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第一期的知音报,就是以这样一种轻缓的,春风化雨一般的方式,走进了京都的千家万户。

    ***

    一直等到报童那边的消息反馈回来,知道了大部分女人当场就没忍住打开报纸阅读起来,几乎是彻夜未眠,一直在等到消息的瞿凝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看似镇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里早就已经捏的满是汗水---到现在为止,耗费的资金已经几乎让她的小金库干涸了,虽然唐少帅对她说过,她要是缺钱尽管对他开口,唐家的中馈和家用也都掌握在她手里,但这一笔启动资金,已经是她平生花出去的最大一笔流水了。

    而成败,在于无数个细节。就比如说这一万份报纸都要铺开送到哪些人手里,也是经过了分析的。

    要有钱有闲的大户人家是必然的,家里本身要有征订报纸的习惯,代表着家中有人识字,但又不能是纯粹的旧式家庭,那种家庭女人只知道三从四德,虽然是可以被争取的客户,但最开始,并不是她的主要目标。中产阶级小家庭也可以,只有年轻夫妻的家庭最合适,这些她一早就吩咐了小报童们,而现在,就是确定她的这些分析,是否正确的时刻。

    就目前的反馈来看,女人们对这份报纸还有很有兴趣的,尽管暂时还不能肯定,这种兴趣是因着免费而来的,还是会能长久的延续下去,瞿凝却已经很有几分把握了:万事开头难,现在有个好的开始,成功还会远么?在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报纸的需求量是很大的,而对于报纸这种刊物来说,阅读是会产生依赖性的,只要能够充分吊起这些女人们的依赖性,那么之后的征订,肯定也就不成问题了。更何况,她日后的收益,大头应该是来自于广告和与店家的合作,反而是征订的费用,不过是象征性的收上一点点,肯定不会叫她的潜在客户们心痛为难的。

    她微微一笑,招人来叫人赏了那些来报喜的小报童,旋即定了定心:眼看着已经日上三竿,再过不多久晚宴就要开始了。宾客们这时候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她现在更需要专心致志的,反而是晚宴才对。

    宴会设在唐家大宅的一处正厅里,装饰到摆设,都是全部按照她的意思改过了的:设置成了自助餐的模式,来宾们进了门就可以三三两两的自选位置和食物了。

    厅堂正中摆着一架三角钢琴,旁边是已经打好了高光背景的舞台,赛金花正在后台试音,而唐钥正在钢琴旁边试着手感。

    看到瞿凝进来,穿着纯白色晚礼服的女孩子怯生生的抬起头来,在灯光底下,那张一直带着怯懦表情的脸孔,却也显出了内敛的美色。

    她显然为着脚上的高跟鞋和身上的晚礼服还不太适应,停了手喊了一声“嫂嫂”,就有些不安的一直低头看着黑白色的琴键。

    瞿凝知道她心慌,走过去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柔声微微一笑安抚道:“三妹妹是害怕?”

    “我……”唐钥低了头,“我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

    瞿凝“噗嗤”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第一次站在许多人面前讲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因为回忆而微微的空茫起来,距离那一次,已经是隔世的记忆了,但哪怕身体不一样,灵魂总是不变的,那时候的记忆,到现在也一样通用,“我也会手抖,会手心冒汗,甚至不停的想去净房,但那时候有人对我说,别怕,你记得,台下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一只只大冬瓜。对冬瓜们说话,还会害怕么?”

    “……”唐钥闻言也“噗嗤”笑出了声,这下子原本的害怕倒是消了三分,她低头望着黑白色的琴键,点头笑道,“谢谢嫂嫂,我记得了。”

    瞿凝看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点了点头又去查看别处的情况了。她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各处忙碌的飞舞着,唐钥原本惊慌的情绪,微微颤抖着的手指,终于渐渐转为平稳的,坚定的按在了琴键上。

    瞿凝并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会惊慌,并不只是因为第一次登台的原因。

    而是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想起了二姐姐对她说过的话,二姐姐对她说,如果哥哥要再为她娶一位嫂子进门,她将何以自处?

    而哥哥和父亲的关系这样紧绷,他虽然是父亲唯一的继承人,但唐钥心里清楚,如果真到了关键时刻,父亲……

    今天来的那些夫人们里头,有二姐姐对她说,让她考虑一下要不要嫁过去的对象。

    她是很害怕嫁人的,但假若是为了哥哥,为了嫂嫂,为了这些对她最真诚友善的人,她到底应不应该认真的讨好一下对方?她真的几乎什么也不会,既不够美貌,又不够聪颖,还不是最得父亲宠爱的,这样的她,又到底能为她的亲人们做些什么呢?

    唐钥的手指几乎是下意识的轻灵挥舞,一串上行的,旋律激越的琶音从她手中流泻而出,如精灵一般轻盈起来的音符背后,是她渐渐明晰的心情。

    台下暗处,唐依柔和唐湘琴并肩而立,一对姐妹花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表象底下无法克制的暗涌。

    ***

    等到日头西斜,宾客们陆续到来,瞿凝携着赛金花,亲自站在了内门口接待那些重要的来客。她很清楚赛金花的好处:要以妓.女之身成为城中名媛广受追捧,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赛金花几乎能清楚喊出每一个来客的名字和身份,在她背后小声提醒,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一点没出错,叫来人们反而有些诧异她能每一个都认出来。

    国内的宾客和外国友人们被分成两批入内,有些外国女人们英文不佳的,赛金花还用当时最通用的法文帮瞿凝翻译了一番,这倒是让各位前来的妇人们都觉得如沐春风。

    未嫁的小姐们,瞿凝就让唐二小姐和唐四小姐去接待了,夫人们她亲自陪着,大使夫人们则是三三两两聚成了一团,那些外国人暂且不说,最少国内的夫人们,都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自助餐的形式,瞿凝也给她们专门准备了四五桌,若是想要饮宴的也可以自便。

    宴会厅里头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气氛十分松缓,穿着晚礼服和穿着汉服的女人们虽然看似泾渭分明,还各自操持着不同的语言,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她本来担心的那么明显。

    唐家厨子的手艺自然是不必说的,瞿凝还特意找了一些外国人过来,做了一些国际美食,放在现场以供自取。

    有意大利面,有现场表演会冒火的牛排,有培根煎蛋,有墨西哥烤肉,有法式局烤蜗牛,南洋咖喱,甚至是日本的那些寿司冷食---总之种种东西荟萃,在当时十分新奇,这种程度的世界美食,简直是开了时代的先河。假若不是因为瞿凝前世本来是个吃货的关系,大概她根本收集不齐这么多的种类。而在自助餐区,不仅仅是国际友人们满意他们重新尝到自己国家的味道,就连另外一些年轻的小姐们,也都去尝了尝其他的国际美食---虽说她们的反应大部分是微微皱了皱眉觉得“呸呸呸没想象的那么好吃”,但也总算是吃了个新鲜,日后也多了点谈资,总之,大部分来客的满意度都很高。

    瞿凝此时正被一群人围在中心,她旁边站着手里持着一杯鸡尾酒的正是法国公使夫人爱丽丝。爱丽丝先是赞叹了一下她今天的奇思妙想和盛宴,瞿凝谦虚的谢过,爱丽丝忽然问她:“夫人的皮肤真是像牛奶一般的细滑,我知道你们远东皇族,有些特殊的秘方用于保养身体的,不知道少夫人有没有愿意跟我们分享的?”

    一听这话,旁边的女人们立时骚动起来: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对美丽的追求,都是没有止境的呀。

    ☆、第50章 咬钩(2)

    瞿凝当然没有就这种女性话题推辞或者怯场。

    今日为了宴会的关系,她是好好做了装扮的,无论是脸上的妆容,还是身上的衣衫,都是特别精心打造,绝对完全符合当时的潮流。

    比如说身上和其他夫人们乍眼一看差不多的汉服,一般的交领右衽,繁带宽袖,但偏生在瞿凝身上就有种特别的风流气度,格外的好看又引人注目。

    若是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觉她身上这件汉服,是在细处特意做了功夫的,比如腰身提的略高,显得下半身格外的修长,腰间的系带是宽版的,上头还有着细密的暗纹,格外华丽却又衬得那小腰盈盈一握,叫人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

    一般汉服宽大,穿了就不太看得清体态,瞿凝却像是反其道而行之,明明是宽大的衣衫,却比贴身的晚礼服更加显露身材,在那些外国女人们眼里看来,这种汉服,若是以她们比之东亚人更加凹凸有致的身材来穿,也会愈发的相得益彰,和之前让她们穿上就显得不伦不类的服饰,完全是两回事。

    瞿凝跟来讨教的爱丽丝她们简单说了一说,瞧着她们一副求知若渴还恨不得拿个小本子记下来的样子,忍不住弯唇笑了一笑,招手叫了赛金花带了今天出版的《知音》过来,英文版的小刊物,往几位外夷宾客们手里人手一份:“各位夫人们别着急,我今儿个说的这些,这上头都有写,英文稿件,是我自己亲手翻译的,你们瞧瞧,细节什么的,可还能看得懂?”

    爱丽丝头一个响应,饶有兴味的翻到了她指的第三版,也就是专门的化妆服饰美容版本,一眼看进去,她就愕然了一下:这一期第三版,化妆篇讲的是口红,服饰篇讲的是如何穿出纤细腰身,而美容篇,赫然讲的是关于如何去除身上过重的体毛!

    实际上在当时,在遥远的欧洲,已经有女子在使用刮胡刀剔除身上的毛发了,但对爱丽丝这样爱美的女人来说,刮胡刀不但容易刮出伤口,还会留下小小的刺根,看上去依旧不雅,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毛发本就浓密而且生长的极快,使用男性刮胡刀,往往几乎导致她两三天就得忍着小伤口再去“雪上加霜”一次!但这份报纸上说到的“如何用蜂蜜,砂糖,柠檬汁自制蜜蜡蜜蜡来脱毛”的方式,则成为了爱丽丝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回家去试一试的“魔法”。

    但旋即,当爱丽丝的眼光落到了口红篇上的时候,她的脸色随着阅读而渐渐苍白起来,原本涂得鲜红色的嘴唇,则是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看着瞿凝的眼光已经带上了些微的恐惧。

    “少夫人,口红的害处,都是真的么?”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重金属中毒?”瞿凝明知故问,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爱丽丝涂成艳色的嘴唇,“我听说夫人您两年以前流产过一个孩子,敢问,当时您是不是怀了孕,却依旧每天都涂口红呢?”

    “……”爱丽丝回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那个流掉的孩子的模样,眼光落在了那一行“警惕重金属中毒”的字上,又看过后方的“如何鉴定你的口红是否带毒”的验证方式,几乎是急急忙忙的从纤长的手指上褪下了一枚白金戒指,将口红涂在了她自己的手背上,然后用戒指在口红的颜色上方反复的擦拭。

    一边来回的擦着,爱丽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她手里戒指上粘着的口红,几乎是完完全全的变成了黑色!可怕的,让她触目惊心的,反复想到她当日四肢蜷缩皮肤青黑的孩子的模样的那种黑色!

    这也是这份报纸上说的,铅元素过量的口红才会有的情况!

    爱丽丝之所以会选择跟老公来遥远的远东“吃苦”,就是因为她怕自己的地位不保。

    会在孕期还化妆涂擦口红,也是因为害怕失宠的关系。

    但流掉的那个孩子,已经让他们的关系一度降到了冰点---公使责备她非要跟来远东,导致她水土不服才会流产,而她也只好默默承受,这两年多以来,谁体谅过她内心的自责和无法克制的压力?

    现在忽然知道了一切的罪魁祸首,爱丽丝简直恨不得将制造这管口红的p&v日化公司给告到倾家荡产!

    不过爱丽丝旋即慢慢恢复了理智,她在场中环顾了一圈,发现那些中国的夫人们用的大多数都不是口红,而是她曾经见过的胭脂,那种颜色太暗淡,她是不太喜欢的。反而是瞿凝唇上的颜色带一点点粉嫩的桃红,十分自然又鲜艳,衬得肌肤格外雪白,漂亮的反倒是叫她觉得比纯正红色的口红更好看一些。

    而这个女人,是亲手炮制出这篇报道的幕后主使,爱丽丝知道,她用的肯定和她们不同,她索性追问道:“少夫人,您唇上用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瞿凝笑了一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这个是我自己制的,”她叫人送了一份上来,又让爱丽丝当场验了毒,笑道,“纯天然,虽说制作过程麻烦一些,不过好用得多。”

    爱丽丝他们还待追问,瞿凝笑着敲了敲她手里的报纸:“过程繁复,别说有些名词我实在记不得要怎么说了,就是我现在勉强记起来了,到时候你们回去想,也未必还记得,不过,下一期报纸,我到时候就会叫那些记者把我的秘方记载上去了,诸位若是有心,记得购买下一期的知音就好。”

    爱丽丝等人一口就应了,承诺不迭:“那就多谢少夫人了。”

    倒是有人追问:“这英文版,每期都有么?每期都能翻译的这么好嘛?还有,我们要怎么购买?”

    瞿凝这时候把一旁边一直在静静听着她们说话的金允珠拉了出来,赛金花作陪翻译,叫她们自己讨论“国外销售渠道去了”:“这是我们的金主编,具体的事儿,你们就得和她谈了。”

    除了这第一期的试水版之外,英文版的订单,今天就谈出了上万份---当时光光华夏的租界,就有数以万计的外国居民,他们当中,大约有四五分之一的女性,而这些女性,基本都是看得懂英文的。只是她们这些人,等闲不会购买一份中国人办的报纸罢了,瞿凝今日能够获得成功,倒是一份极大的意外了。以致金允珠拿到了雪片一样的订单,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去找瞿凝的时候,简直是按捺不住她跳的简直要蹦出胸膛来的一颗心了。

    瞿凝回到了那批华夏夫人们中间,她们停了本来的笑语,笑着问瞿凝道:“少夫人,您方才和那些洋人们在说些什么呢?叽里呱啦的,我们都看不懂,只是她们看你的眼光,倒是叫我们觉得稀奇呢,那批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洋鬼子,也有那样看人的时候呀!”

    瞿凝对这些夸奖吹捧一笑置之:“雕虫小技罢了。”

    有人追问:“您还没说呢,您方才给她们看了什么?可不能厚此薄彼呀,那些洋人们有的,咱们难道没有这待遇不成?”

    这追问倒是正中了瞿凝的下怀,她腼腆的笑了一笑:“诸位夫人大概还不知道吧,今儿个非但是我第一次开宴,同样,也是我手下的报纸,第一天发行的日子。”

    有消息灵通的一下子就“啊”了一声低呼出声:“难道说今天报业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少夫人您办的报纸?”

    瞿凝定睛一看,说话的那位是个年纪比较轻的妇人,她是认识的---专门分管报业这件事的林志森的妻子。

    在当时,报业是有《临时新闻通讯法》的---传媒,是一条规矩很多的高压线。

    报纸上头,很多事情是不能写的。

    而林志森这个主管,就好像后世的某署一样,就是专门负责将某些不符合规定的报业一刀切的。

    就好像《临时新闻通讯法》上头有这样的条例:涉及到国体的,对如今的君主立宪制有所诋毁的报纸,一概不予发行。

    所有报纸在发行之前,必须到报业共治会报备将会报道的方向,超出大纲的,一律不予发行。

    种种桎梏,十分严格。

    瞿凝心里闪过了某个模糊的念头,面上的笑容却亲切甜蜜起来:“原来是林夫人,怪道消息灵通呢,对了,林夫人看过我手下的报纸吗?”

    林夫人笑得有几分尴尬:“还没有,只是外子提过一两句,说少夫人特别有才。”

    “呵,这倒是过奖了。”瞿凝像是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这时候旁边另外的夫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少夫人,啥报纸啊,快拿出来咱们一人买一份呐,要是少夫人早说,咱们一早就定个十份八份的,也算是给少夫人捧场了。”

    瞿凝内心简直要“呵呵呵”了:要真是那样定个十份八份的,拿回去干什么?做草纸还嫌油墨脏呢。那才是浪费了她印刷的心血和成本啊!

    还好没有,还好她有先见之明。

    瞿凝心里一顿“呵呵呵”,一边被她们催着,就一人给了一份报纸,笑道:“各位夫人莫急,我办这个,本来就是兴趣,倒也没想着赚钱,这个月,都是免费的。各位今儿个若是看了觉得有意思,等真正开始征订了,各自订上个几年的份,我也就满足了。”

    她口气谦逊,话里的意思却有种淡淡的自矜的傲然:我的东西,不愁卖不出去。你们要说给我面子,就不必了。赏脸就看看,不赏脸也没什么。

    一圈人面面相觑一番,心倒是愈发的像百爪挠心了,痒得难受:她这么有信心,难道真是好的天上有地下无?

    一时之间,一圈女子都低了头,去看她们手里捏着的薄薄的刊物。

    作者有话要说:宴会这段会比较的长。

    因为涉及到的东西比较多。大概有那么三四件事吧。下一章开始虐云师长。大势之下,直接压死不解释。

    至于为什么就口红蜜蜡写一堆么……这是商战戏份的开端啊。你们能猜到我要写哪部分的商战吗?

    ☆、第51章 咬钩(3)

    相比较之于情感更为外露,做事更为直接的外国人们,在场的华夏贵妇们都更擅长掩饰。

    所以尽管她们对这薄薄几页纸内部的内容更感兴趣,但等真的拿到了报纸,却是顺着版面一版一版的看下去的。

    这一看之下,立时就有人放不开手了。

    和她们平时看过的《大公报》,《大华夏》之类的报纸相比,这版《知音》,完全切合了女性情感,时尚,娱乐和八卦的需求,从报道的方式到印刷,都让读者一看之下就被吸引住了。

    不同于一般报纸拿头版来报道国际时事和国内大事,知音的第一版,一眼望去就是两张比对鲜明的照片:左边笑容满满的女子手抚小腹,容貌娇美,一身女学生装,在孕味之余又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清纯,一眼就看得出来,春风得意,志得意满。照片上头画了个箭头,别有用心的指向她的小腹,写了两个字的批注:新欢。

    而右边则是面无表情的,容色枯黄的女子抿着嘴唇,向前伸出了她的手---那双手,占据了大概1/5的画面,上头全是水泡疤痕和冻疮。女人身上只穿着一件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衣服,无论是样子料子或者做工,都不能跟左边那张照片里的女人相媲美,不对,应该说,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才对。而这张照片上的箭头,则是直指女人那双叫人触目惊心的手,两个字批注曰:旧爱。

    光光这两张照片的鲜明对比,就叫这些读着报纸的夫人们,忍不住的唏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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