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洲端着茶碗放在嘴边。

    劣质茶很浓,闻着带有轻微苦涩味道,他本就是农家子出生,平日不会在意茶叶的好坏,解渴就好。

    但是,此刻陆从容的目光就如同粘稠的水一般黏糊在他身上。

    非常的不舒服。手里的茶水似乎也变得黏糊糊,他缺了兴致。

    “顾兄穿的是云纹靴,衣服是锦绣华服,想必在家喝茶也只喝高山之上的云雾茶,看不上眼前的粗茶,陆小妹你去把茶水换了。”

    有人见顾西洲端着茶不喝不尝,酸溜溜的开口。

    进士!对于顾西洲进士的身份他是怀疑的。真的是进士还会在这种地方装大尾巴狼?

    一个进士不去地方当个青天大老爷,给乡下妇人的儿子当夫子,怎么想都不对劲儿,像极了有几个钱,就给自己找个比较高贵身份用来调.戏少女的无聊纨绔。

    “嗯,确实如此。”顾西洲点头,顺势放下手里的茶碗。

    高山云雾茶在摄政王府确实是日常。

    陆从容盯着茶碗,眼神闪过僵硬,这茶怎么可以不喝呢。

    她都把房间房间都收拾好了,只要喝了茶,觉得热,就可以单独去休息,再去搞一些脱了衣服才能干的事儿。

    至于其他的茶,家里也没有啊!

    有点大叶子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

    “顾公子,您若是不渴,就等等再喝,来都来了不喝点茶水怎么行。”陆从容将茶碗放在顾西洲手里。

    顾西洲皱眉,低头看一眼手里的茶水。

    短暂跟书生们呆一会儿,他已经对陆岱书的本事了解的差不多。读书上确实有些天赋,但是为人出了点问题,狭隘的很,喜欢被吹捧,这样的若是做官,被人吹几下,脑子一热,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

    他走出房间在小院走动,住了许多年的院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视线落在角落里的陆大山身上。

    此刻的陆大山跟几个混混冷面相待。

    “你们什么意思?说了今日不行,手里没有,改日再说,那么多银子非让我现在还,要钱没有用要命一条,我陆大山不带怕的。”陆大山脸色赤红,身上沾着酒味。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秀才老子就可以赖债?当我们安平赌坊好骗是不是?”混混手里拿出陆大山欠钱的凭证。

    陆大山瞠目,今儿是陆岱书大喜的日子,怎么就惹上这些人。

    顾西洲靠近,混混跟陆大山一同闭上嘴巴。

    双方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陆大山想要护住陆岱书的名声,不让人知道秀才有个好赌的老爹,赌坊的混混也琢磨能够用陆岱书的身份做些什么,现在来这里逼迫陆大山,不过是找茬罢了。

    至于让陆大山染上赌瘾背后的顾西洲,没人知道。

    顾西洲视线在陆大山身上停了一会儿,原来这个人已经老了,曾经童年,早已过去。

    种种经历,已是过往。

    他朝着陆德福走去,老人被一群人恭维着。

    话说多的老头子嘴巴有些干裂,顾西洲低眸,将茶水递给陆德福,这个在幼年给过他一些‘’温暖‘’的人。

    陆德福也没纠结,一口闷了下去。

    瞧了顾西洲几眼:“后生,你长得面善啊!”

    “可不是面善么,你瞅瞅这身量,跟无咎差不多,但是人家贵公子身上带着气场,是咱们村的无咎比不上的。”村里一个老人揉了揉眼睛,看几眼顾西洲,跟老陆头继续拉扯。

    陆从容一直盯着顾西洲。

    见顾西洲将手里的茶水递出去。她大步迈过去,张开口,话都没来得及说,阿爷就把茶水给喝了。

    掺了药的阿爷!

    这么大的年纪,药效还管用吗?

    陆从容一脸的恍然,转身朝着陆岱书那边跑去,这事儿不好搞,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掺和,她得找人拿个主意。

    手里滚热的茶水平泼在地上,抓着陆岱书小声说了一下事情,陆岱书震惊的瞪大眼睛,面部表情管理都给高。

    阿爷都已经快五十了。

    如果青天白日里弄出什么事儿来,指不定要被人笑话了。

    陆岱书瞪了陆从容一眼,跟相熟的书生说了两句话,就往外走。

    他带着陆德福走出自家,往刘大夫家里走去,幸好药效发作需要时间,不然在路上出丑,脸都得丢尽。

    刘大夫瞥一眼陆德福就知道这个人怎么回事。

    一把年纪竟然还为了这点事儿吃药,现在承受不住了……

    还知道看大夫。

    不错了。

    他拿出银针在陆德福身上扎了几针:“禁酒,禁肉,清淡饮食,不然……”

    不然什么刘大夫没说。

    不过是一点儿春.药罢了,根本就用不着忌口。

    他只是看不得欺负了小徒弟的几个人日子过得太舒坦。

    在村里生活的人,能吃肉代表就是幸福跟快乐,现在陆家当家人自己吃不了,还得看着别人吃,心里甭说得多上火了。

    刘大夫收了诊金,把人送出去。

    回头瞧见小长生盯着离开的人。

    小孩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家不是多了一个秀才在办酒席?”

    “吃错东西了,小小地方竟然也有这种腌渍的事儿。”刘大夫一脸嫌弃,要知道在宴席上给人下药,让人颜面尽失,都是那些宦官人家前院后院为了自己利益常用的手段。

    “他们这药,是打算用在谁身上?”长生嘀咕一句。

    刘大夫懒得去想这些,反正用不到浮屠身上。

    那小孩鼻子很灵敏,天生就该当大夫。

    只是,跟大夫相比,小孩心性上的偏移更像是一个屠夫。

    至于用在苏娇娘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那摄政王都在小院里,还轮着到别人?

    总是现在挡枪的人是陆德福,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

    刘大夫继续照看自己的小肥羊,腿上拆掉一小段骨头,换成其他材质的东西,小肥羊现在还活着,只是能活到几时就不知道了。

    陆家院子里。

    陆德福黑着脸从外面回去,到了院里,艰难的挤出笑跟人说话。

    小院热热闹闹,时不时还有小孩哭声。

    只要问题不到,大人们也不会掺和小孩的事儿。

    村里办喜事那种氛围出来,顾西洲随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将老朱氏观察一番。

    少了他这个三儿子,当娘的一点儿没有变化,甚至这个院里生活的人一点儿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连个伤心的偶尔怀念都没有。

    唯一影响比较大的人……

    顾西洲的目光落在苏娇娘身上

    孤儿寡妇的变得他都不认识了。或许,他从没有认识过。

    苏娇娘正跟方氏说着话,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从屋子里走出去:“觉得无聊吗?如果不想在这里呆着,你就带孩子回去,总归也不缺这点肉吃。”

    “嗯!”陆无咎点头。

    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坐着,小院酒宴还未开始,有些事情他还没有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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