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桐走过去打招呼,“温老师。”

    “坐吧。”温乔笑容和蔼,“你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

    “来杯果汁吧。”温乔冲旁边的助理吩咐。

    很快,鲜榨的果汁送上,温乔自顾端起手边的酒杯,“我最喜欢就是蓝天、白云,碧蓝碧蓝的海水,可惜工作忙,我都想退下来了。”

    “温老师,这么多影迷可还等着您的新作品呢,您啊,这么年轻,还没到享福的时候呢。”

    温乔觉得这y头,嘴巴真是甜,她笑眯眯轻啜口酒,“你可比江意唯会说话多了。”

    有了这样愉快的开场,接下来的采访自然也很顺利,温乔倒没像传说中那样的难伺候,本人很好相处,不知不觉聊得久了,超过了约好的半小时。她的助理从外面进来,俯身说道,“待会还要去广州,快点吧,不然来不及了。”

    “好的。”

    褚桐也采访的差不多了,温乔先起身离开。褚桐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将它们一样样归置放入包中。她站起身,才要离开,就看到两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迎面走来。她以为是来这游泳的,所以并没放在心上,直到他们拦住她的去路,褚桐不由停顿脚步。

    其中一人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旁边的泳池方向推,她吓得忙挣开,往后退去,“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两人伸开手,要去抓她,褚桐脚底打滑,可还好站稳了没有摔跤,这时,有道女声从男人们的背后传来,“你们做什么?”

    褚桐循声望去,居然是江意唯。她已经换了套休闲装,只是头发盘起,妆也没卸,她踩着高跟鞋过来,“外面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可都没走光呢,我知道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你们就不怕我报警?”

    两名男子对望眼,江意唯丝毫不畏惧,擦过他们身侧走向褚桐,“你怎么还在这?殷少呈在外面等你。”

    “殷少呈?”

    江意唯冷哼声,“对,三分钟内不出去,他就进来,还不快走,别以为他现在对你有兴趣,你就争得过我。”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殷少呈是谁,相信这个圈子里无人不知。褚桐抱紧手里的包,迈开脚步,离她近侧的那名男人伸了伸手,可最终没敢去抓她。江意唯也想走,却被他们轻松拦了下来。

    “做什么?”江意唯扬高精致下巴,“不认识我是谁?”

    “既然殷少给别人撑腰了,你的身后,还会有人吗?江小姐,外面那么多媒体,要不要他们都进来看看?”

    褚桐清楚听到这句话,她回头看了眼,脚下步子没有减速,很快走出去。到了外面,哪里有什么殷少呈的身影,光可鉴人的微晶石砖发出冷硬光芒,一眼望去,大厅内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

    褚桐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她撤回去两步,偷偷来到游泳馆门口,往里探头看去,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两名男子一人一边按住江意唯的肩膀,正将她的头往泳池内按。隔个不过三五秒钟,将她拉起身,然后再度往下按!她想掏出手机报警,可时间有限,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事,她又想张口喊人过来,但江意唯的身份摆在这,如此狼狈不堪,指不定随后会传出怎样的新闻。

    她谎称殷少呈在外面,显然是帮了褚桐。褚桐心急如焚,一抬头,猛地看到顶上的一个小圆孔。她心生一计,目光朝四下搜索,看到旁边陈列架上有给客人提供的打火机。褚桐忙脱下外套,焦急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挥舞着,外套很快燃烧起来,出来的烟蹿升到上方,紧接着,尖锐的警报声在头顶传开。

    褚桐丢下手里的破外套,“起火啦!”

    不远处的两名男人听到报警声,忙松开钳着江意唯的手,朝着另一边的出口快步而去。江意唯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栽,头率先埋进水中,窒息感迎面而来,褚桐快步跑过去,隔着水面冲她喊,“江意唯,你没事吧?”

    江意唯跃出水面,还好她会游泳,她不住咳嗽,一时也答不上话。褚桐蹲下身,仔细端详着,江意唯头发凌乱,盘起的发掉下大半,眼线也花了,总之,绝对绝对狼狈。外面有脚步声蜂拥而来,几名服务员冲上前,看到地上有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发生什么事了?”

    江意唯忙背过身,不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幅模样,“刚有个变态在这烧衣服玩,还不清理掉。”

    “江小姐,那您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我游泳。”

    服务员满脸的疑惑,还有人穿着昂贵礼服游泳的?有钱人就是任性啊。她们很快将地上的衣服和灰烬处理掉,然后退了出去,又极有素质地关上门。

    褚桐皱皱眉头,“都这幅样子了,还装什么啊。”

    江意唯将头上的发夹一个个摘下,“我就喜欢在人前漂漂亮亮的,怎么了?不行啊。”

    “行行行,成了吧?”褚桐仍旧维持着蹲下的动作,“要不要我拉你上来?”

    江意唯捂着胸口,面色发白,顶着两个熊猫眼,她面带不屑地朝褚桐说道,“你怎么走到哪,就把人得罪到哪呢?”

    “我真没得罪人。”

    “我都跟你说了,温乔那老女人心眼坏,她肯定要整你。”

    褚桐越发不明白,“今天是我和她第一次打交道,而且接受采访的时候,她很正常啊,态度又好,我哪里会去得罪她?”

    江意唯欲言又止,可最终咬着唇瓣,“反正,下次离她远点就好。”

    “谢谢你刚才救我。”

    江意唯听到这话,反而觉得鸡皮疙瘩要起来,“你不用谢我,上次你帮我骂了郑念那货,我们就当扯平了。”

    “你还不起来吗?”

    江意唯洗了把脸,声音低低问道,“你有卸妆液吗?”

    “没有。”褚桐摇头,谁会把那东西随身带身上,“有块香皂要吗?今天刚买的,被我塞包里了。”

    “好吧,拿来。”江意唯垂着头,拿到香皂后,先将脸上的妆洗去,半晌后她抬头,露出一张素净的小脸,皮肤底子十分好,白皙剔透,五官自然也是出众的,“你有口红吗?”

    “你又不走红毯,哪有那么多规矩!”褚桐觉得这人真是……够够的了。

    “不化妆可以,但嘴上颜色一定要好看,那样才能笑出高傲的姿态,懂什么你。”

    褚桐无语,从包里翻出个口红和镜子递过去,江意唯画完后,显然不甚满意,“颜色太淡,真不知道简迟淮看中你什么。”

    “喂,一个口红颜色你都能扯到我被人看不看得上,你无聊不?”

    江意唯不由笑出声来,“态度好点,好歹我刚才救你了。”

    褚桐朝她伸出手,“来,我拉你上来。”

    江意唯上岸后,褚桐从藤椅上拿条大披巾给她,她裹住肩膀,坐了下来。褚桐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啊,要不是我的话,你也不用这样狼狈。”

    江意唯对上她的视线,“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很狼狈吗?”

    她扬高她那张出众的脸,出声询问,她头发披在脑后,红红的唇色潋滟而笑,褚桐跟着展颜,“不狼狈。”

    “在这个娱乐圈里,我是一步步艰难爬过来的,我第一次当上影后的时候,才20出头,锋芒毕露,可又有什么用呢,拿了奖走下台,连采访都还没做,就在后台那一个挤满人的地方。我被温乔打了一巴掌,噢,不,应该说是被她的助理,她是不会亲手打人的。而我呢,不能哭,不能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挺直我的脊梁,我和她说,您是前辈,我是晚辈,您教训我是应该的。但教训也有教训的方法,巴掌打在脸上,是个人都会看见。”江意唯回想着几年前的事,心中颇有感慨,“你别看那些人,人前光鲜,其实人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从那晚开始,我就和她们学,我这么聪明,学到一点皮毛就够我在娱乐圈里立足了。”

    褚桐听在耳中,不知为什么,竟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起来。

    江意唯嘴角轻挽,“那晚呢,我就顶着五个手指印,拿着个被摔碎的奖杯出去接受采访,记者是最富有想象力的人了,巴掌加上破奖杯,多有炒作点啊。那个奖杯,至今还被摆在我的家里,它是被我自己摔坏的。”

    褚桐朝她看眼,江意唯嘴角展开,“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不,我觉得很正常。”

    江意唯肆意笑开,双手撑在两侧,笑得身体都在颤抖,“其实你也很坏,我看得出来。”

    褚桐跟着笑出声,“得了吧,你才是高级坏,以后别害我就行。”

    回去的路上,褚桐看眼副驾驶座上的背包,里面有方才采访的资料,人心真是难测,难道前一刻对你笑脸相迎的人,转过身就能无缘无故去害你吗?

    开车经过城大,褚桐不由将车停靠在路边,校园内的铃声响起,三三两两的同学朝着各自的教室飞奔。两旁的合欢树竞相开放,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

    城大二字镶嵌在门口的假山石上,气势恢宏。褚桐从仪表盘上拿过张纸,上面是简迟淮的课程表,他今天就有堂阶梯教室的课。褚桐想进去再看看简教授的风范,她拿出记者证,只能跟保安商量商量,就说她是进去采访的。

    车子开到门口,她探出身子,保安看了眼她的车牌号,回身朝坐在保安室中的人示意下。

    褚桐还未说话呢,保安就笑着道,“我记得你,上次来学校,简教授吩咐给你放行的。”

    她赶忙说了声谢谢,将车子开进去。浓郁的青春、简单气息扑面而来,路的右侧,还有大块的黑板报。有的班级在上体育课,一跃而起的扣篮动作精准完美,赢得漂亮!

    褚桐停好车,那个阶梯教室她去过一次,来到门口,后门敞开着,依稀能听到熟悉的说话声传出。褚桐猫着身子进去,捡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前面的同学忽然转过身,将卷子给她。褚桐怔怔出神,看到旁边的同学正将考卷一张张往下递,敢情她难得来一次,还遇上考试了?

    简迟淮的声音有力地回荡在教室内,“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当然,能提前交卷最好。”

    褚桐是靠窗坐着的,外面就是花圃,不知名的花鲜艳绽放在枝头,她整颗心都是前所未有的宁静,舒适、惬意。

    简迟淮拿着教鞭,在掌心内一下下敲着,从台上走到台下,褚桐出神看着窗外的景色,完全沉浸在这种美好内不能自拔。前方,有男同学忽然做了个动作,简迟淮了然于目,他走过去,弯腰从他抽屉中拿出本书来。

    那男同学足足一米八的个头,身材魁梧,可偏偏只是摸下头,不敢多说句话。

    简迟淮拿着书本往后面走,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某个身影上。她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简迟淮不由浅笑,褚桐单手撑起下巴,敞开的窗外清风徐徐而来,她束在脑后的马尾被轻轻抛起。

    旁边的椅子忽然晃动下,褚桐不由回头,见简迟淮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她轻笑出声,食指压在唇间,“嘘。”

    有同学悄悄回头,简迟淮抬头看去,“认真做卷子,这些内容我在课上都讲过。”

    只要面对他的学生,他总是这样一本正经,简迟淮将没收来的书放到桌上,他搭起长腿,人往后看,以眼示意褚桐答题。她摊开卷子,再摊开两手,简迟淮从衬衫兜内掏出夹着的钢笔,拉过褚桐的卷子,在空白处写上六个字:怎么想到来这?

    褚桐从他手里接过笔,挨着旁边写道,“路过,听到上课铃声,就忍不住进来看看。”

    简迟淮将她写的那些字圈起来,再在上方写了个丑字。

    褚桐侧过脸不想理他,简迟淮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内,湿腻的触觉令人有种紧张感。他们尽管坐在最后排,可前面就坐满了学生,褚桐红着脸挣扎,但简迟淮用力握着,她的手臂因幅度大而撞在了桌上,阶梯教室里的座位,前后排都是连着的。坐在褚桐前面的女学生不由回头看眼,但在接触到简迟淮满脸的严肃后,忙缩缩脑袋别回去。

    没办法,她只能由着他。过了会,简迟淮的手放到她后背上,褚桐正襟危坐,瞪他眼。她捡起手边的钢笔,字迹潦草写上:简教授,请自重!

    他两根手指朝她裤腰上方的脊梁骨处一掐,褚桐整个人往上蹦,痒的不行。简迟淮顺势搂住她的腰,让她朝自己身侧挨近,褚桐再度拿起笔:信不信,我把这张卷子交给你们校长?

    简迟淮接过笔,潇潇洒洒写下:你最好再附上一句,校长,这个老师心术不正,整天想把我……

    褚桐看到这,一手握住那支钢笔,不让简迟淮再写下去。男人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本来,今天下午算是无趣地监考,没想到褚桐自投罗网,给他找乐子来了。

    窗外的风带着香气袭来,偶尔,还有合欢花瓣吹进来,褚桐好久没这么惬意了,她靠进身后的椅背,简迟淮握住她的手,将两人交扣起的手掌放到他腿上。

    教室内,只有沙沙的落笔声,每个人都埋着头,褚桐好像回到了她还在念大学的时候,那时的她们,不知烦恼,安然自在。她闭起双眼,忽然明白为什么简家家大业大,可简迟淮却甘心在这做个教授。一片浊世,总有安静的一隅,简迟淮守着的这个地方,真好。

    有只手忽然楼过她,褚桐睁开眼,脸颊处一热,反应过来时,简迟淮已经退坐到座位上。

    他亲了她,她居然在坐满学生的教室内亲了她?方才,他也是情不自禁了下,简迟淮很少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冲动,他清了清嗓音,目光看向前方,做出一副在监考的样子。

    褚桐摸摸自己的脸,她嘴角忽然展开,简迟淮松开她的手,褚桐见状,一把又将他抓在手里。

    两人依旧沉默不语,一个小时后,依稀有同学上去交卷,褚桐和简迟淮还是并肩坐在后排,她真希望时间慢点过去,让她享受下这些难得的时光。

    下课铃声却依然准时响起,简迟淮拿起桌上的书起身,“好了,卷子往上传,交卷!”

    褚桐前面的女学生将自己的卷子传上去,见她没动静,她转身拿过卷子的一角,褚桐动作迅猛得用手按住她和简迟淮写字的地方,“我,我不交。”

    “你是哪个班级的?”

    褚桐将那张卷子一抽,抱在手里后起身快步离开。她先把车开出学校,在外面等他。很快,简迟淮驱车也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同一个家而开去。

    回到半岛豪门,时间尚早,褚桐抱起笔记本电脑来到阳台上整理资料,简迟淮这人爱干净,这种天,回来就要洗澡。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住响起,褚桐走过去看眼,来电显示是东子。

    是她老板!褚桐可不敢接,再一想,今天又是周五。褚桐气不打一出来,她干脆坐向床沿,简迟淮洗完澡出来,正好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他走过去接通,“喂?”

    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出,简迟淮拿起桌上的手表看眼时间,“现在?还早吧。”

    肯定又是约他出去玩乐的,褚桐站在床上,简迟淮眉头展开,完全一副身心愉悦的样子,他懒洋洋开口,“不是很想出去。”

    东子在那头显然不放过他,缠着,磨着,又故意将声音说那么大,“四哥,是因为嫂子吧?没关系啊,把她带上啊,我们玩我们的!”

    “你们在哪?”简迟淮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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