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在不周山的第七天,四恶道之主、大阿修罗王梵罗遣使来拜,询问可否请殿下移驾去魔宫一叙。

    当时凤凰正攀附着周晖的肩,随着激烈的动作而战栗,不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那声音因为过分撕裂而有点喑哑,乍听上去非常痛苦,但细听又隐藏着急切的空虚和渴求。

    周晖稍微退出来一点,用手一摸只觉得非常干涩。虽然剧烈摩擦让他狂暴的快感加倍,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也知道,这说明对方完全没有快感,非常痛苦。

    周晖停下动作,吮吻凤凰冰凉颤抖的唇,低哑问:“要轻一点吗?”

    凤凰却摇头,汗湿的鬓发贴在脸颊边,显得面色越发雪白可怜。

    “是不是我太……”

    凤凰竭力仰起头主动去亲吻周晖,双手指关节都印着吻痕,在被汗浸湿到几乎透明的肤色上,简直煽情得可怕。

    那种非常害怕孤独,宁愿忍受痛苦也不愿意失去的孤注一掷,就像电流一样透过他冰凉柔软的唇舌,直接打在周晖心上。根本没有男人能忍受这个,那一刻周晖简直把所有顾虑和心疼都忘记了,一把将凤凰按倒在床榻上就狠狠顶入,在他崩溃到不成调的呻吟中大力抽插,也不知道激动中干了多久,才随着一记异常深重的顶撞喷发在了那柔软的最深处。

    喷射持续了很久,直到最终平息时,周晖才长长出了口气,抱住精疲力竭的凤凰亲吻他汗湿的头发。

    “疼吗?”

    凤凰闭着眼睛,轻轻道:“……还好。”

    他把脸贴在周晖结实的肩窝里,眼睫湿漉漉的,在长长眼梢上显出一段微挑的弧度。半晌他细碎紊乱的呼吸终于平静下来,嘶哑问:“你身上怎么这么热?”

    周晖说:“是你体温太凉了。这是什么?”

    他手指轻轻按在凤凰肋骨处一道狭长的旧伤上,那伤疤已经褪得极不明显了,如果近距离仔细看的话都看不出来。然而凤凰没有立刻回答,周晖抬眼一看,才发现他眼睛已经半睁开了,面色似乎有些隐隐的僵硬。

    “是你当初抽凤凰骨留下的……”周晖反应过来:“是被我斩断的纯青箭?”

    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刻凤凰想的不是箭折断了,而是更加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让他从内心深处泛出恐惧的隐忧。关于那个他为之而抽骨做箭的人,那个随时有可能从无色天上降下雷劫的人,以及那些在空旷神殿中相依为命的漫长岁月,还有那张看似温情的面孔之后,越来越冷酷的手段和重重的欺骗……

    如果周晖知道的话,会怎么想呢?

    他会不会离开呢?

    “没关系……不用担心,已经不疼了。”凤凰用力往他怀里挤了挤,小声道:“真的,已经不疼了,完全都已经没感觉了……”

    他的声音有些涣散。

    他想说的其实不是已经“不疼了”,而是另外一些更加痛苦而隐晦的东西,可惜当年周晖并没有办法从苍白的语言中,获悉那埋藏更深的隐秘。

    凤凰把受伤那边胸膛藏起来,在床上翻了个身,紧接着突然压到头发疼得叫了一声。周晖立刻把他抱起来撩出头发,用拇指在他后脑上轻轻按摩,力道均匀和缓,很快舒适感就压过了痛觉。

    “怎么样?”

    凤凰似乎极其享受这种亲昵的依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周晖看着他微闭的眼睛,以及眼睫下深深的、憔悴的阴影,目光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欲望和迷恋。许久后他低头在凤凰耳梢印下一个亲吻,气息痒痒的让凤凰瑟缩了一下,随即转头认真地回吻他。

    “为什么答应我?”气息纠缠间周晖低声问:“到底为什么你没杀我,反而还答应我?”

    凤凰没有回答。

    周晖力道极其轻柔地拉起他后脑的头发,让他稍微仰起头来看着自己:“嗯?为什么?”

    他的神情非常坚持,一眨不眨盯着凤凰的眼睛,不仅是对他,对自己都不留半点虚与委蛇的余地。

    然而凤凰回视他的目光却非常平静,声音也很自然:“为什么这么想,你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好吗?”

    “……我是血海大魔,与天道明王的尊位相比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

    “所以呢?”

    “所以……”周晖顿了顿,说:“自从被你放出天道后,我回到地狱血海,脑子里一直回想你所说的话,不知不觉便对你产生了仰慕之情。在爱意萌生的一刹那,忽如醍醐灌顶一般启发了地狱魔物绝不能有的智慧,然后从智慧火中,又修成了顶级大魔才能得到的人身……可以说我的一切都是你赐予的,在你面前我卑微如尘埃一般,其实登上城墙的那一刻也并没有被你应允的准备……”

    凤凰定定的看着他,并没有微笑。

    相反他眼底有些更加隐晦而深沉的情绪,似乎是很深的悲哀,又有一点点不明显的自嘲。

    “你这么想就错了,”他说,“也许卑微如尘埃的那个是我也说不定。”

    周晖怔住了,并不理解他说的话,然而凤凰也没再解释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小屋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登上台阶,穿过木质的平台站到门口,嘶声问:“——请问凤凰明王殿下在吗?”

    周晖霍然披衣起身,抓起钉在床边的长刀,穿过堂屋大步走向木门:“谁在外面?”

    门外静了片刻。

    “吾乃阿修罗,凤凰明王殿下尊驾在吗?” 那个嘶哑古怪的声音又问。

    周晖呼地打开门,只见门外一头人面白翅阿修罗鸟,巨大的膜翼几乎铺满了整条走廊,白茫茫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他。

    阿修罗部众有神格,位尊于地狱众生,往往是以四恶道主人的面目出现的。不过在地狱中,面对周晖这样顶级大魔的居所,阿修罗鸟还是明显有所顾忌,并没有贸然采用阿修罗对地狱魔惯用的大传唤术,而是罕见的选择了亲身登门。

    周晖手握铁刀,冷冷道:“——有什么事?”

    凤凰披上白袍,从内室走出来,肩膀依靠在周晖身后的内室门边,美丽绝伦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相比血海大魔来说,凤凰明王这样实打实把地狱清空过几次的人威慑力显然更具体一些。人面白翅鸟打了个顿,才嘶哑道:“明王殿下,大阿修罗王得知您尊驾下降不周山的消息,想请您移驾去铁轮山地狱魔宫一叙……”

    凤凰问:“大阿修罗王是谁?”

    人面鸟回答:“是梵罗殿下。”

    凤凰根本没想起这人是谁,说:“知道了,叫他自己来。”

    凤凰转身就向内室走,人面白翅鸟完全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当下上前一步急道:“明王殿下……”

    周晖手中铁刀半截铿锵出鞘。

    ——那可是才斩了十一根凤凰骨的人!

    人面鸟当即又站住了,怒道:“明王殿下!——须弥山神佛降旨于大阿修罗王,命令你去地狱魔宫聆听旨意,难道您连神佛的意思都置之于无物吗?!”

    周晖猛然回头看向凤凰,却只听他头也不回:“噢?什么旨意?”

    “大阿修罗王请您移驾去地狱魔宫一叙,才能……”

    凤凰偏过脸,从目光到神情都很平淡,甚至连说话语气都没什么上扬:“前一任大阿修罗王是怎么死的?”

    人面鸟悚然不语。

    九天十地众生皆知,前任阿修罗王被凤凰明王一箭射死在血海里,才有了后来四恶道的千年动荡。

    凤凰问:“梵罗也想那么死吗?”

    ——人面鸟瞬间一震,勃然色变!

    凤凰回头走进了内室。

    人面鸟当即大怒,白茫茫的眼珠一翻现出猩红,几乎立刻就要夺路冲上去!

    但下一秒周晖横刀出鞘,人面鸟顿时在刀光前愕然站定,迟疑数秒又喘着粗气强忍了下来,厉声尖叫:“凤凰明王!须弥山跋提尊者要求你回归三十三重天,你必须立刻离开地狱道!”

    凤凰波澜不惊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我要是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他这话说得实在太平静了,以至于人面鸟一愣,都没立刻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周晖轻描淡写刀锋上挑,划过人面鸟的脖颈,关上门。

    下一刻门口水声喷出,人面白翅鸟沉重的躯体轰然一声,重重倒下了台阶!

    周晖把刀身随意一甩,血珠一溜飞溅到深色的木墙上,很快洇了进去。

    他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刀回鞘走进内室,只见凤凰侧对着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遥远而阴霾的天际出神。

    他在想离开吗?周晖心里瞬间掠过这个念头。

    虽然他立刻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因此而产生的焦躁和暴戾还是久久停留在脑海中,让他呼吸时鼻端都感受到灼热的气流。

    “你……”

    “不是,”凤凰打断了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想问什么,说:“我没有想走。”

    他偏头望向周晖,唇角竟然带着一丝轻微而又柔和的笑意。

    ·

    ——这个时候,不论周晖还是凤凰,都以为天道降下的旨意不过只是警告,在眼下这个微妙的时机,还不代表任何实际意义上的威胁。

    然而噩梦般的阴影随之而来,凤凰很快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不祥的征兆。

    第54章 周晖的黑历史

    琉璃天,碧海云光宫。

    凤凰推开高达数丈的宫门,跨过鎏金嵌玉的门槛,面前展开一座铺着铜铸金砖极为高阔的大堂,最前方诸佛神像或笑或怒、神态不一,金身磅礴高耸,直入云霄。

    这高大威严金光浑厚,仿佛随时会铺天盖地轰然倾倒的神像,只需看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仿佛只要你不屈膝下跪全心皈依,下一刻便会金刚降怒雷霆万丈,将你当头压得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凤凰穿过空旷得让人心生畏惧的金砖大堂,站定在其中一座尊者像前,拈香礼拜,退后半步。

    那尊者像前金光顿显,在虚空中缓缓勾勒出一座高越一丈的莲花台,上面端坐着双手合十容貌威严的跋提尊者。

    “你终于来了,凤凰明王。”尊者敛神端坐,微微俯身一礼说:“我以为你再也不回天道了,那周晖在外面等你?”

    他没有用“那头魔物”而是直呼周晖的名字,让凤凰眼神微微一动,同样回了一礼:“是的。前段时间因为阿修罗王无礼,令我误解了尊者的旨意……”

    跋提尊者摆手以示无妨:“所以殿下回到琉璃天来见我,是因为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吗?”

    凤凰默然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最近脾性暴躁,突发神智全失,某天甚至欲置周晖于死地……”

    那是一天深夜在床榻上,凤凰在激烈的冲撞中神志模糊,突然心底毫无预兆涌上一股强烈的暴躁,瞬间化作火流通过四肢百骸,让他猛然睁开眼睛。

    其实凤凰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非常高的,在肌肤相贴的火热拥抱中,再剧烈的疼痛他都可以默默忍受,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然而在那一刻,猛然爆发的忿怒之心甚至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仿佛突然有人控制住他的身体,刹那间就把周晖一推。

    周晖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立刻扑上来抓住他,嘶哑问:“疼了吗?有多疼?”

    凤凰直勾勾盯着他,竭力想说什么,然而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当他恢复神智的时候就只见床榻翻倒,满地狼藉,小木屋几乎被毁损大半。而他自己手中握着刀,被周晖紧紧按在地上抓住手腕,满身冷汗几乎浸透了衣袍。

    “怎么……怎么回事?”凤凰茫然道,紧接着发现周晖胸膛到腹部有几条长长的抓痕,深可见骨,差点就把他内脏都抓出来,鲜血混合着碎肉流了一地。

    凤凰霍然翻身坐起:“周晖!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周晖却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把他抱在怀里,颤抖着拍他被冷汗浸湿的背:“没事,你刚才昏过去了……没事,没事了……”

    事后凤凰才知道,那天晚上失去意识后他突然开始发疯一般的攻击周晖,招数凶狠而面孔木然,就像是被人操控的玩偶,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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