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妍把车子开还给老同学,匆匆赶回机场,候机时收到张晓敏砸U盘的视频。
    张晓敏恨得牙痒痒,陈妍没猜错,她刚再婚不久,生了个小女儿,白白软软,老公比她小七岁,窗口科员,白净老实简单……
    她想岁月静好了。
    陈奕是和她做交易,扣着她换药的药瓶,不报警,不追究她趁乱盗卖公司原材料、设备;她不公开、散播兄妹俩不堪视频。她知道这小贱货有盔甲、爪子,没想招这么、邪?
    陈奕依然没接电话、回信息。
    并非被绕进张晓敏话坑里,可陈妍依然会琢磨,从小围着她转的陈奕的世界里,比她更重要的事情,妈妈的祭日?生忌日?所有关于妈妈的一切……
    站在世界对立面,陈奕会陪护到她到底,她和妈妈的骨灰同时掉下水,估计陈奕会毫不犹豫先抢救妈妈的骨灰?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她朝窗外近处亮如白昼、远处沉沉墨黑的停机坪笑,无奈又有趣的尾调刚歇,一磁性男声在身后响起,“陈妍?”
    在候机厅窗口前,林树清晰领略到人资部这个年轻女生汹涌的矫好,并不强捍,站在窗前孤独着,不是独自凭栏那种涌渗入成熟、性别感强烈的孤清寂寞,而是透着踌躇有志的坚强,那抹意味有趣的笑,和撑直的腰身,倍添质感,仿佛暗暗向窗外烦嚣叫板着……
    “林总。”陈妍回头,中规中矩的职场谦逊笑脸泛起,“出差?这边有项目?”
    “考察储备项目,”林树放弃走进VIP厅、放弃任何寒暄,“我跟你们老大要过你,一年前,销售集团刚成立时。”总裁办老大眼毒,用她这个职能专业线的挤掉企业文化线条正盘靓艺术团美女,双语主持公司年会、中秋晚会。年会后,销售集团申请调她任综合办当主管。
    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厅,林树拉起陈妍的行李箱,“聊聊?我觉得你的职业规划有问题。”
    “林总亲自开课?我要好好跟培训线同事得瑟得瑟了。”陈妍不动声色拉回自己行李箱拉杆。
    “不是开课,请小诸葛先生出山。”  一个最近的红梗拉近些彼此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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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污脏皮鞋放在陈奕肚子上,意欲往下踩;
    陈奕没看他,盯着老张叔,“我拿到公司给老杨表弟便药店的付款凭证、第二期款、后来勒索的借款单,经手人栏都是你签名,这事要让这人听?”
    老张叔抬起健肢,摆手示意,男子搜陈奕身,没发现录音、摄像等小设备,狠瞪了陈奕一眼,走到几十步后路灯下抽烟。
    ——这个少爷,并不太称陈海意,太乖,不是乖巧那种乖,着家、不坏、不泡妞,不喝酒,怎么混生意场面?
    陈奕十八岁生日,陈海在夜总张罗了个酒宴,光姑娘就叫了一打,陈奕抽了两根烟,走了……陈海气得摔了酒瓶。两个小时后,陈奕发朋友圈,晒和妹妹放仙女棒小烟花。
    陈海家出事前,老张拢着钱,到这边承包了个小出租车队,一开始还行,后来被网约车打击得太厉害,又嗜酒如命,喝通宵后脑出血,存款、车队都给了儿子,自己一身落魄,连从前旧物事也被儿子堆在杂货仓一角。
    此时,他浊眼也和陈海一样,充斥着奸诈、猜忌,长大了少爷,似乎不太乖?和本地混混,溜进他杂货仓翻找旧物事。
    老张:“少爷,先别说没个影儿,这事,过追诉期了,你知道?刹车线拿出来!否则我让你死在这暗巷里!”
    那该死男人一脚虽没用力,自重也够呛,陈奕捂着伤腹,忍着疼轻喘点头,“张叔!你说得对,这事,早过追诉期,可你今儿打残、或打死我,就不一样了,来啊,再捅几刀,全城轰动凶杀案,正合我意!”
    老张歪搭脑袋,枕着轮椅颈枕斜睨他:青年苍白脸上挂着抹轻笑,仿佛早前,在车库前遇着,打个招呼擦身而过。
    “赵伯伯被纪委请喝茶,没人替你们周全,我手上这些证据,联动自媒体造势,就算没法立案,也能搞臭你、和我爸,张叔现在百病缠身,儿嫌、媳厌,叔叔知道,我从小不混,杀了我,不如和我做个交易?”
    老叔:“你是不混,你脑子不好!儿子搞臭老爸,嗬嗬……”顿了顿,“点老赵的是你?做什么交易?”
    陈奕:“事发前两天,车子先到4S店维护,第二天,你又异常开进老杨厂,车子入厂单在我手,当时要查也不难,可惜,当时老赵是区代表,我姨从外地过来奔丧,冲动型报案……”
    躺靠墙脚,陈奕咳了咳,“张叔,你有妈妈、女儿吗?你女儿和人一同创业、发家,生了一对好字儿女,然后落个这么的下场;”
    老张浊眼眯得更厉害,抿了抿嘴——刚泄了泡尿在纸尿裤里,臊臭味弥漫。
    陈奕鼻翼搐了搐,“我铁定能重启案件,你自首、如实配合交代,加上中风后遗症,不能自理,肯定保外就医,这事儿对你就如风过水无痕,伤不到分毫,否则老赵在里面也会点出来,我也告到底。”
    陈奕看他,昏暗光线下,俊好眼睛深邃如幽潭。
    “等等,你爸不也是中风后遗症?不能自理,哪个监狱会收他?就算判个二十年,也是保外就医,回家由你侍候着,呵呵,”老张笑得像只乌鸦嘎嘎。
    陈奕面无表情,一下、一下眨眼,点头。
    老张缓缓收起笑,不知是夜风吹过,还是纸尿裤湿冷,他打了个寒颤,从前那个乖少爷,眼前重伤苍白中,似有点疯批?告个仪式,告个寂寞,也告到底!
    “你们几个大男人,使着阴计,撕杀掉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就得预着有这天,这些年,我妈一直在我耳边哭叫,小奕!小奕!妈妈好疼!她没去找你?”陈奕往暗巷深处看,“老张,你说,这世上有鬼魂吗?”
    老张不敢随他眼神看去,又打了个颤,菊肛渗出点屎花。
    “有鬼魂的!严打,老赵进去,我和我妈妈,母子俩一起忍、等这一天,风水轮流转,你和陈海一个嗜酒如命、一个夜夜笙歌喝出脑溢血,老杨暴发守不住财,除非你今晚让那人杀了我,否则,你没得选择!”
    陈奕从背包摸出个小投影仪,用手机接上,对面昏灰墙上,出现一方光茫茫中:陈海第一次中风后,在康复中心恢复得基本健步如飞……
    老张眼里飙出光来!全身抖颤,健肢抬起,指着墙上投影,“他、他怎能恢复得这么好?!”
    陈奕不答腔,自顾自说:“叔不过第一次中风,不该废得这么快,大小便不能自理滋味不好吧?我爸比你高壮多,之前,一般护工,抱不起他,非得我来,让我抱着上马桶拉屎拉尿,比杀了他还难受!你有同感吧?特别是家产都交给儿子,久病床前无孝子,毫无尊严,你身上比陈海还臭。”
    老张瞪了他一眼,又急急看向投影。
    陈奕:“真他妈想用全付身家换一次能站着,鸡吧爽快拉尿?或者还能来一炮?”
    “你有中医偏方?”老张浑浊老眼射出急急精光,陈奕说得他妈全中!他的车队、钱全给了儿子,结果护工两天没给他洗澡,儿子也不给他换人,他太渴望能多恢复一点,哪怕一点!“能重新站起来?”
    “取决于你。”陈奕关了投影仪,“第一次中风后没多久,他能走能说话写字,再次暴血管才彻底捞不起来。你可以考虑考虑。对,老赵被点,我也吹了点风儿。”
    “小姐呢?”老张突然问。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最好别招惹她,这不是以命抵命的问题,她被伤到一个手指头,我会撕碎你孙女孙子你一家!”陈奕俊好的脸,瞬间扭曲狰狞。
    没再让那男人动手,男人推着老张从来时路退回去,临走时,老张再叁转头瞟着地上那个小投影仪,仿佛里面就装着偏方药,“少爷,我可以考虑配合,药能不能快点给我?”
    那个曾经的乖少爷,脸色惨白惨白,神情坚毅得类乎大疯批。这家真是毁了,那个太太的能量真大,老张想。
    ……
    暗巷从回平静,依然只有时不时的虫叫、水滴声。
    路灯杆上,梆着红外小摄像头,视频同步上传服务器,几步远地上,几丛草窝里,卧着个录音笔。不期然间,兄妹俩在同一天,用了同样的方式搞事。
    但陈奕没能顺利走出暗巷。
    老张私通老赵家长雇的打手,私贷的光头阿伟,两拨人堵住了他。
    光头阿伟极不顺陈奕,明明和他一样穷得叮铛响,也只不过读了个成人大专,站在这暗巷口,双手拿着纸巾团擦着手,装什么逼二五七八,他拎着铁棍率先冲过去……
    陈奕抡向身边一男的,抢了根棍子下来,左拼右打,不知挨了多少棍、拳打脚踢,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他眼睛全被血水蒙住!
    他串连被老赵欺压的访民,连当年的刹车线也被他偷出来,不少证据在手,加上今晚的录相、录音,已快成功!就快能帮妈妈雪恨!让妈妈的冤魂安息,没人知道这对他有多重要!
    多重要!
    他拼尽全身力气抵挡杀招,往巷口冲!快来人啊!
    妈妈!小奕就快成功了!你心能安了!
    打!
    那晚的路灯,见证了这个并不怎么擅长打架的小青年挨打、也打红了眼!
    他背部挨了几棍,真疼!脊骨断了吗?断了妍妍怎么办?
    背靠污脏的墙,肠子似乎流出来?他很想把它们塞回去,鲜血不停从他应掉了两颗牙的嘴里汩出来,他含糊不清喃喃,妈妈,保佑小奕!原谅小奕!
    原谅小奕……
    原谅小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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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我也这么想,专业策划线走到头,但是,陈妍,【全面负责】,全面掌控、筹划,绝对更有意思,也更抗击打,你的假设是行业、企业和你本人都呈上线趋势,事实上,你可能一直上升,但行情和大趋势会走下波路,职能专业线将第一个面临缩编……”
    林树的诚恳,远超陈妍预料,下飞机一起等行李时,还叨叨着,只是,她眼皮跳得厉害,她不停拿起手机,给陈奕发信息、打电话,她完全不复刚才搞张晓敏的狠烈、果断,她心头郁杂,莫名想哭?
    林树:“陈妍?你没事吧?”
    “我很难受,很难受、我肚子疼、后背疼、牙疼,心口疼……”她苍白着脸缓缓颓坐在地,“陈奕?”
    他们虽不是孪生双胞胎心灵触感相通,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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