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嘟了三声之后,那边传来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喂。去哪儿了?怎么不接电话。那声音透着威严,有种说一不二的霸道。

    贺言舒没喊出口的那声妈被堵在了嗓子眼,调整了一下道:我晚上学生会开会,然后去图书馆了,没看手机。

    现在在哪儿?

    到住处了。

    开视频我看看?那声音冷冰冰的,毫无温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起入V啦,会有万字(有吗?)更~~还会抽奖哦~

    名额不想设置太多,但想塞厚点!玩的就是心跳!证明欧气的时候到了!都来抽呀!

    作者携儿子儿媳乞讨卖艺:

    贺:咳,全订当你老婆。

    纪:什么(声音渐小)

    作者君:(拍拍手上的灰)咦,刚刚是有什么被拖走了吗?不要在意。全订言舒舒给你当老婆哟!

    小章子(大哭):BOSS!BOSS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哇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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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驱散那乌云

    贺言舒沉默了几秒, 按下视频键,给母亲看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是阳台,我没在外面。他转了一圈, 将周围360度的画面都拍进视频中。

    言宴这才满意地点头, 语气没什么波澜:言舒, 天气冷了,人容易懈怠,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对自己严格要求, 你和别人不一样, 知道吗?

    贺言舒知道她口中的别人, 除了那些不相干的外人, 尤其指苑敬。她觉得苑敬的不。良作风可能会带坏自己儿子,碍于两家的关系,她不会阻隔两人来往, 但她也绝对不会容许贺言舒跟着苑敬鬼混。

    贺言舒苦笑,他的母亲从来都是这样, 即使说到天气冷了,也不会说句加件衣服, 而只会要求他严于律己、不要懈怠。

    他敛眸,轻声:知道了。

    下周末外婆过生日记得回家, 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没等贺言舒说再见, 言宴就挂了电话。

    贺言舒握了握手机,指节因用力变得发白。

    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态, 并不是怨恨或是愤怒,他早就没了那种激烈过度的情绪,毕竟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他只是这会儿谁也不想理, 就想单独待着。等他自己消化好了,或许能心平气和下来。

    贺言舒靠着阳台的水泥墙站了许久,望着楼底下的车水马龙,直到苑敬连叫了几声才回屋。

    医科生的生活繁忙得分不清是周内还是周末,数不清的实验和考试把人的时间占得满满当当。贺言舒这段时间熬夜熬得日夜都颠倒了,加上还有学生会那边的事,就更加晕头转向。等到稍微闲暇一点,反应过来一周都快过完了,转眼就是周六。

    贺言舒这才想起来,他明天还要回家去给外婆过生日。

    其实不用言宴提醒,贺言舒也记得这个日子,更准确地说,作为好孩子的代表,贺言舒早在十岁的时候就熟背了家里每个亲戚的生日,无论亲缘远近,精确到年月日。

    他会在每个特殊的日子给亲戚送上礼物和祝福,家庭聚餐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站起来帮忙张罗、给长辈敬酒的。这无关乎孝顺或是亲戚之间感情好,只是他家为了显示家教和礼节,顺便炫耀他的懂事而已。

    懂事、省心,家长对待孩子最高的称赞,贺言舒比身边的任何人都要更常听到。

    只是他最近真的很忙,忙到来不及给外婆准备礼物,但最让他烦躁的并不是礼物的选取本身,而是回家。

    贺言舒这个人,其实并不怎么恋家。

    大一刚开学的时候,苑敬还因为想家掉了几滴眼泪,贺言舒笑话他跟小姑娘似的,苑敬还拿话噎他,说他就知道装。逼,脸上逞强罢了。但贺言舒真的是一点也不想,也许,他和他妈言宴女士说的一样,是天生的冷血、不懂得感恩的白眼狼。

    不论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还是因为家里的气氛,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对贺言舒来说绝不能算是好待的。他感觉透不过气。

    S大的学生大部分都潜心学习,很少有耽于玩乐、荒废学业的。今天虽然是周末,图书馆里依然一座难求。人和人几乎是紧挨着坐的,一眼望过去,不仔细点连空位都找不到。加上还开了空调,室内就很闷热、令人呼吸困难。

    贺言舒望着面前药理学的书上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觉得自己肯定是看不进去了,索性出去透透风。

    图书馆里面人多,外面倒是空旷得很,几乎没有什么闲逛的人。碰上一两个步履匆匆的,也是在往图书馆里赶。

    贺言舒绕到两栋楼之间的风雨走廊,从口袋里掏出根细烟和打火机,拢着手熟练地点燃,抽了起来。

    这片儿是他大一的时候就发现的宝地,处于图书馆的后方,墙壁凸出的种植区长出的常青藤蔓正好将这里围成一个视野的盲区,从图书馆正门和各楼层的窗边都看不到他。但他又能越过矮墙看到图书馆后方的小花园和人工湖,既僻静没人来,风景又好,很适合忙里偷闲。

    他抽烟是向谁学的呢?好像是雷子他们,起初因为矜持只是吸进去不过肺,后来渐渐就喜欢上了这种放松的方式。

    或许称为叛逆方式更合适。多么好笑,对修身自持的贺言舒来说,吸烟都能算得上是很过分的恶习毕竟他连上课迟到都没犯过。

    这要是在平时,贺言舒不会选择在校园里抽烟。虽然这里少有人来,但毕竟是在人流量很多的图书馆附近,被人看到学生会主席猫在角落吞云吐雾的,观感不好,被添油加醋地传出去,影响更不好。

    成年人抽烟没什么,不过贺言舒并不想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自己这样的一面。至少在人前,他需要保持端正得体的优等生形象和他一如既往给人的印象一样,也和他妈言宴女士谆谆教导的一样。

    这种表里不一的矛盾,贺言舒并不觉得是虚伪,他愿意将其解释为礼貌。对陌生的人,他并不需要展示太真实的一面,因为大家想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优秀的壳子而已,里面是什么样不重要。

    他今天太累了,也有些憋闷,如果不抽烟,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抒解大脑皮层不断传来的疲惫感。

    贺言舒卷起毛衣的袖子,轻轻地在风中抖了抖烟灰,他不经意地往旁边望去,就看到走廊尽头那个瞪着眼睛的男生。

    纪沉鱼。贺言舒眯了眯眼睛。

    真的很邪门,他的这一面总能被这人无意撞破。上次去酒吧也是,这次抽烟也是,贺言舒都怀疑这人脑子里是不是安了什么雷达系统。

    纪沉鱼显然也认出了面前这个靠在墙边、长腿随意交叠而立的清俊学长:衣袖卷至肘间,露出白皙又劲瘦的胳膊,眼神满是慵懒和冷漠。随着薄唇轻轻一吐,一圈白雾从口腔逸出去,最终消散在身边郁青的草木中。这给本就蒙了寒霜的深秋,又添了几分沁凉的冷意。

    贺学长,在图书馆附近抽烟可不好哦。贺言舒尚在皱眉,纪沉鱼领先反应过来,走过去弯眸把他指缝的烟拿走捻灭,眨了下眼睛低声提醒:当心着火。

    那声音轻轻小小,生怕被人听到似的,像蝴蝶停在人的心上,还扇了一下翅膀,刮得人痒痒的。

    纪沉鱼那双晶亮的笑眼直直地撞进贺言舒的眼里,这么近的距离一时让人难以适应,贺言舒自然而然地后退了一步,换上微笑:纪沉鱼同学,好巧,你也来图书馆自习?

    听到贺言舒叫自己,纪沉鱼很惊喜的样子:贺学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去打听了我吗?

    贺言舒被噎了一下,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偷看了纪沉鱼填的意见单吧。他淡淡道:你提过的,忘了?

    我提过?纪沉鱼摸了摸脑袋,可能是我不记得了吧。

    嗯,提过。贺言舒帮他再确定了一次。

    那学长记性也挺好啊,我提过一次就记住了。纪沉鱼相信得很容易。

    纪同学活泼开朗,给人印象深刻,想不记得都难。贺言舒将打火机收进去,似是无奈。

    活泼开朗?纪沉鱼像是听不懂贺言舒话语里的讽意,噗地一声笑了,凑近道:我可以理解为贺学长很喜欢我的性格吗?那贺学长是不是想继续做我男朋友了?

    这样的问话过于直白,有种孩子气的天真,要不是见识过很多次,贺言舒都要招架不住。一直以来,他接触的人都是圆滑世故的、能把一番话说得既迂回又滴水不漏,像这种直接的画风,很少见。

    所以贺言舒渐渐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警惕是不是多余的他真的分不清,纪沉鱼是真不见外,还是在故意装傻、想和他套近乎。

    你性格很好。他只道。要是肯听人劝,不要把他在酒吧的玩笑话当真,就更好了。贺言舒边想边往楼梯下走。

    本来他也只是出来放放松,他和纪沉鱼也不熟,没必要一直闲聊。既然这里有人了,他就不想在此多待,打算给人腾地方,顺便结束他们的对话。

    贺言舒掏出手机,给苑敬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书放的位置,让苑敬给他拿回去。等下他直接回家给外婆过生日,就不用放东西了。

    贺言舒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敲手机,有种下逐客令的意味,纪沉鱼却好像没看到,跟上来说个不停:学长,我今天不是来自习的,我是来找一本和C++有关的书。国内的计算机相关的书写得不好,翻译也不到位,可英文原版都太贵了,一本都要几百上千,我买不起,只能来图书馆借了。

    贺言舒抬了下头,职业病使他条件反射似地耐心回答:我们学校每年会拨上亿的款项用于采购书籍和购买网上资料的版权,再难找的书,只要是学术相关的,不说很多,几十本肯定是有的。实在找不到,用学号登陆图书馆的网站,也可以免费查阅电子版。

    真的吗?这么方便?纪沉鱼像第一次听说一样,眼睛里放出新奇的神采,做咱们学校的学生好棒。

    贺言舒笑着摇摇头,有关图书馆的使用常识新生开学第一周就有专门的人去教,不用说,纪沉鱼肯定是翘了。

    不知怎么,虽然和纪沉鱼拢共就认识月余,贺言舒却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把这个小男生的性格摸透了。纪沉鱼对他来说就像是透明的,他就算不刻意去看,也能一览无余。

    这根本就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少年人啊。他之前到底在担心什么?贺言舒忍不住嘲弄起自己的多疑。

    走到图书馆楼下,迎面便吹来一阵冷风,纪沉鱼被吹得打了个激灵,才意识到他已经跟着贺言舒走出来了。

    贺学长,你要出校?纪沉鱼一副还有满腔的话没说完、被噎在喉咙里的样子,脸上的失落清晰可见。

    贺言舒点头:嗯,今天周末,我得回家看看。你也别太晚了,周末还是可以约几个同学一起放松放松。仍是学长关心学弟的做派。

    我还想请学长帮忙找找书呢......纪沉鱼别过脸,小声道。

    图书馆的查阅机器很方便,你该学着使用一下。贺言舒笑笑,走了。

    学长拜拜。纪沉鱼咬了下唇,不舍地摆了摆手,和他道别。

    贺言舒出了校门,打车回家。不知怎么,和纪沉鱼瞎聊了一小会儿,他原本烦闷的心情都被搅和没了,想到要回家,也没有起初那么抗拒。

    纪沉鱼也许是在他的冷处理下学乖了,不再强调他们是在一起的,这让他感受到了舒适、恰当的社交距离。

    坐在后座,贺言舒不由低头笑笑,惹得司机从后视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好几眼。

    车经过校门的时候,他还往图书馆的方向眺望了一小下纪沉鱼已经进去了,不知道找到书没有。

    离家还有二十多分钟路程的时候,贺言舒给附近花店打了个电话,定了束花。等他到了家门口,花店送花的人也到了。他把花接过来,捧着花,拿钥匙开门。

    他外婆和他爸妈平时并不一起住,只不过今天外婆生日,言宴把她接到了家里面。

    贺言舒一打开门,就看到他外婆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和他小姨聊天。

    贺言舒环顾了一圈,没看到他妈的人,紧绷的身体便放松了几分。他和外婆、小姨的关系算不上毫无隔阂,但比起和他爸妈,相处起来还是自在很多。

    我孙儿回来了,还给我买花啦,太有心了。舒秀晴看到贺言舒进了家门,马上招手让他过去,言蜜也连忙站起来,给这个高材生外甥腾座儿。言蜜没有子女,从贺言舒出生,他就是这个家里的核心,准确的说,是三家的核心贺家、言家、舒家。

    贺言舒没有自己的名字,也不需要起单独的名字,家人的姓氏就是最合适的选择,他是为了家人的期望而生的。

    贺言舒是孙子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是三家的指望,更是言蜜这个因为体弱、无法生养的可怜人将来唯一的依靠,所以她一直都对这个外甥关怀备至。

    谢谢蜜姨。外婆,生日快乐。贺言舒道。

    他坐过去,把那束被人精心插好的淡色捧花递给外婆。香水百合和香槟玫瑰交错着,含苞欲放的花瓣上坠着小颗的水珠,隔着一小段距离都能闻到那清新的芳香。

    舒秀晴笑得合不拢嘴。没有任何一个年龄段的女人会拒绝鲜花,更何况这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外孙送的。

    言舒啊,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吃得好不好?学业忙不忙?没有发烧吧。贺言舒从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吃的喝的都由她亲手操办,孩子一到换季就容易发烧,她牵挂得不得了。

    贺言舒笑着逐个回答:很好,吃得好,不忙,没发烧。您最近身体怎么样?他回答这些问题就像形成了定式,因为总是这几句一样的话。每次他接他外婆的电话,苑敬就在旁边笑得不行,还在旁边学着他那个板正的强调:吃得好,睡得好,您好不好?蜜姨好不好?

    我们都好,不用惦记我们。学业忙就少给我们打电话,一个月打一次就行。学习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跟个独行侠一样、不和人来往,人毕竟是群居动物,要和同学们打成一片。舒秀晴又开始老生常谈。

    贺言舒坐得端正,垂头听教,突然就听到门开的声音,接着是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咚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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