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已被顾蕴一把抓过空着的那只手,狠狠一口咬在了手背上,立时火烧火燎的痛,却不敢反抗,也不敢将手收回去,只得小声哀求顾蕴:“好蕴蕴,你轻点儿呀,不然你咬其他地方也成啊,我这手明儿还得批阅奏折,还得示于人前呢,你咬这么重,让我明儿可怎么见人……呀,你还真换地儿咬,果然最毒妇人心……”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大声一点儿呢!”顾蕴总算松开了咬在宇文承川肩膀上的嘴巴,却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大有宇文承川敢把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就给他好看的架势。

    宇文承川在她面前自来识时务,眼下自然也不例外,立时换上谄媚脸,“蕴蕴,我是说我肩膀硬,没的白硌坏了你的牙,你换其他好咬的地方咬呀……唔,我不疼,我不疼……”

    顾蕴抬起头来,笑靥如花:“真不疼?那我继续了啊……”

    “别别别,我又不是泥胎雕塑,怎么可能不疼?”宇文承川一脸的苦相,“本来怕你误会生气,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想着答应过以后再不欺瞒于你,这才会一字不漏都告诉了你,谁知道还是让你生气误会了。”

    顾蕴方松开了他的手臂,冷哼道:“知道疼就好,知道疼以后才不敢再随便的招蜂引蝶,去了一个妹妹,又来一个表妹,还有一个弟妹兼姨姐等着你,太子殿下的桃花可真是有够旺的!”

    庄敏县主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竟敢勾引她夫君,她这会儿是不在她面前,否则她一定挠花她的脸,把她打成猪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肖想别人的男人,真是气死她了!

    宇文承川方才见她一脸的淡定,还当她只是生气,并没有吃醋,如今看来,她哪里是没吃醋,她根本就醋大发了,虽然伤口很疼,心里却很爽,蕴蕴若不爱她,又怎么会气成这样?

    忙把身上能遮的地方都遮住,人也后倾到离顾蕴有一段距离,确保她再咬自己,自己能避开后,才委屈道:“我桃花哪有旺了,慧生你是知道的,她只是因为从未接触过其他男子,只接触过我,所以才会自以为喜欢我而已,何况她如今远在千里之外,这一篇早该翻过去了。至于顾芷,别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难道还不知道不成,你若是不喜欢,我立时改变计划便是。崔氏那个女人就更不必说了,她就是个疯子,我即便瞎了眼,也不会白放着你这颗珍珠不要,反去就她那个死鱼眼睛,何况我还没瞎,你就只管放一百二十颗心罢!”

    好说歹说,总算说得顾蕴面色渐缓,道:“也是,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你有这妹妹那表妹的,难道我就没有表哥不成,你若真敢有二心,想跟你的好表妹发生点有的没的,我也找我的表哥们去,反正冬至都说了么,表哥表妹好做亲!”

    这下轮到宇文承川糟心了,当下又是好一通赌咒发誓甜言蜜语,夫妻两个才复又如胶似漆起来。

    也是因为宇文承川是真对顾蕴从无二心,而顾蕴也知道他心里只有自己,方才不过就是二人借此无伤大雅的调一下情而已,不然哪能这么快便好起来。

    顾蕴这才正色与宇文承川道:“你说那个贱女人哪来的这个自信,你就一定能瞧上她,难道就因为你能瞧上顾芷,就一定能瞧上她不成,这是什么逻辑?她又不是不知道你受顾芷吸引,主要是因为那香,何况你即便如她所愿被她勾引了,她也上不得台面,过不了明路啊,她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事都该以她的意志为主,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不成?”

    宇文承川沉吟道:“先前我与冬至也讨论过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从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区区皇子妃,而是有更高的志向更大的野心,所以当初才能与老四一拍即合,如今老四既不能实现她的志向与野心了,她自然要另谋出路,而我,自然就是那个至少目前来说,最能实现她志向和野心的人了。至于她明知我是因为那香才对顾芷另眼相看,依然以为我会对她也另眼相看,大概就是出于她盲目的自信与自大罢,她出身高贵有才有貌,又有能力手段,男人除非是傻子,否则面对这样一个送上门的美人儿,又有几个能不动心的?”

    说到最后,话里到底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嘲讽与不屑来,那个女人从来不照镜子的么?!

    ☆、第二百一一回 鞑靼各部顺利抵达

    顾蕴想起早前见庄敏县主时,她虽对谁都一副温柔谦逊,与谁都不交恶的样子,但眼神下的自傲与自矜,那种生来便高人一等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却是掩饰不住的,不由对宇文承川的话深以为然。

    庄敏县主并不是脑子坏了,而是盲目的自信自傲到了极点,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在他们看来蠢透了,在她自己看来却是眼下最有利最行之有效的事,也算是一朵旷世大奇葩了!

    顾蕴因沉吟道:“可我还是想不通,她怎么就能这般义无反顾,不说我如今还活得好好儿的,就算我明儿就死了,她一样上不得台面,过不了明路啊,以她的志向与野心,只有做了皇后才能满足,便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她也会觉得不甘的,何况她连妃嫔都做不了,注定永远上不得台面,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说来上辈子庄敏县主的确当了皇后,母仪天下,也算是满足了一回她的志向与野心,只可惜这辈子多了宇文承川和自己这两个大变数,她注定只能美梦落空,再别想像上一世那样得意了!

    宇文承川不待顾蕴话音落下,已没好气道:“什么死啊活的,你就这样随口挂在嘴边,也不知道忌讳忌讳,这一次便罢了,下一次你再这般口无遮拦,看我打不打你!”说着作势瞄了一眼顾蕴的臀部,反正那里肉多,打起来也不会太疼。

    顾蕴如何看不出他的意思,就扁起了嘴巴,嘟哝道:“以后再不说了便是,表面一副关心我的样子,当谁不知道是在记恨我方才咬了你,想找补回来呢……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你继续,继续。”

    宇文承川见她说完便离自己远远的,还捂住了嘴巴,只一双大眼滴溜溜的直转,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却仍板着脸警告了她一番:“反正你记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别以为我舍不得打你啊,是你自己说的,打是亲骂是爱,你都亲了我多少次了,也该轮到我亲你一次了。”

    才正色继续道:“她怎么想的,我和冬至先前讨论后,倒是约莫能猜到几分,你听说过前朝成宗皇帝罗皇后的事吗?”

    顾蕴一怔:“倒是偶然听说过,可这事儿与前朝的皇后能扯上什么关系,分明八竿子也打不着啊……”话没说完,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你的意思,她这是想效仿前朝罗皇后?”

    宇文承川赞赏的点点头,他的蕴蕴就是这么聪明,“罗皇后早前为成宗皇帝臣下的妻子,还与那臣子生了个儿子,可成宗皇帝却对她一见钟情,将她改头换面带回宫里,专宠二十年,直至罗皇后的真实身份曝光,成宗皇帝依然矢志不渝,在临死前追封了她为皇后,还明令要与之合葬,虽然这是因成宗皇帝的原配皇后坏了事,依然足够惊世骇俗了,可到后来,还不是渐渐传为了一桩美谈?那个女人没准儿正是想效仿罗皇后呢,反正皇上的闲话没谁敢轻易胡说,史书也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并不重要。”

    说得顾蕴冷笑起来:“她长得丑,想得倒挺美,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她那副鬼样子,哪哪儿及得上我半分了?呸,不过一个残花败柳罢了,年纪一大把还生过两个孩子,更不必说她娘家就快只剩一个空壳了,还妄想取我而代之,真以为自己脑子坏掉了,这世上所有人的脑子也都坏掉了?便是傻子,在我和她之间,也知道怎么选嘛……”

    杀气腾腾的一把揪了宇文承川的中衣衣襟:“你是傻子吗?”

    宇文承川笑得不行:“当然不是,况就算我要犯傻,也只会为你一个人犯傻,她算个什么东西?”

    “这还差不多。”顾蕴这才满意的松开了他的衣襟,正色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心里怎么想的?”

    宇文承川微蹙眉头道:“我方才一直就在想,若我把这事儿无意传到了老四与老二耳朵里,至多也就能让那个女人与老四反目成仇而已,甚至连让老二老四反目成仇的可能性都不大,何况那个女人还完全可以咬死了牙关不承认,她巧舌如簧,老四如今也离不得她和她娘家的助力,而且他们再怎么说也有一双儿女,虎毒不食子,老四纵看在孩子的面儿上,也不可能拿她怎么样,这事儿十有八九会消弭于无形中。”

    顾蕴听得也蹙起了眉头:“可不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何况这样的家丑四皇子怎么可能任其闹大,只会胳膊折在袖里,倒不如就像之前与她说的那样,你一直表现出一副半个字也不信她的样子,以前怎么样,如今仍怎么样,也不改变我们的计划,她难道还敢把这事儿告诉四皇子不成?少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一步一步,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事后还不敢与任何人多说一个字,只能生生咽下这个哑巴亏。”

    宇文承川眉头稍展,笑道:“你与我倒是想到了一块儿去,对付她这样的人,就得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那就说定了,我们仍按原计划来,所幸鞑靼各部的首领已经在路上,就这几日便会陆陆续续抵达行宫了,此事很快就能了了。”

    顾蕴点点头,又与他说了一会儿话,眼见时辰实在不早,彼此也犯困了,才让宇文承川熄灯睡下了。

    次日上午,顾蕴才去韵妃处理事回到玉润殿,昨夜的大宴虽已结束了,善后工作却还很多,她总不能事事都推给韵妃,怎么着也该去给韵妃搭把手才是。

    好在韵妃的确是个能干的,凡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顾蕴去后也就坐着吃了一杯茶,陪着听管事太监嬷嬷们回了一回事,也就完事告辞回来了。

    只是顾蕴回来后,才刚换了衣裳,就有小宫女进来禀道:“四皇子妃娘娘拜会娘娘来了。”

    这么迫不及待的赶来玉润殿,拜会自己是假,想找机会见一见宇文承川,再试图说服他,让他相信她是真的爱慕他,他收了她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才是真罢?

    顾蕴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冷嘲的弧度,道:“请四皇子妃娘娘进来罢。”

    小宫女应声而去,不一时便引了庄敏县主进来:“给大皇嫂请安了。”

    “四弟妹客气。”顾蕴笑着给她还了礼,趁机上下溜了她一眼,见她衣着华美,妆容精致,笑容得体,乍一看倒是看不出与往日有何差别,但只要稍一细看,便能看出她眼睑下有一圈淡淡的青影,便是扑了再厚的米分也不能全然遮掩住,眼里也有几道血丝,让她整个人的气息都带上了几分焦灼,不难想象,从昨夜到现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她过得是何等的不安与煎熬。

    顾蕴心下又是一阵冷笑,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笑着请庄敏县主坐,又让人上茶果点心来,末了才看向庄敏县主笑道:“不知四弟妹今儿大驾光临,所为何事,你可是自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自家妯娌,四弟妹但说无妨,本宫虽未必就能帮上四弟妹的忙,能与四弟妹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庄敏县主昨夜岂止过得不好,她五内俱焚之下,根本一夜都不曾合过眼,得亏四皇子昨夜酒喝得不少,回去后草草梳洗一番,便睡了个人事不省,晨间又是打早便起身上朝去了,不然指不定就要瞧出她的异样来了。

    她想来想去,对自己昨夜的贸然行事不是不后悔的,谁能想到太子竟然一个字也不信她说的呢?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便再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不然事后不慎让四皇子知道了,她焉能还有命在,连她的一双儿女和娘家都别想得着好,之前是为了能有更好的将来,为了能美梦成真,如今还要加一条,为了自保了。

    这才会顾蕴前脚才回了玉润殿,后脚便撵了来,既是为了探一探顾蕴的态度,看太子有没有把昨夜之事告诉她,若没告诉便罢,若告诉了,她少不得就要提前想好应对之策了;更是为了能找机会再与太子说上话儿,让太子相信她所言句句属实,看能不能最终说服太子收了她,让她得偿所愿。

    所幸看顾蕴的态度,对昨夜之事丝毫也不知情,不然哪里还能笑面以对她。

    庄敏县主方稍稍松了一口气,笑道:“我以前无事不登三宝殿,少有去东宫拜会大皇嫂,不过是因为宫规森严,我不得日日进宫,好容易进了宫,又要去给母后请安,还要去各宫娘娘儿处周旋一回,实在不得空,且想着在母后处也是见了大皇嫂的,这才没特意再跑一趟东宫而已。没想到倒让大皇嫂误会我不肯与您亲近了,其实我心里巴不得日日都能与您亲近呢,这不想着那日妯娌们一道抹牌说笑,着实自在,我今儿就又来了吗,就是不知道大皇嫂愿不愿意赏脸,与我和五弟妹六弟妹今儿再玩一回?若是大皇嫂愿意赏脸,我这就打发人请五六两位弟妹去。”

    顾蕴岂会不知道她是想拖延时间,一直拖延到宇文承川回来,然后再找机会与他说话儿,想也不想便笑道:“四弟妹来者是客,怎么能劳动你跟前儿服侍的人,落英落霞,你们两个这就请五皇子妃六皇子妃去,就说本宫和四皇子妃已支好了牌桌子,只等她们两个了。”

    “是,太子妃娘娘。”落英落霞忙屈膝应了,却行退了出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五皇子妃与六皇子妃便来了,于是妯娌四个各自落了座,打起牌来,不觉便到了午膳时分,五六两位皇子妃便提出要回去了,庄敏县主却笑道:“我们殿下一般都不回去用午膳的,我回去也是孤零零一人用膳,着实没劲,两位弟妹要回去便自便罢,我却是要厚颜留下,叨扰大皇嫂的。”

    顾蕴也笑道:“难道我做长嫂的,连一顿饭都款待不起几位弟妹不成?”不让二人走。

    二人只得留下用膳,待饭毕吃了茶歇息了一会儿,又应庄敏县主要求,妯娌几个继续打起牌来。

    这一打便直打到掌灯时分才散了局,五六两位皇子妃早心急火燎了,一散局便告辞了,庄敏县主倒是想再留下等宇文承川回来的,这都掌灯了,太子也该回来了。

    谁曾想却有小太监进来禀道:“太子殿下今夜在外殿设宴款待诸位大人,请太子妃娘娘自己用膳,用完膳便早些歇下,若前面宴席散得迟了,殿下便不进来歇息了。”

    庄敏县主无奈,只得向顾蕴行礼告辞,一面往外走,一面还在咬牙想着,今儿见不到太子,她明儿还来,明儿见不到,她就后日再来,就不信真再见不到太子一面了!

    却不知道她才一离了玉润殿,宇文承川便回来了,还与顾蕴一道,狠狠讥讽了她一顿,她若是听见了,没准儿会气得吐血,可这又怪得了谁,她若不先将腰弯下去,谁又能骑到她背上?!

    接下来几日,庄敏县主白日里的大半时间都耗在了玉润殿,只可惜仍然一次都没见到过宇文承川,甚至有两次她将顾芷一并带了来,依然没能将宇文承川引回来。

    反而招来了玉润殿小太监小宫女们的窃窃私语:“这四皇子妃的脸皮也忒厚了,明知我们娘娘奉旨协理后宫,马上又有大批贵客抵达,日日忙得了不得,还见天价的来,来了便不走,难道明仁殿穷得连饭都开不起了不成?”

    庄敏县主“无意”听到后,气了个半死,如何还不知道宇文承川这是有意在躲着她?可纵然知道了又何妨,她办的这件事除了自己的贴身宫女,根本不敢再让第三个人知晓,也就意味着,她根本无人可用,那便既不能去打探宇文承川的去向,也没法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去堵他,除了用守株待兔这样最愚蠢最无效的法子,还能怎么着?

    心下便越发焦灼与恐慌了,也不知道太子如今到底是什么打算,将来又会不会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四皇子,如今摆明了此局不论是太子胜,还是四皇子二皇子胜,她都得不着任何好,——她到底是怎么让自己陷入如今进退维谷局面的!

    在顾蕴的厌烦不耐与庄敏县主的焦灼恐慌中,鞑靼各部的首领终于携儿女部众,在两日内陆陆续续都抵达了热河行宫。

    皇上少不得要一一接见,鞑靼一共分八部,泰半都是元蒙人,发源于前朝大周初期,真正兴盛起来却是在大周中末期,八部一度统一了,还建了国,国号就叫“元蒙”,给其时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大周慕容氏,和建国伊始百废待兴的大邺宇文氏,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与困扰。

    还是到了高宗皇帝执政末期,大邺已是国富民强,兵肥马壮,高宗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已跟着太祖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了,是个不折不扣的铁血皇帝,本来卧榻之侧便容不得他人酣睡了,偏元蒙不长眼不识趣,还主动挑衅起大邺来,于是高宗皇帝亲自带兵,直将元蒙打得血流成河俯首称臣,连国号都被高宗皇帝改为了“鞑靼”,这才班师回朝。

    之后鞑靼便再未真正强盛起来过,不独是因为鞑靼本就不比大邺土地肥沃疆域辽阔,他们祖居草原,是既不会种田耕地,也的确没有田地给他们耕种,一应吃穿用度,都只能靠仅有的牛羊马匹高价自大邺换回来,一旦有什么天灾人祸,便是灭顶之灾;

    也是因为大邺历代皇帝的有意分化打压,先是将鞑靼分作了八部,让八部并列,可汗每三年一轮,但有大事,却不由可汗一力主宰,而是须得其他七部都同意,才能决定实施,再人为的于八部之间制造些小摩擦小矛盾,让八部都越发的忌惮嫉恨彼此,如此便不必再担心鞑靼会如昔日的元蒙一样,给大邺的边境时时构成威胁了。

    皇上接见鞑靼各部首领,自是在光明正大殿,其盛况便不是顾蕴等宫眷所能亲眼得见的了,只听说鞑靼如今的可汗塔拉王爷的儿子硕塞小王爷极是出色,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再就是另一位首领孛儿只斤王爷的女儿妮娜公主美得像一团火一样,让当时在场尚未娶亲的年轻宗亲贵胄们都失了神,孛儿只斤王爷见了,遂请求皇上为自己的女儿指婚,皇上只一笑置之罢了。

    一直到快交二更,宇文承川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了,顾蕴忙迎了上去:“怎么这么重的酒味儿,你今晚上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宇文承川虽喝得不少,神智却仍很清明,脚步也很稳当,道:“鞑靼人个个都是海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总不能堕了天朝上国的威风罢,不止我,除了六弟,其他兄弟个个儿都喝得不少,所幸总算没有败给他们。”

    顾蕴听他舌头都捋不直了,知道他到底还是有了几分醉意,忙吩咐一旁的白兰紫兰准备醒酒汤去,得知他只顾着吃酒,没吃多少东西,忙又吩咐暗香下面去,“幸亏我估摸着你真正吃不了多少东西下肚,让灶上一直没熄火,又让暗香用人参吊了一锅老母鸡汤,这会儿用来给你下面倒是正好。”

    宇文承川笑着抱着她个满怀:“那就多谢太子妃娘娘了。”

    顾蕴忙要挣扎,见屋里服侍的人已尽数退了出去,也就由他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靠到自己身上,扶了他进净房去更衣盥洗。

    一番清洗过后,宇文承川精神了许多,暗香也端了煮好的面上来,他不由摸着肚子笑道:“方才还不觉得有多饿,这会儿闻着面的香气,才发现着实饿得难受。”坐下一气吃了两碗面,才满足的放了筷子。

    顾蕴忙斟了杯茶递给他,嗔道:“让你慢点儿,慢点儿,就跟饿了几天没吃东西似的,又没人跟你抢。皇上怎么说,今儿既已为众位首领接过风洗过尘了,明儿夜里还开大宴吗?”

    宇文承川吃了一口茶,道:“怎么不办了,不但夜里的大宴要办,明儿白日里还有那达慕大会呢,就在行宫以南的那片大草原上办,皇上的意思,要让我们兄弟与鞑靼各部的贵胄才俊比试一下弓马骑射,晚上还要举办篝火宴会,已经吩咐内务府和金吾卫的人连夜去那片草原上安营扎寨,准备一应所需的东西了。”

    “篝火宴会?”顾蕴先是一喜,“我听说鞑靼人最是豪爽热情的,又都能歌善舞,明晚上岂不是有得乐了?”

    这样的篝火宴会,想也知道比在光明正大殿里严守君臣之礼,连喝个酒吃个菜都要再四行礼谢恩,赔笑应酬的宴会来得有意思的多。

    但转念一想,她脸上的喜色又消失不见了:“晚宴在草原上举行,我们岂不是就不能将计就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宇文承川笑道:“谁说不能了,你听我把话说完啊,皇上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晚宴定在光明正大殿举行,所有亲贵百官和宫眷女眷都要出席,再加上鞑靼各部的首领亲贵们,得多大的营帐才能坐得下?而且既是为款待鞑靼首领亲贵们的,自然要用我们大邺的美食,在行宫里更方便烹煮些,所以皇上说了,那达慕大会结束后,大家回到行宫休整一会儿,再到光明正大殿参加晚宴。”

    顾蕴这才笑了起来:“虽然我很想感受一下篝火宴会的氛围,好生乐呵乐呵,却更想看见某些人欲哭无泪,打落了牙齿和血吞的惨样,所以篝火晚会只能以后你有空时,带我去感受了。”

    宇文承川笑道:“鞑靼各部首领要在行宫至少待半个月呢,你方才都说了鞑靼人最是豪爽热情,能歌善舞的,你觉得他们能忍得住半个月不举办篝火宴会吗?你只管放心,有的是机会让你感受。”

    “嗯。”顾蕴笑着点头应了,想起之前落英落霞与自己说的八卦,忍不住问起宇文承川来:“听说鞑靼各部如今可汗的儿子,叫什么硕塞小王爷的,很英俊出色,连皇上都赞不绝口,是不是真的?还有那位妮娜公主,真的比玫瑰花儿还美丽娇艳吗?”

    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儿,打听别的男人有多英俊出色……宇文承川的双眼危险的眯了眯,强忍下打顾蕴屁股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那什么硕什么塞小王爷英俊不英俊,出色不出色的我不知道,倒是那位妮娜公主的确又娇又艳,我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几次比她更漂亮的姑娘呢!”

    这下轮到顾蕴危险的眯眼了,似笑非笑道:“真的吗,那位公主难道比我还漂亮?我听说她父亲还求皇上为她指婚呢,要不我明儿就替你求皇上,让皇上把她指给你去?”

    脸上笑着,心里却在咆哮,你若敢点头,看我不咬断你的脖子!

    宇文承川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望着她笑。

    顾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嘟哝道:“我不过就是白问问而已,就算夸那位小王爷英俊出色,也不是我在夸他,只是重复别人的话,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宇文承川立时接道:“可不是,我不过就白说说而已,就算夸那位公主又娇又艳,也不是我在夸他,只是重复别人的话而已,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好啦好啦,我逗你玩儿的,你别生气了,那位公主长什么样儿我都没看清,她就算真是天仙,也不是你,那与我何干?”

    说得顾蕴心下一阵甜蜜,也就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道:“早知道鞑靼有这么漂亮的一位公主,鞑靼人又天生豪爽热情,当初十一哥就不该急着与丁家小姐定亲的,不然配这位妮娜公主多好?我听说那位丁小姐很是端庄贤淑,偏十一哥也是个闷葫芦,两个闷葫芦凑到一起,岂不是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

    “你想太多了。”宇文承川摇头道:“皇上就算要为那位妮娜公主指婚,也不可能指十一哥这样位高权重的天子近臣给她,何况十一哥还是荣亲王世子,将来的荣亲王,万一孛儿只斤部自谓有了荣亲王府的支持,便开始大肆的膨胀扩张起来,打破了鞑靼八部的平衡,岂非横生枝节?所以白日里孛儿只斤王爷当场请求皇上为他女儿指婚时,皇上才会笑而不答,当时在场的个个儿都是宗亲贵胄,指哪一个给妮娜公主,孛儿只斤王爷都是赚了,皇上怎么可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你等着看罢,这事儿十有八九会不了了之。”

    顾蕴皱眉道:“原来是这样,可以妮娜公主的身份,未来的夫婿绝不可能是什么凡夫俗子,宗亲贵胄们不成了,少不得只能与其他各部联姻,皇上难道就不怕孛儿只斤部与其他部联姻后,两部亲如一部,一样会打破八部之间的平衡?”

    宇文承川笑道:“这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八部之间彼此都联络有亲,真要细算起来,八部都能算是姻亲,不也一直保持住了平衡?你要知道,这世上从来不可能有永远的朋友和亲人,而只会有永远的利益。好了,不说这些了,横竖与我们关系也不大,且收拾收拾,歇了罢,明儿还要早起呢。”

    顾蕴见他害了乏,也就不再多说,把床铺收拾好,夫妻两个一道歇下了。

    翌日起来,果然就有内务府的太监往各处一一传旨,着大家收拾收拾,辰正一道至宫门外坐车,往草原上参加那达慕大会去。

    顾蕴因昨夜便知道此事,早起即让人开始收拾了,这会儿事到临头,反倒闲了下来,想了想,又让白兰与自己备了一套骑装戴上,虽然今儿那么多人,她身为太子妃,能策马奔腾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就有机会了呢,有备才能无患嘛。

    如此到了辰时,顾蕴带着白兰紫兰去到宫门外,就见一众宫眷俱已等在那里了,一见她过来,忙都纷纷屈膝见礼。

    顾蕴笑着一一寒暄过了,经过庄敏县主身边时,不忘多看她一眼,见她的黑眼圈越发严重,人也越发憔悴,锦衣华服浓妆艳抹几乎都已快要遮掩不住后,才就着白兰的手,神清气爽的上了自己的车,贱女人,你睡不着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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