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立在她床前的正是她的贴身侍女玉珠玉翠两人。

    “你们怎……”元无忧想到了什么而顿声,继而低头无声一笑,倒真没想到小逃子想的如此细心周道。

    “起来吧。”

    “谢主子。”低垂着头有些不安的两人闻声都欢喜的抬头。

    玉珠紧绷的心暗暗一松,主子不怪罪她们仅凭着逃总管所说的主子口谕就来了?难道是她想多了?

    虽然是主子最信任且最为器重的逃总管下令让她们过来,但要严格追究起来,在没有见到主子的手信和令物时,她们其实是不能遵从的,但她们实在是担心主子的安危,才咬咬牙擅自来了,只要确定主子没事,就算主子怪责下来,她也不后悔。

    元无忧慵懒起身,问道:“还有谁来了?”小逃子把她们弄了来,不可能不惊动其他人。

    玉珠玉翠相视一眼,欢喜的神色收了一些,低声回答:“卓将军和叶将军也来了,都在外面候着。”其实卓将军和叶将军一同前来,某些有可能的意外性就小了很多。

    元无忧按了按额头:“孤知道了。”人,来都来了,责怪也无济于事,再说,这些都是她身边不可少的人,来了也好。

    言下之意就是主子也不追究卓将军他们擅自前来了?玉翠明白过来,很高兴的道:“太好了,主子,奴婢去告诉卓将军和叶将军,这一路上,卓将军看起来很是不安。”

    卓越因为什么不安?元无忧自然清楚。

    卓越身为她的皇宫御前侍卫,这要追究下来,无论是小逃子还是这些人,罪都不小,不过……就冲着小逃子为了给她制造惊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视死如归精神,她也不会追究了他的假传谕旨,这些人的擅自行事了。

    “去吧。”

    “是。”玉翠抿嘴一笑,兴奋地退了下去。

    “主子恕罪,玉翠她……”玉珠后面的话说不出口,玉翠这样冲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今天更不同以往,她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眼见天色不早了,还有什么事比侍候主子沐浴更衣更重要?

    睨了一眼有些紧张的玉珠,元无忧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现在似乎心软了不小,这样有利也有害,看来她得抽空思考一下什么样的方式最合适?

    “无妨,让她去吧。”

    “是,奴婢侍候您沐更衣。”玉珠小心的瞄了一眼只着雪白里衣坐在床沿却嘴角上扬明显心情大好的主子,再想着外面那些张灯结彩布置喜庆的庭院,就算她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有些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她家主子……要成亲了!

    当初主子的失眠和不安心到今天终于有了答案,而这个答案,虽有些意外,但又似乎并不意外。

    战王楚绝能为主子做到这个地步,她也由衷的为主子感到高兴。

    ……

    碧清温池,水雾缭绕,元无忧接过玉珠递来的薄纱裹好身体后,才慵懒从碧玉池起身。

    薄纱裹住她一身胜过凝脂的雪白肌肤,却遮挡不住那致命的风情。

    湿润顺滑的青丝与雪肩相贴,再配上那张白皙如玉的精致容颜,唇红齿白,怎一个绝色二字可形容?

    就是服侍她多年最为稳重冷静的玉珠也不由得动作迟缓了几分。

    直到元无忧离开了好一会儿,有些滞缓的玉珠才如梦初醒,慌忙的追了上前。

    卧房已经装饰一新,原本素雅的纱幔全都换上了喜庆的红,曳地的红幔一层又一层,繁华奢艳迷人心。

    元无忧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怔然了很久,才低下头浅浅一笑,真的要结婚了!

    也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有了一种存在于这天地间的真切感。

    她张开双臂,任由宫人为她穿上奢艳华贵的喜服,看着镜子里的人眉眼藏不住的喜色和脸上非胭脂点缀的红润,这样的她,很久很久没见过了,就是登基为帝时她也没有过这样的心情。

    看着主子眼神里流露的是她们从未在见过的柔暖之喜,内心极其复杂的玉珠玉翠这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了眼前不是梦。

    她们含泪相视,她们想起了昔日那个无忧无虑的纯真小公主到后来贬困湮冷宫的冷情到甚至无情的主子再到如今尊贵非凡的陛下……无论主子是什么样,她们都未曾离左右也永远不会离开,因为主子几乎是她们照顾大的,在她们心里,就是她们的一切。

    只要主子不再孤寂落寞,无论主子做什么,她们都是开心的。

    玉珠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按捺不下激动的心情,跪拜道:“奴婢恭贺主子大婚之喜。”

    玉翠愣了愣,也笑了,一手抹去眼角的湿气,跪下大声道:“奴婢恭贺主子大婚之喜。”

    “恭贺主子大婚之喜!”屋子里其余的宫人们也都齐声道。

    “恭贺主子大婚之喜……”

    一道又一道,一层又一层激动人心的声音像接力赛般响起,霎时,场面惊心动魄也震憾人心!

    守在院子里的卓越和叶雪听动静后,面面相觑之后也都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们心中还有着疑惑不解,那么此时从屋里传出来的声音则让他们认清楚了一个事实,陛下对这亲事很认真。

    低垂着头的卓越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陛下选择在这里成亲而不是在中宫普天同庆,不是因为不认真不郑重,恰恰相反,是陛下太认真太郑重,因为,陛下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嫁给了一个男人,而不是在中宫以女帝的身份娶了一个夫君。

    听闻外面的动静,在另一处厢房的楚绝抿着唇,要不是极力克制,他真想大声呐喊,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既然成为他的妻子。

    捧着喜服走进来的标叔看着自以为藏的很好很平静实际早就泄露心思的王爷,心里也很是高兴,能看到王爷这样幸福满满,一切都值得了。

    “王爷,吉时快到了,您还是换上喜服再乐吧。”

    楚绝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换了精美华丽的喜袍后,狂喜从他脑中直达心脏,让他心跳如雷,他唇抿的更紧,亮晶晶的看着标叔,虽未出声,意思却很明显。

    标叔退后一步,欣慰的打量着眼前身着喜服的王爷,眉峰如剑,俊朗英武如琼枝一树……发丝如银那也是皎皎雪兰般玉洁,纵使此刻他刻意肃穆着一张脸却也难掩流光溢彩。

    标叔由衷的笑了:“风华绝伦亦不过如此,王爷大可放心。”

    楚绝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却不知,他那眉梢漾溢的喜悦让他有如灿阳般耀目摄人。

    “对了,周青色……”想到昨天晚上被自己灌醉的某人,楚绝的喜色敛了一些,微皱的眉看起来有些肃穆。

    知道自家王爷的心思,标叔连忙道:“周三皇子现在还醉着,恐怕不容易醒。”

    楚绝点点头,他倒不会担心会出什么变故,但为了不让无忧对周青色心有不忍甚至有莫名的愧意、也为了尊重周青色的骄傲和风度,他觉得周青色其实还是不要观礼为好。

    “恐怕周某要令你失望了,我答应过她,就一定会做到。”周青色倚在门边,淡淡的眸子定定在落在楚绝身上的喜服上,少了一丝血色的脸庞似乎更显苍白了。

    知道现在春风得意的人是自家王爷,所以尽管对周青色的出现不喜,标叔也没表露出来,只是在退下去时提醒了一句。

    “王爷,您别误了吉时。”

    楚绝挑眉看向周青色:“你说过你认了的!”

    周青色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是认了,但这并不能表示我不能观礼,毕竟你也说了,我是无忧的师父。”

    楚绝黑眸微闪,嘴角勾了勾:“师兄既然心意已决,想必说再多也是枉然,吉时快到了,楚绝不便相陪,还望师兄见谅!”

    说完,他朝对方颌首,虽是从容离去,但脚步却难掩急促,他想见到那个为他穿上嫁衣的人。

    周青色望着那一抹刺眼的红,自嘲一笑,终究是有些意难平啊,这样也不知道是为难了别人还是为难了自己?

    也许,是为了让自己疼到极致,这样,才会真正死心。

    天地君亲师。

    若无高堂,以师为尊,完全行得通。

    今天的高堂上坐着的两人,其实都未有实质上的教导,但拜了师就是不容更改的师徒名份。

    所以,尽管空无魂的喜笑颜开和周青色的沉静内敛有着明显的差别,但也让人挑不出来刺,更何况今天他们只是以师父的身份观礼,而非受礼。

    “吉时到!”

    洪亮的唱礼声传来,让坐在高堂之上的两人同时一震,目光看向同一处。

    缓缓而来的一对新人让整个屋堂都因为他们而生辉璀璨。

    周青色的目光落在身着奢华艳丽喜服头盖红纱的女子身上,心一阵阵生疼,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一幕幕与她惺惺相惜而谈的画面……

    空无魂慵懒的坐姿在两人走近时,变的正襟危坐起来,整个人不复一丝的戏谑,面色严肃,眼神更是郑重,在这一刻,他真正的像个长者,像个师尊。

    “一拜天地。”

    终于传来的声音让犹如做梦一样梦幻失神盯着身旁人的楚绝终于回魂,他深深的抓着手里的绸花,慢慢的转身,弯身下拜的时候,寂静无声的外面也传来了兵戎相向的骚动。

    楚绝眸子一沉,拜天地的动作却丝毫没有任何停滞,一旁的元无忧同样没有任何的停顿。

    因为外面动静而有些惊诧的其余人在看到两人毫不犹豫的动作后,也都明白过来了,知道今天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不能阻止这场亲事。

    “再拜天地。”

    连续两次都拜了天地,而不是拜高堂后,终于迎来了最重要的一环。

    “夫妻交拜”

    楚绝转过身,他神情专注的凝视着盖着红纱的人,朝她深深一揖,动作虔诚的仿佛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和生命向她承诺他的真心。

    薄纱覆盖的元无忧看着他的动作,心柔软成水,她亦虔诚的回以一礼。

    这一刻,对他们而言,其余人都成了虚无,天地间都只剩下他二人!

    明明不过最简单不过的动作,可他们做来,却愣是仿佛让时间都为之静止了一样,明明身在画中,却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

    “礼成。”

    直到礼官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魔怔,目送着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离开。

    周青色低垂着眼,细细感受着心脏空洞洞的麻木感觉,嘴角扯了扯,却又想着既然笑的难看,又何必再勉强要笑,这样岂不是更难看?

    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他需要一个人安静的处理自己的伤口。

    目送两人离开一直不动,直到周青色悄然的离开,面色严肃的空无魂才吁了一口气,但转念又想起刚才外面不算小的动静,面色又冷然起来。

    他倒要去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他的地盘闹事。

    ……

    红烛高照,把卧室里的一切都染上一层淡淡的金光,也照落安静低头坐在床沿的人身上,红艳的嫁衣让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玉指更显洁白修长,交叠在一起,美的让楚绝都有些不敢上前,就怕自己惊扰了这份美丽。

    元无忧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过来,皱眉出声:“阿绝?”

    “我在。”楚绝在她身旁坐下,轻轻出声。

    听到他的声音,元无忧不由得失笑:“我数三声,你不掀,我自己掀……”掀字还没有成形,头上覆盖着的薄纱被掀起,她抬头望过去,忍不住一笑,明明是长相俊朗,可此刻却怎么看都觉得痴呆的可爱呢?

    这是怎样的笑啊,楚绝无法形容,他只能长臂一伸用着绝对强悍的力道将她死死的锁在怀里。

    因为只有这样紧紧的抱着她,才能真切的感觉到她在他的怀里,才能安心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她已经是属于他的。

    因为他的力道,元无忧甚至感觉到了不舒服,但她却并没有抗议他的动作,因为她感觉到他的颤抖和紧绷。

    她柔顺的任由他将她锁在怀里。

    红烛发出轻微的声响,让因为不安而有些失控的楚某人理智慢慢回笼。

    察觉到他终于恢复正常,元无忧看着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男人,实在是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打算就这样抱着我一夜呢!”

    楚绝面红耳赤的连忙松开手:“没……我……还有合卺酒没喝呢,我……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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