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贾富贵探讨案情的线索,正直兴奋时,我突然听到前屋诊所里传来了田芳的声音,她老远就对我喊:“师傅,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我从田芳的口吻语气中,了解到田芳似乎有些紧张,这也让我联想起田芳刚才趴在门口处,偷听我和贾富贵的谈话,不小心掉落东西发出的声响。据此我推算,田芳要把我和贾富贵讨论的秘密话题,转告给他人,当然我只是猜测,但是从我第一次见到田芳,再到如今田芳成为我的徒弟,她那诡异的口吻和举止,一直让我感到困惑,甚至徘徊在忧心忡忡的思想漩涡中,从那时我就格外“高看”田芳,我认为田芳这个年轻人,内心埋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是罪恶?还是逼不得已的堕落?谁也不知晓她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得性情多变,时而多愁善感,时而话语狠毒,举止暴躁。

    但从今日田芳的异常举动来看,她确实因为我和贾富贵所讨论的敏感话题,而变得有些忧心焦躁,不然她向我告别的语气中,为什么带着隐隐地颤抖?这一点是不能掩饰的。于是,我赶紧回应前屋诊所里那喊话的田芳。

    我说:“好的,你回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了。”

    我听到田芳只是“嗯”了一声,接着传来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直到诊所之门开起而又闭合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知道田芳已经离开了这里。于是我立刻向就坐的贾富贵说明:“贾所长,我认为田芳刚才听到了咱们的对话,她会不会......”

    我看到贾富贵皱了一下眉头,他反问我:“刚才我也听到门外有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她可能真是因为听到了咱们的话题,吓坏了。难道您认为她会去通风报信吗?”

    我点了点头:“我已经观察她很久了,她很有可能是非法买卖器官组织的成员,咱们何不跟踪她,这是一个机会。”

    贾富贵却莫名其妙地说:“他可是您的徒弟啊。”

    我一叹气:“可惜他做我的徒弟是为了掩饰自己,我知道她可能双手沾满了鲜血,我不能包庇她。”

    贾富贵立刻站了起来:“那就事不宜迟,不然就追不上了。”

    我和贾富贵什么也没带,直接跑出了诊所,锁上门,借着冬夜里的冷漠月光,看到田芳的背影,正往雪原的下坡大步走去。于是我和贾富贵迈开大步,躲躲藏藏地跟踪着田芳,下了雪原。一路上,田芳时而左顾右盼地警觉查看,显然田芳已有防备,我们只能找掩体暂时躲避,等田芳走出老远,我们才继续跟踪。这样做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但为了得到更多更有力的线索,我们是在所不惜。

    终于,我们看到田芳从宽阔的马路上一拐弯,进入了一条胡同,我突然醒悟,这条路正是通往哑巴晓雪家里的路径,莫不是田芳要和晓雪接头?我认为有八成的机率。索性我们也进入了胡同里,在一个墙角处停住,作为掩体,探头窥视着继续向胡同深处走去的田芳。

    果然,田芳来到了哑巴晓雪家的院门口,急匆匆走了进去,我这才如释重负,面向还在探头窥视的贾富贵,我说:“看来晓雪这孩子不简单啊,她很有可能是中间的传话人,而田芳就是执行器官摘除的操作者,这种利益模式,真是太可怕了。”

    贾富贵也收回了目光,看向我:“田芳和晓雪接头,那么晓雪跟谁接头呢?”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思绪纷乱中,我下意识探头,看了一眼晓雪家的院门口,发现晓雪同田芳一起走了出来,她们二人又在原地嘀咕了几句,我听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从她们二人比比划划的手势,和用力跺脚的急切表现中,我体会到她们是非常认真的。

    很快晓雪和田芳分道扬镳了,两人背对背分离,我和贾富贵赶紧躲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边,由于这是冬天,老树不在枝繁叶茂,光秃秃枝干的树梢,随着西北风摇摆,把残留树枝上的雪片一扫而下,落到了我的眼睛上,害得我揉起了眼睛,等我揉完眼睛再看去,发现田芳已经不见踪影了。

    我给家富贵一使眼色,迅速朝晓雪离去的方向追踪而去,由于我们俩跑得很快,估计也就三四分钟的功夫,追上了疾步走向九公里山的晓雪。这条路我很熟悉,贾富贵也应该有所记忆,因为很早以前,贾富贵去过九公里山上,那胡女士的别墅里,搜查过郭宝田的女儿郭婷的下落,不过那一次贾富贵是一无所获,想必贾富贵对于这一次失利,记忆应该比我更加深刻。

    我们踏雪蹒跚,继续跟踪着晓雪,贾富贵就在我身后,他低低地声音对我说:“这不是胡女士别墅的方向嘛,说来也奇怪,田芳为什么不用手机跟胡女士联系?”

    我猜测:“也许田芳根本就不知道胡女士是她的上司,而晓雪也很有可能不了解胡女士的上级是谁,这很有趣,很狡猾啊。”

    我身后的贾富贵又传来了声音:“侯大夫,这一次咱们可要查个清楚,我认为传唤晓雪是有必要的。”

    我慎重地回应贾富贵:“可是没有证据,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贾富贵用谦逊地口吻,请叫我:“那您觉得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回应他:“你是警察,晓雪会对你保持警惕的,她那么倔犟,是不会跟你说实话的。不如让我来,她还是听我话的。”

    贾富贵的口吻掺杂着质疑:“你有把握?”

    我哪有把握,也只能辩解地回应:“试试看,我相信我的感觉。”

    我们聊到这里,已经来到了九公里山的山腰处,眼前就是胡女士的别墅的院门口,我们趴在雪堆里,像破坏敌人堡垒的爆破员,我能切实感觉到,身边的白雪已经被我的皮肤融化了,我浑身被凉气袭入,但双眼始终没有离开那进入院门的晓雪的瘦小背影,直到她进入别墅的房屋里,我才收回了眼神,提醒贾富贵:“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万一被她们发现了,对以后的计划很不利啊。”

    贾富贵点了点头:“嗯,回去。”

    我和贾富贵刚一站起来,就发现贾富贵朝我叹气了:“侯大夫真是太辛苦你了,后续盘问葛国强的事情,就多多有劳你了。”

    我没有回答贾富贵,我更不敢说“包在我的身上”,因此我只是点了点头回应贾富贵:“我会尽力的。”

    就此我和贾富贵分开了,在茫茫的夜色中,我踩着坚实而滑溜的雪地,返回了诊所,酝酿着下个星期六参加葛国强的婚礼上,如何说服葛国强弃暗投明,提供从失踪到回归那“死去活来”的所有细节,我知道这个任务很难完成,但我了解葛国强这孩子的心理,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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