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徐家时,他玄阳子不过是个十岁孩子,天天跟在我身后艳羡我能够跟随鬼王学习玄术功法。后来发现鬼王在外祸害一方,也是我与同伴在寻找解除诅咒的路上偶然发现,回到族中去邀请众位长老一同出山封印了他的……说起来,当初弟兄几人识破鬼王阴谋,逃回族人聚居地的路上遇到了不少麻烦,有两个弟兄为了争取时间让我们逃走,不幸惨死于鬼王手下。

    这些,与他玄阳子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个住进黑山的鬼修,因为他在一百零三岁那年猝死心有不甘,毕竟他那个年纪死去在徐家算是英年早逝,他要去黑山里修炼,同时看管鬼王,族中长老们也就应了。现在他把封印鬼王的事情安在自己头上,呵呵,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灵雨看得出,徐公子对玄阳子自称封印鬼王众人一员的事情很不满,虽然有所克制,可那愤怒、不屑和哀伤还是有丝许从眼睛里偷跑出来。

    沈灵雨不知道他和玄阳子到底谁说的是真话,但就这两人说起当年的事情时的态度对比,沈灵雨更愿意相信徐公子的话是真的。她看看许砚,许砚迎上她的视线,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如此看来,酆城地下的养尸大阵极有可能是玄阳子指派什么人搞出来的,他是灵体——前些日子他出现在荒山被人怀疑,就是用尸气会腐蚀灵体的理由堵住了那些官家人的嘴的。”沈灵雨说道。谁知道,玄阳子不是和鬼王一样,一直都被压在黑山底下的?早知道这一点,也就没有后来这些破事儿了。

    既定的过去无法改变,他们可以掌握的就只有现在和未来。

    比起玄阳子,沈灵雨更关心的是酆城气脉的事情,现在外面已经乱了,她可不想哪天出门就看到一部末日电影。

    徐公子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桌面,等他停止敲桌,他笑着对许砚和沈灵雨说:“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你们准备得差不多了,不如,现在我们就去把气脉的事情解决了?”

    “现在?”沈灵雨吓了一跳,这撞日撞得未免太狠了,说是今晚也好啊,怎么就变成现在了?

    许砚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徐公子说得有道理,此事宜早不宜迟,暗中监视的那几股力量万万想不到,我们动手的速度会这么快。”

    沈灵雨呆呆应着,忽略掉了许砚说的是“几股”力量,而不是鬼王和玄阳子。

    三人说动就动,沈灵雨和许砚回屋迅速换上适合行动的衣服,目瞪口呆的灰叔从冷藏箱里摸出几袋子紫灵水给三人喝了,口中念叨:“别喝这么快,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也不怕伤着胃。”

    三人也没能听下去,迅速把紫灵水喝完,又装了几袋子背着,合计过离开路线,许砚告诉灰叔:“不要慌,也不要将我们的去向告诉任何人,一会儿你照常去菜市场买四人份的食材回来做饭就好。”

    安排完,他们没有从事务所正门走出,而是钻进杂物间,许砚翻起地毯,掀起一个红色的铁盖子,通往地下的楼梯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许砚打开手电第一个下去,沈灵雨随后,徐公子在最后关上盖子,将灰叔担忧的眼神挡在了地上。

    沈灵雨从来不知道事务所下面还有地道,她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比如事务所的总机关,许砚说这些以后会慢慢告诉她。事务所下方的地道里总有风声呼啸,偶尔有笑声由风携至耳畔,沈灵雨跟紧许砚,后面又有徐公子镇着,倒也不怎么害怕。

    许砚提着手电稳稳地照亮前方的路,沈灵雨看着这五米左右高的通道,前方有幽幽绿光,脚下黑乎乎的泥土踩上去咯吱咯吱乱响,似乎是踩到了骨头上,可是沈灵雨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半根骨头在这里。

    奇怪,真是奇怪。

    眼看着一个岔口在眼前,有哒哒的马蹄声近了,沈灵雨心中被疑问塞满,却见前面的许砚停了下来。

    “嘘,”他的背后似乎是长了眼睛,看得到沈灵雨张嘴要问,他低声说:“别出声。”

    沈灵雨被许砚的严肃感染,捂住自己的嘴巴,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前面。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又离他们远去了。有一瞬间,沈灵雨看到了一个硕大的身影从路口前面闪过,那影子自然是那匹马的,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匹马——一匹马,怎么会有三颗头颅?

    沈灵雨捂着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许砚的后背看,许砚回过头,对她说:“我们现在走的是阴间的路。我走这里是受到许可的,但你和徐公子不是,所以,我们要尽量不被人注意到。”

    说着话,许砚把一块玉牌取出来,顺着束玉牌的红绳将手腕送过去,玉牌就这样被他套在手上,他又将玉牌往衣袖里掩去一半,让自己展示玉牌的方式看着不那么刻意心虚。

    他走到路口,左右看看,手一招,沈灵雨和徐公子调动灵魂力随着他的脚步迅速窜出,风呼呼向身后刮去,三个人如此往前,每次都是许砚在路口试探,然后招呼她和徐公子跟上。他们也只能在偏僻的小路上歇歇,偶尔遇上从路口经过打量许砚的,看到许砚袖口露出的半截玉牌和他嘴里叼着的烟,只当他是在歇脚,并不会多想什么。

    有许砚这个身形挺拔的人在,谁也不会特地抬头去看棚顶之上,那煞气极重的百眼鬼物从路口经过时,徐公子就那样带着沈灵雨壁虎一样贴在顶上。而许砚眯着眼喷出的香烟味道,完美地遮去他们两个身上的人味儿,惹得疑心极重,往许砚身上来回打量的一只大鼻子鬼打了两个打喷嚏,逃也似的离开了。

    大鼻子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许砚才移开嘴边叼着的香烟,不耐烦地挥开眼前的烟雾,招呼他们继续往前走。

    到了安全地界时,沈灵雨问起许砚,为什么他被允许行走的阴间的路上。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事务所下面连接的会是阴间的道路,刚下来时,她还以为他们要从下水道里走。

    对此,许砚笑着摸摸她的头,道:“以后告诉你。”

    沈灵雨的好奇心被扼住,瘪瘪嘴,跟上去继续问:“那,以后是什么时候?”

    “……以后就是以后。”

    “那是什么时候,也许明天,也许很远很远?”接完话茬,沈灵雨愣了一下,自己接的好像是很伤感的句歌词?

    许砚笑笑:“可以这样理解。”

    最后面的徐公子闻言,忍不住对着吃瘪的沈灵雨幸灾乐祸地笑了。

    三人在这条路上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沈灵雨估算了一下,如果中间他们没有使用灵魂力加持,说不好两天都走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许砚带着他们拐进一条巷子,巷子里有一道近似于黑色的门帘,门帘后面发出暖色的光。这次许砚没有带着沈灵雨和徐公子避开,相反,他率先掀起门帘,示意身后二人跟着他进去。

    这条属于阴间的路上本就有些阴冷,他们三个进到屋子里之后,身上阴冷之感顿时强烈了好几分。沈灵雨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在这温暖的六月,出门前许砚要逼着她把一件开衫羊绒衫套在身上了。

    屋子里黑压压的,只有一盏莲花灯在屋子中间燃起,莲花灯后,烛火的影子照在一个老妪的脸上。那老妪披着黑色斗篷盘坐竹席之上,只露了半张脸在外面,从额前垂下的银色发丝遮住了她大半的眼睛,沈灵雨却能从发丝之中感受到老妪眼里的那份凌厉。

    老妪目光扫视一圈,在沈灵雨身上多定了一会儿,垂下眼眸,不再说话了。就好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三个进来一样。

    许砚从背包里取出一打儿冥币推到老妪跟前,老妪看了一眼,点点头。

    “何所求?”老妪一张嘴,就是干哑哑的三个字。

    “阴阳水。”许砚淡淡说道。

    老妪抬头认真看了许砚一眼,道:“最近货物紧俏,三十万一滴。”

    沈灵雨几乎要喊出来,阴阳水是什么,干嘛啊就三十万这么多?等等,三十万应该是冥币,换算一下其实也不多……

    她心里这样想着,立即放松下来。

    可是,许砚接下来的举动让她几乎哭出来,只见他摸出一张信用卡,对老妪说:“刷卡。”

    老妪点点头,很痛快地从身后搬出了一个pos机,口中不忘念叨:“手续费我来承担。”

    许砚“嗯”了一声就算是应下,很痛快地刷了卡,从老妪手中取来不多不少正好三滴阴阳水,分别滴在他们三个人的眉心之上。

    做成了生意老妪很开心,道:“你们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许砚也不客气,直接报上:“酆城新城紫气河畔。”

    老妪应一声,打开一个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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