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得出来。

    金青山不太想放田芳母子离开。

    但他没有去跟云松顶牛,而是思索了一下说道:“让四少爷改名,登报改名!”

    云松点头。

    田芳也点头。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固然心狠手辣。

    但更识时务。

    否则当年她被鹿敬天利用过之就会被铲除,而不是成为二姨太留到现在。

    这件事算是落下帷幕了。

    最终金青山笑到最后。

    云松觉得这结果还不错。

    甚至就像鹿濯濯说的那样,对于黔地百姓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鹿屠刀死了!

    金青山的名声比鹿敬天可要好多了,他手下的第一师纪律是最好的,在百姓中口碑也是最好的。

    云松准备离开。

    鹿濯濯轻轻推了鹿饮溪一把。

    鹿饮溪要说话。

    以余光看到后,云松抢先说道:“二小姐、少将——哦,不对,应该叫女帅、新帅,百年锦瑟,恭贺新婚,贫道先在这里祝你们白首同心、永不分离,祝你们幸福、快乐,不止今天、不止今年。”

    “多谢。”金青山彬彬有礼的敬了个军礼。

    云松又说道:“但贫道也在这里煞风景的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天下百姓苦啊,希望你们执掌黔地军政大权后,能够对百姓好点。”

    “新帅,您是山里走出来的人,希望您能体恤下民,让他们好歹吃的上饭、穿得上衣!”

    金青山说道:“道长你放心,大鹿儿的为人你清楚,她会是个爱护百姓、百姓爱戴的好女帅。”

    “而且我也明白一个道理,不管是军是政、是兵是官,这都是老百姓供养起来的,老百姓没有好日子,那我们的日子也得动荡。”

    “所以我一定会尽全力给百姓一个安稳日子,这个请道长督查便可。另外,我将少将佩剑赠予道长,日后凡是在本帅辖内,但有贪官污吏、恶霸奸商,你可以代我们夫妇随意惩戒!”

    他摘下腰上的佩剑递给云松。

    郑重其事。

    起码面子上做的很好。

    云松抱剑而离开。

    他急着回公孙无锋家里。

    公孙无锋特意提到将房子送给自己,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现在筑城内外都很乱。

    鹿家父子之间勾心斗角、余进宝在后面算计,然后金青山还要坐收渔翁之利。

    不止如此,第二师还派人混进城想在婚礼上捣乱。

    就这样,整个筑城乱成一锅粥!

    对此云松大感心累。

    他不管了。

    坐车回到公孙无锋家中后准备歇一歇就离开筑城。

    推开门,令狐猹一下子扑上来抱住他的腿。

    很委屈。

    怎么又不管我了?

    阿宝更委屈,它也想飞扑上来。

    云松赶紧抬脚停球。

    阿宝长得很快,它不再是那个瘦削的毛杆子,变成了个贼胖的肉墩子。

    而它跑的又快,这样云松怎么敢让它跟令狐猹一样玩冲跳?

    他怕自己被冲破丹田。

    结果他踩住阿宝后,阿宝抬头嗅了嗅陡然生气,它跑起来指着云松就‘啊呜啊呜’。

    这是闻见好肉好菜的味儿了!

    后面的余平安看到了它们两个,顿时兴奋的大叫:

    “啊,大狗!”

    “啊,胖猪!”

    云松对大笨象两人说道:“你们把阿宝它们仨小的带走,我跟二姨太有点事要商量一下。”

    胡金子点头说道:“好,大象你把它们仨小的带走,我和道长跟……”

    “滚你的蛋!”云松作势要踢。

    胡金子委屈的说道:“道长,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看二姨太刚成了寡妇,然后你大晚上就要跟人家共处一室,这瓜田李下的,不好!容易让人戳脊梁杆子!”

    云松看看天上的太阳,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是犯病了?

    胡金子解释道:“大白天的也不好,白日宣淫……”

    “你就等着挨揍吗?”云松问道。

    胡金子拎起令狐猹又在阿宝后腿之间摸了一把,然后阿宝勃然大怒,冲着他就追了上去。

    云松带田芳到书房坐下,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田芳莫名其妙的说道:“从大帅府……”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云松不耐的打断她的话,“你是从哪个朝代来的?”

    田芳娇躯一颤。

    表情惊骇!

    她显然没有想过会被人揭露出自己的来路。

    云松说道:“你给你儿子取名为扶苏,怕是别有深意吧?难道你是从秦朝来的?秦始皇嬴政、秦公子扶苏,这两人你都知道,对吧?”

    田芳更惊骇:“你、你也是?”

    云松愕然道:“你真是从秦朝来的?”

    田芳沉默了下来。

    云松冷笑道:“不说是吧?没关系,我有办法可以把你送回去,希望你在你原来的朝代能过的好吧。”

    田芳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十几年,她却从未有过寻找回家方式的表现,所以云松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与自己不一样,她可能不想回去。

    而且即使想回去也是以前的她,现在她在这个世界有钱有地位也有了儿子,她应该不会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云松赌了一把。

    他又赌赢了!

    田芳一听这话花容失色、连连摆手:“不要,请道长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暴秦!”

    云松心里咯噔一下。

    还真让自己猜对了。

    暴秦!

    大秦!

    他不再说话,而是等着让田芳自己说。

    田芳迟疑的看了看他,最终妥协了:“我并非是暴秦之人,我乃是大齐田和王之后,我大齐被暴秦所灭,我与我的姐妹全被掳掠到了阿房宫。”

    “后来暴秦始皇帝想要求长生,让徐福先生带我们出海寻仙岛,然后我们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徐福先生神通广大,他本就是暴秦极厉害的方士,来到这里有他的才能更是有所施展,这样我们便留了下来。”

    听了她的话,云松心里巨震。

    徐福东渡!

    历史上徐福带童男童女寻长生不老药而失踪,之后围绕这点有许多传奇故事发生。

    但故事终究是故事,历史上没有足够强力的考古证据来证明他的下落,他和船队的下落成了未解之谜。

    现在,云松揭开了这个谜题。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徐福先生呢?”

    田芳叹气道:“我不知道,他倒是想回暴秦去给始皇帝复命,但他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法子,或者说回去的路。”

    云松问道:“你怎么知道?”

    田芳说道:“这条薨龙脉便是徐福先生发现的,徐福先生说要回去得通过一条龙脉,他一直在找龙脉。”

    “他在余进宝协助下,进山中找到了这条薨龙脉,然后发现这条薨龙脉无用,于是便让我看守这条龙脉,如果他找到了回去的路,会回来找我的、带我一起走的。”

    说到这里田芳忧愁的叹了口气:“好几年过去了,徐福先生再没有回来,我也辜负了他的嘱托,未能看守住这条龙脉,让鹿敬天给强行夺了去,不知道以后见面,我怎么向他交代。”

    云松问道:“徐福先生一直在找回去的法子吗?他为什么这么坚定?”

    难道徐福也是个恋家的人?

    或者他也有必须要毁灭的东西?比如他有日记留在秦朝了?

    田芳说道:“他必须得回去,否则以始皇帝的暴虐,见他长久不归一定会杀他九族、不,会杀他十族,他的鬼谷师门也会被斩杀掉的!”

    云松问道:“那徐福先生现在在哪里?”

    田芳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们已经好些年没有联系了,他曾经将大本营设在沪都,在沪都留下了一些人。”

    “不过这些人里有我的姐妹,以前每年我都与她们进行书信联系,但最近两年各地战事纷起便断了联系,不知道……”

    “唉!”

    云松想了想。

    这样自己要去沪都了。

    相比不知所谓的朱允炆,显然徐福这伙人信息更明朗。

    而且徐福此人是方士,手下又多有强兵悍将,他所能找到关于龙脉的信息应当比朱允炆更多。

    不过他没有着急动身。

    因为鹿敬天的死导致黔地乱作一团,兵匪横行,乱军四窜。

    云松不想去冒险。

    替死武生的失去让他失去了安全感。

    这年头是有火枪的,暗地里有人瞄准他给一枪,那他十有八九要没命。

    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他牢记《亮剑》里魏和尚的下场。

    抗战胜利就在眼前,他纵横沙场打过小鬼子灭过国军精锐,却在几个土匪手里丢了命。

    意难平!

    他可不想步入后尘。

    另外他还得翻找公孙无锋家里。

    当然他屁都没找到……

    公孙无锋竟然真的只给他留了一座宅子……

    这样倒也还好,他们有落脚的地方。

    一行人在黔地等候了一番,一直等到中秋节结束。

    秋高气爽,万物萧瑟。

    金青山确实无愧于鹿家军军神之名,他将大帅府守卫补入第一师,这样第一师编制重新完善。

    随后他以第三师正面诱敌引第二师离城野战,士气旺盛的第一师从侧翼插入,将第二师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痛快淋漓的歼灭战。

    第二师兵败如山倒,师长姚镇东自杀,残兵投降。

    平掉第二师的叛乱之后,第四师和第五师乖乖回来。

    金青山又以无私铁面整治了麾下军纪,整治后他将部队分解开来,化整为零,以连为单位对黔地兴风作浪的山贼水匪展开围剿。

    部队不准掠夺百姓财产,但剿灭山贼水匪后得到的金银财宝和粮食不用交公,士兵们可以留下。

    就这一条掀起了黔地剿匪热情。

    中秋节到重阳节,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整个黔地的气象为之一清!

    到了这时候云松才出发。

    黔地水路发达,可以走水路奔赴沪都。

    金青山调拨了一辆小火轮给云松等人,但云松不想公布行程,他拒绝了好意,自己买了一艘帆船,雇了船工装上食物清水出发上路。

    他们船只连夜出发的,鹿饮溪得到消息后赶紧来找,最终来的太晚,宅子里已经没了人影。

    她追到码头,有人问了她的身份后交给她一封信。

    信上的字迹很熟悉。

    是云松的亲笔。

    鹿饮溪急忙打开信纸看去,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看着这句话鹿饮溪一下子流下眼泪。

    这一刻她体会到了姐姐这些年面对公孙无锋时候的心情。

    警卫看她流泪赶紧冲上来:“小姐,怎么了?”

    鹿饮溪使劲抹了一把脸,对着猎猎的江风说道:“今天风真大,秋天来了呀,真是吹的人、吹的人心寒!”

    秋风急,吹动帆船顺畅的远离了筑城。

    江流平缓。

    这地方虽然有连绵的山峰,但不算凶险,木板船一样可以泛舟其上。

    随着船行水上开始变得凶险,水流越来越湍急、水域越来越狭窄且深。

    他们的船穿行其中,全靠船老大经验丰富才能引领船只顺利通过这些峡谷水域。

    黔地的水势非常复杂。

    他们刚离开险峻的峡谷水域,接着又出现了平湖。

    河水有深有浅,但都能清澈见底,底下鹅卵石铺就,水流蜿蜒屈伸,风景秀丽。

    有时候山里没风,这样的河段往往一平如镜,波光粼粼,空灵幽静。

    云松最喜欢看两侧的峡谷。

    峡谷奇峰异石数不胜数,风高峦秀,竹木葱茏。

    船老大对这河段很是熟悉,一边摇橹一边给他们介绍:

    “这个是月牙河,你们看它弯曲的多好,就跟夜里的月牙一样……”

    “看那块石头,那叫鹰嘴岩,像不像一条弯曲的鹰嘴?”

    “咱们马上要过大象山了,象鼻子垂在水里,哈哈,是不是跟大象吸水一样?”

    云松对大笨象挤挤眼:“你的鼻子有这么长吗?”

    大笨象憨笑着摇摇头。

    大河两侧时不时有溪流汇入,这些小溪清澈亮丽但激流湍急,其流经之处往往山川旖旎、树木隐蔽。

    他们时不时能碰到摇着小竹筏的山里人。

    这些人乘坐小竹筏出来捕鱼,竹筏上站着鸬鹚,有老人带斗笠、穿蓑衣坐在筏子上。

    他们嘴里都叼着烟袋锅,时不时有烟雾飘渺起来。

    水面上也有水雾。

    于是烟雾水雾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里是烟雾哪些是水雾,就好像老人们在吞云吐雾……

    时不时也有竹筏会靠近他们,竹筏上挂着肥鱼和瓜果,老人们会来眼巴巴的问:

    “你们有粮食吗?或者盐巴?我这里有大鱼也有甜果子,可甜的果子,换点粮食盐巴?”

    船老大对肥鱼和果子毫无兴趣,每当有老人上来询问他便反问:“能不能换你们的蓑衣?我看天色不好可能会下雨,我们没带雨伞没带蓑衣,换不换?”

    渔夫们往往摇头。

    云松心软,他们船上带的粮食多,他会跟老人们换点鱼和果子。

    鱼烤了给阿宝吃,果子则给令狐猹。

    船老大对云松说道:“这些鱼江里有的是,道长想吃的话,咱们撒下渔网拉上一个时辰就够咱几个人吃好些天,所以不要跟他们换鱼,跟他们换蓑衣。”

    云松笑着问道:“这蓑衣是宝贝?”

    船老大点头:“是宝贝,他们的蓑衣是用盛夏时节镜面竹的竹叶所编成的,镜面竹您知道吗?”

    云松想了想,说道:

    “镜面竹一种很神奇的竹子,相传山里竹笋在月圆之夜破土而出然后恰好被月光照到了,这样长出来的竹子便叫镜面竹,因为它们长得颜色泛银白,且特别光亮,就跟姑娘用的银镜子一样。”

    这是啊呜给他留下的记忆。

    船老大笑道:“对,这种竹子的叶子可稀罕了,它们不沾水汽,用镜面竹叶子编成的蓑衣可厉害了,穿着入水不但不会吸水变沉,反而因为能隔绝水汽,让人在水里游的更舒畅。”

    这样的蓑衣确实是宝贝。

    他们知道,江上的船夫更知道。

    这些人很穷苦,一件镜面竹蓑衣便是他们的传家宝,因此即使缺衣少食也不会卖掉。

    除非给高价。

    云松了解了这种镜面竹蓑衣的好处后来了兴趣。

    他钱多,舍得出手。

    于是再有披着蓑衣的老汉靠近,他直接拿了根打通的竹竿递给老汉:“老爷子,用这个换你的蓑衣。”

    老汉笑的露出了扁桃体:“你当我这么大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云松把竹竿递给老汉。

    老汉差点没拿住。

    他面露愕然的问道:“怎么这般沉?”

    “你打开看看。”云松笑。

    老汉将银元倒出来,然后眯着的老眼瞪的滚圆。

    他仔细辨认了银元的真假又数了好几遍,最后脱下蓑衣不舍的反复摸索,将之扔给了云松。

    云松拿到蓑衣发现果然是宝贝。

    入手光滑,跟摸着塑料纸一样。

    他花高价换了三件蓑衣,三人一人一件。

    阿宝也想要,它站在船头掐着腰嗷嗷叫。

    胡金子走过去。

    阿宝跟见了进村鬼子的大闺女一样赶紧夹紧了腿。

    胡金子便贼眉鼠眼的跟它商量:“你张开腿让我玩玩,然后我把我的蓑衣给你。”

    阿宝张开腿冲他撒尿!

    云松哈哈大笑。

    阿宝继续掐腰。

    云松不给它蓑衣,那它要抗议,它要绝食抗议!

    足足绝食一个时辰,它才去啃了根甘蔗。

    它觉得这样已经伤害到云松了。

    大笨象最后将自己的蓑衣给了它。

    这蓑衣太小,他穿不上。

    阿宝人模狗样的穿上蓑衣,蓑衣太长拖着地,但它不在乎,快乐的在穿上走来走去。

    云松看到后眼睛一亮。

    他又跟一个渔夫换了个斗笠,然后给阿宝扣到了头上,又把少帅佩剑给它挂在腰上。

    寒江孤影。

    江湖故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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