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魔尊驾临的日子其实并不长。
    白望山的旧部剩下的不多,却都颇有些实力。在白望山被封印之后,他的旧部带领着魔界的爪牙和混元尸们冲锋陷阵,一心解开封印复活魔尊,想让魔界重回百年前的荣光,可却处处碰壁,每次出手都被仙界的那位强大的仙尊反制,一连丢了两处封印的魂魄。
    当他们想要继续攻克剩下的三处封印之时,那仙尊却率先出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剩下那三处封印尽数毁去,捏碎了两个白望山的魂魄分,身,好在那些旧部反应快,看到势头不妙,直接丢车保帅,集中所有力量,在仙尊毁掉最后一处封印之前,让白望山的一缕魂魄逃走了。
    在仙尊的强大攻势之下,魔尊旧部死的死伤的伤,再也见不着踪影,魔界也忽然出现了一位看不见面容的白衣人,用最快的速度一统魔界,他浑身妖气冲天,气息与原本的魔尊别无二致,他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很快就将魔界众人收归麾下,另他们敢怒不敢言。
    只是魔界的势力远不如当初,厉害的魔修大多是白望山的死忠旧部,如今那些旧部死的死跑的跑,魔界就只剩下这些个小魔头,他们哪里是新魔尊的对手,只能小心翼翼的在这位白衣人手下混日子。
    “唉……”小魔头们也很无奈,想到新魔尊今日的要求,十分头秃,“去哪儿找原来那位魔尊的线索啊,真是要了命。”
    “尽力去找吧,万一找到呢。”
    “一缕魂魄,天下之大,靠我们这帮不中用的,哪里找得到。”
    雨下个没完没了,朱雀界两日没有见阳光,渺渺把自己锁在房间两天没有出门,只趴在窗台上看着院子外的合欢树,被风水雨淋,落了一地的花。
    这两日她都睡得不好,眼睛有些红肿,看起来很疲惫。
    自从那天护身羽丢失以后,渺渺就再也没有安稳的睡着过,她害怕再次进入梦境,再次被锁灵咒反噬。
    “雨太大了。”星卯帮渺渺关上了窗子,“你身上都淋湿了。”
    渺渺眼神有了焦距,“没事,这样可以让我清醒一点。”
    “睡会儿吧。”星卯说,“我守着你。”
    “没事,我不困。”渺渺看向星卯,“客人们走了吗?”
    “没有,界主大人又留了他们几日,说风大雨大,电闪雷鸣,出界不便。”星卯说。
    “好。”渺渺的手从自己的心口拂过,“很好。”
    “你怎么了?”星卯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渺渺来到自己那宝贝大箱子前,将那金红色的赤羽剑收入怀中,然后找出了两个漂亮的珊瑚珠。那珊瑚珠流光溢彩十分好看,胜在小巧可爱。
    “他快来了。”
    “他?”星卯面色一凝,有些瑟缩,“你是说……”
    渺渺看着手上的小珊瑚珠,疲惫的闭上眼睛。
    “这次如果不成功,我恐怕就躲不过这一劫了。”
    星卯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天已经黑透,星卯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的烛光一闪一闪,只听到外头的狂风暴雨声。
    一室安静,只是有些冷。
    渺渺缓缓起身,手缓缓的摸到了枕下的小球。
    “星卯?”渺渺声音有些哑,“我渴了。”
    没有人回应她。
    窗外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直劈而下,距离极近,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渺渺在这个瞬间看到了站在自己床边的那个男人。
    她吓得一颤,脸色发白。
    顾奚辞静静看着她,眼眸中闪烁着银光,一分神仙之姿,九分透着妖气。
    他看起来比之前邪气更重了几分,可面容依旧如往常一样冷静淡然,整个人身上只透出一股诡异的违和感,仿佛妖邪披了圣人的皮。
    渺渺看到了他手上的羽毛,金红色的,自己的护身羽,有这片护身羽,便能轻易解开程彧赤在她房间设下的禁制,不被其他人察觉。
    “我记得你涅槃之后刚化形那晚。”顾奚辞说起渺渺当初的模样,唇边有些微微笑意,“那时你还‘不认得我’,你说让我来看你。”
    “我来了。”
    顾奚辞收起护身羽,缓缓来到她的面前。
    “你入魔了。”渺渺看着他妖异的眼睛,呼吸都有些不畅。
    “不必在意。”顾奚辞看着面前的小朱雀,妖异的眼眸显出几分柔和,“从此以后,我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渺渺听到这句话,狠狠捏碎了手中的珊瑚小球。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程彧赤带着守卫瞬间出现,外头传来守卫们的吼声,“有歹人进入公主房间!有歹人进入公主房间!”
    一时间,整个宫殿的灯全部亮起,程彧赤宴请的宾客们都被惊醒,一听到这话,立刻拿着兵器法宝冲了上来,都想在公主的面前露露脸,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歹人呢?歹人在何处?”
    冲进来的人们举着手中的夜明珠问。
    变化太快,顾奚辞低头看着渺渺手中的珊瑚球碎屑,眸色渐深。
    而在场的人们看到公主身边的那位顾奚辞,皆是吃惊到脸色一变,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仙……仙尊大人?”
    第27章 锁灵之术(4)三合一他在乎什么,她……
    众人认出渺渺公主身边的人时,皆惊诧不已,原本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的态度全都被冻住了似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是不是误会了?”有人小声说,“仙尊怎么会出现在公主房间?”
    “嘘……小声点。”
    宾客们来自六界,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有人认出了仙界那赫赫有名的仙尊顾奚辞,却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便是他们要找的那位“擅闯渺渺公主闺房的歹人”。
    如果说以前还有人不认识顾奚辞的话,比武招婿当日,顾奚辞曾经出现过,并坐在最高位与程彧赤坐在一起,所以在场的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认了出来。
    “仙尊怎么会在公主房中?”白狐急冲冲的赶来,连衣裳带子都松松垮垮,脸上也还有些困意,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有人要谋害公主?”
    熊族的少主也是很懵的模样,都忘了与白狐杠起来,迷茫的摇头说,“不知道啊。”
    “我们听到呼救声之后立刻就赶来了。”
    “进来以后看到房间里只有仙尊和渺渺公主二人。”
    众人七嘴八舌,当事人却忽然动了,渺渺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抬眸便是一滴晶莹的泪水滴了下来。
    渺渺的泪水仿佛很重,她垂下眼帘,又是一滴泪落下,她被程彧赤搂在怀里,程彧赤小心翼翼的为她拭泪,心疼不已。
    “女儿,告诉爹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怕……不管是谁……”
    程彧赤看了一眼顾奚辞,意有所指地说,“不管是谁,爹爹都会为你讨回公道。”
    “他,他忽然出现在我房间,要……要对我……”渺渺转头,正好碰到顾奚辞冰凉的眼神,她瑟缩了一下,躲进了程彧赤的怀里,似乎非常害怕。
    顾奚辞宛如一棵孤松,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央,感受着所有人的指指点点,缓缓闭上了眼睛。
    原来如此。
    他凝视着渺渺,看着她委屈又恐惧的眼神,胸口的郁结之气几乎要冲破他的躯干。
    他只觉得自己那颗许久仿佛都已经没有跳动过的心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了一刀,掉出几个冰碴子,有些钝痛。
    在众人出现的时候,他便已经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妖气,可这件平日里十分简单的事,对于他现在这个残破的身躯来说,实在是难如登天,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喉咙溢出的血腥之气,若是时间拖长了,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压抑得住。
    渺渺那句话说出口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泪水太有冲击力,晶莹的泪水就那样缓缓落下,在她白皙仿佛透明的皮肤上缓缓滑落,落在莹润的下巴尖,“吧嗒”掉落,见之便让人心碎。
    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公主何至于哭得这样伤心?来者大多是男子,看到公主这副模样,那颗怜香惜玉的心都开始发挥作用。
    “什么,顾奚辞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呢?”
    “也许是误会?”
    “这都当场捉住了,如何能不相信?”
    “渺渺公主何必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诬陷仙尊,得罪仙界,难道对朱雀界有什么好处吗?若不是受了委屈和欺辱,为何要呼救?”
    渺渺听着身边人们的说话声,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除非他杀尽当场的六界之人,否则,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认栽。
    这就是渺渺从化形便开始的计划——在所有人的面前撕毁他伪善的面具……她一个人如果做不到的话,便让六界之人全都看见。
    他顾奚辞在乎的,不就是出尘高绝的仙尊形象,他在乎什么,她就毁掉什么。
    毁掉他的气度,坏了他的面目,碾碎他的惺惺作态。
    位高者便能为所欲为么?
    仙界第一人便能逼迫她么?
    她要让他付出代价,兜兜转转这么久,终于找到了机会。
    “顾奚辞。”程彧赤在渺渺面前的慈父模样全然不见,帝王之气尽显,压迫感十足,“你擅闯公主闺房,欺辱我女儿,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奚辞依旧只看着渺渺,声音沙哑的开了口。
    “误会一场,我与渺渺是旧……”
    话音未落,长剑已至。
    窗外闪现一处惊雷,劈在不远处的大地上,轰隆一声,震得人几乎心悸。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事发突然,这一动仿佛只在片刻之间。
    谁也没有料到,看起来娇弱可怜的小公主,竟然愤然而起,祭出了一把火红的长剑。
    那剑仿佛活着的朱雀鸟儿,剑身一动便是金红色的火苗,缠绕而上仿佛活物,那剑如同长了眼一般,在顾奚辞话还未说完的时候,便直接刺进了他的锁骨。
    赤羽剑出,剑锋入肉,鲜血淋漓。
    火舌吞噬着他的血,仿佛要将他冰凉的血全部烧尽一般,可是顾奚辞的血却依旧染红了他的白衣。
    顾奚辞喉结一动,脸色微变,这剑直刺入他最脆弱敏感的位置,这个位置,只有渺渺知道。
    百年前,情到浓时,他会让渺渺碰这里,她用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触碰,小心翼翼,眼眸闪着泪花,搂住他的脖子,问,这样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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