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老头儿的话音不高,甚至还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可是一听到他的话,我立刻就愣住了。

    我和老王他们去旦猛盆地的事情,算是非常隐秘的,而且,我和麻老头儿之间除了瞎三儿之外,就再没有共同认识的人,这件事,麻老头儿是怎么知道的?

    “老爷子,你......”

    “我和你说,不要去找陆放顶,你斗不过他,何况......”麻老头儿打断我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你也没有和他斗的理由......”

    这些话一落入我的耳朵,我就彻底的惊呆了,我进门还没有开口,麻老头儿竟然把我的来意直接说了出来。这老头儿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连我心里装着的事儿他都能看出来?

    我本来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是麻老头儿的话,直接把我给堵了回去,我呆呆的坐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麻老头儿慢慢的闭上眼睛,好像疲惫不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嘟囔着说道:“三儿,他死了?”

    “三哥是过去了,谁都不愿意见这种事......”我不敢隐瞒,麻老头儿把话题引到瞎三儿这里,我就只能实话实说。瞎三儿的死讯,肯定露出风了,否则麻老头儿不会好端端的就这么问。

    “他是个好人啊。”

    “是,是个好人。”

    说完这两句,麻老头儿又不开口了,我坐在这边,只觉得屁股发疼,如坐针毡。就这么干坐了至少有好几分钟,麻老头儿重新翻翻眼皮,对我说道:“唉,你走吧。”

    “那行吧,老爷子,改天我再来看您。”我站起身,没有继续纠缠,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知道今天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能以后找机会再说。

    我给麻老头儿打了招呼,然后轻轻的带上房门。说实话,我的情绪不太好,麻老头儿神叨叨的,让我心里突然很没底。

    我走到二楼的时候,恰好有个六十来岁的胖大妈正在拿钥匙开门。这栋楼是一栋很老的楼,虽然不跟现在的住宅小区一样有物业和保安,但楼里的居民警惕性都很高。我只往这儿来过一次,胖大妈瞧我眼生,当时就起疑了。

    “你找谁呢?”

    “四楼,麻老。”我不想招惹胖大妈,要是弄的不好,胖大妈一喊人或者一报警,那就等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我伸手朝楼上指了指,说:“我找麻老的。”

    “那你可跑空了吧。”胖大妈听我说出了麻老头儿的名字,脸上的怀疑就消失了,一边开门,一边咂着嘴说:“来之前打个电话多好,老头儿死了都十来天了。”

    “嗯?”我本来正准备下楼,可是胖大妈的话让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一瞬间就赶紧从脚底板到心口都是凉的:“死了十来天了?”

    “可不嘛,他儿子专门从广东回来给办的丧事,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我还随了二百份子钱呢。”

    胖大妈嘟囔着,开门进屋了。我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感觉头皮都是麻的。

    麻老头儿如果死了十来天了,那刚才跟我说话的人,是谁?

    尽管我感觉浑身上下发冷,可是等胖大妈关上门之后,我转身朝着四楼又走了过去。

    房门依然是虚掩着的,保持着我走时的样子,我透过门缝朝里面看了一眼,但是屋子里太黑了,能见度很低。我壮着胆子,轻轻的把门推开。

    站在门口,透过一片昏暗注视着屋子里的情景时,我感觉麻老头儿已经不在沙发上了。胖大妈说的话,还有这昏沉的光线,都让我心肝儿发颤,我摸索着把旁边的灯打开,灯亮起来的同时,我的脑袋就好像被铁锤重击了一下,说不出的晕。

    这屋子应该很久没人打扫了,落了一层灰,我拿来的烟酒都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明亮的灯光之下,我看见沙发上也落着灰,刚才我在这儿和麻老头交谈,坐过的位置明显有一个印儿,可是,麻老头儿所坐的位置,灰尘遍布。不用再看第二眼,我就敢断定,这个位置没有坐过人,绝对没有。

    也就是说,这个屋子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我刚才坐在这边跟麻老头儿搭话,其实一直都是在自言自语?

    心里的惊悚还有疑惑混杂在一起,飞快的发酵,酝酿出一种谁也形容不出来的感觉,我的头皮一直都是麻木的,却还是强撑着,在屋子里其它地方看了看。这种老住宅楼的面积一般不大,两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藏人。

    等把屋子完整的看了一遍之后,不管我承认不承认,我都要面对这个事实:屋子里没人,麻老头儿不在,或许,就和胖大妈说的一样,麻老头儿几天之前已经在火葬场被烧成灰了。

    那么,刚才我所看见的,是幻觉?是眼睛花了?是神经出现了问题?

    我退出屋子,关好房门,一口气从四楼走到了楼下。

    我走到停车的地方,点了一支烟,想稳定稳定情绪。回忆一下刚才“麻老头儿”所说的话,就那么寥寥几句,如果一分析,就能总结出一个中心意思:他是在劝告我,让我不要再找陆放顶。

    但是我能不找陆放顶吗?现在我所掌握的线索,都是零碎的,而且就连这些零碎的线索也相当匮乏。我冒着生命危险,歪打误撞的识破了刘老头的真实身份,可以说,这是问题的关键,如果我听从刘老头的建议,那么就等于自己放弃了这条线索。

    放弃线索,以后呢?以后还是像现在这样,带着老王他们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走乱转?

    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凭我现在的人脉关系,想找到陆放顶的下落,非常之难,更重要的是,即便我找到了陆放顶,他不肯告诉我真相,我能把他怎么样?

    我觉得,我一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为难过。

    在车子旁边连抽了两支烟,我还是没有退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傻,但同时也是一种执着和坚韧。最主要的是,除了寻找陆放顶,碰碰运气,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我钻进车子,给人打了几个电话,询问委托他们的事情有没有结果。但和我之前所想的一样,我在七孔桥市场结交的那些人,能量太小,或者说段位太低,和陆放顶这种大佬从未建立过直接关系,他们也只能拐弯抹角的帮忙去打听。

    我是真的再想不出什么办法了,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张莫莫。

    我给张莫莫打了电话,其实,我并不想把刘老头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张莫莫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平时没那么多话,但真要把她逼急了,她会和男人一样果断,会利用自己可以利用的关系,去疯狂的搜寻陆放顶。陆放顶不是吃素的,如果两边真的杠起来,张莫莫绝对不沾光。

    所以,我轻描淡写的和张莫莫通报了一下情况,让她想办法查查,陆放顶现在在不在华阳,如果在华阳,能否找到他落脚的地方。

    打完电话,我开着张莫莫借给我的车子,回到同样是她借给我的房子那边。我把那枚半月天珠重新伪装了一下,自己又在默默的整合着现在所掌握的情况。

    可以说,两次旦猛之行,多少都给了我一点启发。老王他们第一次遇难,又起死回生时,我没有目睹过程,但我相信,他们第一次起死回生,也跟那片深渊有关系。他们的尸体,肯定是被割掉左耳以后,放入深渊中的。

    左耳,又一次浮现了出来。

    我拿出那只万寿盒,从里面取出了左耳。经过特殊处理,又被具有防腐功能的万寿盒所保护,这只耳朵保持着一个比较奇怪的状态。左耳上面有一片一片很淡的黑纹,当时,我第一次看见这只耳朵的时候,以为这种黑纹是因为脱水而产生出来的。

    我形容不出来自己现在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因为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仿佛是从自己身上割掉的耳朵时,情绪是紊乱的。

    左耳,肯定也是个很关键的环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宁小猫他们刚刚被卷到这件事里的时候,都意外的“捡”到过一只左耳。

    我暂时把多余的想法全都抛开,仔细的看着这只耳朵。从耳朵的断口就能看得出,这只耳朵肯定是被很锋利的刀子或者其它工具直接完整的切下的。我慢慢的把耳朵翻了过来,看了一会儿之后,我觉得,耳朵背面那一片一片的黑纹,好像是几个字符。

    我当初刚得到这只耳朵时,对于象雄祭文一窍不通,所以耳朵上的黑纹对我来说陌生而且抽象,乱七八糟的一片。可是时隔多日再静下心看一看,黑纹所交织出来的字符,就比较清晰了。

    耳朵上扭曲的字符经过我的解读,字义已经明了。当我解读出这几个字符的字义时,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

    我应该不会解读错,耳朵上所显露的字符的字义,是车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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