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因为昨夜县衙潜入了聚贤楼的探子,失眠了,是以今早起得稍微晚了点,而汉军又起得早了点。因此,当他赶到东城门的时候,投石车已经开始了工作。

    听着一如往常的投石车攻击,李儒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冒着生命危险,此时爬上城墙的想法。而是躲在城墙后,躲避飞来的巨石。

    李儒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让他一泄如柱,额,错了,是一败涂地,不仅失了解县,更丢了性命,灵魂也在河东湮灭。

    轰鸣依旧,李儒依旧躲在城墙之下,安静的听响。

    但是,距离张羽命令的轰击一个时辰,已经没有多久了。

    大阵缓缓分开,露出了与众不同的陷阵校。而此时城墙上,因为李儒下令安排的是普通百姓,正被吓得缩着脑袋,躲在汝墙后,心里的恐惧不断滋生,让他们根本不敢冒头,自然也就没有见到这一幕。

    “出!”高顺沉稳的出声,没有丝毫的急躁。

    原本沉默,仅仅装备看上去与众不同的陷阵校,动了。

    不仅动了,而且动作很是干脆、利落!几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陷阵校就来到了护城河边上。这时他们停下了,又狂暴的行动,转化为极静,让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其实这是为了避免误伤,他们在等,等投石车停下攻击。当投石车停下的那一刻,就是他们展现獠牙的时候。

    原本一脸激动的郝昭,也被高顺的沉稳影响着沉稳了下来。跟着陷阵校行动了起来,同时不断观察陷阵校在高顺手下是如何动作的,如何才能有一种如臂指使的感觉。正是这股好学劲儿,让郝昭在日后组建了赫赫有名的镇魔营,成为了张羽手下榜上有名的精锐。

    不得不说高顺抓的时机十分准确,在护城河边停下,切换完阵型,投石车就停下了攻击,完美的无缝对接。(解释一下变阵,之前是在平地行进,纯防御,现在需要攻击,道路是投石车投出的石头累积出来的,自然也就需要转换。而变阵是在盾墙内,盾墙外看不见里边的动作。)

    投石车肆无忌惮的攻击者,杀伤不少守城的士兵,让他们肝胆俱裂。因为他们在今天之前,只是百姓,普通百姓啊,哪里经历过这些,没被吓死已经算好的了。

    汉军阵前的张羽,看到城墙上的血腥,虽感痛心,但也明白想要解救更多的百姓,就不得不狠下心来,以少数人的牺牲去换得大部分人的性命。

    “攻!”

    高顺满含杀机的命令传出,陷阵校瞬间动了起来,属于陷阵校的无形煞气也瞬间爆发出去,袭上了汝墙后的守军。他们只感到一阵冷风吹过,原本因为投石车停下攻击,想要露头看上一眼的想法立马又压了下去,紧紧的缩着脖子。只有少数监督的精锐老兵壮着胆子,露出了半个脑袋。

    “咻”

    “噗呲”

    一个冒头最快的士兵被射爆了脑袋,惨白的脑花,溅得汝墙到处都是。

    “咻、咻……”

    这一支犹如信号一般,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数量更多的箭矢袭上了城头,掩护陷阵校前进。

    “啊~~”

    “啊,我的耳朵~~”

    冒头的士兵似乎运气都不太好,不是被射穿了脑袋,就是被射掉了耳朵,被压得抬不起头。

    “不好!”

    轰鸣声停下,李儒还有些疑惑,忽然传来的惨叫声,让他大叫了起来。

    “快,所有人都给我上城墙,把守城的器械都给我搬上来。”

    随即他快速的攀上了城楼,在层层的盾牌的掩护下,偷眼向城外看去。

    “咝”

    看到攻城的部队,李儒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或许之前他对陷阵校不了解,或者叫轻视,但通过高邑一战,让他不得不正视陷阵校的实力。

    “难道他们想复制高邑的攻城战?”

    李儒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看了眼远处的汉军,越发的肯定了。忽然他感觉自己被人猛推了一把,摔倒在地。

    被摔了个龇牙咧嘴,李儒正要发火,却发现自己之前的位置上正有一人的脑袋被射了个对穿,不由心头一寒,大感庆幸。

    “可惜了!没想到还有士兵愿意为李儒去死,看来他还真有几分手段,不除掉他是不行了。”

    张羽见到城墙上忽然出现的一面面盾牌,内力运用到眼睛上,凝神一看,发现竟是李儒,不由大喜,不假思索的抽箭、拉弓射了过去。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愿意一命换命救下李儒,不由有些感慨。

    “也罢,就这么杀了你那可就算是便宜你了,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自己被推开,没有被这一箭射杀。”

    一股森寒之气从张羽身上散发了出去。

    嘀咕完,张羽又认真看起了陷阵校的表演,并时刻准备着发动第二梯次的进攻。

    城墙上的士兵在李儒的强制命令下开始了反击,阻扰陷阵校的进攻。只是箭雨对于现在的陷阵校来说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而城墙上本就不多的守城器械,又在投石车的攻击中损失了绝大部分,剩下的也都离得较远。想要威胁到陷阵校,恐怕只能等守城器械再次搬上城墙了。

    李儒也明白这个道理,在护卫的掩护下,大吼道:“快,快,加快速度,赶紧把守城器械都给我搬上来,搬上来。一定要阻止敌人的进攻!”(日光照射有杀菌作用,所以李儒特殊准备的攻城器械没有搬上城墙,当然也有投石车的缘故。)

    大概李儒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话语中的不对吧,仅仅是阻止?而不是击退?

    投石组成的斜坡是崎岖的,凹凸不平的,即便在张羽的建议下投了许多沙袋,但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主要是临时起意,没有事先准备,以至于沙袋的数量并不足以将斜坡都变得平稳起来。

    经过李儒的死命的催促,终于在陷阵校距离城头还有不到十丈的时候投下了第一根檑木。

    携着无匹的冲击力,滚滚而来,声势巨大的檑木,高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并且做出了安排。

    郝昭看着高顺的安排,发现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阵型变化,先是一阵错愕,随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郝昭不知道的是,高顺一直关注着他,见他露出了然的神色,心里好一阵欣慰,也为郝昭的悟性感到有些惊讶。

    “嘭、嘭……”

    檑木滚动的声音很大,几乎是正对着陷阵校就来了,十丈不到的距离,陷阵校来不及躲开。他们在高顺的指挥下,变成了一顶锅盖,盖在地上,准确说叫乱石斜坡上。

    眨眼之间完成的变化,又在眨眼之间就与檑木对上了。

    滚滚而来的檑木顺着锅盖的边缘,爬到了锅盖上边,然后顺着锅盖的倾斜方向向侧面滚去。

    骨碌碌……

    “嘭、嘭……”

    “轰”

    翻滚的檑木从锅盖上翻滚到了另外一边,携着无匹的冲击之势,落到了护城河中,带起了点点浪花,形成了他最后的绚烂。

    倘若高顺不进行这样的变化,用一面面大盾组成锅盖,那么上千斤的檑木就会撞上最前排的持盾士兵。在滚动的过程中积蓄的力量,会瞬间通过碰撞传达到盾牌后的士兵身上。数万,甚至是上十万斤的巨力,必然会对士兵造成不可挽回的创伤。

    这与抵挡武将进攻不一样,一个武将终究只有那么点力量,还会分散开去。檑木的力量要大许多许多,其有限的长度,会让他将巨大的力量传导给仅仅数位士兵身上。

    檑木的胡乱跑动,让城上的士兵都惊呆了,张大了嘴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还可以这样干?

    “继续,给我继续,继续!”李儒的咆哮打断了大家的愣神,守城器械再次翻滚而下。

    滚石,在抛下城墙的瞬间落到乱石堆成的斜坡上,翻滚了几下,就陷在凹陷里边,停止了翻滚。

    眼见滚石没有用处,李儒大感恼怒与不可思议:“不要用滚石了,继续给我扔檑木!”

    接下来的檑木乃是特殊制成,泛着恶心的臭味,以及幽冷的寒光。

    李儒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目光: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应对我的这些秘密武器,哼!

    看着陷阵校重新竖起的盾牌,李儒对刚刚扔下的檑木信心十足,仿佛已经见到了盾飞人丧的局面在眼前绽放。

    只不过事实告诉他——你想多了。

    刚刚发动的檑木还未经过翻滚增加自己的动能,就直接撞到了盾墙上,盾墙只是一颤就恢复了平静,仿若一个石子扔进大海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不过李儒是不明白什么叫动能了,只能暗自恼怒与疑惑了。

    “继续,继续!”

    李儒疯狂了,他知道要是再不能有效的抵挡住陷阵校,破城那就在下一刻。

    就在檑木再次扔下之际,一块面积近亩的,明晃晃的钢铁门板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上!”

    高顺冷冷的突出了这样一个字。

    钢铁门板与盾墙瞬间前移,将乱石组成的斜坡与城墙最后的那一个半人的高度差不上。

    其实李儒在钢铁门板出现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好了,但他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本来滚油在此时是效果最好的,然而这些天的投石车轰击,到底还是让他有了点放松,没有一直煮着滚油。当然了,也与城内材火数量不是很多有一定的关系。

    “攻!”

    坚决而又杀气十足的攻击号角响起。

    陷阵校迅速沿着钢铁门板铺成的进攻道路冲向了城墙。

    “上,给我挡住他们!一定要挡在城墙之下。”

    看着陷阵校迅速、简单的动作,李儒吓得亡魂大冒,立马指挥身边的士兵前去堵截。

    垂死挣扎会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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