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了。

    冯诗月也是个执着的人,站在院子里,吓得不敢睁眼,浑身鸡皮疙瘩,却还是要往许砚身边凑一凑。

    “冷吗?”许砚问。

    冯诗月感动地抬起头,一个“冷”字卡在喉咙里,差点堵死她——许砚看的是沈灵雨,问的也是沈灵雨。见沈灵雨摇头,他就放心地俯身一把揪住虚空,提着扔给了景慕青。

    景慕青脚踩虚空,刚要说什么,话到嘴边生生变了,他喊道:“不好,有一具醒尸正在靠近!”

    围墙上众鬼齐齐转身向外,就见一具醒尸翻身上墙往院子里面来,被众鬼拦住,于是在半空厮打起来。冯诗月见了,吓得惨叫一声,就往许砚怀里扎。

    许砚不耐烦,翻了个白眼把秦剑往身前一横,阻断了冯诗月继续向前的意图。无视掉冯诗月脸上的错愕和失落,许砚提剑上前两步,迎上了从群鬼之中挣脱的醒尸。

    醒尸个子不过一米五,从穿着判断,就是前几天在医院遇到的醒尸吴七七,之所以要从衣着判断,是因为她现在的面容和那天见到的大不相同。现在的吴七七脸上像是失去水分的水果,干瘪瘪的,呈青灰色,眼睛发红指甲暴涨。

    吴七七身材矮小,却力大无穷,居然能以双手接刃抵过许砚那一剑的攻击,被许砚一脚踹飞到墙上摔下来,又一点事儿都没有。

    看到墙上撞出来的坑,沈灵雨嘟囔:“至不至于,都追到这里来了。”

    傻站在凉风里的冯诗月嚯的一下转过头,拿眼睛剜着沈灵雨,愤声抢白:“什么鱼,都什么时候了,许砚在这里拼命你就在旁边傻逼一样干看着?要你来干嘛的!还不赶紧去把淑婷的鱼拎进屋里?!”

    沈灵雨本就讨厌她,见她这么说话,冷笑一声,用看宠物一样的目光看回去。冯诗月愣了一会儿,沈灵雨没事儿人似的与她擦肩而过,随着沈灵雨的冷哼,她打了个寒颤。两个保镖本来都要上来拉架了,见没有打起来,就都停住了脚步。他们没有发现,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冯诗月的眼角添了两条纹路,法令纹也深了些。

    只有冯诗月知道刚才自己经历了怎样的绝望,那种被天地抛弃的感觉,时间漫长得让她想死。她腿一软跪在地上,再也耍不起横,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

    保镖上前来,将跪在地上大口喘气、泪流不止的她架起来,送回到别墅里去。

    院里只剩事务所的三人,事情就好办多了,也不用顾忌伤到其他什么人。许砚一把扯住吴七七的手腕把她抛起来,沈灵雨释放瞳术将她定住,景慕青找来一捆绳子,把她捆了个结实。

    一回身,大家发现妙法大仙的一缕魂魄躲在门柱边,战战兢兢。留他在这里久了,真会死人的,景慕青教训了他一通,又让众鬼把他送回到了身体所在的位置。

    三人把吴七七弄回到别墅里,贴了一身的符箓,与从楼上下来的两个保镖商议,除了唯一的女生沈灵雨可以一直睡,其他几人轮班值夜。这样熬到天亮,再没发生什么事。

    王建成和米淑婷下楼来,看见屋子里疲惫的五人,和地上捆成粽子的一个面无血色的小姑娘,一愣。听说这地上的是个死人,王建成半信半疑,伸手往吴七七头上一探,吓得又缩回手去一路跑到卫生间。等王建成再出来,他的手都被洗得破了皮儿,高兴地要留事务所三人吃早饭,被景慕青以早上有课来不及拒绝。

    沈灵雨好奇吴七七的脸为什么会变回来,路上问了许砚,许砚告诉她,醒尸白天和晚上的面容是不一样的,原因不知。

    停了会儿,许砚问景慕青:“那个米淑婷有什么问题,看出来了吗?”

    前面开车的景慕青点头,说:“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不是人就对了。昨晚她靠近了和我说话,有呼吸有温度,但是没有人味儿。”

    沈灵雨打了个哈欠,问道:“人味儿是什么味儿?”

    景慕青思索了下,说道:“这是个玄之又玄的感觉。后备箱里那具醒尸有呼吸,但是她站在你对面,你会把她看成是人吗?米淑婷伪装得好些,骗骗普通人可以,骗道法深一点的就不行了。”

    说着,景慕青想到什么,又乐了:“那位冯诗月小姐,现在躺在床上流着泪,浑身上下一定充满了人味儿。哈哈,你这丫头让她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等她发现了,一定恨死你!”

    沈灵雨吸吸发红的鼻子,道:“没办法,就这么小气,谁让那个低级绿茶骂我傻逼,没把她变成老太太就不错了。”

    景慕青啧啧嘴,念叨着:“女人对付情敌就是狠……”沈灵雨没管他,也没留意许砚是什么表情,她困得厉害,只想睡觉。

    天儿还早,三人先回到事务所,把吴七七扛到杂物间摆着,洗漱一通吃了灰叔准备的早饭,沈灵雨和景慕青先回学校去上课。

    昨晚把吴七七扔到别墅里时,已是凌晨两点,景慕青中间醒来值夜,沈灵雨也只睡了三个小时。两人都有些困,便没有坐车,顺着街晃晃荡荡往学校走。

    不知景慕青在想什么,每次沈灵雨回头,都能看到他满脸严肃的模样。

    景慕青还好些,他上午没有课,回到宿舍后,可以拉上窗帘睡个回笼觉。沈灵雨就惨了,上午满课,而且两节都是重要的课,她想了又想,钻进学校超市买了三罐苦咖啡塞在书包里。

    纵使有这番准备,沈灵雨这一上午过的,也是说不出来的遭罪,一下课就钻进卫生间接冷水往脸上泼。前面那个昨天上大课时,问她和景慕青说的什么黄暴事情的短发姑娘见了,说她喝个咖啡喝出了东方不败饮酒的气势。

    沈灵雨闻言笑笑,嘴里苦,心里苦。

    一上午的时间,沈灵雨眼睛对着书直打转,连讲台上有没有人都不知道。这样熬到中午,她连饭都顾不得吃,一路带小跑回到宿舍,看了眼课表,见下午没课,就放心地锁好门睡了个昏天暗地。

    她以为的昏天暗地,其实不过三个小时。醒来后眨眨发干的眼睛,沈灵雨随手取出枕头下面压着的手机,看见了十个来自王欣的未接来电,和一个小时前许砚给她发的一条短信。上课时她的手机调了静音忘记调回来,能听见才奇怪。

    琢磨着回王欣的电话,咽了下口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不行。懒懒的不想起床倒水,打开许砚的短信,上面写着:米淑婷逃走。

    坐起来,沈灵雨吸了口气,想着王欣要在电话里说的内容她已经知道了,所以还要不要回个电话过去。

    想了想,寻思着不回电话不大礼貌,沈灵雨下地倒了杯水喝下去,点了回拨。她在和王欣的通话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早上他们从王建成的别墅里离开后,王建成就发现米淑婷有些不大对劲,据描述,米淑婷当时看起来有些紧张。王建成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安慰了她几句,就送她回屋里休息了。

    昨晚那一闹,王建成心里也后怕,可他个男人,再怕也要面子也要养家,吃完饭收拾收拾就去公司了。

    中午的时候,王建成接到短信,发现自己卡里的钱被分为几笔取走。银行卡的密码只有他和米淑婷知道,米淑婷经常会用他的卡买东西,但也不至于一下子用这么多。带着好奇,王建成给米淑婷打了几个电话,结果没有打通。

    心里咯噔一下,王建成回到家里,听收拾院子的工人说,米淑婷早上和他前后脚出了门。回到屋里四处翻找,王建成的心凉了。

    他的钻石珠宝金银首饰,全都不见了。

    米淑婷卷了他的钱跑了,可她怎么突然就跑了呢?她昨天开车跑了那么远的路去到王建成乡下老家,就为给他找一条他小时候在河里抓到的鱼,他怀念那条河里鱼的滋味儿。

    这件事情是王建成偶然提到的,没想到她就放在心上,王建成感动得老泪纵横,恨不得马上就拉她去领证。可才过一晚,鱼还在冰箱里放着,她就卷了他的钱跑了。王建成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王欣建议王建成报警,被王建成拒绝,他说:“你把事务所的人找来,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找到淑婷。”

    说完,王欣叹了声:“二叔到底是舍不得,那么大的金额,警察插手了,逮住米淑婷,她就得蹲监狱。”

    正因为他舍不得,才有了后来,王欣给沉睡中的沈灵雨打了十个电话的事情。好在,景慕青发现自己的东西落在了王建成家,上门去找,王欣才没有又跑到学校宿舍去找沈灵雨。

    沈灵雨起身去洗了把脸,安慰着咕咕叫的肚子,背上书包出门去小吃街买了只肉夹馍在路上吃,去了公交车站,打算直奔王建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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