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沉默中,一股危险的气息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
    沉清夜从司言眸中读出了心虚、惊恐,一双漆黑的瞳孔散发出的寒意越发瘆人,抬唇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行字。
    “我对你不好吗?你刚刚在做什么?”
    司言见沉清夜额间骤然浮现骇人的青筋,在内心深处自责和厌倦的交替折磨下,突然有一种豁出去的冲动。
    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不停蛊惑着,这是个好机会,再拖下去,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发现你和他有关系,那时候和石莲的下场又有什么区别!
    司言良久的沉默,令沉清夜那双漆黑凛冽的桃花眼逐渐展露出嗜血的狠戾。
    看着那双宛如野兽的眼神,她惊恐到了极点,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唇瓣费力地挤出一句话。
    “沉先生,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得罪过你,如果有,我一定会弥补,可如果没有,我不能背莫须有的罪名。”
    当司言在说出这句话后,发现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其实每天演戏并不好过,这样也好。
    在这一瞬间,周遭所有的声音好似都已经消失,只剩下了两人心怦怦直跳的声音。
    司言吐出的一字一句仿佛蕴藏着千斤的重量,每个字都狠狠砸在了沉清夜心头,短短一句话令他的呼吸停了好几次。
    此刻,沉清夜心中有条线逐渐清晰,他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看向司言的眸子里,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他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可眼前这张一如往昔那般美丽的脸,如星河般璀璨耀眼的星眸,流露出的只有他不想看到的情绪。
    沉清夜猝不及防捏住司言皓腕,一把将她用力地扯了过来,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手骨掐碎,令她手腕的肌肤骤然浮现出一道骇人的红印。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压抑着怒火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声音毫无温度可言,冷到极致。
    “陪我上床,也算,是吗!”
    沉清夜的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确信司言的一些暗藏试探的言语,不是巧合,而是蓄意试探。
    司言被沉清夜强而有力的手扣住手腕,和眼前这双仿佛藏着狂风骤雨的眼眸对视,纤长的睫毛不禁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将斟酌过的话说出。
    “沉先生,求你告诉我吧,如果是我或者爸爸有哪里做得不对,我任你处置,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误会呢,我相信爸爸不会主动做伤害别人的事情,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人。”
    沉清夜看着司言凤眸渐渐蓄起了泪花,说到最后眼角两颗豆大的泪珠坠落下来,这两颗泪珠好似化为了刀刃将他生生凌迟,这股宛如千刀万剐般的痛意在心间弥漫着,疼得他蹙紧了眉头。
    好半晌,他才用微凉的指腹温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珠,注视她的那双黑沉撩人的眼眸,已然化去了渗人的寒意。
    “我的身世你清楚,小时候只有邻居木伯伯对我好,他临终前告诉我有人勾引他的女婿,害他女儿一尸两命,我答应会让那个人身败名裂,得到报应。”
    “那时候木伯伯是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和学校班级,很模糊,我听不清只能去学校问,第一个问出的名字便是司言,和那个人的名字很像,我便以为是你。”
    沉清夜说出这些话仿佛是用尽生平所有的力气,他曾经想过把这个误会当成一辈子的秘密,可望着眼前这张泪痕交错的脸庞,却发现做不到。
    沉清夜的话令司言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曾经看到过的一字一句,刹那间明白了一年前的真相,和眼前的男人早已经明白是误会,以及为什么只有自己没有收到照片和视频的原因。
    她强忍心口充斥着的满腔恨意,垂眸和他错开视线,向后退了两步,以至于他的手悬在了空中。
    这一刻,司言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一遍遍浮现一年前的一幅幅画面,好一会儿,她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裙角,弯下身子向沉清夜深深鞠了一躬。
    “沉先生,那些事情我会守口如瓶,而真正强大的人,是敢于承认他的脆弱,而不是把自己包裹起来,只要您强大,那些过往将来在外人眼里只是故事。”
    司言嗓音无形之中带了微不可察的颤抖,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年的梦魇,竟然只是因为一个乌龙。
    “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祝愿您,前程似锦。”
    她咬牙说完这句话时,攥住裙角的指尖用力到泛起苍白之色,眼眶积聚的泪水已经一颗一颗不断往下掉。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压制住眼底的酸涩,用指腹抹去眼泪,抬起微红的眼眸,望向那双充斥着痛苦、狰狞等等复杂情绪的眼睛。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司言逐渐绷紧了全身,一种寒到骨髓里的寒意从脚尖冒出,一路蔓延至全身每一寸肌肤,只觉瞬间掉到冰窟里,浑身凉透了。
    四目相对间,只见沉清夜喉咙间骤然溢出了一声宛如野兽般的低笑,与此同时抬脚一步、两步。
    他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司言心尖,令她的心跳在不断加快。
    他走到她跟前站定,高大的身形将她头顶上的光亮遮蔽住,使她整个人仿佛没入黑暗中。
    司言仰起小脸仰望居高临下的沉清夜,发现视线中光线似乎在闪动,好半晌才发现闪的不是灯光,而是自己整个人在抖。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慢慢扯起殷红的一边唇角,用一种毫无情绪的声音开口问了一句。
    “所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沉清夜仿佛轻描淡写的话语,落在司言耳中,好似重锤狠狠敲击着她。
    在这一刻,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咚砰咚,心脏跳动快到几乎要跳出胸腔了。
    “沉先生,以您今时今日的身份,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更好的女孩。”
    当司言说这话时,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剧烈颤抖,可心底的恨意和执拗支撑着她说完这句话。
    若在今天之前司言会低头示弱,可如今却无论如何都不愿说出示弱的话,因为她知道错的人不是自己。
    眼前这张煞白的小脸翻滚出的只有恐惧,沉清夜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了眼睛,一言不发地转身抬脚一步步离开。
    冷到仿佛裹挟着寒冰的眼眸,在完全背对司言之际,悄无声息漫上来一层若隐若现的水雾,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泪花。
    言言,你笑起来,那明媚的笑容能融化掉世上所有的冰雪,可你的心却是冷的。
    沉清夜听着耳后响起的脚步声,只觉每走一步都牵动出一股不可抑制的蚀骨之痛,痛意逐渐席卷至身体每一处,这阵前从未有过的剧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这是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
    可笑啊,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付出真心,可收获的却是一片真心被弃如敝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餐桌前坐下的,只知道当喝下一瓶又一瓶的酒,辛辣的液体流进喉咙时,那阵撕心裂肺的痛意似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当寂静的屋内响起一阵脚步声,以及轮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响时,一股名为“不甘心”的火苗开始在体内疯狂窜动。
    对这个女人只差将真心挖出来捧到她面前,怎么能甘心让她就这么离开,看着她走向别的男人,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
    在这瞬间,耳边好像有无数个小人儿在疯狂叫嚣着,得不到心,那就得到人……
    一时间,沉清夜脑海中回荡着无数道仿佛恶魔般的声音,以至于捏住酒瓶修长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变得十分清晰,昭显他现在的情绪激动。
    从心底逐渐涌上来一股疯狂,几乎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极力想要克制这股几近爆发的疯狂,可当听到门锁转动刺耳的“咔哒”一声,那一瞬间,身体内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好像彻底断掉了。
    此时的司言正一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一手举着手机走出门口,当她听到身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时,葱白的指尖停在了手机屏幕。
    霎时,一股浓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求生欲令她用最快的速度转身关上门,提起裙角抬脚奋力往电梯跑去。
    在司言跑到电梯正要伸手的瞬间,腰际出现两只有力的手臂,伴随她惊惧的尖叫声,沉清夜将她捞过来扣在怀中。
    两个人在电梯口转了一个圈,最终他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掐住她不盈一握的腰,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双手把它们压在她头顶,将她整个人死死抵在两道升降电梯之间的墙壁上。
    下一秒,走道里响起了刺耳的“咔哒”一声。
    司言听到这个声音,煞白的小脸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恐惧,这是她永远忘不掉的声音。
    在一刻,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极度的惊恐令她扭动着腰肢双手使劲挣扎,双腿疯狂踢蹬,歇斯底里地大声尖叫。
    “不,沉先生,你不能这样,我不欠你的,我不欠你。”
    “我没玩够,你怎么能走呢。”
    沉清夜说这话时,额间清晰地迸出骇人的青筋,如黑墨般的瞳孔写满了病态的偏执,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有着说不出的癫狂,像极了刚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耳畔那冰冷的好似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疯狂刺激着司言狂跳的心,她身体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干,脸色已经惨白得不像话,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绝望、惊恐。
    “不要。”
    这话落下时,沉清夜大掌扯住司言衬衫衣领一下子将它撕扯开,伴随刺耳的布料撕裂声,她肩膀白皙的肌肤瞬间裸露了出来。
    他捞起她的一条腿扛在肩上,撕扯开碍事的内裤,挺动腰腹凶狠撑开了毫无前戏的花穴。
    一时间,走道响彻了女人凄厉的哭叫声,以及男女之间肉体激烈的拍打声。
    身下女人苍白如纸的脸蛋已经布满了交错的泪痕,沉清夜冷峭似冰的桃花眼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连连耸动精壮的腰腹,好似打桩般越来越重,每一下都能引发司言的颤抖和尖叫声。
    他就是要弄疼她,因为一片真心被她辜负、肆意践踏,企图让她也能感受到那种宛如蚀骨钻心的痛意。
    “沉清夜,你会有报应的!”
    在这一刻,司言发了疯般捶打着沉清夜坚硬的胸膛,一双盈盈凤眸里显露出了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的滔天恨意。
    眼前这双盈满了惊惧泪水的眼眸,仿佛能将人生生拽进无间地狱,地狱里焚烧着的火焰,顷刻间将沉清夜残存的理智侵蚀干净。
    仅存的理智轰然崩塌,他猩红着双眼抓住司言下巴,抬手“啪”地一声,狠狠甩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一幕一如初见,司言脑袋被打偏到一侧,霎时脑袋里嗡嗡作响,可在下一秒,她转过脸,压住喉咙间隐隐泛出的咸腥,颤抖着唇声嘶力竭地一遍又一遍重复。
    “沉清夜,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
    眼前这一双盈满了泪水的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森森恨意,刺红了沉清夜的双眼,也刺痛了他的心,他不想听到这些话,扬手再次给了司言一道耳光。
    处于暴怒状态的沉清夜丝毫没有控制力道,又一道清晰的五指印浮现在司言苍白得好似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蛋,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你已经被我玩过了,你以为方木肯要你这个小骚货。”
    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沉清夜从喉咙里吼出来的,他的眼神凶狠得好似暗夜里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会撕碎司言,可他的手却无法遏制地剧烈颤抖着。
    此刻,沉清夜才真正明白司言往昔的柔顺,其实只是暂时收起锋利的爪子,现在这个模样才是她真实的态度。
    “叮”“叮”“叮”连续微信的提示铃声回荡在走道,和男女之间“啪啪”的律动之声,时而响起的耳光声,以及女人充斥着蚀骨恨意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诡异的乐章。
    当电梯“叮”的一声正要打开的那一刹那,女人的声音消失了。
    沉清夜深不见底的瞳孔倒映出司言巴掌印交错的脸蛋,他凝望着她沉睡的容颜,眼底的狠戾消失殆尽,俯身一点点吻去她眼角垂着的泪珠,好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沉清夜的声音低不可闻,他极力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可尾音还是带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对你不好吗?一年前那晚我没有强奸你,你该知道的。”
    这话落下,他听到头顶上响起了一道仿佛强行隐忍情绪的嗓音。
    “清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在干什么。”
    此刻到达有些时候的凌叶,如今俊美的脸庞凝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成拳,骨节被攥到发白。
    凌叶拧着眉头看着这一幕,此刻心中宛如掀起了惊涛骇浪,心情已经复杂到难以言喻。
    当他听到沉清夜若有如无的呢喃时,刚刚那句话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他还是问出了那一句话,他希望沉清夜告诉他,两人现在只是闹别扭,可他得到的终究不是想要的回答。
    凌叶看着沉清夜抬起下巴望了过来,那一双往昔冷冽的桃花眼如今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只剩下了一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
    凌叶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沉清夜,往昔即使他沉默寡言可在人堆中却还是光芒四射的存在,可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
    “她要离开我,我不想她离开。”
    凌叶听见沉清夜哑到极致的声音带了从未有过的颤抖,说到最后叁个字时,右眼角竟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这句话很轻,可落入凌叶耳中却宛如一道重雷,将他的脑袋震得嗡嗡作响,耳边好似再度响起当年听到一句话,他下意识地将垂在身侧的手掌攥得更紧。
    “一年都不到,她就说已经不爱我了,我不相信。”
    耳边两道相似的声音不断交织缠绕盘踞在脑海里,凌叶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悄无声息勒住自己的脖颈,那只手越收越紧,令他有些呼吸不畅。
    这阵窒息感一路攀爬到心脏,又在瞬间蔓延至全身,他紧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那股窒息感,将视线停在司言苍白得没半点血色的脸蛋。
    眼前沉睡的女孩儿天生一副美人骨,上天似乎把对女人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她,可如今的她就像一只破碎的瓷娃娃。
    凌叶看着这张脸恍惚间和一张写满了绝望的脸庞重合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动脚来到沉清夜身后开口的,只知道要救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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