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重咳了两声,声音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颇为沉闷。但尽管如此他一手还抓着孔雀,一手按了按胸口,笑道:“对你果然一点手软都不能有,真是……”

    楚河厉声打断了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梵罗!”

    “咱孩子想去血海,你没听见?做人不要这么死板。”说着梵罗又咳了两声,转向摩诃笑道:“小哥,你亲爸好像不太靠谱,我好歹还义务帮你挡一下天雷,这情分够你叫我声爹了吧。”

    楚河闭上眼睛,强行压抑住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和周晖在状态上太吃亏了,要挡住梵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魔尊梵罗可以消弭天雷,这在九天十界中都是非常罕见的。

    天劫和天谴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前者是到时候就会有,不论你道行多深厚或地位多尊崇,只要不是正牌子的上神,在近乎无限的生命中都会经历那么三五次。而天谴则是犯下重罪后才会由满天神佛降下,还不是随便张三李四谁都有那个资格被天谴的,比方说人界就已经很久没见过天谴了,就是因为人界的罪行再重,在神佛眼里,都重不到那个点上。

    天劫是以试炼为目的,天谴则是不死不休,后者的力度比前者大了很多个数量级。除此之外,天谴还有个难以捉摸的特性,就是极少数在“四恶道”中极度邪恶罪行累累的魔王级人物,天雷反而会避开他们。

    ——魔尊就是其中之一。

    楚河退后几步,大概是因为体力透支后极度虚弱的原因,靠在岩石上稍微喘了口气,才轻微而不乏嘲弄的道:“你不过想威胁我罢了。”

    魔尊大笑,似乎觉得这一家人真是相当有趣,转头对摩诃道:“我刚才还觉得小哥你当了明王还爹不疼娘不爱的很可怜,现在我收回前言……至少亲妈还是疼你的,承认你有当把柄的价值,我是不是该从善如流的配合他一下呢?”

    “随便你,”摩诃被纯青长箭钉在岩壁上时留下的伤口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血已经淋得一身都是了,声音简直像喉咙里含着一把沙砾那样嘶哑:“但等周晖进来你拿我当人质都没用了,别废话,要走快走!”

    魔尊赞赏道:“看来你对亲爹的行为模式很了解,不错。”说着头也不回反手一挥,虚空仿佛被无形的利齿噬咬,在尖锐的嘶嘶声中裂开了参差不齐的黑洞,几秒钟内便扩大到了恐怖的数丈!

    极其强劲的吸力从黑洞中源源不断传来,连楚河都踉跄了两步,一把抓住山岩才咬牙定住身形。那一瞬间他应该是很想最后再搏一下,连表情都变了,但紧接着黑洞中吸力增强,堵住出口的岩堆产生了松动,很多半人高的石头就跟下冰雹一样当头砸来,他最后能做的只是死死抓住能遮挡自己的石板,喝道:“摩诃!”

    摩诃深深地看向他,只听楚河沙哑道:“如果你后悔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强大吸力的作用下周晖终于暴力砸开魔尊封印,但进来的瞬间差点被兜头吸走,当即破口大骂:“我x你祖宗!怎么到哪都有你来截胡!”

    梵罗向周晖做了个挑衅的手势,抓起摩诃,下一秒退进了黑洞中。几乎是同时黑洞剧烈变形、拉伸,雷击般劈开他们头顶的岩板,击垮了石窟已经摇摇欲坠的稳定结构,在雨点般的泥土和碎石中冲上了地面。

    他们冲出去的那一刻万雷齐发,整个h市应该有很多避雷针同时爆炸了。随后漫天雷电在梵罗头顶截然而止,魔尊化作上古神话中覆盖天空的巨禽,展开遮天蔽日的双翼,只一扇就直接冲进了厚厚的黑云中!

    楚河一拳打在石板上,周晖扑过来把他肩膀一抓,喝道:“快走!这里要塌了!”

    他们穿过巨型冰雹一样的碎石,只见无数刻着大封禁咒的石块从天顶上落下,砸到地上成为齑粉。周晖捂着楚河的头,一路跌跌撞撞穿过崎岖的地道,只见九尾狐在靠近地面的拐弯处接应,两条尾巴一人一条,转身很有力的把他们甩了上去。

    砰地一声他们同时摔到雨水中泥泞的地面上,足足好几秒中两个人动都动不了,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像是裂开了一样,连呼吸都带起胸腔火辣辣的剧痛。九尾狐从大面积下陷的地缝中跳出来,瞬间幻化为人,轻手轻脚走到他们身边,只见周晖摊开手脚趴在地面,有气无力道:“狐狸,每次你尾巴大张的时候,我都觉得好像看到你菊花了……”

    李湖不知道做了什么,砰地一声,周晖的声音截然而止。

    楚河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嘴里苦涩而腥甜,应该是被灌满了血。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顿时嘶哑的咳嗽起来。

    他紧紧捂着咽喉,抬头向四周望。只见工地周围全是警戒线,外面密密麻麻堵着警察,很多记者举着相机拼命耸动,看样子是想越过警察的封锁向里面拍。

    暴雨渐渐转小,停止,但天空中漆黑的厚积云仍然没散。这样的云层应该会在h市上空停留半个月之久,这半个月内,白天家里都要开灯,大街上路灯熄灭的话应该跟黑夜没什么区别。

    楚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颜兰玉正靠在一棵树下不停咳嗽,他绝对是受了内伤,咳一声就喷出来一口血沫。张顺坐在地上喝水,他恢复得最快,一看到楚河就站起身想走过来,除了有点跛之外基本没大碍了。

    “哥……”

    楚河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走到建筑楼边,一个被雷电劈开的浅坑里。

    黄鼠狼正静静躺在里面,皮毛上的血已经凝固了。

    楚河走到它身边,盘腿坐下,把黄鼠狼抱到自己怀里。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一动不动,半晌后终于伸出发抖的手,开始一下一下给黄鼠狼梳理沾满了血肉的皮毛。

    他就这么机械的重复着,重复着,似乎要凭借这个动作,把黄鼠狼清理到往常活蹦乱跳、皮光水滑的模样。张顺望着他的背影,那是一个削瘦到甚至让人感到料峭的背影,削瘦到每一次手臂抬起时,都能透过衣服看到肩胛骨明显的移动。

    他的头低着,沾着血和泥的发梢贴在耳际和脖颈上,后颈骨突兀的梗出来,在垂落的脖颈线条中非常非常的明显。那是一个孤直到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但大多数时候,都强硬到无坚不摧的弧度。

    周晖歪歪倒倒走过来,越过张顺时笑了笑但没说话,走到楚河身边跪坐下来。

    “别伤心了,”周晖说。

    楚河没有回答,半晌才轻声道:“说得简单。”

    周晖拍拍他的肩,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了忍又没开口。

    楚河不断用手抚摸它,终于把黄鼠狼毛上的最后一点血污和泥土都清理干净,低头看着它毫无生气的身体,就这么眼睛都不眨的看了很久很久,才低声道:“我的朋友不多,这里就躺着一个了……”

    周晖偏头看看他,“你真是太奇怪了。”

    “……”

    “我第一次看到三十三重天上下来的人,还正经是个明王,把妖怪当成自己的朋友。我还以为六道中比黄鼠狼这种低级妖怪还卑贱的只有饿鬼了呢。”周晖仿佛觉得很有趣般重复道:“你真是太奇怪了。”

    楚河并没有回答,好像根本没听见周晖的话一样。他缓缓把脸埋在黄鼠狼冰冷的皮毛里,半晌肩膀开始微微抖动,他抓着黄鼠狼的手是那么用力,以至于十指都有点痉挛,骨节全部泛出了青白。

    “没有人……没有人看得起它,它只是一只黄鼠狼,连道士都……连普通的道士它都害怕……”

    你是这么大惊小怪,担心受怕,连普通的道士你都畏惧,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害怕摩诃呢?

    为什么要去拉他呢?

    为什么不躲开呢?

    “你不知道……”楚河咳嗽着,每一声都沉闷得仿佛是从胸腔直接震出来的,断断续续嘶哑道:“你不知道它多胆小,你不知道它多努力……”

    周晖别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黄鼠狼的尾巴动了一下。

    楚河没发觉,但随即黄鼠狼的腿也蹬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

    “……楚……楚总,”又过了好几分钟,黄鼠狼含混不清的声音终于从头顶上传来:“……你压到我的肺了……”

    楚河刷的抬头,刹那间表情难以形容。

    黄鼠狼小心翼翼充满讨好的看着他,一动嘴角还不停地冒血泡,以至于说话声音咕嘟咕嘟的:“我……我真是太感动了楚总,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呜噜呜噜……原来你真是天道明王,那你现在承认我,是不是说明我也能成仙啦?呜噜呜噜……我的伤口好疼——好疼啊,呜噜呜噜——”

    周晖整个身体都在怪异的抽动,半晌再也无法压抑的笑声终于传来:“凤、凤凰如果化作上古神兽,眼泪就是罕见的疗伤圣物,黄鼠狼那时候还没咽气,你的眼泪都快把它全身洗一遍了哈哈哈哈……我就把它带上来做了个紧急治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河整个人仿佛被雷打了,石雕一样动也不动。那木然的表情看得黄鼠狼有点心虚,小心翼翼伸爪在他眼前晃了晃:“楚……楚总?楚凤凰?明王殿下?……你还好吧?”

    楚河猛然暴起,一把拽过黄鼠狼按倒在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抽!

    “啊!啊救命!救命啊啊啊——!”黄鼠狼声嘶力竭惨叫,周晖拼命用手捶地,笑得几乎岔过气去。楚河充耳不闻,双眼通红的抓着黄鼠狼皮把它拎起来,看样子很想比照刚才抽摩诃也给它来那么一下,但手狠狠扬起来,最终又没有抽下去,只把它往周晖头上一摔。

    黄鼠狼和周晖同时发出一声惨叫,两个都摔倒在地,七歪八扭的滚在一起。周晖还止不住的哈哈狂笑着,伸手想把楚河也扯倒,但楚河又咳了几声,捂着胸蹒跚爬起来,头也不回,一瘸一拐的走了。

    黄鼠狼趴在地上咕噜咕噜的吐着血,就像喉咙里装了个水龙头一样:“楚……楚总没事吗?要不要去赔礼道歉啊?……”

    周晖捶地:“没事没事,哈哈哈哈——别理他,宝宝很郁闷,宝宝心里苦啊哈哈哈哈——”

    ·

    一行人被火速拉到医院,多亏了周晖帮忙,黄鼠狼终于在记者们破闸而出的那一刻变回了黄市长,满头血污气息奄奄的样子被无数相机同时拍摄下来,想必当天就能占据h市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

    黄市长很担心,周晖却说没关系,他们有专门的手段处理这件事。果然第二天黄市长绑着绷带、吊着脚躺在病床上翻报纸的时候,所有新闻说的都是一伙日本间谍借投资的机会刺探情报,被发现后劫持黄市长逃到了h市地下,省里警方迅速组织人马进行围剿,黄市长积极配合智斗劫匪,终于日本间谍被一网打尽,市长本人也被成功营救了出来。

    至于雷电和暴雨则被一笔带过,气象部门只再三强调了市民最近要减少出门,尽量不要高空作业,确保用水用电安全。

    没人知道黄市长赶到医院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紧急输血,而是哭着喊着去洗澡,还要用盆洗,洗完后的水还要放冰箱里保存着不许倒。

    周晖好奇至极,想以平安符为交换让黄市长告诉他原因,但就像上次试图八千八卖平安符给张二少而惨遭嫌弃一样,这次也遭到了拒绝。最后周晖以暴力相挟,终于逼迫黄胖子扭扭捏捏说了实情,原来是他身上可能还有凤凰眼泪的残留,这种天地奇物当然要保存下来,万一以后再出什么意外呢?

    所有人都深深觉得很有逻辑,无言以对。不过鉴于上古凤凰就那么一只,其凤凰形态的泪水又千年难得一见,保质期多久实在是说不准,也许暴露在空气中就失效了也说不定。

    这次在h市遭遇正牌孔雀明王,两个组长绑在一起出了事,尤其还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凤四,在国安内部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第二天北京就派了人来,往h市医院跑了很多次后,最终把颜兰玉和相田都接走了。

    相田并没有死,让所有人都极为惊愕。据说是国安专派的“清道夫”清理地下石窟时,在地道一处隐秘的缝隙里发现了他。当时他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经过应急处理后,以间谍罪的名义被押上了去北京的飞机,之后会怎么处理他就要看国安内部的利益权衡了。

    至于颜兰玉,据北京传回来的消息是真的受了重伤,抵京一下飞机,心理支撑没了,直接就一头栽倒在地,把负责护送的特工惊得魂飞魄散,立刻送了icu。

    大概是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感情上会不由自主更关切一些,张顺打听了好几次他的病况,但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周晖只告诉他这个少年是国安需要从海外寻回的特殊人物之一,但因为很复杂的政治原因无法去日本实施营救,一直拖到了今天。

    而张顺自己,作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富二代,在生死关头走了个来回,却奇迹般的只受了轻伤。除了双手搬石头挫伤严重和被磕掉半拉门牙比较惨以外,很快医生就宣布他能出院了。

    ·

    出院那天张二少非常凄惨。别的病人出院都是要么父母长辈,要么兄弟姐妹,要么老婆孩子的接着等着,但张二少他哥连影子都没有,那些冲他钱来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也一个都不见。病房门口就老管家带着俩佣人,张顺看看隔壁病床那位老兄喝着老婆煲的骨头汤,又指挥儿子给削橙子切苹果,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十分不是滋味。

    老管家趁机苦口婆心的劝:“所以说您要早点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几个孩子,把张家的血脉传递下去……”

    张顺心说还是免了,万一生出来摩诃那样的,指不定是给老子削苹果还是半夜拿刀削老子的脑袋呢。

    老管家还在那叨叨,张二少忍不住打断问:“我哥呢?怎么我出院他都不来?”

    老管家说:“大少爷很久都没回家了,难道不是在出差吗?哎我说二少爷,您可千万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因为一点小事就总看大少爷不顺眼了。怎么说都叫了那么多年哥哥,大少爷对您还是很不错的……”

    张顺心中微微一凛,立刻找借口打发走老管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他哥打电话。

    他刚住院的时候心里很乱,晚上一闭眼就怀疑自己在地下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是假的。什么佛骨,什么凤凰,什么孔雀明王,都只是自己电脑游戏打多了做的一个特别曲折特别离奇的梦而已。大概是因为这种逃避心理,他故意没去找楚河,而楚河也并没有主动来联系他。

    现在一算,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到他哥了。

    谁知电话刚打通就被挂断,再打两次还是挂断。张二少就像被抛弃了的小姑娘一样粉泪涟涟银牙紧咬,发挥自己在地道搬砖时坚韧不屈的意志力,连打了七八个电话,终于手机那边传来楚河微微带了一点低哑,但又十分沉着的声音:“喂,张顺。”

    张二少怒道:“你人呢?!”

    “有事。”

    “有什么事,我今天出院了你都不来?!别人出院家里人都来接的!你在哪?!”

    手机那边楚河沉默了很久,只听到沙沙的电信讯号声,半晌才听他叹了口气。

    “阿顺,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说,“公司总裁的位置我打算还给你。”

    张二少顿时懵逼了,站在医院走廊上半天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回过神,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他哥说了句:“先这样吧,再联系。”然后就挂了电话。

    张二少站在走廊上,完全没有千万家产当头砸下的喜悦,只有小姑娘惨遇负心汉后,被人拿钱赔偿感情的迷茫和愤怒欲绝。

    ·

    接下来的一周他果然再也没能联系上楚河。他哥不去公司,不回家,证件都在,但手机一直无人接听。就像当初无牵无挂飘然而至那样,这个人再一次从他的生命里,无牵无挂飘然而去的消失了。

    张顺在整理家中的时候发现一本旧相册,打开来看见少年时自己和楚河的合影。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这个被自己叫了十余年哥哥的人,好像真的也只是一场春秋大梦而已。

    张二少有种类似于高考结束后,从极度的紧张和压力猛然进入到无所事事状态的不适应感,觉得自己心理失衡得都出问题了。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半个月后他去医院复查,在病房走廊上,竟然恰巧遇到了黄市长和李湖。

    黄市长还穿着病号服,后脑绑着绷带,顺着走廊慢慢的溜达,李湖穿着高跟鞋抱臂走在一边,见到张二少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掉头就走。

    张顺连招呼都来不及跟黄市长打,直接一个箭步挡在了李湖面前:“站住!”

    这一声尖利得几乎变了调,走廊上好几个医生护士纷纷回头,好奇的打量他们。

    李湖无奈的停住脚,“好久不见张二少,我突然想去个厕所……”

    张顺却纹丝不动的挡在她面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该怎么做开场白?怎么才能最有效率的撬开这个女人的嘴?他一连冒出好几个想法,但都被迅速否决了。这些人精中的人精,不一下切中他们的要害,很容易就会像当初质问周晖一样,被打着太极推回来。

    张顺毕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不愣登的富二代了,脑子稍微一乱就立刻冷静下来,直直盯着李湖的眼睛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湖环顾左右想说什么,但张顺没给她机会,直截了当就问:“——你骗我下地道,是为了借摩诃的手杀死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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