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院子里好多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搬桌椅的,支灶台的,搭戏台的,看上去和上次聚餐规模差不多,形式也差不多。

    “一千!浩北!”

    老古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我扭头一看,他正朝我们这边走来。

    我和陈浩北也冲他打着招呼,待他走近后我问道:“古叔,这又要搞小区聚餐?”老古看了西风一眼,西风立刻说道:“啊,古爷,我跟一千哥说是我请客,嘿嘿。”

    老古有点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真是…那什么,这不是前两天因为停电没过中秋节嘛,我这一想,一千你说的也对,现在咱们老百姓生活比以前好了,有些节也是可以过的嘛,所以就准备补个中秋,正好这不是你朋友也都来了,就一起吧。”

    陈浩北恍然大悟的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说嘛,这小子咋非说是要请我们吃饭,这叫…哎,千儿,是不是有个跟花和尚有关的成语形容的就是这事儿?”

    我想了想犹豫着说道:“借花献佛?”陈浩北自己鼓了一下掌说:“回答正确!就是这个!”

    老古笑呵呵的看着我们耍贫嘴,李小萌忽然说道:“啊?要在这里聚餐啊?不太好吧?我饭店都定好了,第一次跟浩哥一起吃饭,我特意订的…”

    “退了吧,能退就退,不能退看看有多少费用跟古叔说,古叔给你补上。”老古打断了李小萌的话,西风略带鄙视的斜眼冲李小萌‘哼’了一声。

    眼看老古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院子里的摆设也都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素来很有眼力劲的李小萌便不再坚持,告了个辞上一旁打电话去了。

    接着仍旧像上次一样,老古提出让我们把想叫的朋友都叫上,多少个都行。

    说完老古就和我们告别去忙他的事了,老古走后西风说道:“一千哥,浩北哥,你们随便玩儿,嘿嘿,等着吃饭就行,萌萌,咱们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萌萌甜甜一笑,和西风手牵手朝着忙碌的人群走去。

    这俩人走后超哥问我:“咱们也去帮帮忙?”我耸了下肩膀说:“算了吧,上次聚餐时我和王洋就说想给他们帮忙,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咱们就随便溜达会儿打发时间等着吃行了。”

    超哥不置可否的说道:“大概人家是看出来你上厕所没洗手吧。”我把手伸到超哥面前说:“你闻,有没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超哥说:“有股过期卫生纸的味儿。”

    正在此时李小萌也打完电话走了回来,她直接对陈浩北说道:“那浩哥,咱们这第一次一起吃饭倒是也显得挺有仪式感的呀,哈哈。”

    陈浩北扭头看看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我得给我媳妇打个电话,让她下班别乱跑,赶紧回来吃饭。”

    说完陈浩北也上一旁打电话去了,李小萌略带讶异的问我道:“千哥,浩哥结婚了?”我想了想说:“差不多。”

    李小萌明显有点失落的“哦”了一声,我本有心挤兑她两句,告诉她就算陈浩北没媳妇也看不上她,不过仔细一想还是算了,跟她最好是能少说一句话就少说一句。

    陈浩北自然是去给梅娣儿打电话,完事后我们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小区里溜达会儿,等开席。

    绕着小区走了两圈,小夕打来电话说她和王洋已经下班,正在往我们这边赶。很快梅甜儿也打给了陈浩北,同样的事。

    眼看大伙都要来了,院子里的摆设也渐渐齐备,我们四个便驻足在五福附近闲聊起来。

    停在五福附近纯粹是碰巧了,不过既然距离挺近,我自然会下意识的多看两眼。

    能看得出来五福又被打扫过,表面几乎没有灰尘,但是依旧残破不堪,其中有一个大概是承受不住天天风吹日晒的,甚至都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纹。

    唉,越看越丧气。

    超哥似乎也在关注五福,他忽然说道:“这五个人偶…我咋觉得越看越晦气似的,都快赶上以前土葬时烧的纸人了。”

    我说:“你小点声,他们好像还都挺重视这五个玩意儿的。”李小萌压低声音说:“超哥说的是啊,这么破的人偶,感觉一下子把小区档次都拉低了呢。”

    陈浩北说道:“这玩意儿造型挺像我们老家以前的一种玩具的,你们见过没?叫俄罗斯套娃,最外面是个大娃,里面一个套一个,个头越来越小。”

    陈浩北说完超哥笑道:“这么大的套娃?那里面不得套个葫芦七兄弟啊?”我说:“也许是十八罗汉呢?”超哥说道:“你咋不说一百零八梁山好汉呢?”我说:“你咋不说百万雄师过大江呢?”

    超哥刚想接着说,忽然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响起,震的我们都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同时一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戏台那边在调试扩音喇叭。

    等声音过去以后陈浩北说道:“不会一会儿又要唱戏吧?他们没别的花样吗?来个钢管舞也好啊。”李小萌笑了下恭维道:“哈哈,浩哥的品味果然够男人。”

    我和超哥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没人搭理她的话。

    渐渐的戏台和桌椅板凳都摆好了,新支的灶台也已经开始运作,阵阵菜香飘荡,很有一派温暖祥和的人间烟火气。

    王洋小夕还有梅家姐俩前后脚赶到,这次多了李小萌,我们正好八个人,正好能凑一桌。

    原本还在想分成两桌,因为还有萌萌跟西风俩人嘛,结果没想到西风只是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萌萌和另一桌人坐在了一起,那桌人明显跟西风都是老熟人,聊的很是热闹。

    不多时开始上菜,不过这次从菜到酒都跟上次有很大区别。

    菜以本地海鲜为主,都不是什么贵东西,酒也不再是上次那种白酒,而是滨海城最常见的桶装啤酒,每桌旁边都放了一桶。

    看着一桌子菜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就是我家隔壁的李阿姨,老古刚才的意思是说全小区都来,但是我很认真的四下找了找,完全没有李阿姨的人影。

    冲李阿姨之前对我的态度,她平时在家应该也是挺寂寞的吧?这种场合她应该会很喜欢吧?

    正巧老古从我们这桌旁边路过,我忙叫住他询问了一下李阿姨的情况,老古却说已经通知过李阿姨了,她不愿意参与这种场合,这对她来讲有点热闹过头了。

    既然老古这么说,也省了我专门跑一趟了。

    一切酒菜都上齐后,还是老古上台先进行讲话,不知道为什么,拿着话筒的老古让我觉得特别像是个村干部,而他也确实跟个村干部似的先对着话筒“喂喂”了两声,才正式说道:“乡亲们,邻居们,大家晚上好!”

    一片寂静,老古有点尴尬的说:“此处应该有掌声…”

    邻居们这才在哄堂大笑中热烈的鼓起掌来,掌声稍微平息些后老古继续说道:“大家伙呢也都知道,今天这次聚餐比较突然,原因呢,是补过个中秋节…”

    “咔嚓…”

    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很响,直接把老古的话给打断了。

    “没事儿!不小心摔了个杯子!台上的继续继续!”

    一个大妈仿佛打圆场一般大声嚷道,我朝那个大妈那桌看去,她正在和她同桌的一个年轻人说着什么,仿佛在劝那个年轻人似的。

    而那个年轻人我见过,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样子,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斯文白领的打扮,但是眼神却十分阴冷。

    这人是我那个单元的,之前在电梯里有过一面之缘,那次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擦肩而过时发现这人在莫名撒狠,就像此刻一样,他正恶狠狠的跟我对视着,仿佛我睡了他老婆抢了他孩子一样。

    而那个杯子,想必就是这斯文男摔碎的。这么大动静,应该不是不小心吧?

    老古也朝斯文男方向看了看,不过没做出任何表示,只是继续他的讲话:“那这样,话不多说,节日是新节日,但是规矩还是老规矩,大家吃好喝好,好戏马上上演!”

    一阵掌声中老古走下了戏台,接着就有人往戏台上搬道具,桌子椅子什么的。

    此刻我却没心思看什么节目,因为我发现每次我或有意或无意的看向斯文男时,他都正在恶狠狠的盯着我,搞得我很是不自在。

    我和他之间隔着四五张八仙桌,此刻的照明设备是临时扯出来的电线点亮的几个灯泡,不是特别亮,所以我一度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想了想我小声问一旁的超哥:“哎,超哥,刚才摔杯子那桌,你帮我看看,那个戴眼镜的男的是不是一直在盯我?”

    超哥愣了一下,接着按我说的转头看了会儿后跟我说道:“没有吧?我怎么觉得他在盯我呢?”

    我另一边的陈浩北看到我跟超哥在说悄悄话,忙凑上来问道:“你俩嘀咕啥呢?”我刚想说让陈浩北也看一眼,但是超哥却抢先说到:“没什么没什么,来,喝酒。”

    超哥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相应,除了王洋以水代酒外,我们全都同端了一杯,梅甜儿更是自己又给自己补了一杯,按她的话说就是,她知道王洋不能喝啤酒,所以自告奋勇代替她喝。

    其实我看她就是馋酒,这姐姐真喝起来别的不敢说,起码每次都不比陈浩北喝的少。

    一杯下肚后超哥又趴在我耳边小声说:“别跟陈浩北说,他们那旮瘩的人最受不了别人看他。”

    超哥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那个“你瞅啥?”“瞅你咋地?”的梗,其实别说陈浩北了,那个斯文男要是一晚上都这么盯着我们这边,我都忍不住想去问问他到底在瞅啥了。

    说着话戏台上已经响起了锣鼓点,还有伴奏声,我一听就明白了,是柳腔。

    小区里大多数人似乎都很享受,大伙全都听的很入神,一度都没什么人动筷子吃菜。

    直到一曲结束,大家才在轰鸣的掌声过后开始吃吃喝喝。

    开始吃喝以后气氛也活跃了许多,我还在时不时偷看那个奇怪的斯文男,他有时在看我,有时没在看,只要没在看我时,他一定是正在喝酒。

    渐渐的又是两幕戏曲结束,我心血来潮冲今天看上去有些莫名情绪低落的王洋问道:“哎,喜洋洋,上次你那么厉害能猜到他们啥时候唱柳腔,这回呢?开场就是柳腔,你能不能再猜出来接下来要唱什么啊?”

    王洋终于挤出个笑脸说:“这我还真知道,接下来所有曲目流派的出场顺序我都知道。”

    我笑道:“哈哈,真是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上次让你蒙对一个,难不成你还能再蒙对?”

    王洋言简意赅的说:“下一个是安徽庐剧。”

    其实古戏各个流派之间的区别还是蛮大的,再加上上次小区聚餐时我听过一遍这各种戏曲,所以凭着印象还能有所区分,主要是唱腔习惯和口音方面,确实能分的出来。

    没错王洋说中了,确实是安徽庐剧,和上次在小区听过的一样。

    “下一个是湖北楚剧。”王洋很肯定的说。

    “下一个是湖南花鼓戏。”

    “下一个应该就是最后一出了,是川剧。”

    全部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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