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如暴雨般落下,变为一把把利剑。德拉科身下的地面被汗水浸湿,他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

    请宽恕我!请宽恕我!我以家族的名义起誓无限忠诚于黑魔王请宽恕我请宽恕我

    他的视野模糊了,只得伸出手去拉那个人的衣角。德拉科躺在地上,蜷缩成婴儿在子宫里的姿势,直到他能够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猛烈抽搐。原来疼痛到一定程度会感觉不到疼痛,已经减轻的痛苦抚摸遍全身,竟然只造成拉扯的错觉。

    视力恢复得很缓慢,德拉科无法动弹,他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个人似乎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你是忠诚的,跟我想得一样。那个人说,你应当感激,只要再持续一会儿,你的脑子就不能用了。

    抽搐停止了,力气却还没完全回到身上。德拉科几乎是用头把自己顶起来,手脚并用地爬上椅子,和他在神奇生物课本上看到的、服了古怪药剂的动物没什么两样。又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感谢黑魔王的信任德拉科马尔福当永远忠诚于黑魔王以确保黑魔当道。

    潘西帕金森是个叛徒,辜负了我的信任。那个人慢吞吞地说,他的声音轻且低缓,愈发像一条蛇,她的父母已经被送去阿兹卡班。不过相比于帕金森夫妇,我更关心的是你的忠诚,所以决定亲自进行测试。马尔福家族一直是我的忠实伙伴,我很欣慰你能通过测试。

    也许你已经猜到,我希望我的女儿戴尔菲继承项链。他接着说,可如今我的一双儿女都被背叛者劫走,我只能临时改变计划。简而言之,我希望战争打响的时候,你能待在我希望你待的地方。

    德拉科很快反应过来,那个人决定保护他,就像他决定保护蛇那样。就像他推测的,战争就要来了,毁灭霍格沃茨、与哈利波特决一死战,只要完成这两件事,那个人将永久地在巫师世界确立他的统治。而在那之前,他得先妥善安置他的魂器们。

    您的意思是我不必和诺特一起引导食死徒进入霍格沃茨了?

    不,你当然要引导他们。那个人说,只是在那之后,我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罗恩从睡梦中惊醒。窗外的月光格外亮,哈利坐在他的床边,紧紧攥着他的手。

    哈利,怎么了?

    我又梦见了哈利低声说,我梦见那个人在和德拉科谈话,他们提到一个地下金库那个人希望德拉科去那儿藏身。但是我感觉到,他并不是想保护他,而更像是想永远囚禁他

    罗恩感觉自己被攥着的手指冰凉,等他晃过神来,才发现赫敏也醒了,正坐在床上迷糊地望着他们。发生什么事了?你又做噩梦了吗,哈利?她轻声说,像怕打扰谁似的。

    你刚才说,你是说,囚禁。罗恩有些语无伦次。尽管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在内心深处,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猜测:重生后的黑魔王是哈利的魂器,这是莉莉伊万斯以生命为代价,用世间最无私的咒语为哈利换来的永世保护。这同样意味着只要哈利愿意,他就可以深入黑魔王的意识深处如果哈利感觉到那个人想永远囚禁德拉科,那这一定就是那个人的真实想法。罗恩甚至明白那个人这样想的原因:他原本计划用以交接项链的女儿精神虚弱,在即将开战的关键时刻,他必须确保魂器的安全。如果不能使自己的至亲血脉掌握项链,他完全可以把德拉科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关一辈子,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魂器的秘密了,永远永远

    你说一个金库?赫敏打断了罗恩的思绪,古灵阁?

    我也想到古灵阁,哈利说,那里有成千上万个金库,不是吗?而且全都藏在极深的地下,没有妖精的引导绝对进不去,海格说有些金库还有火龙把守。

    他还没有把想法付诸实践,对吧?罗恩说,他不好明说自己的猜测,我有一种感觉,或许就在这几天,一切都会

    一阵风将卧室的房门吹开。三个人齐齐回过头去,才发觉整个屋子似乎都苏醒了。发生了。比尔正在穿一件外套,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什么发生了?赫敏皱着眉头问,但她很快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又很快转为凝重。

    比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或者觉得已经不需要回答,三步并两步往阁楼上去。斯拉格霍恩教授和尼法朵拉也正从一楼走上来,和三人组在房门口撞个满怀,食死徒进攻了霍格沃茨!尼法朵拉说,她的头发变成了从未有过的黑色,斯拉格霍恩教授在阁楼用望远镜观测到的就在那个方向巨大的黑魔标记飘在空中我们正在通知所有人

    哈利没听完她的话,就跟在比尔身后跑上阁楼,赫敏与罗恩紧随其后。狭小的阁楼里,斯拉格霍恩教授千里迢迢背来的魔法望远镜就摆在窗户边。大家都知道,老教授每天夜里都会在阁楼待一会儿,望着霍格沃茨的方向。比尔将望远镜前的位置让给哈利。我看到了。他转过身,对赫敏和罗恩说。

    是黑魔标记就在霍格沃茨哈利接过他的话,比魁地奇世界杯的时候还要大

    没人不记得魁地奇世界杯上发生的事。大家兴奋地讨论以往的比赛,起个大早去白鼹山,在彼此的帐篷里钻来钻去然而那天晚上,那个人的标记十三年后第一次飘在空中。同样是那晚之后,他与德拉科的关系开始脱离掌控。或者应当说所有人。所有人的未来都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

    罗恩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胃正揪成一团。就这样吗?他问自己,战争开始了吗?在这个毫无预兆的时刻?但又很快在心底否定,它当然不是毫无预兆的。他们都知道这一天必定会来,也许是明天、后天,只要不是今天,但总有那个今天。赫敏也没有去看望远镜,她站在罗恩身边,悄悄握住他的手。他没能找到我们,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但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回去,这就够了。

    罗恩握紧她的手。

    最后一次回家,我给父母施了遗忘咒。

    罗恩惊愕地望向她。

    很多时候我都不确定我是谁。赫敏仍然望着窗外的黑夜,但这一次,我不想留退路了。

    走吧,她说。我们按计划行事。

    这绝不是想象中离开家的场面。四个人默默走出阁楼,走下楼梯,与他们的伙伴汇合。贝壳小屋里,有人在收拾箱子,有人将魔杖放进口袋,有人在和刚刚出生的孩子告别。晚安,泰迪。路过卢平与尼法朵拉的房间,罗恩听见门内传来这般呢喃细语。他们的婚礼和多比的葬礼好像只是昨天的事。

    你带上那个金飞贼了吗?

    哈利点点头。

    当大家走出贝壳小屋,海格已经等在那里了。霍格莫德已经被食死徒和噬魂怪占领了。他说,为了进入霍格沃茨,必然有一场恶战不过我带来了一些很好的朋友,它们能帮助我们

    德拉科不知道就是今晚,他怀疑除了黑魔王,是否有人知道。是因为潘西的背叛吗?黑魔王仅仅因为孩子而提前了计划吗?他来不及想,他正和诺特带领着一批食死徒,通过马尔福庄园的壁炉进入翻倒巷。

    你不跟我们一块走?

    伟大的黑魔王为我安排了别的任务。

    有布莱克家族托底就是好,不是吗?诺特咧开嘴,我听说帕金森的父母全死了黑魔王一定也审问你了吧,毕竟当初你跟她走得最近。

    我向黑魔王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德拉科冷冷回敬。博克先生的商品都早已从商店转移出去,即便如此,食死徒们依然不能全部挤进屋子。从空洞的玻璃橱窗向外望去,翻倒巷内一片肃杀之气,街道上只零星飘着几只摄魂怪,大概今夜过后,它们就会回到阿兹卡班了。

    德拉科脖子上的项链正在发光,然而这里没有人察觉。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与诺特一起打开靠墙的消失柜。你领着大家。他对诺特说,我很快来跟你们汇合。

    谁知道呢。诺特颇有意味地说。德拉科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哪怕能杀一个凤凰社的人,你的叔叔就永远威胁不了你了,哪怕只是一个。诺特的神色变了变,他没再说什么,迅速消失在两扇门内。其他食死徒跟随着他鱼贯而入,肃静地仿佛一群会呼吸的噬魂怪。

    德拉科站在柜门边清点人数,每当有一个食死徒即将没入消失柜,他都握住他的手以示敬意,颈间的项链随之闪烁。在那漫长的队伍中,他看见克拉布和高尔,以及其他眼熟的学生。克拉布经过他时甚至对他笑了一下,那笑里带着一点自豪,那种即将奔赴一线,以及目睹自己的朋友得到重用的自豪。

    德拉科合上了柜门。

    ☆、Chapter144 尾声(5)

    这就是结局了,西奥多想。他穿过黑暗的廊道,甩出第一个昏睡咒。威士忌的味道还残留在他的口腔,在它挥发干净之前,有求必应室将被完全占领。那几个要活的。他低声对身后的几个食死徒说,感到胸腔中燃烧起难言的□□,舞台的猩红色幕布缓缓拉开,他的牙齿在流汗。

    韦斯莱家的三个孩子。纳威隆巴顿。卢娜洛夫古德。他们是黑魔王要求带回禁林的人质。房间里其余的人则是杀戮咒的实验品。在杀死一个凤凰社重要成员之前,他必须得练练手。先行潜入的一小组食死徒朝床铺的方位摸去,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空间,在逐渐适应黑暗之后,西奥多已经看见大门的所在。它正静静地伫立在一座雕像旁。

    然而他迅速被拉回了神智:离他最近的一张床铺是空的,这说明黑暗中已经有敌人苏醒了。在均匀的呼吸声中隐藏着一些别的东西,稍微经受过训练的学生都知道怎么避开昏睡咒。就在他这么想时,一道刺眼的绿光从背后射出,照亮了大门与旁边的雕像。西奥多猛地翻过空床铺,向地面一扑,隐蔽进一堆杂物中。在战争中保住性命永远是最重要的。伴随着另外几道绿光和此起彼伏的尖叫,他隐约看见了卢娜洛夫古德的身影,虽然她仍在接连不断地射出咒语,但已经逐渐被逼到角落,只需要多几秒钟

    令西奥多没想到的是,包围洛夫古德的三个食死徒竟在同一时间被夺去了魔杖,洛夫古德本人也转瞬消失于光影交错之中。这不可能,洛夫古德当时正在念别的咒语,那不是除你武器。西奥多朝身后甩出一个杀戮咒,一个胖胖的格莱芬多男孩应声倒下,他大睁着双眼,惨白的脸上还带着错愕的神情。早在几年前年轻的食死徒们便已经受训,这些一拍脑门决定投靠邓布利多的家伙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在今天潜入霍格沃茨,在预想中,这本该是一场偷袭、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然而事实并不像西奥多想象得那般顺利。进入有求必应室本该是计划中最简单的一步,可为什么这里的人似乎有所准备?德拉科为什么临时离开?西奥多心里的怀疑在扩大,他又朝不远处甩出一个杀戮咒,成功帮克拉布解了围,倒下的那个拉文克劳女孩似乎是他什么远方亲戚的表妹,他不在乎了。有什么不对劲,一直有什么不对劲,他的直觉告诉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他身后那个胖男孩的尸体上多了两个血洞,那是混战经过的证明。洛夫古德没有念出除你武器三个食死徒的魔杖齐齐飞出为什么没人抓到人质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他开始后悔自己喝了酒。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战争。不是校园里的小打小闹,不是地窖里那些单方面的游戏,真正的战争。西奥多命令自己的大脑清醒,他看见高尔肥胖的身体倒在有求必应室的中心,被无数双脚踩踏,蓝色的红色的绿色的光闪烁着,地面上随处都能捡到魔杖。他又看见了洛夫古德,女孩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机械地念着咒语,很难分辨她和对面的人谁更像食死徒。西奥多还是没搞明白刚才她是怎么脱离险境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这地方连他妈一盏灯都没有。西奥多始终没有找到韦斯莱家的人,好像他们提前离开了。不断有人倒下,从没有人站起,但屋子里始终充满了互相扔咒语的人诺特,诺特!看着我!西奥多猛地回过神来,路易斯正抓着他的肩膀。你为什么躲在这儿?!西奥多恍惚地望着过去的同窗。血染红了金发男孩的胸口,濒死之人眼底的失望令西奥多下意识想躲避。

    听我说,诺特路易斯扩大的瞳孔死死盯着他,上面有人他们在上面他们知道我们今天来还未等西奥多反应过来,男孩攥着他肩膀的手已经悄悄滑下去。

    西奥多抬起头来,如梦初醒。上面有人,有人在上面。有求必应室里的人不是毫无准备的。他们不知道他们今天会来,但他们一直准备着,也许每晚都有人离开床铺,悬到高高的穹顶上等待。帮洛夫古德解围的人一直藏在上面,也许就是韦斯莱家的人,也许是隆巴顿他们正在黑暗中看着他吗?西奥多猛地甩开路易斯的尸体。他必须离开这儿,他还得去找斯内普,帮外面的人打开霍格沃茨的校门,然而此时他更想回到博金博克,质问德拉科到底为什么离开,到底有什么秘密没告诉他。难道他的命就不是命吗?为什么没人提醒他这件事从来不简单?

    西奥多似乎看见德拉科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一贯的、似乎了然的微笑。这是你自己选的,西奥多。那个总是压他一头的少年说。开会的时候,你不是很乐意做先锋、亲手帮伟大的黑魔王打开霍尔格沃茨的大门吗?这个机会是你亲自争取来的。

    还是你以为,藏在有求必应室里的人会像地牢里那帮家伙任你宰割?你以为只有黑魔王会培养年轻人,邓布利多就不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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