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富贵驾驶警车,载着我和晓雪,去向了马二凤家的后山坟地处。

    很快,警车停在了坟地边缘,我们一下车,我便目不转睛地看向了事发现场。只见不远处有一群人,正手拿镐头、铁锹怒吼抗议着。

    当我们来到人群中,伴随着激烈的争吵声,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墓碑前趴着一具尸体,按照晓雪的说法,这位趴地不起的人,应该就是葛三本人。

    “别吵了别吵了,都停手!”贾富贵的声音高亢而嘹亮,把挥动搞头为非作歹的这群人,给震慑住了。

    大家纷纷瞅向贾富贵,而我就站在贾富贵的身边。

    贾富贵双手叉腰:“你看看你们,嗯?刨人家坟,还打晕殷秀芳,真是无法无天啊,响应国家政策平地迁坟没错,但是,你们也得讲法律啊,她要是出了事,我看你们怎么办!”贾富贵扫视起那四周平静下来的闹事者。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紧攥铁锹把儿,指向了昏死的殷秀芳:“是她先用菜刀砍我们的,我听说您也被她砍过,不是吗?”

    “这……”贾富贵欲言又止,他看向躺在地上,手边横着菜刀的殷秀芳。似乎,在品味着那一刀之恨。

    我插言:“有事找村长、镇长、派出所贾所长解决,你们自己武断解决,万一闹出人命,下半辈子可就惨了,清醒点儿吧。”

    这个手持铁锹的年轻男子,盯着我“您是.......侯大夫吧?”

    “呦,你是国强!”我认出他,他是葛三的侄子,今年刚刚退伍。

    “是这么回事,村长雇我们退伍兵来这里平坟,说张大年的坟头不动。我们一来才发现,我小叔竟然死在了这里。最近传言,说张大年阴魂不散,害死了不少人,我一气之下就想刨坟。我要把他挫骨扬灰。”国强咬着牙发狠地说。

    那晓雪走到国强的面前,比比划划。

    国强一直瞪眼看着晓雪,突然脱口而出:“死哑巴,跟你妈一个德性,滚一边儿去!”

    晓雪眼泪汪汪,转身面向我,我明白了晓雪想让我劝说国强。于是我暗自点头答应了。

    我看向愤怒的国强,安慰着:“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迷信这些东西?理智点儿,闹出人命你会害了你的家人的。”

    “不!我不迷信。就算不是张大年,也是晓雪和她妈害死我叔叔的,我掘完坟再收拾她们两个。”国强是变本加厉。

    “亏你当过兵。你出了事,你父母怎么办?不要做热血青年,这件事交给我。”贾富贵铿锵有力地回击国强。

    “我……”国强一脸愁容。

    “你们不要乱来。”人群左右分开,黑纱罩面的胡女士带来一群高壮的保安,围住国强。

    “你是国强?”胡女士口吻冰冷。

    “是我,怎么样?”

    “我听说你小叔葛三死了,特意来看看。”

    “你就是买后山坟地的胡女士?”

    “是我。”胡女士又质问起来:“娃娃,你刨张大年的坟,想干吗?”

    “张大年害死了我叔叔,我就是要掘他的坟,怎么样?”

    胡女士笑了:“张大年的游魂害死了你叔叔?真是可发一笑。这样好了,有能耐你去找游魂算账去。总之,这块地是我的,你不能乱来,谁都不能乱来!”她说着,转头看向贾富贵:“贾所长,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贾富贵沉默不语。

    我打量胡女士:“这块地皮是你的,人死在这里,你——”

    胡女士打断了我的话语:“侯大夫,咱们是老相识,您可别落井下石啊。”

    “不不不,您别误会,我是说葛三死在这里,您为什么不感到惊奇?”我问。

    胡女士解释:“这就是命运,死在哪里这是老天的安排,说句迷信话,张大年不肯原谅他,我有什么办法?”

    混乱稍作平息,我与贾富贵把葛三的尸体翻转过来,我清楚地看到,仰面朝天的葛三躺在那里,双眼瞪圆,嘴巴长大,似乎是被吓死的。

    “葛三没有外伤,是猝死。”贾富贵说。

    “您看这里。”我指向葛三的右手腕处:“您看,这块红肿的地方,中间有个针眼儿,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注射器的针头造成的。”

    “注射器?您跟我说过,死在您房东家床下的夏虹,右手静脉处也有针孔,这是巧合吗?”贾富贵明知故问。

    我侧头一瞅胡女士,随即贴近贾富贵的耳边耳语起来:“杀人的懂药物。”

    “哦!”贾富贵不由自主地凝视我,他似乎醒悟了。

    ……

    ……

    一直到下午五点,我才离开这片坟地。我回到诊所就已经关门了,这并不奇怪,是我让田芳下午五点下班回家并锁上门的。

    我刚刚打开屋门,进入诊所里坐下,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右脚踩到了东西,我挪开脚,低头看去。

    “钱包。”我一哈腰捡起了钱包,打开翻看,发现了一张身份证:“田芳!”

    我心里有数,这是田芳的东西。吃完饭,我带上钱包,去向东山顶的田芳家,准备把钱包还给田芳。不久,我站在她家院门前,老远就听到,屋里传出了“哈哈”的大笑声。其中,就有男人那放荡野蛮的笑声掺杂在内。

    我挥手用力拍打反锁的院门,田芳亲自搀扶着我进入了屋内。来到这间屋里,我被鸡鸭鱼肉酒气熏天的臭气,刺激的难受,但还是故作平静忍住了。

    “师傅,您快坐。”田芳很热情。

    “一个女孩儿家,少喝酒,嗯?”我一矮身子坐下了。

    田芳笑了:“是是是,下不为例。”

    “你也不问问,我的来意吗?”

    “诶,是啊,您......您来干吗啊?”

    “你的钱包呢?”我提醒她。

    田芳迅速摸了摸裤兜,慌了:“哎呀,我的钱包丢了!”

    “这儿呢。”我掏出钱包,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师傅。”田芳赶紧拿起钱包,塞进了兜里。

    “您是侯大夫吧?”对面的男人戴着眼镜,外表斯文。

    我迟疑:“您是……”

    田芳插言:“他是市里红星医院的外聘主刀医师,他叫傅岩。”

    “……”陌生男人要说话,却欲言又止。

    “您要接田芳回去?”我问。

    “不,田芳说朋友的父亲,要做心脏移植手术,让我和他见一面。”傅岩说。

    “原来如此,不过心脏移植手术,需要供体配对,想必......不是一件易事啊。”我说。

    傅岩笑了:“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困难,我们很快会找到供体的。”

    他说的“我们”二字,让我感到非常的好奇:“‘我们’是指谁?是您的朋友吗?”

    傅岩沉下脸:“当然是医院啊,个人获取供体是违法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讲。”

    “再正规,也不能很快找到供体,除非您自己想办法。”我说。

    “侯大夫您太幽默了,不如把我的捐出去,您看怎么样?”傅岩笑了,但很不自然。

    “您真会开玩笑。”我说着,站起来面向田芳:“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您。”田芳迅速站了起来。

    “侯大夫,夜黑风高,千万小心啊。”傅岩的口吻很奇怪。

    我回敬傅岩:“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家还是各自好自为之吧。”

    随即,田芳把我送出了屋门,但我刚走出田芳家的院门,一辆奔驰轿车就停在了我的面前,车灯的光线下,那车窗自动降了下来,驾驶座上的黑纱女子下了车,她正是胡女士。

    而我从胡女士的口吻里得知到,她是为父亲胡立国做心脏移植手术而来的。

    胡女士看着我:“手术风险很大,我爸说想跟您再聊一聊。”

    “跟我?”我想得到胡女士的再次确认。

    “是的,我爸说第一眼看到您,就把您当成了过命的朋友,而我认为他确实需要您来安慰一下。”

    “那好吧。”我应承了。

    “您先回去,我一会儿派人去接您,您看行吗?”

    “嗯。”我点头答应了。

    .......

    .......

    没过多久,我回到了诊所里,耐心地等待着。

    借此空闲时间,我回忆起傅岩的说词,他的言语,让我莫名其妙联想起,这镇里失踪或者离奇死亡的人们。但似乎,傅岩和失踪死亡的人,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瓜葛。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马达声与刺眼的光线。我明白,是胡女士派的人来到了。迎着敲门声,我打开屋门,却大吃一惊。

    “老葛!”我看向这个秃顶之人,他是葛三的亲大哥葛魁,也是国强的父亲。他脸色铁青,使我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

    “进来坐。”我说。

    他口吻惊慌:“不不不,不了,国强呢?”

    “国强?他没来过啊。”我愈发担心起来。

    “不可能,七点之前我让他来买二斤丹参,到现在他还没回家啊。”

    “我刚才不在诊所,去了我徒弟家,可能他看我不在走了吧?他会不会去了别的地方?”我猜测。

    “也许他可能抽血去了。”

    “抽血?您是指.....”我疑惑。

    “国强退伍后借钱做生意赔光了,为了还钱,这孩子背着我去卖血,后来才被我发现的,我拿他没办法啊。”阁奎说着,眼眶湿润了。

    “正规的医院可不接受卖血啊,他是不是和地下贩卖血液的贩子有瓜葛?”我问葛魁。

    葛魁的口吻有些诡异:“我跟踪过他,我知道那个地方。”

    “也好,您去那里找找,如果找不到就去报案。”我说。

    “嗯。”葛魁一点头,转身钻进破捷达车里,驾车疾驰而去了。

    而我望向远去的轿车,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为什么国强失踪,偏偏赶在胡立国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或许是我多想了?”我想到这里,不由得浑身像过电一样,打了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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