子像是变了个人,可这一害羞就有的小动作还是如出一辙。

    是因着眼前这姑娘罢,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婆子余光瞥见赵文宛掩唇小小打了个呵欠,便做主地开了口,“景行,这么晚了,送姑娘回去歇了罢。婆子正好也累了,想再睡会儿,就别陪着遭罪了。”

    “疤婶……”赵文宛想说不用,却正对上顾景行看过来的目光堪堪哽住。

    “那我等会儿回来。”顾景行握了握她的手,松开了,替她掖了掖被角,起了身子,投射过来的阴影刚好能把赵文宛拢住,像是拥抱一般。

    婆子瞧着嘴角弯起,闭眼睡了过去。

    顾景行仔细放下了窗子,带着赵文宛出了门,临行又吩咐了侍卫一番,好好守着里头的人,等他回来,足见重视。

    “宝蝉呢?”出了门后没瞧见随身丫鬟的赵文宛发了问。

    “估摸是左翎带着玩去了罢,左翎有分寸,不会出事的。”顾景行凛着神色不见一丝心虚道。

    然被支使开的左翎正在山脚下的面馆摊子前唉声叹气,就听着宝蝉挂着憨厚笑意冲着掌柜的又喊了句再来一碗,彻底瘪了气儿。

    赵文宛同他并排行着,去住所的地方并不远,却因着步子缓慢生生拉长了一般,顾景行提着一盏探路的灯笼,投在地上化作一抹柔和光晕,并不如白日光亮,有些坑坑洼洼的地儿就容易崴了脚。

    顾景行在赵文宛身子微晃的刹那揽住了她的腰,稍稍一提,两人就贴在了一起,赵文宛的小心脏跟着咚的一提,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流光泛滥的眸子,银辉薄薄笼下,越显深邃。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相拥,可好像又和之前那次有所不同,赵文宛有一瞬的慌乱,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眼前蓦然放大的俊颜,微冷的指掌禁锢在她脑后,薄唇覆上,在她的惊讶与猝不及防中,舌尖轻叩贝齿,强势地勾缠而入。

    她感觉到他尤其急促的呼吸,急切索求,紧迫纠缠,让她的心蓦地一空,一只手掌下意识地推上了他的胸膛,却立即被他摁住,切实地感受到他紧促的心跳,坚实有力地敲击在她的掌心。

    这一吻,突如其来地迅猛,却也很快结束。

    顾景行睁眼,瞧见她尚且茫然,可亮如琥珀的眼里,还是被他发现了意乱的情绪,还有不及掩饰的一抹媚色,眼神微黯,心底苦笑自己的克制力,才这般浅尝即止,若再这样看着……他深深一叹,终是将人环入臂中,把一切难以抑制吻上她的耳畔。

    鼻端蓦然感受到的夜风寒意,令赵文宛从意乱情迷里清醒了几分,凝着他的侧脸,只瞧见他眉心叩成结,闭着眼睑,两排乌直的睫毛,与气息一般地颤栗着。腰上的手并未松开,贴在她的耳畔,似乎恳求,“一会就好,可以吗?”

    指尖没入她浅浅的青丝,没有再放肆地亲吻,只是这么拥抱着,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隔着衣服仍能感受到他摁耐着的汹涌情绪,让赵文宛更为慌乱,抵在他胸口的手软了力道,眸底闪过复杂神色,然却没有再推开。

    那一抹温柔体贴熨平了他起伏难平的心绪,感受到这些年从未有过的安定,如此更不想放手了。

    阿宛,待你及笄,青丝绾正,十里红妆相迎可好?

    ……

    寺庙后院住所,廊檐下因着一人快行带起枯叶梭梭声响,垂挂的灯笼摇摇晃晃,映照着女子怨毒的神色一晃而过。

    其中一苑儿门被嘭地打开,赵文熙裹着一身风霜之气闯了进来,惹得赵文萱不满地嚷了一句,“这么冷的,你怎么又跑出去了?”

    赵文熙脸色沉沉地站在了赵文萱床前,发泄似地挥掉了高台桌上搁着的食盒,“为什么不叫醒我!”

    “嗳,我好心给你带晚膳,你无端端地发什么脾气!”赵文萱也来了气,支了身子与她对峙。“是你自己睡得沉,连我叫你吃饭都没听见,怪谁呢!”

    赵文熙揉着发胀的额头,暗恼那婆子用的究竟是什么药油,但一想到方才自己追过去看到的一幕,更是懊悔,他来了,定是和那婆子有关,明明是自己先发现的人,为何就落了赵文宛身上!

    月下相拥的身影挥之不去,赵文熙简直咬碎了银牙,回了自己被窝,一通猛砸发泄。

    “有病。”赵文萱被扰了睡意,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摊了被子继续睡去。

    ☆、第85章

    辞旧迎新,随着除夕的到来,一年的纷纷扰扰终于也要落下帷幕。这天一大早的,叶氏等就带了子女进了祖屋,老太太也已经穿戴整齐,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瞧着济济一堂的各房,绷不住的喜悦外放。

    毕竟是除夕,晚饭吃得早,檀香浮动,一屋子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吃了团圆饭,饭后长辈们给小辈们一一发了压岁钱与新年伊始的礼物,瑞哥儿抱了满满的小物件心满意足的由杨妈妈领着去外面放烟花子玩。

    老夫人年岁大了,不曾真正守过除夕,便笑着让小辈们尽兴,拉着头一回在国公府过年的新媳妇冷氏问起话来,其余几房皆是在明絮苑陪着,向来开明的赵老夫人赶了几个孩子出来,让他们自个守岁,实则是怕孩子们跟他们这群大人一起死气沉沉,没了年夜的新气儿。

    赵文宛心中亦是欢喜,她今年想与大哥一起守岁,待来年闺阁出嫁,怕是再也没得机会了。两人依偎了炭灰的炉子烤手,窗户半支着,白玉兰的香气悠悠萦绕,人家都还未住进来呢,动作这么快就在院子里种下了某人最喜欢的花,这份情感真是羡煞旁人。

    赵元礼瞧出妹妹那玩味的神色,掩唇轻咳了一声。

    兄妹两人早就心意相通,不再言语这些,说了些家常话,尤其是赵文宛今日愈发想要知道生母沈氏的事情,赵元礼也难得话多,就与她一起讲小时候的事情,待说道最后,赵元礼微仰面颊,瞧着窗外,眸中有光影晃动。

    赵文宛同样感慨万千,不知不觉竟过去了半年,去年除夕……好像是在出租屋里吃着泡面心酸过的,如今却是不同。

    忽而窗外有烟花炸开,那一瞬的绚丽动人点缀夜空,流光转影,伴着隐隐传来的嬉闹欢呼嘈杂声,想也可见外头街上的热闹。

    “大哥,快看!”赵文宛似是受了感染,扬着兴奋小脸拉起赵元礼去外面瞧。

    赵元礼温柔宠溺的一笑,随之起身,两人站在庭院中一起眺望远处墨黑的夜色,开满了灿烂星光。

    远处大梁宫中似乎敲响了除夕的钟声,绵绵不绝,轻音绕耳。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映得雪地一片红亮,如外头传来的欢声笑语般,透着欢快的气息。

    “愿我妹妹宛宛年年皆如今日这般,欢喜无忧。”

    赵文宛对视莞尔,“也愿大哥年年如此。”

    夜深澜静,兄妹两人相视而笑,火树银花的绚烂终会落下,化作尘埃,但今日的记忆却会在他们心中一直绽放……

    正月这一场雪,从纷扬之势,渐成遮天谜地,为此太和门听政暂休几日,赵宏盛和赵元礼能得以闲赋在家,一块儿品诗论文,过了个轻松年。而叶氏也缓了带女儿家们出去串门的行程,只待风雪过去。

    湘竹苑,积雪压低了枯枝,听着外头簌簌的雪声,赵文宛穿着雪白狐裘,捧着热乎乎的蜜茶暖手,一边看宝蝉带着裹成了个白色圆球的瑞哥儿在院儿里堆雪人,宝蝉也还是小孩儿心性,两个倒能玩得到一起,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充斥着,给肃冷的苑儿里添了生气。

    雪雁端着一碗鸡丝粥和一碟包子走了进来,见赵文宛蜷着脚儿跟老僧入定的模样,眼底掠了笑意,“今儿这雪总算下得小了些,估计过两日就能放晴了。”

    “唔。”赵文宛堪堪应了声,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手里的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暖炉往下滑了滑,眼角那一丝迷离睡意愣生生带出少许不经意的媚态来。“昨儿个什么动静,我怎么听着有人在哭来着?”

    “是五姑奶奶,带着越哥儿和霜姐儿昨儿夜里到的府上,一到就直奔了老夫人的苑儿,今儿一早老夫人就着人收拾了新苑儿出来,想是要小住一阵。”

    赵文宛闻言愣了愣,正月里的不在自个儿家忙活着,又逢着大风雪,哭着回娘家……不会是跟姑丈爷闹翻了罢?

    这一想法也就快速地过了下脑子,别人的家事,赵文宛没得闲工夫操心,看着外头俩个玩疯了的,出言提醒了道,“带瑞哥儿回去换身衣裳,雪化了湿冷,这会儿顾着玩不觉着,万一给冻着就不好了,顺道煮些姜茶备着,还有他爱吃的点心。”

    “是。”

    雪雁得了吩咐去到了外头,跟宝蝉说了什么,后者吐了吐舌头一脸俏皮地牵着瑞哥儿跑了,还能听见雪雁在后头急吼吼地喊了句慢些,透着无奈。

    赵文宛噙着笑地摇了摇头,用起了朝饭。鸡丝粥熬得香滑软糯,颜色嫩绿的葱花粒儿和虾肉丁相得益彰,配着酱香味儿十足的牛肉包子,令人胃口大开。

    正吃着,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一道身影从外头顶着寒气入了厅里,赵文宛抬眸,诧异地唤了一声,“靖远表哥?”

    许久不见的少年郎身量似乎更高了,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也显得愈发壮实有力,在军营里的历练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效果,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同样被送去军营的赵元晋,就不知道回来是否也能这么意气奋发的模样。

    贺靖远自进来就一直盯着赵文宛,这会儿瞧见她脸上的怔忡神色,更是黯下了眸子,思及自己来的目的,有些踌躇着如何开口。

    “表哥去过祖母那儿了?”赵文宛觉着这人比以前似乎不爱说话了,便找了话道。

    “去过了。”

    “……”这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调子,也让赵文宛失了交流的念头,索性捧着瓷碗,慢慢用着自己的朝饭。

    终究是少年人沉不住性子,那视线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转过一圈后,豁地问出了口,“我送你的那只镯子……”

    赵文宛目光凝向他,指尖摩挲了下手上的春紫镯子,微顿了一下,随即笑吟吟地起身让他稍候片刻,就去了屋子取了只匣子出来,“表哥上次走得匆忙,中途没寻着机会还,这趟儿正好,这礼太贵重,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你可知道……”贺靖远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带着惊讶,像是想不到赵文宛会这般做似的,正要说些什么就叫赵文宛打断了话。

    “大抵是因为那时候的误会,表哥觉着亏欠想要补救,表妹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么好的东西该留给未来表嫂才是。”赵文宛像是没瞧见贺靖远此时的脸色似的,执意将匣子推到了他面前。

    先前只是没想到,后来跟顾景行那么一搅和,每次看到首饰盒旁边搁着的匣子,就觉得这事儿拖着并不妥当,今儿个正是个机会,也该说明白了。

    贺靖远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只直愣愣地瞧着赵文宛,心里转来转去的是她已经知道这镯子的意义还是不知,被她拿话那么一堵,少年人也要脸皮子,愣是没再问出口,却又带了一丝不甘心。

    “……宛表妹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赵文宛的笑意僵了片刻,脑海里却不自觉蹦出个不合时宜的画面来,端了茶杯抿了口茶作掩饰地哼了声,算作应答。

    贺靖远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心中不免嫉妒,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情绪。“喜欢到连我亲手为你而制的弓箭都能相送,表妹真是做的一手好人情呢!”说罢就揣了匣子夺门而出。

    被扇回来的关门响动带着离去之人的怒气,颤动了两下,也惊着了喝茶的赵文宛,半晌还摸不着头脑。

    弓箭?想到收礼时西平侯夫人所说……赵文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闹了大误会了。贺靖远定是在哪儿瞧见方子墨使用认出来了,难怪瞧着今儿进门就有点怪怪的,可那时候的自己也不知道……

    良久,赵文宛叹了口气,想这误会是结下了,任谁这么糟蹋自己的心意都会不高兴,罢了,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见时好好解释罢。

    只是这事儿扯了方子墨,好像还连累了人,不知表哥那性子会不会为难了人去。

    ***

    初□□的光景,天公作美,终于放了晴,屋脊、树梢、地面白皑皑地铺上了层寒霜,从糊了棂纱纸的窗棂映进来的光线比平常明亮了很许多,屋子里透出一种晶莹的清辉。

    老夫人抹额上镶着鸽子蛋大小的碧玺石,身上穿着石青色刻丝通袖袄,手指拨动着一串沉香木念珠,听着屋子里的说话声,捧着青花瓷纹的茶盏一口口抿着。

    “母亲,你瞧,荣姨娘这肚子尖尖的,像不像是男孩儿,我记得我那会儿怀了越哥儿也是这么个模样。”林夫人挨着荣姨娘坐着,一身绛红色金银刻丝对襟直袄,头上斜斜绾了一支镶暗红玛瑙平花银钗,瞧着极是喜气。

    荣姨娘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束手束脚,不知该往哪儿摆,又怕自己瑟缩惹了五姑奶奶不高兴只得陪着笑的,伸手摸了摸自个儿肚子。

    “这般大的,几个月了?”

    “出了正月就六个月了。”荣姨娘脸上带了一丝做母亲的温润光芒,对腹中孩儿也满是期待。

    林夫人瞧见掩唇呵呵笑了起来,“这孩子啊越到后头长得越快,看你两颊都没多少肉的,该是好好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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