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说的是挺严重的,可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他也不跟我啰嗦了,倒了半碗白酒,又朝里面加了很多盐,让我和老王帮忙,把地上的人给扶起来,一个一个朝嘴里灌。

    四个人到这会儿已经明显没什么知觉了,牙齿都咬的很紧,老王拿筷子撬,筷子都撬断了也没把嘴给弄开,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硬灌下去。

    费了半天力气,才给每个人都灌了一些混了盐的白酒。这些盐和酒一灌下去,四个人算是炸锅了,趴在地上不停的吐,吐出来的全是那种发黑的水,还有一股难言的腥臭味,恶心的要死。

    我估计,这四个人最后快把苦胆都给吐出来了,才算好了一些。我们搭手把他们都抬进屋,老板娘还在担心,四个人会不会死到屋子里。

    “没事了,没事了,他们是吃坏肚子了。”小毛安慰老板娘,让老板娘回去继续睡觉,他答应明天走的时候会多给老板娘一点钱。

    老板娘看着也是个事儿逼,还想问的更清楚点,被小毛连说带劝给糊弄走了。老板娘嘀嘀咕咕的走了,小毛和我蹲在门口抽烟,他朝四周看了看,说:“小心点吧。”

    “那四个人到底是咋回事?”

    “幸亏发现的及时,现在是没什么事了,要是晚一会儿,难说,至少不会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小毛想了想,说:“他们是吃了沙虫了。”

    “沙虫?是啥玩意儿?”

    小毛说,沙虫是一种很小很小的虫子,生命力很顽强,如果是在缺水的状态下,它们可能会进入类似休眠的状态,一只沙虫比一粒小米还小。

    在这样的状态下,沙虫又干又硬,看着是死了,但温度和湿度只要合适,它们随时都能活过来。

    沙虫有吸水的特性,和一块海绵一样,一只沙虫可能不显眼,可沙虫如果多了,会把一片水洼里的水全都吸干。戈壁上降雨量少,碰见连续的干旱,沙虫甚至会爬到二三十米深的沙层下面,汲取水分。

    这种虫子是没有毒,但是又类似巴豆和大黄的效用。很早以前,就有人用沙虫来治疗消化不良和便秘。不过用量要精准把握,取几只沙虫,倒上一点水,沙虫会很快吸满水,体积膨胀至少十倍。然后在吸满水的沙虫上洒一点点盐,沙虫会自己渗出液体,把这点液体服用,有泻药的功能。

    我立刻就听明白了小毛的意思,那四个人肯定喝下去不少沙虫,沙虫不仅会把他们体内的水分吸走一部分,等时间稍一长,四个人必然会拉肚拉的虚脱。

    而且,我也知道小毛为什么说得小心一点了。郑伟他们四个人肯定不傻,不可能喝不干不净的水,除非是在神志不清醒的情况下,才会把加了沙虫的水给喝下去。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百分百是人为的。

    如果我和小毛今天没发现这些情况,又没有阻止,那么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车子被烧了,郑伟他们四个人必须得送去抢救。这种结果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我们这次的队伍散了,行动也会受到阻挠。

    “幸亏这一次把你给请来了,否则是真够麻烦的。”我心想着,难怪陆放顶专门交代,去塔儿湖要把小毛给带上,小毛的身手不说特别好,但经验的确很丰富,有他在,我们就能少走很多冤枉路。

    “这次的麻烦是躲过去了,但情况不容乐观。”小毛朝四周又看了一眼,说:“我就怕咱们会被盯上,如果真被盯上,后面肯定还会有麻烦的。”

    “那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对方甩脱。”小毛想了想,说:“明天给我留一辆车子,我来断后,你们先走。”

    出了这件事,我就再也睡不着了,和小毛谈了很久,把中间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全部都推敲了一遍。过了有一个小时左右,郑伟他们慢慢苏醒,小毛让他们去弄一点葡萄糖水喝。

    郑伟这四个人肯定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遭了道儿,我也和他们解释不清楚,只能说,以后小心一点。

    郑伟没有说话,他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所以,言语中的自负也暂时消失了,老老实实的猛灌了一通糖水。

    凌晨五点的时候,我们就出发了,现在上路,如果后面有人跟踪,一定会被我们发现。小毛一个人开着一辆车子,负责断后,和我们保持了大概一公里半的距离。

    我们马不停蹄的直接开出去三四十公里,天色已经完全大亮,小毛驱车跟了上来。车速这么快,如果跟踪的人不开车,肯定跟不上我们。

    后面的路,我们走的很小心,唯恐有人尾随。就这样又走了两天,平安无事。我不止一次暗中观察过,的确是没人跟踪。我觉得,要在那样的情况下,追踪者还可以跟上来,那么对方一定不是人,而是神。

    这天中午,我们停车吃饭,现在已经进入了无人区,吃的都是野营食品。小毛拿出一张路线图,给我指了指,从这里到塔儿湖的直线距离是六十公里左右,加上道路原因,实际要走差不多一百公里。

    “队伍分开吧。”张莫莫说:“按我们说好的,让他们四个人在前面,有消息及时反馈。”

    老王跑去跟郑伟他们说了一声,郑伟上次吃了亏,这几天低调了许多。不过,他们四个人很有职业操守,收了钱就很尽职尽责,一句废话都没多说,答应再上路的时候走到前面。

    郑伟他们的车子和我们的车子依然保持一公里半左右的距离,这次小毛弄了对讲机,信号覆盖距离大概是两公里,只要车队保持在对讲机的有效范围内,就能随时保持联系。

    我们就这样分开前进,走到晚上,差不多走了三十公里。

    “前面有一个小村子。”小毛伸手指了指,说:“废弃很多年了,有些房子还没塌,可以在里面呆一晚上。”

    这个地方离塔儿湖已经不远了,塔儿湖在有水的时候,周围有一些地表水系,有水的地方就会有人。小毛说的那个小村子,至少消亡了上百年,他上次跟随队伍来塔儿湖,就曾经在小村的旧址呆了一晚上。

    老王拿着对讲机跟郑伟联系了一下,让他们在小村旧址停下来等我们。

    很快,我们就看到了小村的旧址,村子很小,建筑物被风沙掩埋了一大半,只剩下那些夯土和木材搭建的屋子还顽强的挺立着。

    我们选了几个看上去还算完好的破屋,进去之后把背包随手放下,一个挨着一个的坐下来。我盘算着,明天再走一天,应该就到塔儿湖的边缘了,现在应该去跟郑伟他们说说,按照张莫莫的意思,之后的一系列行动,都要郑伟负责,如果塔儿湖有水,那么也得郑伟的人下水。

    我想去跟郑伟谈谈,但小毛拉住我。他说,不到目的地之前,最好不要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对方。

    我听从小毛的建议,重新坐了下来。张莫莫和宁小猫在不远的地方用土块搭了个灶台,架上锅,她们喜欢把各种各样的罐头混在一起煮,烂哄哄的和罗宋汤一样。老王贴张莫莫贴的紧,在那边帮忙。但是老王很不注意卫生,被宁小猫给赶了回来。

    “你们俩聊啥呢?”老王从兜里掏出一副扑克:“斗会儿呗。”

    “不斗,你又不清账,斗着有什么意思。”

    “我是那样的人么?不斗就算了,反正也快该吃饭了。”老王坐在我们俩旁边,从我的烟盒里拿走一支烟,步入中年,别的人都在想办法戒烟,老王倒好,开始学抽烟,但他抽烟从来不买,只顺别人的。

    看着老王笨拙的叼着烟卷吞云吐雾,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因为我的脑子里,时不时就会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两张光碟,背后长着人脸,绝非好事,如果找不到化解的办法,老王迟早也会承受那种非人的折磨。

    “老王,你有什么理想没?”

    “啥?”老王的眼睛被烟熏的睁不开,赶紧把烟卷从嘴里拿下来:“理想?”

    “你听不懂?就是你有没有人生目标。”

    “那谁没有啊,肯定有。”老王一下子就乐了,微微仰着头,一脸憧憬:“我这个岁数,说实话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你们俩觉得,张莫莫怎么样?”

    “挺好啊。”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想着,等到没事了,真的闲下来了,是不是可以好好和她谈谈?”老王说着又皱起了眉头,使劲嘬着烟卷,说:“可是,我老是约她,她老是不跟我单独出来。”

    “王哥,你耐心点,好事多磨。”小毛笑着说:“自古美女爱英雄,你多表现表现,真诚一些,让人家看到你的行动,看到你的心。”

    “毛儿,你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老王又乐了,要是没耳朵拦着,嘴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我就想着,啥时候能表现表现呢?比如吧,这个房突然塌了,我眼明手快,不顾危险,奋不顾身的扑过去,把莫莫救下来,她看我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那是不是......”

    “你说点吉利的成不成?”我看着张莫莫和宁小猫端着锅走了过来,赶紧让老王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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