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背地里做了什么,还真的没人时时在意。

    或者他们知道曹振海不太着调,但是对不着调的程度认识太有限。

    这里头都是什么?!

    灯光昏暗的会所,旁边坐着陪唱的姑娘,那些姑娘有什么服务,几个老家伙再清楚不过。

    还有这样拎着酒瓶的癫狂表情,high到仿佛亲爹都不认识的样子,嘴歪眼斜口水滴答,这是我的孩子?!

    这样的状态,明显是嗑药!

    那些欺负低年级孩子,跟先生不客气,在学校里嚣张的小事情,简直不胜枚举。

    水开,齐镜声泡茶,洗杯,给大家换一遍新茶,笑眯眯端起来品一品,“老字号果然还是有好东西。最后一条,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我先给各位看看。”

    上百条视频来不及看完,齐镜声点开最后两个,一个是道馆一个是芳庭,看完之后,几个大人脸色从发青变成黑的滴水了。

    曹振海他敢动刀,他握着弹簧刀扎出去的样子,完全不是孩子打架斗殴的感觉,那就是个暴徒!

    如果不是尚小寒伶俐地躲开,一刀毙命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这可不是喝酒泡姑娘,甚至比嗑药更严重。

    而自己的孩子,就仿佛没有是非观一样,没脑子的呼喝着就冲上去了。

    “我的这位小兄弟,”齐镜声拍一下尚小寒的肩膀,“是烈士遗孤。我的嬷嬷黎嫂与他母亲是旧识,所以我常照顾下。就这样一点儿小事,曹振海就要拖出来对付我,心眼儿比针尖儿大不了多少了。”

    曹以闻几人这一会儿工夫心里惊涛骇浪,他更是知道,这是自己儿子怂恿的,一时间都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我是晚辈,年纪又轻,没什么处事经验,本来没有资格跟几位讨论家教如何,”齐镜声态度始终不温不火的,“不过,我想,我要是有这样的朋友,我的父亲大概要关禁闭打断腿甚至送到别的星座去,也得让我跟他断绝关系。”

    这几个人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都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更有曹以闻出身也不错,没有一个是傻子。

    孩子长成这样,一辈子拼命有什么用呢?

    至于齐镜声说的什么,关禁闭、打断腿、送到别的星座去……

    曹以闻面上发烧,看看几个同僚的脸色,仍旧作为代表发言,“整件事情我们清楚了,完全是我们孩子的不对,小兄弟需要什么赔偿,就直说吧。”

    “不需要什么赔偿,”齐镜声看一眼尚小寒的样子,“一点儿皮肉伤,平时在道馆练功也时不时的有,不算什么。各位回去好好教导家人孩子就好。总不能……”

    他顿了顿,略有些狡黠地笑起来,“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几位能保证,家里的公子少爷不会受了教训之后变本加厉地出来找别人出气发泄吧?尤其这件事是我们引起的。”

    这几个人本能想说,怎么会,既然错了,定会好好认错反省……

    但是说不出来,那些密密麻麻的视频里,几个孩子的行径简直无法理解,比如有一个走在班级里碰掉了别人的摆设,结果反手竟给了受害人一巴掌,嫌弃人家东西摆的地方不对。

    简直、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齐镜声这么一说,他们觉得,还真的可能,在家里教训了小孩子,出门之后,他们更加去报复那个告状的人。

    这一次曹振海已经拿了弹簧刀,幸而碰到一个功夫好的,下一回呢?是不是直接就捅进去了。

    他们不是曹家,没有那么大能力给自己的孩子辩护洗地。

    想到这里,几个人简直不寒而栗。

    但是事已至此,不管是不行的,曹以闻咬咬牙,“齐少爷放心,是我教子无方,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把孩子远远扔出去到别的星座读书吧,让母亲过去陪读也可以,终归是不能跟曹振海呆在一起了。

    受欺负不说,曹振海某些时候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个疯子了。

    另外几人也咬牙做了保证,他们的孩子年纪略大,今年都跟曹振海一样高考面试,有的人开始考虑要给孩子换个大学,离曹振海越远越好。

    齐镜声解决了问题,端茶跟几位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尚小寒离开。

    几个中年男人拿着齐镜声给的存储盘,又在包厢里坐了一个小时才离开。

    开始的时候都脸色黑沉,但是渐渐地起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曹以闻先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就有一人附和他,“工作太忙了,疏忽了家人孩子。”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吐了些苦水,然后商量怎么把孩子们隔离开,怎么跟孩子讲道理能不逆反,又约定好了互相交流消息才各自散了。

    齐镜声不知道这些,他甚至也没有留个监控在包厢里探听。

    能以平民身份起家做到世家家族企业里的高管,没有一个是蠢货。他们只是有一些认识的局限或者盲点,但是大道理不用点他们也通。

    比如他们知道要孩子亲近世家的继承人为了以后铺路,但是没功夫和渠道仔细考察这些继承人日常如何,或者说下意识忽略了。

    只要稍稍给他们扒拉出一点儿缝隙来,他们就能钻出个大洞。

    他带了尚小寒出来,时间刚好近午,两人高高兴兴去乐友居吃鸭子。

    尚小寒出了茶楼就忍不住跟他感慨,“齐哥你面对那么多年长的叔叔竟然不紧张的。”

    “不是,我也有点儿紧张的,但是我们又有许多优势,”齐镜声发动了车,慢慢跟尚小寒分析,“首先是道理在我们这边,如果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讲道理总会有点儿用。”

    “嗯嗯,而且这几个家长都是望子成龙期待自己孩子更好的,看到小孩儿这样做事一定很在意。”尚小寒也跟着点头。

    齐镜声心里一动,“说的没错,那么还有呢?你还能想到什么?”

    “哇,声哥你考我,”尚小寒认真想了想,“还有,这件事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基本上都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对于这些人来说,这是最简单的问题。”

    “没错,假设闹出了重伤之类严重的情况,他们先会找律师咨询帮孩子脱罪,而不是贸然接受我一个年轻人的邀约。”齐镜声帮他补充完整,“还有呢?继续想想。”

    “还有……”尚小寒侧过身看齐镜声微微翘起的嘴角,唉、这样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才是男人啊,我长大也想像声哥这么帅,行吗?

    “还有,你的身份,如果你不是齐家的少爷,他们不会那么重视你。”

    “没错,这世上人人在法律面前都平等,执法机构也进步到了非常公平的地步。理论上,曹振海如果犯了罪,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齐镜声扫到车窗外一家小店,“你喜欢的冷饮店,要外带一份去乐友居吗?”

    “不要不要,”尚小寒挥挥手,全副注意力都在分析上,“不要卖关系,快把话说完。”

    齐镜声轻笑,“好好,不卖关子。但那是理论上,除了法律之外,世界上还有许多规则。不同的领域适用不同的处事办法,如果你更明白他们,做事总容易事半功倍。但是有时候,不懂也没关系,因为有一条规则通用,一力降十会。”

    尚小寒触类旁通,“这个我懂,杂货市场的老板们就讲,为什么你们这些世家做什么生意都能成功。因为你们有钱,越有钱的越容易。”

    “从这个角度讲,也没错,”齐镜声把车停在乐友居前面,钥匙扔给服务生,“做一门生意,先要做市场调查,调查的样本容量越大,越能精准定位客户需求,有了这样的前提,再去开发的产品,设计之初就是最令人满意的。要想有好产品,需要好的技术人员、好的生产线、后续更需要好的广告推广,每一样都需要钱。”

    “简而言之,可以说是因为钱,但是这每一步的钱怎么用,才能做到耗损最少利益最大,怎么不被人蒙蔽确定你花的都是值得的,都是大学问。”

    尚小寒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这是大学里某个专业的课程吧?”

    “是大学课程,甚至有专门研究这些的研究生,博士生,老学者,”齐镜声点了菜,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伸个懒腰,“一个大企业里做决策,有各种分析师团队。”

    “但是做决定的只有一个人,”尚小寒已经忘了对鸭子的期待,眼睛瞪得大大的,“作为最终决策的那个人,怎么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呢?”

    “他不确定,”齐镜声笑起来,想把他搂到怀里揉一揉,“没有必要一定要成功,这是另一个问题,一个人的容错率,一个企业的容错率,甚至是一个民生政策。”

    第50章

    尚小寒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这意思是,我要是有一百万,那么我就能容忍损失二十万,如果我只有两万,损失两千我也是心疼的。”

    “对,有两万的人失去了两千就可能影响生活,有一百万的人损失二十万并不会伤筋动骨。”

    服务生上菜进来,齐镜声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子,“先吃饭吧,有空再琢磨。”

    尚小寒捂住额头,在服务生看不到的角度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放下手端端正正的又是个乖巧正太。

    齐镜声帮他盛一碗汤晾着,然后再动手卷鸭子,尚小寒急忙抢过来,“我又不是小孩,不需要这么照顾。”

    “离长大还有很久,”齐镜声笑着由他自己去,想一想那两个视频里他凶狠的样子,“也不对,你已经很厉害,不过在亲近的人面前放松一点无妨。”

    尚小寒奇异地意识到了他是为什么说这句话,脸上烧了一下子,实际上他对付曹振海那几个人的时候,下意识地模仿了齐镜声或者黎贺偶尔做事的表情动作。

    但是随即又释然了,如果学的像声哥一样厉害,他们肯定很高兴。

    咽下嘴里的食物,他冲齐镜声露出一嘴小白牙,“我在亲近的人面前超放松。在外面当然不一样。唉,等你跟黎贺哥都去上学,就没人可以这样了。”

    齐镜声想了想,自己也忍不了长时间不见尚小寒,“你可以去天琴座找黎贺玩儿,如果他也服役,你可以趁假期找我们玩儿。”

    在麒麟星座任何星球城市,齐家都有房产,只要不是前线,就会有休假时间。

    “这么一算又是好多钱,”尚小寒用额头磕一磕桌子,“债务太高昂,我偶尔也会生出干脆赖账的恶念。不要这么纵容我啊,不要啊不要啊……”

    齐镜声斯文优雅地吃饭,笑着看他折腾,“你要相信我跟黎贺的投资手腕,绝对不做亏本的生意,总有一天你的价值会远胜我们的付出。”

    不论哪方面的价值。

    两人一起吃了饭,喝茶稍微坐坐,下午一起去警察局。

    曹振海的父亲曹以阁没空出席调解,而且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并不用强制监护人在场。

    去警察局的还是曹以闻,其他几个家长都忙碌的很,索性直接委托了他当代理人。

    警察局调解室的警官大概从来没见过这样迅速和谐的调解过程。

    受害者一方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另一方主动提出赔偿一部分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都按法规范围内能计算出的最高额度。

    而被砸的乱七八糟的茶座主人打了个电话来表示不需要赔偿。最倒霉的那位仁兄躺在医院里,家长一点儿医药费都没提,大概知道提了也没用,索性都不出现。

    尚小寒在齐镜声的示意下,也没推辞,爽快地接受了几个家长的补偿。

    到签完调解书,时间不过五分钟。

    本来青少年之间的纠纷最麻烦,尤其是这种还有第三方的,受害人没屁事儿反而是另一方受伤的,总要纠缠点儿防卫过当到底谁错,责任几分的问题。

    警官准备了一肚子话最终一句没用上,气哼哼地回到办公室跟同事抱怨,“有钱人家的孩子闯个祸打个人比我摔个碗还容易。”

    昨儿他洗碗时候打了一个盘子,被媳妇念叨了俩小时。

    齐镜声送了尚小寒,在黎家消磨了半个下午,帮他再上了一遍药,在晚饭之前慢悠悠回到慎园。

    进了澄心馆还没换好衣服,黎嫂就在外面敲门,进来之后压低声音说:“春在堂叫了医生。”

    齐镜声皱眉,“怎么回事?”

    “刘雅应该是得了命令,把院子看的铁桶一样,女仆都不敢跟我们说话了。”黎嫂很无奈,“但是我想也应该是镜彦少爷不舒服。”

    齐镜彦昨天夜里闹腾,今天早晨哭了一早上,以他的底子,不病起来才奇怪。

    小九已经查了监控,赶紧给齐镜声汇报,“因为长时间哭造成的喉咙肿痛,出汗多了有些脱水,不管的话马上就烧起来了。”

    齐镜声索性又把室内鞋换了,“我过去看看吧。”

    结果他没走出门呢,春在堂的女仆到了澄心馆,站在院子里把安慧的话带到,“二少爷不舒服,要早早休息,大少爷这些天也辛苦了,今晚不必过去请安了。”

    安慧这是确实要把齐镜彦跟他隔离了。

    齐镜声忍不住咬牙,不提什么算计利用,对亲生儿子这么狠,安慧确实是疯魔了,但是表面上还要压着火气,温温和和问女仆,“二少爷怎么不舒服,请医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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