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牡丹花会

    李文浩和解灵坐在床头长谈,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两人相邀明日一同赏牡丹,李文浩回了住处。

    第二日,一大清早。解灵便叫醒了李文浩,两人骑着骏马去了洛阳城。此时,洛阳城里正开牡丹花会,红的花、白的花、粉的花、黄的花、紫的花、蓝的花、绿的花、黑的花以及复色的花,满眼尽是牡丹花,繁花似锦,云蒸霞蔚,人潮如海,竞睹牡丹倩姿芳容。

    李文浩和解灵牵着马,随着人潮游春赏花,在张家园的街市上走走停停,有说有笑。解灵一心看花,李文浩却在看赏花的人。

    解灵指着牡丹花,说道:“这些是二乔,这些是甘草黄。”李文浩频频点头,眼睛不时扫向花海人潮,寻着妙龄女子,也无心赏花,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解灵抛过来的话。多年之前,他曾与吕还真和洪亮以及师婉兮等人看过牡丹花会,这城里的牡丹花名也差不多被师婉兮说了一个遍,虽然不是对他说的,但他也全都记得。有时候,一个人记性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又听解灵继续道:“左花、豆绿、芳纪、一擫红、鹤翎红、珠砂红、玉板白、多叶紫、紫霞贯、垂头蓝、添色红、鹿胎花、莲花萼、叶底紫、九蕊真珠、软玉温香、黑海含金、雪山金顶、倒晕檀心、白碧仙子、小叶花蝴蝶……”

    李文浩道:“灵儿,你莫不是牡丹仙子下凡?”解灵看向李文浩,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李文浩微笑道:“灵儿生得国色天香,这洛阳城里的牡丹,又都是你的旧相识,还说你不是牡丹仙子下凡?”解灵有些害羞,低下了头。两人说说笑笑,骑马观花,向长寿寺东街而去。

    妙人托着钵盂在东街上化缘,几个泼皮无懒见他容貌甚美,便上去出言调戏。忽见一声:“滚开。”几个人回头看去,眼睛突然睁大,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人。那个人叫道:“我叫你们让路,没听到吗?”一个泼皮无赖嘻皮笑脸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大爷的事。”那人冷笑一声,拔出长剑,一剑斩断了那个无赖的头颅。几个无赖都被吓傻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好似见到了梦魇一般,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极是癫狂。

    妙人双手合十,说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人一声不吭,扛着剑就从妙人面前走过,赏花的人都把他当成了英雄大侠,投来了敬仰的目光。那人走近了一个小酒馆,叫了些便宜的酒菜,吃了起来。徐清妍坐在他对面,放下了一锭银子,说道:“金长老,有些日子没见了。”金六君笑道:“我现在可不是什么丐帮长老。”

    “我知道。”徐清妍道:“有个人曾经对不起我,今天他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金六君问道:“你想要杀了他。”

    徐清妍道:“对!我想要杀了那对狗男女。”

    金六君道:“其实杀一个很容易,我有一个朋友,武功很好。不过最近手头有点紧,只要你随便给他些银两,他一定会帮你杀了那对狗男女,给你出这口恶气。”

    徐清妍问道:“他要多少银两?”

    金六君笑道:“那得看你要是杀谁?”

    “有些人我不想再见。”徐清妍面容憔悴,神情恍惚:“我出一千两银子。”

    金六君冷冷道:“你要杀什么人?”

    徐清妍道:“解灵。”

    金六君惊道:“徐娘子,你是知道的,灵儿可是我师妹。”

    徐清妍喝了一杯酒,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的灵儿是你的心上人,此时的灵儿却是别人红粉知己。”

    金六君冷笑一声,道:“我的意思是解灵是我的师妹,是我的至亲,一千两不够,得加钱。”

    徐清妍道:“你若是杀了她,我再给你两千两。”

    金六君道:“成交。”说罢,抓起宝剑夺门而去。

    徐清妍又喝了一杯酒,自言自语:“你们叫我不痛快,你们也别想快活!”

    李文浩和解灵携手同游,来到了长寿寺后院,随意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四周尽是牡丹花,微风拂动花浪,两人宛如置身花海。

    解灵的头枕在李文浩的肩头,看着眼前几株姚黄魏紫,两只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

    妙人站在青石路上,伸出右手,手影抚摸着花影。金六君扛着剑迈步走来,一脸怒容,杀气腾腾。妙人一手捧着钵盂,面向金六君,脸露微笑:“施主,看你的样子,是要去杀人吗?”金六君掏出几个铜钱,放在妙人的钵盂之中,笑道:“我不是去杀人,而是去挣钱。”妙人道:“施主,你应该多行善举,何必张口闭口都是钱呢?满嘴铜臭。”金六君笑道:“没有银子,我连这几个铜钱也不施舍给你。”妙人叹道:“这种带血的钱,不要也罢!”金六君冷笑道:“我是靠双手挣钱的,不像你到处化缘讨饭吃,四处招摇撞骗,你连乞丐都不如。”

    妙人让出路来,金六君大摇大摆的走过。妙人催动内力,钵盂里的铜钱,像花瓣一样洒向了金六君,金六君迫不得已,只得避开,铜钱纷纷掉进了水塘里,金六君叫了一声:“我的钱。”妙人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金六君冷哼了一声,向李文浩和解灵走去。妙人回身道:“施主,也许你杀不了那个人,反而丢了性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金六君心中暗自咒骂道:“贼秃驴,你吓唬谁呢?这个世界上能杀了老子的人还没出娘胎呢!”他又走了不远,解灵回过头来,问道:“大师兄,我听说你要杀人,不知道你要杀什么人?”李文浩也转过身来,拱手道:“金兄,别来无恙啊!”金六君有些慌了,颤声道:“李相爷,原……原来是你,怎么会是你呢?”李文浩道:“金兄,你要杀谁?”金六君道:“肯定不是杀你。”李文浩微笑道:“那你是要杀灵儿吗?”金六君道:“灵儿是我师妹,是我的至亲,我怎么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李文浩冷冷道:“灵儿是我的人,你若敢欺负她,我绝饶不了你。”金六君道:“不敢,不敢!”

    李文浩道:“金兄,茫茫人海,相逢就是缘分,咱们去喝一杯如何?”

    “不了,不了。”金六君连连摇手:“我还有事。”

    李文浩微笑道:“金兄,你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哪里,哪里!”金六君忙道:“既然李相爷盛意相邀,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

    几人去了长寿寺东街的仙客来酒楼,选了二楼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叫了几个菜。

    一个容貌清癯之人,放下了手中的羊肉,用一方丝帕擦干净了嘴和手,走向李文浩,拱手道:“李相爷,来了洛阳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李文浩道:“相请不如偶遇,蓬舟兄来坐下喝一杯。”那个精瘦的人坐了下来,问道:“金长老,有些岁月不见,你还好吧!”金六君答道:“能找到回来的路,总算没迷路丢了。”

    赵蓬舟笑道:“金老弟,现在丐帮召开龙门大会,要选帮主,你怎么没去?”金六君道:“去了也没用,这点儿自知之明,金某还是有的。”李文浩道:“金兄,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引喻失义。这丐帮之中,能与你一较高下的,恐怕只有洪亮和解云了。”金六君叹息一声:“今时不同往日,丐帮的兄弟已经没有几个人认识我金六君了。”

    赵蓬舟道:“金兄弟此话有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造时势。”李文浩微笑道:“蓬舟兄所言极是!一个人只要强势,所有的人都会帮你,就连老天爷也会帮你。”赵蓬舟道:“想当年,我和吕还真在苏州开药铺,也被瓦匠欺负过。”解灵有些吃惊,问道:“那个鲁门弟子是什么人?莫非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他没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赵蓬舟长舒一口气,道:“在世道面前,哪有什么高手?我们不是怕了那个张志强,而是败给了这个吃人的世道。”

    金六君道:“二爷,此话怎讲?”赵蓬舟吃了一口鲤鱼焙面,说道:“当年,我们请了几个泥瓦匠盖医馆,谈好了价钱,要三百两银子。如若不合我们心意,便只给他二百五十两银子。我们请的瓦匠中,为首的叫做张志强,是一个江西人,小气抠门。他见我们是北方人,又是读过书的,为人和气,便动起来歪心思,用些残次的木材给我们造房子。先后几次骗了我们一百多两去买木材,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行骗,什么老娘死了,什么孩子没饭吃了……我见他可怜,心生怜悯,就把二百五十两银子先都给了他。他拿了银子就去娼妓馆里,快活十几天。妓院的老板,也要开药铺,便给了他好处。他便有了坏心思,想方设法给我们使绊子,又来找我要钱。活还没干完,就来要钱。要了几次,我也没有给他,他便和我撕破了脸皮,拿个棒子上门来要钱,又见我们不怕,便骂咧咧的走了,还说给我们的药铺医馆下了招灾引祸法。我和吕还真也是精通八卦的,前后看了一番。原来是那个张志强是个不识字,用错了风水,反而可以助我们财运亨通法,恶意帮人。张志强见我们生意不错,又来捣乱。你跟他讲不了道理,你说东他便说西,如恶狗一般,叫了几个月,嘴里也没一句真话。我心生厌恶,便有了杀心,只是吕还真仁厚,一直好言相劝,我才没有杀他。”

    金六君冷哼了一声:“世上有一种人,没读过书,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会记住对自己有利的话,我想张志强就是这种人。”

    赵蓬舟笑道:“金老弟此言不假!”解灵道:“那后来呢?”赵蓬舟道:“后来,他又来惹事,正遇见我师妹。”李文浩哈哈一笑:“这个老钟馗可不是谁都能惹得,我那次只说了她一句坏话,直到现在,她还耿耿于怀,要杀了呢。”赵蓬舟道:“我那个小师妹是师父的独女,一向骄横。他看了一下药铺,心中已是怒不可遏。又听张志强扬言不让我们过好这个年,随手便将两锭银子丢在张志强的脸上,打掉了他的门牙,叫他拿着钱去买纸花。当他回到家时,白云山庄的人已经杀了他全家,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解灵拍手道:“干得漂亮!这种人就该死。”

    金六君听了此话,不禁汗颜,说道:“我也曾得罪过吕还真,还好只丢了一根大拇指。”李文浩道:“金兄,你不要怕!吕兄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说不定早就忘了你是谁。”金六君道:“也是。”赵蓬舟道:“金老弟,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有权有势有钱,所有人都愿意帮你,仇人也会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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