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到宇文承川进了西华门的消息起,崇庆殿上下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忙碌中,尤其是顾蕴,更是忙碌到了十分,又要吩咐给宇文承川准备他爱吃的菜色,又要吩咐给他准备热水干净的衣裳,想起他不在期间,自己闲着没事,跟着明霞学做了几道甜点,如今不给他惊喜,更待何时?索性又亲自下厨去做了两道甜点,才顶着一身的油烟味,忙忙的回了自己的寝殿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得亏宇文承川先去了乾清宫见皇上,从乾清宫到东宫距离也不近,不然她还真不够时间将一切都打点妥,再香喷喷的接到崇庆殿的大门外去。

    再说宇文承川离了懋勤殿,在乾清宫内还能勉强自持住,一直保持不疾不徐的步伐,等出了乾清宫,他便再忍不住,大步往东宫方向疾行起来,若不是想着青天白日的不能特立独行,更不能惹人生疑,他都想施展轻功,抄最近的路线回东宫了。

    好容易回了东宫,到了崇庆殿,他一眼就看见了被一群太监宫女簇拥在当中的顾蕴。

    她已换了春裳,大红色的衣裳衬得她如火般明艳,脸却依然白皙,双眸依然清亮,笑容也依然那般的明媚……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他们只分开了片刻,而不是几个月一般。

    他看着顾蕴,顾蕴也在看着他,他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眉眼间却多了几分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自信凝成的威严,唯一不变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仍是那般的专注与深情,让她不自觉就要溺毙在其中了。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交汇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承川先回过了神来,低沉而缠绵的说了一句:“蕴蕴,我回来了!”便几步上前,不由分说打横将顾蕴抱了起来,大步往殿内走去。

    “呀!”顾蕴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本能的尖叫了一声,手臂也下意识圈上了他的脖子,这才小声嗔道:“你干什么呢,没见这么多人都在,也不怕传了出去,旁人说我轻狂不检点?”话虽如此,身体却贴他贴得更紧了,脸也不自觉在他胸膛上蹭了几蹭,一直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地,感觉到了好几个月都不曾感觉过的心安。

    宇文承川被她爱娇的动作蹭得心都要软成一泓水了,越发抱紧了她,柔声道:“都是信得过的人,你怕什么,何况就算传了出去又怎样,我疼我自己的媳妇儿碍着谁了!”话音未落,感觉到有淡淡的熟悉的幽香传入鼻间,想将顾蕴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冲动就更强烈了,脚下也越发加快了速度。

    等进了寝殿,宇文承川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都退下,不叫谁也不许进来!”便“啪”的一声,把寝殿的门给踢上,然后将顾蕴往门板上一压,如饥似渴的狂吻起来。

    顾蕴想起他这样一来,谁还能不知道他们这会儿在干嘛,大是不好意思,好容易自他铺天盖地的吻里挣脱出来,忙气喘吁吁说道:“你好歹先洗个澡换件衣裳,吃点东西,回头再……也不迟啊,唔……”

    话没说完,已被宇文承川堵了嘴,又是一通狂吻后,才喘气道:“我不饿,只想吃你,而且我们完全可以洗澡那个两不误。”一边说,一边拉了顾蕴的手往下伸,“我真的想你了嘛,这么几个月,我都为你守身如玉,你难道就不心疼我吗?”

    顾蕴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娇嗔道:“才几个月而已,算哪门子的守身如玉,你以前十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宇文承川嬉皮笑脸道:“以前那不是只闻过肉味儿,从没真正尝过吗,一旦尝过了,就好比神兵利器见过血了,自然是猎物一靠近便嗡鸣作响,根本控制不住呀。”说着,不由分说打横抱起顾蕴,直奔净房而去,半道上已开始撕扯起她的衣裳来。

    顾蕴被他的比喻弄得好气又好笑,想着他这几个月的确辛苦了,不然不至于黑瘦成那样,她怎么可能不心疼,也就由他去了,只小声抱怨道:“你小心一点,我这身衣裳今儿才第一次上身呢,别给扯坏了。”

    宇文承川低头轻咬了她的嘴唇一下,才哑声道:“能为我们之间增添情绪,这衣裳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大不了回头我赔你十件便是……好了,别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让我好生瞧瞧你……怎么小了,我临走前不是说了,让你得日日揉一揉的吗,看来我得加倍给补回来了……”

    一直到天都快黑了,顾蕴才腰酸背痛的自床上坐了起来,却立刻又被宇文承川重新拉回了被窝里:“再陪陪我嘛……”

    顾蕴想起同样的话,她这已是第三次听到了,大是没好气:“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得什么时候才能用膳午膳……不对,如今连晚膳都迟了。”

    宇文承川道:“我不饿……”

    “我饿。”顾蕴瞪着他,“而且我有正事与你说,你再不起来,今晚上我就住崇政殿去了啊。”这家伙,就是不能对他太心软,不然以他的粘人功夫,铁定得闹到明儿早上才消停。

    宇文承川没办法,只得悻悻的松开了她,顾蕴这才得以顺利的下了床,只是下床时,双腿却是一软,若不是及时扶住床柱,就要摔到地上了,不由又瞪了宇文承川一眼,就见他正嘿嘿直笑,一脸的心满意足,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向外扬声叫道:“来人!”

    很快便见锦瑟卷碧几个鱼贯进来了,各人手里从热水到手巾一应俱全,盖因早前宇文承川也曾与顾蕴在净房里闹腾过,生生将一池的水都给闹腾没了,连幔帐都得悉数换过,众婢也算是“有经验”了。

    就见顾蕴披了件褙子支肘坐在镜台前,白嫩的手托着红润的腮,再配上比平常更艳丽饱满的唇,瞬间就生出了十分的娇媚来,宇文承川则赤裸着精壮的上身,神色慵懒的靠在床头,一副神情愉悦的餍足样儿……饶知道二人关着门在做什么,这会儿瞧得二人此情此景,众婢仍是心里一跳,忙忙低垂下了头去。

    好在宇文承川已出声在吩咐她们:“把东西放下就都退下,传膳去罢,这里不必你们服侍了。”

    众婢都是知道他习惯的,只要他在,寝殿里自来不需要人服侍,忙屈膝应罢,鱼贯退了出去。

    夫妻两个这才各自更衣梳洗起来,因不必出门了,便都只穿了家常衣裳,头发也只随意束着,然后去了外面用晚膳。

    晚膳之丰盛自不必说,最让宇文承川吃得心满意足的,还是顾蕴亲自为他做的那两道甜点,那种有人愿意洗手为你做羹汤的甜蜜与满足,没尝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

    一时用毕晚膳,锦瑟卷碧上了茶来,宇文承川见茶是自己爱吃的明前龙井,茶盅是顾蕴为自己选定的已用惯了的米分彩三君子茶盅,身后靠的大迎枕也是顾蕴陪嫁过来的,不由舒坦的喟叹道:“果然还是家里最舒服!”

    浑然没意识到,在顾蕴嫁给他以前,他从来没拿皇宫当过自己的家,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家。

    顾蕴也慵懒的歪在大迎枕上,闻言笑道:“不然老话怎么会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呢?”

    说着坐正了身子,神色也是一正:“好了,我们说正事,你不是说这几个月一切都顺利,便是偶有小意外,也都被你圆满的处理了吗,那你身上新添的几处伤都是怎么回事,你别想骗我,我虽不习武,也几乎从未受过外伤,可哪些是新伤,哪些是旧伤,我还是一眼就能瞧得出来的!”

    虽知道这几个月定然不会像他信上写的那样轻描淡写,一定波折不断,他只是报喜不报忧,不告诉自己而已,所以她才一直悬着心,可顾蕴想得更多的,还是工期,至于他的人身安全,她倒不是最担心的,他身边高手不少是一方面的原因,他自己身手了得则是另一方面的原因,却没想到,就这样,他身上依然添了四五处伤,就算伤口已经结了痂,也不难想象到当时的凶险,叫她如何能不担心与后怕?

    宇文承川却一副压根儿没将那些伤放在眼里的样子:“不过几处小伤罢了,以前我也常受的,并无大碍,你只管放心……”

    话没说完,见顾蕴已是冷下脸来,只得赔笑道:“好好好,我以后一定多注意,就算不为自己,只为了你,我也一定加倍爱惜自己,行了吗?”

    顾蕴这才面色稍缓:“你记住你的话,下次你出门回来,若身上再多了伤口,多一道我便在同样的地方也划自己一刀,多几道我便划几刀,你自己看着办罢。”

    知道他以前独来独往惯了,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惯了的,她不得不把话说狠些,不然他真有个什么好歹,她该怎么办,将来他们还会有孩子,孩子又怎么办?差事一次办砸了,还可以再来,他若有个什么好歹,可就再后悔也迟了!

    见顾蕴一脸的严肃分明不是在开玩笑,宇文承川笑不出来了,只得郑重应道:“我记住了,你放心。”

    他此行想也知道顺利不了,加固黄河大堤,修归海闸归江坝已够艰难了,关键他还得留神不被人算计使坏,尤其是谋害了他的性命去,届时天高皇帝远的,等消息传到盛京,皇上再派了人去事发现场勘查,该毁的证据已经毁得干干净净了,他岂非死也白死?以前他可以说自己不怕死,如今有了顾蕴,他已变得前所未有的惜命起来。

    可由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他就算防备再森严,再随时保持高度的警惕,照样被人算计了几次去,二月他刚抵达江苏时,因逢上倒春寒霜冻的原因,工期好几次延误时还好,还没人明里暗里的使坏,显然那时候仍没人相信他能顺利圆满的完成任务,所以仍持的是观望态度,并不急着出手。

    等出了三月,在他的统筹调配下,渐渐一切都上了正轨后,宗林两派背后的势力都坐不住了,开始明里暗里的使起坏来,在吃食上动手脚以此煽动河工,设法拖延各种修筑大坝所需材料的供给,发动针对他的“意外”……最后眼见这些都没能难倒他,更是好几次想破坏已修好打扮的大坝闸门,最严重的一次,洪水都已倾泻而出,流出十几里地了,若非他及时发现,及时将水都导入了就近的支流,又给予了受害人家足够的补偿,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情形下,宇文承川怎能不黑不瘦不受伤,可他人虽在千里之外,宫里的情形却都一清二楚,知道顾蕴也是步步为营,劳心劳力,自然不会将这些凶险告诉她,所以顾蕴乍见他又添了新伤,心情才会那般沉重,知道他定然报喜不报忧了是一回事,却没办法不心疼。

    顾蕴见他郑重应了自己,也就再好就收,不再多说,转而问起河工的事来:“这几个月的账目你可都事无巨细做清楚了?回头旁人弹劾你和大舅舅时,这可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了。你临行前,可有留了人看护新完工的堤坝,如今我们重点要防的已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了!”

    宇文承川点头道:“大到几万两十几万两的账目,小到今日买了一头猪,明日宰了一腔羊给大家加菜,我都让人记得清清楚楚,还让工部和户部的人都署了名,临行前我也留了人在当地昼夜看守,断不会给人以使坏的机会,你只管放心。”

    顾蕴这才松懈下来,道:“只盼今年的雨季能顺利度过,只要过了今年的雨季,新的堤坝经过了洪水的考验,我们便可以放至少一半的心了。”

    只要熬过了今年的雨季,有心人纵想陷害宇文承川以次充好,修的堤坝只是马屎皮面光,实则内里根本经不起考验,事先也要多掂量掂量,到底能不能做到天衣无缝,一旦事发,又该怎么遮掩过去了。

    宇文承川笑道:“人为破坏的与自然损害的可大不一样,我们的人还时刻留意着,他们不会有机会的。倒是你,这些日子在宫里也辛苦了,若不是你在后宫运筹帷幄,弄得皇后贵妃等人顾此失彼,她们底下的人则人心惶惶,我在江苏也不能这般顺利,说罢,你想要什么,我可得好生奖励你一番才是。”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要什么奖励。”顾蕴想也不想便道,再说她又什么没有。

    宇文承川却低笑道:“不行,这奖励你一定得要,你要是实在不要,我就只能把自己送给你了。”一面说,一面已扑上前,在轻挠顾蕴的腰肢了。

    顾蕴虽不怕痒,被他这样挠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清脆的声音仿若风中的银铃,撒满整间屋子。

    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滚到了一处……

    ------题外话------

    孩子马上上幼儿园了,这几天事情都有点多哈,体检啊报名啊给他添置必须的东西啊,还得每天带他先去幼儿园玩上一两个小时,熟悉一下,省得到时候哭太惨,哎,虽然这是每个孩子都要经历的,可当妈的还是会忍不住心疼,所以这几天我码字的时间少了不少,更新自然也少了,请亲们千万见谅,等孩子适应了就好了,么么哒,o(n_n)o~

    ☆、第一百六四回 促狭

    崇庆殿里春色满屋,景仁宫与关雎宫虽按时下了钥,宫里各处的灯也按时熄了,宗皇后与林贵妃各自的寝殿内,却一直亮着灯,今夜于后妃二人来讲,也将注定是一个不眠不夜。

    二人一开始哪里想过宇文承川能真将治水的任务圆满完成,一个打小儿病弱,别说似她们各自的儿子那样,读书习字骑射谋略样样都有大儒名师教导,本身还争气,自然文韬武略样样都出色了,指不定连字都认不完的婢生子,他哪来的那个本事与能耐去完成神仙都几乎完不成的任务?

    就算她们早年曾低估过他,以致竟让他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装了二十几年的病,甚至那几年她们派出去暗杀他的人也每每无功而返,显然他手下还是多少有点势力的。

    可他那点势力,在她们两派人暂时联合起来的巨大力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她们不想低估他的,可他也得有让她们高估的本钱哪!

    所以整个二月,乃至三月前半月,宗皇后与林贵妃对前朝的事还能气定神闲,虽然后宫因为多了一个妙贵嫔,生出了那么多事端,让后宫保持了多年的格局一下子被打破了,以致上下都跟着蠢蠢欲动起来,但只要这次她们能成功将宇文承川拉下马,之后便只是她们彼此之间的较量了,其他几个早已非分之想,或是新近才生出了非分之想的妃嫔连同她们各自的儿子,根本不足为惧。

    是进了三月下旬,二人才开始慌张起来的。

    那个婢生子在江苏运筹帷幄,竟然将河工治水之事给进展得有声有色,不管他们的人使什么招数,他都能游刃有余的给化解了,让他们无功而返,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过去二十几年,他到底有什么奇遇,竟然让他比之她们苦心栽培的儿子也毫不逊色?他手上到底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势力和底牌?!

    至此二人也终于开始庆幸起他们的父兄儿子有先见之明来,那个婢生子能将河工开展得这般顺利,说到底还不是手上有足够他折腾的银子,如果没有银子,他纵有惊天之才,又凭什么完成任务?

    关键在于,银子从哪里来,户部是有银子不假,顾氏那贱人的舅舅是户部侍郎也不假,可没有皇上的旨意,顾氏的舅舅纵然只挪用了一两银子,那也是大罪,何况他挪用的还是军饷,就等着被斩首抄家,那个婢生子与顾氏也跟着永无翻身之日罢!

    万幸当时她们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留后手,那个婢生子铁定完不成任务时,大家都没有听她们的话,照样做了万全的布置,不然如今事到临头,再来想法子,哪里还来得及?那个婢生子侥幸躲过了一次他们的算计,难道还能次次都躲过不成,且走着瞧罢!

    即便如此宽慰自己,宗皇后与林贵妃心里依然抱了几分侥幸的希望,万一到了最后关头,那个婢生子就出了什么事,譬如突如其来一场洪水将他给卷走了,或是他就一时得意忘形,着了他们的道儿了呢?不到他回宫那一刻,一切仍皆有可能。

    只可惜,宇文承川今日到底还是平平安安的回了宫,听说皇上在乾清宫接见他时也是龙心大悦,他又占了太子的名分,只要皇上的心稍稍偏向他那么一点,他的胜算都将大增……也就不怪宗皇后与林贵妃夜不能寐了,若非知道自家还有后手,她们就不止是睡不着,就该发疯了。

    次日才四更天,顾蕴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宇文承川已经起身了,她眼睛都睁不开,含糊说了一句:“你要去上朝了吗?”

    得了宇文承川低柔的回答:“我是要去上朝了,今儿是我返朝的第一日,自然不能去迟了,你安心睡你的,我下朝后就回来陪你。”

    她“嗯”了一声,便又睡得人事不知了。

    等再醒来时,天已大亮了,有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让整个内室都笼上了一层明亮的色彩,看得顾蕴心情大好,忍不住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虽然昨晚上很累,可她的确好久没睡得这么好过了。

    念头才闪过,她便猛地想到,太阳都这么高了,她去景仁宫请安肯定迟了,若是平时还罢了,大不了借口‘身体不适’,谅谁也挑不出她的不是来,可昨儿宇文承川刚回来,她今儿便不去景仁宫请安了,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阖宫上下,她昨晚上与宇文承川的“战况”有多激烈,以致她都下不来床了?这不是明摆着授人以她恃宠而骄,轻狂不知羞的话柄吗?

    顾蕴忙叫道:“锦瑟,卷碧!”

    待二人应声进来后,第一句话就问道:“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也不说按时叫醒我?”

    锦瑟与卷碧却都是满脸的笑,屈膝给她行过礼后,才道:“是殿下不让我们叫醒娘娘的,皇后娘娘那边,殿下也早吩咐人替娘娘告过假了,说娘娘昨晚上见殿下身上添了好些新伤,伤心了大半夜,快交四更天了才睡着,所以今儿不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请皇后娘娘恕罪,娘娘只管放心罢。”

    说她是因为见了宇文承川身上添的新伤,伤心到四更天才睡着,所以不能去请安……虽然这个借口听起来实在蹩脚,可总比没有的好,何况宇文承川身上有没有伤,宗皇后难道会不知道?

    顾蕴如释重负,这才发现浑身都酸疼得紧,不由申吟一声,又躺回了被窝里,道:“既然不用去请安了,那我再睡一会儿,你们先出去罢。”

    哼,某人仗着自己如今年轻力壮,就可劲儿的折腾她,不论她是撒娇也要求饶也好耍赖也好,都置若罔闻,他有本事等她三十岁如狼似虎时,再来与她大战三百回合!

    只可惜她注定还是睡不成了,因为锦瑟道:“胡良娣几个正等着给娘娘请安呢,而且殿下带了好些土仪回来,娘娘总得亲自瞧过后,冬至公公才好安排人往各宫送去。”

    顾蕴只得哀叹一声,认命的爬了起来,让胡良娣几个空等一场再让人打发了她们还没什么,宇文承川带回来的土仪却得尽快分送出去,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送得迟了,情意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一阵忙碌后,顾蕴出现在了自己的寝殿明间,果见胡良娣几个俱等在外面,她接过白兰奉上的燕窝粥吃了半盏,又吃了几个水晶小笼包,漱了口,才冲紫兰点了点头。

    紫兰便去到外面,冲胡良娣几个屈膝一礼:“太子妃娘娘请几位小主进去。”

    胡良娣几个这才鱼贯走了进来,虽早等得满心的不耐与恼怒了,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一进来便恭恭敬敬的给顾蕴行礼:“嫔妾们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顾蕴点点头:“都起来罢。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太子殿下昨日回宫之事了,本宫还要安排人分送太子殿下带回来的土仪往各宫去,就不多留你们了,至于你们那一份儿,回头本宫自会打发人与你们送去的,你们跪安罢。”

    竟是一句话都懒得与自己几个多说,一照面便要打发她们……胡良娣几个如何甘心,太子殿下一离宫就是好几个月,她们素日已鲜少能见到太子殿下的面儿了,好容易如今正主儿回来了,依然不让她们见上一面,太子殿下本就待她们淡得不能再淡,如今只怕她们站到他面前,他也未必知道她们是谁,不尽快为自己谋出路,设法讨得太子殿下的欢心,难道真以处子之身,守一辈子的活寡不成?

    胡良娣第一个就忍不住开了口,不过没忘记先堆起满脸的笑:“嫔妾们的确知道太子殿下平安凯旋之事了,所以今儿过来除了给太子妃娘娘请安以外,再就是也想给太子殿下请个安了,到底是嫔妾们的夫主,这几个月以来,嫔妾们也都惦记着太子殿下,总要亲眼看见太子殿下平安无恙,方能安心。”

    说着见顾蕴眼睑下虽有一圈淡淡的青影,却一脸遮掩不住的娇媚,整个人也透着一股子慵懒与满足,饶胡良娣没吃过猪肉,也是受过相关教引的,如何不知道她昨晚上一定被太子殿下滋润得不轻?几乎不曾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日日大鱼大肉的,难道就不会腻的吗,分她们一口汤喝怎么了,难道太子殿下就只是她一个人的男人,不是她们的男人不成?

    忍了又忍,胡良娣方忍住了已到嘴边的恶言,继续赔笑道:“何况娘娘不是说要安排人分送殿下带回来的土仪往各宫去吗,嫔妾们虽拙,帮着娘娘跑跑腿儿,做点体力活儿还是没问题的。”

    马良媛几个忙也赔笑附和道:“是啊娘娘,嫔妾们闲着也是闲着,您有事只管吩咐嫔妾们便是,能为娘娘分忧解劳,嫔妾们很愿意,也是嫔妾们的福气。”

    不管怎么说,她们也一定要拖到太子殿下回来,见太子殿下一面才是,万一太子殿下今日就瞧上了她们中的哪一个呢,太子妃娘娘是漂亮,也得太子殿下宠爱,可山珍海味吃久了,偶尔想换换口味也是很正常的不想吗?

    顾蕴闻言,就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到底是嫔妾们的夫主’,这话是在告诉她,宇文承川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也是她们几个的夫君吗?

    果然这阵子她们的安分守己都是假象,话说回来,男人都不在,她们纵有千般心计万般手段,也得有施展的对象,万一惹恼了她,要发落她们,可连一个护着她们的人都没有!

    不过她们既然等不及要作死,她少不得只能成全她们了,顾蕴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番,直看得几人后背都快要冒汗了,才笑盈盈的开了口:“既然众位妹妹一心为本宫分忧解劳,那本宫就不客气了,说来殿下带回来的土仪不少,本宫还真需要帮手呢。胡向安,你带几位小主去后面配殿里,帮着大家搬一下东西罢,记得别让几位小主搬太重的东西,虽然她们自己说了‘跑跑腿儿,做点体力活儿还是没问题的’,到底她们也是娇养到这么大的,可不能累坏了。”

    胡向安立刻上前单膝点地应了一声“是”,然后笑向胡良娣几个道:“几位小主还请随奴才去罢,小主们不知道,殿下带回来的土仪什么都有,可东宫人少,好些人还粗手粗脚的,万一搬东西时不小心把东西弄坏了,可就白白浪费殿下从这里远带回来了,几位小主肯屈尊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就见胡良娣几个的脸俱已是白一阵青一阵红一阵,跟调色盘似的,煞是好看了,心里更是已恨不能生吞了顾蕴,她怎么敢这样对待她们,她们好歹也是有正经名分的,就算她是主母,可她难道就不怕传了出去,别人说她善妒不容人吗?便是寻常人家,主母是后院的天,等闲也不敢这样对待有名分的贵妾,她怎么敢?

    然正如顾蕴所说,帮着顾蕴‘跑跑腿儿,做点体力活儿还是没问题的’这话是她们自己说的,那她们就算是含泪也只能领命去行事,不然顾蕴立时就能治她们一个‘抗旨不尊’的罪,那才真是狐狸没打着反惹一身骚了,倒不如就这样领命办事去,指不定等到回头太子殿下回来,瞧得她们一个个的都累成那样,就对太子妃心生不满,对她们则心生怜惜了呢?

    胡良娣几个只得委委屈屈的给顾蕴行了礼,说了一句:“那嫔妾们就先告退了。”含恨随胡向安去了后面的配殿。

    顾蕴这才气定神闲的看起方才胡向安奉与她的宇文承川带回来的土仪清单来,果然东西不少,定能好生让胡良娣几个“运动”一回,好生出一回汗,就是她们身上漂亮的衣裳和脸上精致的妆容有些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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