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定了主意要到深渊去看看,在老王的带领下,四个人沿着地下河的河岸朝前面走。行走之间,我不断的回头张望,徐娘娘暂时没跟过来,他知道该怎么做,即便能利用我留下的绳索和虎爪攀爬过落差,回到河岸,也不会跟的这么紧。

    “我现在一直在回忆一个问题。”张莫莫拉了拉我的衣袖,说道:“我们到底是怎么落到那片深渊里的?你有印象吗?”

    “我没印象。”我摇摇头,他们三个人起死回生的事,我不能说,不仅解释起来太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们把这段可怕的经历给忘记了,如果我再刻意的引导,不知道会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每件事既然发生,就有发生的理由。他们丢失了这段记忆,肯定也有其中的原因,在我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我不敢擅作主张。

    “那就很奇怪了,我只记得我们是在断裂带外围的荒漠里,真的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落入深渊的。”张莫莫冥思苦想,她比老王和宁小猫更细致,更善于思考,老王和宁小猫活过来,可能不会多想什么,只会觉得奇怪,但张莫莫有刨根问底的精神。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一点都不记得吗?在深渊的下面,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如果我记得,我就不会这样问你了。”张莫莫摇摇头:“我们苏醒的时候,就在深渊下面,眼前就有两条可以爬上去的绳子。”

    “等会回去,我想再到深渊下面去看看。”

    “还有一件事,你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什么事?”

    “刘老头。”

    上一次来旦猛,我就在裂痕的深处看到过刘老头,那时候,张莫莫已经“死”了,刘老头是在她的尸体旁出现的,张莫莫不可能记得。但这一次,化身为刘老头的陆放顶威猛异常,徒手就把偷袭他的徐娘娘给打跑了。不仅我看到了他,老王他们也看到了。

    这在老王他们的思维里,是不可理解的。因为刘老头一直是作为噩梦里的角色出现的,当一个只存在于梦里的角色活生生站在眼前的时候,那种震撼,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依然只能苦笑:“他怎么会出现呢?”

    我自己想着,陆放顶手下的人跟徐娘娘他们拼的两败俱伤,他本人也受了伤,他应该会撤退的,可能会重新回到华阳。不管怎么说,知道的刘老头的隐藏身份,情况就柳暗花明,陆放顶在华阳那么大的名头,知道他的人很多,如果回到华阳,可以想办法通过各种途径去找他。

    四个人一边说一边走,途中的确有几个地方很难同行,需要相互配合才能通过。老王他们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情况不明,又不敢走的太快,走走停停,浪费了很多时间,等回去的时候就方便了许多,所以行程明显加快。

    最后,我们回到了当时我和徐娘娘摔落下来的那条裂痕,裂痕无法直接攀爬,老王他们下来的时候留有绳子。

    “有点太冒失了。”我对老王说:“如果上头还有人,把这条绳子给割断了,咱们连回去的路都没有。”

    “那你说怎么办?”老王从陆放顶那支队伍的遗物里找到了一把枪,一直都捏在手里,他听了我的话,翻了翻白眼:“你生死不明,我们当时急着找你,哪儿还能顾得上那么多?哥们,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拜托你以后也稳重一些,别脑子一热就胡来。”

    “你说的对,说的对。”我知道老王他们当时救人心切,没办法想的那么周全,说一千道一万,他们三个人还是很牵挂我的。

    我们依次从下面爬了上来,进行了短暂的休息。陆放顶的人还有徐娘娘的人留下了不少东西,散落在四周,充分利用起来,我们就可以在这儿逗留很长一段时间。等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我就到深渊的边缘去看了看。

    但是一靠近深渊边缘,我就觉得不对头,固定在深渊上方的两条绳子不见了。我赶紧招呼他们,匆匆忙忙的跑回装有滑轮组的那个地方,简单的滑轮还留在上面,但绞盘上的绳子也不翼而飞。

    这就说明,肯定有人趁着老王他们下来找我的时候,把深渊边缘所有可以利用的绳子都给割断了。

    这个人能割掉深渊这边的绳子,也就能割断老王他们垂落在裂痕下的绳子,但对方没有这么做。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到底是谁割了绳子。可对方的意图,其实已经非常明了,他并不想要我们的命,把我们困死在下头,他只是阻断了进入深渊的路。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对这片深渊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兴趣。

    我们在四周先搜索了一番,这儿应该没有人了。我又带着他们,回到徐娘娘偷袭陆放顶的地方。老王说,那地方的深渊石壁上,留着很明显的人为雕凿的凹痕,借助绳索和这些凹痕,不管爬下去还是爬上来,都比别的地方方便。

    那个割断绳索的人还带走了现场遗留的所有绳索,现在只有老王身上带的一盘绳子能用。我把绳子固定在边缘,做好一些准备。

    徐娘娘最早出现的地方,是这片地形里一个很紧要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几乎能观察扼守住所有通往这里的道路。老王拿着那把枪,呆在这位置上面,张莫莫和宁小猫加以协助。

    “有什么情况,你就吱声。”老王晃了晃手里的枪:“我有枪,会去救你的。”

    “你只要守在这儿就行了。”我觉得,深渊下面比这里要安全,这个地方的危险,其实来自未知的敌人。

    我抓着绳子慢慢的爬了下去,就和老王说的一样,深渊下的那面石壁只有七八十度的倾斜,石壁上有很多人为造成的凹痕,这些凹痕显然是方便上下通行的。我踩着一个一个的凹痕,不断的朝下爬,大约爬下去三十多米的时候,石壁上出现了天然形成的岩洞。

    岩洞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我的手电固定在肩膀上,稍稍扭扭身子,就能照到这些岩洞。岩洞是空的,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我朝下面低了低头,按我之前估算的深度,我现在只爬了一小半的距离,至少还有四十米左右,才能到达深渊的底部。我有点发虚,这截绳子不知道够不够长,要是爬到下头,绳子却不够,那就尴尬了。

    唰!!!

    就在我担心绳子够不够用的时候,面前一个黑洞洞的岩洞里,一下子露出了一团影子。那团影子在晃动的光线中如同一道流光,迅雷不及掩耳般的到了我的跟前。我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来不及反击,脖子就被死死的掐住了。

    脖子被卡的死死的,连气都喘不过来,紧跟着,我就被拖到了岩洞里。这一切发生的这么快,而且出乎我的意料,因为老王说过,攀爬岩壁的时候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所以我潜意识就觉得深渊下没有什么危险。

    我一被拖入岩洞,出手就开始反击。从徐娘娘身上缴获的刀子就在腰里,我一手掰着对方卡住我脖子的手臂,另只手抽出刀子,用力朝前一捅。

    这个人的身手相当之强,他的身子朝后一缩,躲过了这一刀,卡着我脖子的手也松开了。我刚刚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扯开嗓子叫嚷,对方直接按住我持刀的手,同时又抓住了我的衣领。

    衣领一被抓住,我就觉得好像被一把铁钳给夹住了似的,无法挣脱。这个人的力气太大了,大的超乎想象。我还在使劲的挣扎,但是越挣扎,对方就抓的越紧。

    咯嘣......

    这时候,我听到自己的脖颈处发出了一声轻响,还以为是骨头被对方给卡断了,但又没有感觉到骨头断裂的疼痛,稍稍一分神,这个人揪着我的衣领,直接把我推到了身后的石壁上。我没有退路,甚或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我的身子来回的扭动,固定在肩膀上的手电的光柱也随之来回的晃动。在光线摇曳之间,一下照到了这个人的脸上。

    当我看到他的脸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是个男人,可是,我分辨不出他到底有多大岁数。他的脸很白,是那种死人一般的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这种病态般的白,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阳光所造成的。

    手电的光线直直的照在他的脸庞上,两个人如此之近的距离,强光会刺的他睁不开眼。可这个人却对强光没有一点反应,我看见他的眼睛一片浑浊,甚至分辨不出眼球和眼白,就仿佛一颗蛋清蛋黄搅和到一起的鸡蛋,糊里糊涂的一团。

    这一瞬间,我明白了过来,这个人是个瞎子。只有瞎子,才会无惧强光。

    我感觉心底发寒,因为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原本并不是瞎子,他的视力是完好的,只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深渊中呆的太久了,视力才逐渐的退化,继而消失。就像所有生活在地底或者深渊中的生物一样,视力是最没用的功能,会被听觉以及触觉完全取代。

    一个人,要在这种地方呆多久,才会变成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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